双林奇案录第四部之古塔疑案： 第三十九节

双林奇案录第四部之古塔疑案

作者： 八峰

 

第三十九节

 

过了一会儿，倒在堂屋里地上的七个人先后醒了过来，他们发觉自己身上的武器都不见了，两只手也被紧紧捆绑在了一起，而且还浑身酸痛乏力。石屋的主人和他的两个帮凶正拿着手枪指点着他们，脸上带着阴森邪恶的微笑。

“哎，你这老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茶水里面下蒙汗药来害我们？”纪贵新瞪起血红的眼睛大声冲着年长的山民叫道。

“哈哈，我确实是在你们喝的茶水里面放了点药，但不仅仅是蒙汗药，”丁永林得意地笑了，“我这个药呀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夺魂软筋散’！它不但能够令人很快昏倒，还能让你在几个时辰之内四肢无力浑身发软——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站起来走几步试试！所以你们要老实一点，乖乖的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会给你们解药的。”

“你、你究竟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加害我们？”山本两眼血红、愤怒地挣扎着问道。

“别废话了！闭嘴！现在是我在审问你们——”丁永林挥舞了一下手里的短枪，“哎，你们两个是日本人，南昌什么‘东芝株式会社分公司’的，跑到我们赣西南的大山里面来干什么！？哼，还骗我说是什么县城里来的医疗队？进山来寻找珍稀草药的？纯粹是胡扯蛋——你们连赣南山区里最普通的草药佛甲草都不认识、把我故意拿给你的鸭跖草当成了佛甲草，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在撒谎！哼，”秃顶的老头得意地邈着山本和清田说道、又转过脸来看了下李昌鸿和田敏，“还有你们两个、南昌什么四明堂大药房的掌柜——你们跟这两个日本人跑到这大山里头来干什么？”

 

“好吧，既然你都知道我们的身份了，那我就告诉你实话，”山本在地上坐直了身体，用威胁的口气对着狞笑的老头说道：“我们是在中国做合法生意的日本商人——你要是敢伤害我们，日本国政府是不会放过你的！”

“嘿嘿，你以为我会在乎你那个鸟日本国吗？”丁永林轻蔑地嗤笑了一声，他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其实啊，我早就猜到了你们进山来的目的——你们是来寻找日本人当年埋藏在这凤鸣坡上的那批宝藏、对不对？”

“什么！？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山本和清田都大吃一惊、睁圆了眼睛；坐在一旁的李昌鸿和田敏也惊呆了。

“哦，我忘记告诉你们了——我的父亲丁福当年就是这大山下面丰林镇的保长，”老头儿吐出了一口烟雾，眯起眼睛叙述起来，“一九四四年底、日本兵突然闯进了山下的丰林镇，足足有一两百人，他们封锁了村子、不让老百姓进山；还抓走了村里的几名猎户、逼着我父亲和几个猎户带领他们进入大港山区、寻找当年太平军兵败安庆之后、其余孽在大港山区里躲藏的洞窟，最终在凤鸣坡这一带修建了一座神秘的地库；完工之后、日本人为了灭口把所有抓来的几个猎户都杀掉了！我父亲正好那天闹肚子、去树林里头拉屎才侥幸逃过了一劫、成为那场屠杀的唯一幸存者！也成了丰林镇上唯一知道日本鬼子当年在凤鸣坡上修建了秘密地库的人！”

“原来如此，丁先生，”山本急忙抬起头来，语气也变得谦恭起来，“那这个地库后来有没有被人发现挖开？”

“没有，”丁永林摇摇头，“解放后，我父亲被打成了五类分子【1】，他直到去世的时候才把这个秘密偷偷告诉了我——”

“那你找到那个地库了吗？”清田急切地打断了老猎人的话问道。

“如果他找到了，就不会这样对待我们了。”李昌鸿冷笑着插了一句嘴。

“你说得对，我是没有找到，”丁永林扭头瞥了一眼李昌鸿，语气沉重起来，“父亲死后，我在这片大山里寻找了二十多年，把这凤鸣坡上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都摸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些宝藏！但是——我找到了你们打听的那座山神庙！”

“哦！？”山本和清田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了希望的光芒，“那座山神庙在哪里？是在这山上吗？”

“当然是在这山上。”老头儿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可是，我们从西岗一直沿着山路走过来、爬上这个山坡就没有路了，只有你这座石屋，并没有看到什么山神庙啊？”清田疑惑地问道。

“嘿嘿，”丁永林咧嘴呲牙笑了起来，“这个凤鸣坡呀、分为前山和后山；二十年前我就在凤鸣坡前山的东西两座山峰的交汇之处修建了这座石屋，堵住了通往后山凤鸣坡主峰的道路！而那个山神庙就在凤鸣坡的主峰上面！这个凤鸣坡地处大港群山的深处，数百年来人迹罕至，尤其是这几十年来、参天的树木和遍野的藤蔓已经将石屋周围及其后面上坡的石径完全覆盖遮蔽起来，没有人能够发现通往山神庙的那条小径！”

 

“原来如此——你建起这座石屋挡住了通往凤鸣坡后山主峰的山道，而那座山神庙就在你这石屋后面的山道之上。”山口恍然大悟、不禁用赞赏的口气说道。

“没错！我父亲临终前告诉我——日本人当年修建的那座地库就在凤鸣坡后山的主峰上，原来是一百多年前太平军余孽在安庆兵败之后窜入赣南山区躲藏栖身的一个巨大洞窟；日本人把那个洞窟改建成为地库之后封死了原先的几个出入洞口，炸毁了后山主峰与周围山峰连接的两座天然石桥，只保留了与前山的通道，最后还杀掉了带领他们进山找到那个洞窟的几名猎户，以为这个秘密再也无人知晓；我父亲死里逃生活下来以后，也曾偷偷进山来寻找过多次、但都没有找到地库的入口或任何可以开启的洞口，但却在后山主峰的东坡上发现了一座小小的山神庙——原先那里是没有山神庙的！是日本人建了地库之后才修建起来的；我父亲猜测到那座山神庙里可能有通往地库暗道的机关，可是几十年来，我们父子俩尝试了无数次也无法找到机关来打开通往地库的暗道秘门；所以我才建起了这座石屋，挡住了通往后山的小径、在这里守株待兔——我知道有人不但知道地库里藏宝的秘密、而且还能够打开那山神庙里的机关暗道；嘿嘿，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等到了今天！当你们出现在我的石屋里、向我打听起山神庙的时候，我立刻就知道是我的福星到了！怎么样，山口先生——把打开山神庙里机关暗道的秘密告诉我吧？”丁永林兴奋地讲完了故事、目光炯炯地看着日本经理。

 

“呃，丁先生，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也说出了你所知道的秘密，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们的确是进山来寻找当年埋藏在这里的那些宝藏的；而且也没有通过贵国政府的批准；所以，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完全可以合作——你带我们去那个山神庙、我们一起打开地库，找到宝藏后大家都可以分到一部分，这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山口诚恳地提出了建议。

“是的，这位大哥，我也实话跟你说吧，我们表面上是南昌四明堂药房里的掌柜，实际上是江西三合堂的人——我是三合堂里的红棍大师兄，这位田小姐是我师妹，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我手臂上的这块三叶刺青；这次进山来就是陪同这两位日本人寻找当年埋藏在这大港山里的宝藏；如果你跟我们合作、一起帮助找到宝藏，那么大家都可以分享得到的好处；否则，你也应该知道得罪了江西三合堂的后果——就算你今天杀了我们，三合堂也会很快找到你、杀了你们进行报复的；而且我们来这里时在山下已经安排了接应的弟兄，在丰林镇里也有我们布下的暗桩，他们都知道我们今天从西岗上了凤鸣坡，而且明天就会上山来跟我们汇合；还有，你现在也知道这件事还牵扯到了两个日本人，动静要是闹大了、公安局也不会放过你们！请你好好想想——千万别干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李昌鸿也在一旁用威胁的口气劝说道。

六十出头的丁永林沉默了——山本的诱惑和李昌鸿的威胁引起了他的重视，特别是三合会的厉害及其数十年来在赣西南民间的地下发展他早有耳闻——他自己死去的父亲就曾经担任过三合会的‘草鞋’【2】，因此不得不有所顾忌；他围着堂屋中央的火盆来回度步了两圈，权衡一番之后终于开了口：“好吧，我同意跟你们合作、带你们进后山去找那个山神庙，但条件是找到宝藏后我要分得一半！没有我、你们是不可能找到那个地方的！你们答不答应我这个条件？”

“好说好说，只要能找到山神庙打开地库的暗门、找到那些宝藏，你说的这些条件都好商量。。。 ”山口连忙点头应承道。

“你们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样！别忘了——你们都服下了我放在茶水里的夺魂软筋散，虽然可以走路、但几个时辰之内还攒不起劲儿来；再说手枪都在我们三人手里，你们谁要是敢耍滑头就是死路一条！除非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找到宝藏之后分我一半，否则我叫你们出不了这座大山！”石屋的主人最后瞪起了眼睛威胁道。

 

注译：

1. 五类分子： 中国大陆五十年代初期形成的政治身份分类，包括地主分子、富农分子、反革命分子、坏分子和右派分子五种社会类别。该群体曾长期受到集中管控与强迫改造。
2. 草鞋：三合会中的职位名称，是专门负责联络的骨干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