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哪扯到哪

随翻随摘随忆 能感受得到 , 那块绕在南院上的云,又来了,看着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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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杂文。 忽然想到》读议(三)

(2021-03-01 04:36:05) 下一个

“外国的平易地讲述学术文艺的书,往往夹杂些闲话或笑谈,使文章增添活气,读者感到格外的兴趣,不易于疲倦。但中国的有些译本,却将这些删去,单留下艰难的讲学语,使他复近于教科书。这正如折花者;除尽枝叶,单留花朵,折花固然是折花,然而花枝的活气却灭尽了。人们到了失去余裕心,或不自觉地满抱了不留余地心时,这民族的将来恐怕就可虑。”

 

议:

 

古往今来,中国有笔记野史的品位,享受着远远高于正统的传统,它着实促进产生许多感受的天才和天才的感受。他们往往习惯以不经意地一瞥,一嗅里,发觉令人震惊的观察和意味。鲁迅的杂感就是。“人们到了失去余裕心,或不自觉地满抱了不留余地心时,这民族的将来恐怕就可虑”,就是一例。

 

其实杂感如针砭,只是惊一下的功用。不可当本领倚靠的。而鲁迅却玩了一生。读鲁迅杂感多了,会像针打多了,对针入皮肤一瞬间的戳疼麻木的。

 

“不留余地”“失去余裕心”和“民族的将来”究竟有没有瓜葛,鲁迅就是习惯地一戳,和胡兰成总也能将不能周全的事情说成美美的景愿一样,鲁迅板着脸,皱着眉说;胡兰成“天下的事,终归一解”般好了好了地劝。一个意思,就是个沒意思;一个効果,就是沒効果。

 

 

“上述的那两样,固然是比牛毛还细小的事,但究竟是时代精神表现之一端,所以也可以类推到别样。例如现在器具之轻薄草率(世间误以为灵便),建筑之偷工减料,办事之敷衍一时,不要“好看”,不想“持久”,就都是出于同一病源的。即再用这来类推更大的事,我以为也行。

一月十七日。”

 

 

议:

 

德国有思辩的传统,于是有黑格尔马克思的辩证法哲学;英美则重统计,重实例,于是有实证的哲学。中国有记野史笔记的旧习,于是有鲁迅的杂感,胡兰成的胡说。

 

思想成熟当是道上的黑话,溜子空子间玩得转为衡量。换到学问,叫思想深刻,丰富,譬如杂感。这两者,成全了这千年古国文化艺术宗教的“世景”,组就这里的“与人生的全面朝调和”。(胡兰成话)

 

之于以思维逻辑为说理前提的世间,胡兰成般地抖机灵,鲁迅般地扯杂感,能给予最大的正经,即当作一种文学小手段,小别致,怎么也捧不上思想的台盘。

 

因为,它们实在不够。单就知识的预备论,辩论法和实证哲学那可是要通晓数理,统计等致相当水平做为预备的。胡兰成说不上有数理知识水准吧?鲁迅医学专业的考试成绩离“渣”仅一步之遥。

 

有“巨婴”论。据说有五千年岁数的文明老人,到二O二一年,能想到最深的地方,便是鲁迅的杂感踩到的点。脑残乎?弱智乎?智障乎?

 

不去做问卷调查,输数据等的苦话,瞥上一瞥,便“用这来类推更大的事”,从而把握“时代精神”,这大约可作为所有杂感的别别窍看,也可以当作它不老实的品质看。

 

要命的是,鲁迅是认真的,老实的,是“直面惨淡的人生的”。

 

每当要搧过去时,手停在半空,看到这五千岁老人的目光里居然有童稚之萌,下不了手。

 

祖国,集老小一身,踹你,伤德。可请你不要耍宝了,譬如,別再来个鲁迅,胡兰成,别扯“白猫黑猫”“弯道超车”,“四大文明,就我们在”了。

 

 

“三

 

我想,我的神经也许有些瞀乱了。否则,那就可怕。

我觉得仿佛久没有所谓中华民国。

我觉得革命以前,我是做奴隶;革命以后不多久,就受了奴隶的骗,变成他们的奴隶了。

我觉得有许多民国国民而是民国的敌人。

我觉得有许多民国国民很像住在德法等国里的犹太人,他们的意中别有一个国度。

我觉得许多烈士的血都被人们踏灭了,然而又不是故意的。

我觉得什么都要从新做过。

退一万步说罢,我希望有人好好地做一部民国的建国史给少年看,因为我觉得民国的来源,实在已经失传了,虽然还只有十四年!

二月十二日。”

 

 

议:

 

据说,盲人,尤为敏感于周边的所有。不能走上正规思维之路而偏生了个灵光的脑袋,于是产生杂感。

 

采用的方法,用感受扫所遇人世种种。因为天生的灵光,感受的质地就优于周围。譬如这段对“民国”的感受。

 

辛亥革命的失败,无论如何不是一篇博士论文能涵盖的;纵然有欧美思维训练的费正清,罗素,也要劈专题做研究议论的。

 

鲁迅一逞灵光,确实照到别人苦思冥想,左看右看也未及的地方。“我觉得革命以前,我是做奴隶;革命以后不多久,就受了奴隶的骗,变成了他们的奴隶”之悟,足以惊骇到苦读“辛亥时期土地政策调查““孙中山三民主义形成的厚始材料”的博士生,置问自己所为意义的。

 

当作别致的文学看,作者读者两不耽误。偏偏当作很正经的思想;作者鲁迅也当作思想,竟四处演说起来。

 

于是不免相互耽误了。

 

这文思的敏捷实在迷人,表达的文采,亦然。鲁迅和胡兰成,文心的绚灿,能炫得读者重色而轻忽其其它它。

 

自己,读这段第一遍时,就记下了。每字每句缝纫机笃线样的锥进记忆,几十年间,无数次地拿出来用;不见大用,就当玩艺把玩。至今,仍爱不释手。

 

“四

 

先前,听到二十四史不过是“相斫书”,是“独夫的家谱”(8)一类的话,便以为诚然。后来自己看起来,明白了:何尝如此。

 

历史上都写着中国的灵魂,指示着将来的命运,只因为涂饰太厚,废话太多,所以很不容易察出底细来。正如通过密叶投射在莓苔上面的月光,只看见点点的碎影。但如看野史和杂记,可更容易了然了,因为他们究竟不必太摆史官的架子。

 

议:

 

机敏过人,不免于耍弄,所谓“玩”“搞”。鲁迅精采在于,不玩不搞。

 

多少本鲁迅杂感里,盛满机敏的想法,也盛满“我当真于自己所想”的诚恳。

 

灵光和思想,都有保鲜期,诚恳沒有。

 

胡兰成,在这点上,不是差的一星半点。

 

“秦汉远了,和现在的情形相差已多,且不道。元人著作寥寥。至于唐宋明的杂史之类,则现在多有。试将记五代,南宋,明末的事情的,和现今的状况一比较,就当惊心动魄于何其相似之甚,仿佛时间的流驶,独与我们中国无关。现在的中华民国也还是五代,是宋末,是明季。

 

以明末例现在,则中国的情形还可以更腐败,更破烂,更凶酷,更残虐,现在还不算达到极点。但明末的腐败破烂也还未达到极点,因为李自成,张献忠(9)闹起来了。而张李的凶酷残虐也还未达到极点,因为满洲兵进来了。

难道所谓国民性者,真是这样地难于改变的么?倘如此,将来的命运便大略可想了,也还是一句烂熟的话:古已有之。”

 

议:

 

以性价比的怀抱,一进近百五十年,甚至近五百年的阅读市场,便会首选鲁迅的书读。它足料,且不假冒伪劣,费时间精力甚至茶水,值!

 

多少义正辞严痛斥假冒伪劣的网文,正是质近于渣的网上垃圾!

 

山寨一回鲁迅的杂感:若有阅读的市场,大约不会融网上论坛之资的。因为,它太水货。量是大,可走流量不是阅读的活。

 

如鲁迅这个学医出身的人,细数历史如斯的文章,网上有吗?

 

文思的裁剪花这般大的考量功夫,群里圈里,从没见过。

 

曾面对责难:“不要老是陷在鲁迅胡兰成沈从文...... 中”。好像之外,已然有了可以逛逛的书市。一圈下来,回到陷里,踏踏实实地读嘞!

 

 

“伶俐人实在伶俐,所以,决不攻难古人,摇动古例的。古人做过的事,无论什么,今人也都会做出来。而辩护古人,也就是辩护自己。况且我们是神州华胄,敢不“绳其祖武”么?

幸而谁也不敢十分决定说:国民性是决不会改变的。在这“不可知”中,虽可有破例——即其情形为从来所未有——的灭亡的恐怖,也可以有破例的复生的希望,这或者可作改革者的一点慰藉罢。

但这一点慰藉,也会勾消在许多自诩古文明者流的笔上,淹死在许多诬告新文明者流的嘴上,扑灭在许多假冒新文明者流的言动上,因为相似的老例,也是“古已有之”的。

 

其实这些人是一类,都是伶俐人,也都明白,中国虽完,自己的精神是不会苦的,——因为都能变出合式的态度来。

 

倘有不信,请看清朝的汉人所做的颂扬武功的文章去,开口“大兵”,闭口“我军”,你能料得到被这“大兵”“我军”所败的就是汉人的么?你将以为汉人带了兵将别的一种什么野蛮腐败民族歼灭了。

 

然而这一流人是永远胜利的,大约也将永久存在。在中国,惟他们最适于生存,而他们生存着的时候,中国便永远免不掉反复着先前的运命。

 

议:

 

刚读完胡兰成《山河岁月。  历朝治乱离合》。和鲁迅所言,看上去两岔,再看看,就是个一事两面说。最后能留下的,是鲁迅当真的态度。

 

并非是个事情,都值得费思量的。譬如中国历朝的周而复始。然而“所谓回忆者,虽说可以使人欢欣,有时也不免使人寂寞,使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已逝的寂寞的时光,又有什么意味呢,而我偏苦于不能全忘却”。所以,读到类似的,权当欣赏智慧小游戏,灵动灵动自己常木木的脑筋。

 

其实不该这样的。网上有看不完的外国片子,又居住在“外国”。要怪思成语成口味养就.... 使就能知道那里的事情的前三十年,致使出了中国,进了唐人街,文学城。

 

命!不妥也得妥妥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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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树羽音 回复 悄悄话 虽介于“恋母情结”,难于苟同,加上才疏学浅,难以吞咽。但文章的思考能力以及屈原的悲天忧楚之情,感受至极
乐宁 回复 悄悄话 每当要搧过去时,手停在半空,看到这五千岁老人的目光里居然有童稚之萌,下不了手。楼主奇思妙想,文字也很奇特,是这文学城中不多见的文字高手,佩、服!
忒忒绿 回复 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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