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有国

乌有国 

（本文纯属虚构，所有人物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有些故事情节和语句可能让人有不适之感，敬请批判阅读。）

 

一．

老成在爪哇岛乌有国当国王的时候，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那国就是一座岛，岛就是一个国。

在离此地约有一光天的东海之滨，南海之南，北海之北，黄海深处。

路途十分遥远，光线要走一天，约莫九百六十万公里。

时间大约距今一天光，这时间是虚的，好似梦中日月。

要从梦中穿过，只在梦中呈现。

岛上树林茂密，品种繁多。

有桃树李树苹果树，松树柏树杨槐树；

有铜树结黄金果，有银树结白金果。

铁树也有很多，没有人知道它结什么果子。

铁树每千年开花，如时钟一样准确。

所有树木高大，一百米高要算是矮的。

所有树木的枝桠粗壮交错，富有弹性和韧性。

人们用柳条和藤条在树枝间编织链接，成箩筐竹篓状，名鸟巢，人就住在鸟巢中。

乌有国甚为和谐惬意，名太平盛世，又名和谐社会，又名盛世中国，这中国是中央国的简称。

中央国也有大陆国之意，乌有国虽然是岛国，但所有乌有国民都认为自己的国家是世界的中心，认为自己的国土是坚固的大陆架，坚实而平安，其它所有地方都是岛屿，都是未开化之地。

那时候老成运用般若大智慧治理管理国度，日月辅佐，民心顺服，风调雨顺，阴阳调和。

百姓因为丰衣足食，所以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没有贫富和老死，因为乌有国民不知道有贫富，不知道老死是什么样子。

许多人一睡就是一百年。

人死了和睡着了没有明显区别，只有树叶慢慢地把死了的人包裹消化。

死人不再出来行走，没有死人在路上或街上用铁皮子包裹着横冲直撞。

老成看着一切都是好的，心无牵挂，遂起抛却世务，修道成仙之心。

于是挑选一位贤明大臣，禅让了王位。

自己另寻偏僻海岛，结庐织网，打坐禅修。

不多久，竟达一坐经年之功。

 

二．

不知多少年后，老成从定中醒来，夜观天象，见星宿不稳，人世有难。乌有国有了衰败之相。遂重归国度，乃见世道大变，人心不古。

原来人的本性贪婪放逸，喜好堕落享受。

自老成离任后，无人勤加管教约束，整个国家与国民渐渐荒淫混乱起来。

例如，当官执政的人本来好比是代父管家的兄长，应该吃苦在前，享乐在后。图的应该是众兄弟、乡亲子民们的尊敬和爱戴，以此获得权威荣耀，所谓长兄如父云云。

但是自老成之后的政府官吏，虽然一开始是好的，自称父母官，但是慢慢放松，步步沦落。到后来大家竟然都以为当官就是要为自己谋钱财，抢福利。

如此下去怎能不乱？

如此人人求名夺利，个个争勇斗狠。很快搞得全国上下乌烟瘴气，人民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最后的情况是，虽然经济发展一片火热，大多数人吃饱喝足，少数富人赚得盆满钵满，大家依然感到不满足，不安全——贪心日盛的缘故。

因为世道不平，人心险恶，贫富悬殊，穷凶极恶。自然要偷要抢，坑蒙拐骗，无所不能，无奇不有。

很多贪婪之人恨不能一人独得天下，人人要成首富，个个想当国王，方得心安。如此哪有可能？追求幸福安康，真正好比追求龟毛兔角，总不可得。

因为没有的缘故，不存在的缘故。

 

老成见少部分所谓的幸运儿日子过得还满像个样子。但见中下层民众，人人心中空虚，个个面上焦灼，怨声载道，咬牙切齿，名曰人生奋斗。

大家认为活着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可怜乌有国民虽不至于苦死、累死、饿死、冻死、气死、嫉妒死、委屈死、郁闷死，但是他们心中的苦楚和煎熬，脸上的表情和态度表明活得并不幸福。

实际上贫穷富贵本来就是个相对概念，哪有十足的标准？本来自己过得美满自足，没来由他非要跟别人攀比不可，觉得不足就是贫穷，觉得不贵就要落贱。

好多人生不如死，徒无乐趣。

老实说，人民生活水平总体提高，甚至比老成在位时好了许多。然而攀比之风盛行，人人感到别人比自己富，拿得比自己多。心不平衡，满腔怨恨。虽无战乱，却人心惶惶，满有兵荒马乱之感，世态显露衰亡倾覆之象。

 

三．

老成出山回国之后，看上去真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有时御风而行，有时口吐箴言，真是世外正宗得道高人和神人。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整个乌有国只有老成一人知道乌有国人民群众幸福指数不高的原因乃是，世俗之人缺乏教化教育和约束。

老成遂开始随行就市，因势利导，讲经说法。

有耋耄之老叟认出老成是老国王出山，欢欣鼓舞，奔走相告，云国家有救，人民有望。

有许多垂垂老人结党为公，组成青年敢死队。扬言要推翻现政府，废除共和总统制，复辟旧制，拥护老成重当国王。

但老成终归是无为真人，胸怀淡薄，心系天下，根本无意贪图大权。如此才打消了新政府首脑们的忧虑和担心。

种种波折之后，老成成为金刚护国法师。

 

老成胸怀博大，气度容天。很快就统一了佛教、道教、耶稣教教义教旨，成为新国教，老成则贵为国教教主。行政头衔是乌有国宗教委员会委员长，或者是会长或秘书长什麽的。名片上具体怎么设计印刷的老成记不大清楚了，老成不大看重名目名相，但好坏也是个一把手。

老成德高望重，心无私利，所以下到贩夫走卒，上到富豪之家，乃至市长，省长，国务委员等实权官员，无不对老成顶礼膜拜。

即使是国家主席和总统，以及各种其它诸如能源矿山资源管理委员会委员长，铁道部部长，财务部部长，各协会会长，国家电力总公司总经理董事长，部队队长，警察察长等等等等，都对老成尊敬有加，常常过来探讨治国救亡、治民之道。

 

四．

要说功名利禄，老成对富裕之家的幸福美满，官宦名门的强势特权，总觉得不过如此。

说白了其实都是少少许，哪如老成曾经的一国之尊，贵极人伦？

但倘若看破红尘，即使是一国之君，其实也不足挂齿，何足炫耀。

由此可知，若以一人一家之富裕舒适作为人生奋斗目标之人，诚堪怜悯，斯人不足与论宏伟大业也。

这是老成最痛恨一些自鸣得意自私自利之富人及社会精英们的原因所在。他们目光短浅，不识大局，窃取国宝为私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老成最受不了的还有穷苦人的穷困潦倒。因为老成上一世也是穷苦出身，是从贫穷中走出来的。

 

慈善心起处，总是看得起王孙富，受不住百姓穷，总是这样。

老成对贫穷有着深刻的理解，出山的目地就是要消灭贫穷和贫困，消灭贫富差别和差距。确切地讲就是要让穷人断绝，断子绝孙。

老成对贫穷贫困充满了仇恨厌烦和厌恶。

贫穷是活生生的罪恶，穷人是罪恶的具体表现形式，是罪恶的延续，消除中甚至加深中。

 

贫穷还有客观贫穷和主观贫穷之别。

客观贫穷是确实没有和确实不够，比如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

主观贫穷是相对贫穷，就是都能吃饱喝足，但是这个没有那个吃得好，喝得香，所以愤愤不平，心怀不满，骂骂咧咧。这叫主观贫穷，因为叫人家给比下去了，丢了面子，好胜心没有得到满足。

 

老成的主要使命就是要消灭这个主观贫穷。

客观贫穷，随着人类的发展，几乎可以说已经不是主要问题和矛盾。

客观贫穷可以通过消灭主观贫穷而迎刃而解。

 

贫穷似猛虎，看上去很可怕，所以大家都怕穷。人人恐惧，个个惊慌，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贫穷其实是个纸老虎。

就能力和潜力来说，人要比老虎狮子强大许多倍，因为人有智商和智慧，善变化和设计机关机巧，而所有动物的力气和技能却只是一定的，没什么变化。

 

老成测人心，观世界，望闻问切，最后决定对症下药。

逃族！

——老成创立设计出了逃族。

 

五．

逃族是不工作，但是有吃有喝的一类人，他们由国家供养。

逃族不同于佛教出家人。逃族可以结婚，但不再允许生育后代。

 

要成为逃族必须绝育。

 

经过生理上的绝育手术，人就涅磐了，超脱了，拥有了生存特权。

成为逃族之前可以有子女，但你不可以生下五六个子女，让他们衣衫褴褛，嗷嗷待哺之后，再来成为逃族。

你最多可以生一个子女。

这时候，如果你厌倦了，倒霉了，无能为力了，穷困潦倒了，悲观绝望了，孤独厌倦了，则你可以申请加入逃族。

 

加入逃族不收任何手续费，年费，月费和会员费。

 

逃族的特权就是拥有基本的生命权，生存权，拥有了基本的生命尊严。不再整天战战兢兢，为忍饥挨饿而担惊受怕，那样太没有作为人的尊严了。

其前提条件是，你要主动自愿地放弃生育权。

逃族以生育权换取生存权，用国库资源做缓冲和调节，以解决整个国家甚至人类的生存权和生育权的巨大矛盾，解决人与人之间为了争夺生存资源的巨大竞争与猛烈冲突。

 

逃族可以吃四方，可以不工作。

逃族可以保留并使用以前的合法财产。

逃族可以继续工作，但是不再允许为自己工作。

逃族新的劳动所得将由国家所有并调度。

  

六．

老成说，生育权是继生存权之后最大的特权。

老成创立逃族就是为了让人类在和平友爱中发展，自然地消亡，而非激烈的互相厮杀、掠夺而亡。

这是为了控制低层次的无序繁殖。让人类自然而然地由衰而盛，由盛而衰，盛极而衰。

千万不要说老成反人类啊。

 

任何物种强盛到最后，它的天敌就成了它自己。

 

人类如果不能够自我控制，自我约束，无序繁殖自我扩张所带来的痛苦和恐惧，丝毫不逊色于被天敌捕获、撕咬、吞食而亡，甚至要更加痛苦，更加令人恐惧和难受。

设立逃族，看起来不可思议，难以理解，但却是大爱的举动，高智商、高智慧的人很容易理解并接受。

因为人类得以生存的资源越来越少了，不足了，必须做出选择。防止无序争夺，互相屠杀。

 

人类若不对自己的贪婪本性及时警醒并加以遏制，人将失去作为人的尊严和人格，人变成了魔鬼，将进行长久的自我折磨。

 

逃族是人类继续作为人类存在的必然选择。

逃族是老成开设的新的救世法门。

 

七．

老成说：人是最珍贵的，最高贵的物种，站到了世界的最高峰。

人是物质和意识混合而成的最精密仪器。

人类之间可以适当竞争以保持活力，但不可以进行你死我活式的竞争。

在人类战胜自然，成活率生存率达到一定水平，人类成为主宰，人类的存在不再受其它物种威胁之后，就不应该再允许随随便便地生人。

因为没有天敌的约束，任何物种都会陷入疯狂自我繁殖，最后因为失去控制而形成灾难。

物极必反，太珍贵的东西包括人类，倘若太多，同样可以泛滥成灾。

人类必须学会自我物种约束。

一旦被生下来，人就应该拥有无上的特权，不允许让他像猪狗一样地活着。

要保障人的最起码的生存特权。

要让人有作为人的尊严。

 

人活着，要有底线。

人要有底线。

 

但如果生育过多，则连这种最起码的特权和底线也难保了啊，因为人消耗的资源是最多的。

老成看到尘世中庸庸碌碌如蚁似虫一样的人们，看到心痛，甚至想自己一死了之。

因为老成自己也是一个人，天下人其实都是一个物种。

都用同样的精神思想，用同样的感官感觉，大体上都是一种特性和基因，就如来自同一个家族。

你忍心看到你的家人，你的亲戚求食不得，求生无门，被人作贱，自我轻贱，你不难过，你能忍心吗？

你能忍心由于自己的贪婪，让其他人连一日三餐都保不住吗？

如若如此，你的祸大了。

如若如此，灾祸就埋伏在你的门口。

是福是祸，实际上就在你的心口。

 

八．

逃族是老成拿出的最终级解决方案。

如圣经中摩西设立逃城一样，你得给一个人最后的解决方案。

不能把人逼到死路。

狗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你把人逼急了，让他饿急了，指望他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么？那是伪道士，虚伪之徒的骗人把戏。

如此让穷途末路之人生殖断绝后加入逃族，自以为高明的能人们就可以同情他们，拯救他们。

不然你给他弄吃的弄喝的，他在一边拼命生养下一代。

没完没了的贫困和愚昧，永远没有完结和终止。

 

贪婪之心，淫欲之念，如洪水猛兽一样，就是有耶稣一样的神通也拯救不了。

所以到了后来的圣贤，就没有神通了。所以别指望老成能显什么神通和大能，老成没有神通，没有任何特异功能。

正如禅宗六祖慧能所说：我也没伎俩，唯有不妄想。

确实如此，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趁早断绝，以求活路和生计。

实际上老成的话语，或者说设立的这个逃族就是老成的神通体现。

除此之外，再无神通，再无办法。

这是老成在行深度般若，苦心设计，筛选了一万个方案之后的最佳方案。

 

九．

老成虽然贵为国教教主，但是这个提案或者说想法还是要走程序化路线。

就是要提交乌有国两会人民代表讨论通过。老实说，老成有职无权，务虚不务实。实权在两会代表手里，国家实行民主集中制，是一种极好极高明的政治制度。

好不容易等到两会在三月份召开，老成准备提交关于逃族的五千字提案。

事先化了好几个月时间，工工整整地用实名制后的菜刀在竹简上刻了出来。

为了提高通过的几率，老成特地把竹简做得很古朴，上了清漆，撒上金古龙牌香水。古色古香的样子，和老成的老师老子当初刻录的《道德经》差不多。

大会在乌有国人民大会堂举行。

老成雇了一个农民工挑上，到大会堂门口，农民工和议案都不让进。费了好大周折，才允许老成自己亲自把提案挑进了大会堂。

提交议案后，到第十天开始讨论逃族议案可能性和可行性。

 

就有米国留学海归的博士，新晋社会保障部副部长，黄民权黄副部长首先发难道：剥夺穷人，或者应该委婉地说是，欠富裕、后发达人士的生育权，是不是太残忍了呢？

要知道生育权是人的基本权利，这样做了，米国人又要不高兴了，更加指责我们侵犯人权了，这对我们很不利。要知道我们已经实行计划生育制度很多年，这已经很让米国人不认同不开心了，老说我们不讲人权什么的。

 

老成道：是的，不过这和计划生育不同，它根本就不是强制的，只不过是为如你所说的欠富裕、未发达人士提供了一条途径，因为人活着需要一条底线。

乌有国人民还是完全可以继续奋斗，继续互相竞争，同时享有生育权和发财权的。实际上设立逃族，是提高了人权，而非剥夺了人权。逃族让我乌有国乌有人民有了更多的选择。

因为有得就有失，逃族既然凭空获得了基本的生存权，尊严获得了保护，总得做出点牺牲是吧。

实际上这牺牲的权利，并不实用。

加入逃族的人往往有了上顿，难保下顿，所以要不要生育，没有多大意义。好多人并不想传宗接代，光宗耀祖，毕竟吃饱肚子，穿暖衣服，最实惠，比如许多流浪汉。

我所知道的许多人包括老成自己，当初实际上是因为买不起或者没有安全套可用，才来到这个世界，造成没完没了的贫困和烦恼。

如此先失而后得，才显得公平合理。不然非逃族人士就会心里不平衡。

总要讲公平，总要讲良心嘛。

 

十。

这时一个满脸红光，长着酒糟鼻子的政协委员突然大声指责：老成，你这根本就是胡搞，我的提案正是要提议撤消宗教委员会，精简政府机构，为老百姓减少负担。

现在我看你的提案反而给国家增加负担，真是岂有此理！

我早就认为你们这个宗教委员会毫无用处，纯属摆设，具体地说不客气地讲就是在搞宗教迷信活动，与我们乌有国无神论的立国宗旨有很大冲突。你的这个提案刚好是我的提案正确合理的有力证据，来得正好，撞到我的枪口上了。

明说了吧，我的提案就是要废除一切宗教活动，达到治国救国，天下太平的目的。

大家看啊，让老百姓都去加入逃族了，整天吃闲饭，无事总扯淡。谁来劳动，谁来奉献呀，这根本就是扯蛋！

老成睁眼问他：扯什麽蛋，我扯你的蛋了？逼你加入逃族了？再说，我现在就让你加入逃族，你愿意么？老成说着，就伸手拉他，弯腰捞他裤裆。

那人颇有钱财，据说是有大奶二奶和三奶的，忙捂住裤裆，惊慌失措，双手乱摆：我不要，我不要！

老成道：你花甲模样，想必有儿有女，你有几个儿女？

那人骄傲地说：五个！他们都在我的教导下功成名就。两个是米国博士，三个是阴国博士和硕士。如今外国就业困难，全部海龟了。不过他们既不是土鳖，也不是海带。嘿嘿。都不土气，都很洋气，很成功呢。

老成道：这就对了，且不谈你儿孙，本来你想加入逃族还不配，因为你生了太多。

今日老成给你个特权，破例让你加入。

当逃族并不扯你的蛋，不割你的蛋。只要绝育结扎，其妙处是只堵住输精管道，并不割除睾丸，你完全可以继续享有性生活的。来呀，把这人绝育结扎了，让他四处免费吃喝。

那人大惊失色，连连摆手：不要，不要！不扯蛋才怪，绝育难道还不是要扯蛋的吗？

那人油嘴滑舌，又好辩论，一边捂紧裤裆，一边不忘争输赢。

老成：扯蛋不要紧，割蛋才心疼。如今并不割你蛋，你大可继续享受房事之乐，想必你性生活也不是很多了，为什麽依然不愿加入呢？

那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

老成道：你自己都不愿意要的东西，为什麽总怕别人要得太多？这就是传说中你老师恐子所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么？

太吝啬了吧？太卑鄙了吧？

可见不会有很多人来的，都是走头无路之人，总要给人一条活路。

说到这，议员代表们议论纷纷，许多人点头称是，也有人觉得不可思议，不大可行。说竟然可以不劳而获，以后怎么评乌有国五一劳动模范，奖章发给谁呢，云云。

大家七嘴八舌，闲言碎语，一阵茶水点心之后，一天就结束了。

 

十一．

第二天继续讨论提案，就有社会科学院院士，乌有国人民党校教授马是瞻马教授马代表朗声说道：

老成先生，你超凡入圣不假，但是我怀疑，你大概也没有多少社会实践知识和理论水平。据我们马烈主义理论来说，不劳动者不得食，人就应该像烈马一样为生存而拼搏。这是理论基础，天经地义，是唯物主义基石和纲领。

你如何解释，你的提案有理论作依据么，你有实践成功案例么？

 

老成直直看了马教授大约有三分钟，叹息道：马教授马烈主义理论水平高深，奉烈马主义理论为天下最高。但是也还应该知道，还有人不把这种理论当回事，甚至不把这种理论当理论的呢。

这叫上帝的世界多样性理论。

再者，大导师马渴死马先生也说了，要摸着石头过河，探索中前进。白猫黑猫，邓（马教授是陕西人，把等字说成邓字）到老鼠就是好猫，作为马渴死主义理论精英的你，对于这一点，肯定十分清楚。

马教授一时并不十分清楚马渴死在什麽时候，什麽地方，什麽书本中，甚至是否说过这话，但是被老成戴上高帽子，终于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清楚。

老成乘热打铁，乘胜追击道：另外，人之为人，无论他是上流人士或者下流人士，大家都要一日三餐。凡俗之人，三餐之余，莫过于还想讲个体面，搞个排场，做个人上人什麽的。这叫人伦的同一性理论。

如今人人想占先，个个要得利，但是地球资源却在日渐枯竭。根据物质有限，物欲无限的原理，如今社会的安定团结基本上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了。

这就是条件和目标的不匹配理论。

因为人人都想发财发达，为了做人上人，有的人甚至开始掠夺别人的基本生存资源。好比是一条船上的人，大家都要挤到一边或者前头，其结果必然是船要掀翻，人要完蛋。

这叫世界的平衡理论，同舟共济理论。

 

一说理论，老成就唾沫直飞，滔滔不绝地开始发表理论观点。忽见许多搞文艺，演小品的代表，已经开始打哈欠，说闲话。因为他们只喜欢讲笑话，逗乐子，有很严重的职业病。

于是老成知趣地叹息道：说理论，讲道理，太费口舌，又费思量。我想起一则陈年旧事，让我们先讲讲故事，放松一下。

一听要讲故事，大家都兴奋起来。

有国际闻名的大导演张蚁毛，冯笑缸，陈开锅等乌有国一线导演代表欢喜雀跃，心中想，要是有好的故事情节可供改编成电影，也不至于浪费了参加两会的这么多宝贵时间，说不准还能大赚一笔呢。他们虽然长得不一样，但是都一样地江郎才尽，一不小心用掉了所有的才气和故事情节。

 

真是商机无限，处处有机会呀。他们擅长捕捉电影素材，关注的是各个代表所提提案是否有娱乐价值。这是乌有国近年来影视行业新的经济增长点，这叫经济娱乐化，竞争白炽化。

老成见代表们认真听讲，自然十分高兴，说道：老成幼年在乡下，虽然孤陋寡闻，见识不广，但也有不少有趣好玩之事。

就说农民吧，种田之余，也做些打猎捕鱼之事，以接济生活。

就说上山打猎吧，有用猎枪打兔子的，有用木棍打狼的，有结网打鱼的，有打野鸡打鹌鹑的，有用毒药毒野鸭野鹅的，有见什麽打什麽的，有见什么毒什么的。

 

 

十二

这算不算稀奇？这都不算稀奇。

还有不用猎枪，用一把铁锹，在田头地角，到冬天水枯之时，找洞挖黄鳝的。

锹挖黄鳝不稀奇，还有用铁锹挖黄鼠狼的。

说到这，委员代表们开始兴奋起来，喜形于色，眉飞色舞，议论纷纷。因为大家都对国计民生很关心很了解，有很强烈的好奇心。

他们对农民如何种麦插秧都不十分陌生。但是今天听到农民还能用铁锹在土里挖黄鼠狼，就觉得如佛法一样不可思议，难以相信。

 

老成道：许多事情，比如佛法，乍说起来乍听起来，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一经解说开来，就会觉得自然而然十分简单，感觉原来这样不过如此。

有时候是自己智慧不够；有时候，是演说者加了一点油盐酱醋，起承转合，艺术加工。

有时候还不得不加一点味精和色素，好使得摆上来好看，尝起来新鲜，以期留得住看官和听众，办得成事情和事业。

可惜时代久远，好多人只是喜欢油盐酱醋，甚至只喜欢吃味精的了。

可惜呀，可惜呀，遗憾呀，遗憾呀。

 

有代表见老成话里有话，不耐烦起来，大声叫道，闲话少说，讲这些不相干的作啥。快说如何用铁锹挖黄鼠狼吧。

老成咯咯笑道：铁锹挖黄鼠狼，说起来并不稀奇。

就是在冬天，找向阳田埂地头，见有可能黄鼠狼出没的地方，用铁锹挖一长方土洞。在洞里摆上木板机关，木板尽头放上诱饵，有时是活的捆住的老鼠，有时是不会动的死猪肉。木板用线绳提起，连上洞口被提起的堵门土块。若有黄鼠狼嗅到香味，就入到洞里，一踩木板，触动机关，门口的土方落下，则入套中矣。

 

如此，黄鼠狼虽然奸猾，善于投机讨巧，但是早晚还落入我猎人之手。因为人的智慧高于黄鼠狼的伎俩。所以黄鼠狼自以为很聪明，自以为很成功，到处偷鸡摸狗，只是在它还没有遇到更聪明更高明要用黄鼠狼皮的猎人罢了。

 

黄鼠狼有才无德，好吃贪喝，也没见它多长了多少好肉。只见它尖嘴猴腮，皮滑毛亮，虽然不讲廉耻，皮毛倒是不错，猎人图的是那张好皮。说不定是有意让它到处偷吃偷喝，好让皮长好一点长快一点呢。

 

所以啊，老成奉劝一些人哪，总要厚德载物，道德在先，实惠在后，要珍惜脸面和品德。不要学黄鼠狼，小心被外星人逮去剥皮做灯笼玩。

 

十三

讲到这里，就有脑硕肠肥的代表不大自在，脸色黑得像猪肝，因为点到了他的痛处。

又有一些代表本以为老成有什麽神奇见闻或奇迹来分享。见这个故事并不稀奇，大失所望不讲，听老成的话语，还有很明显的教育人的味道。

因为据他们来讲，都是上等人教育下等人的。他们哪需要教育呢，所以很有点不开心和不高兴，认为这个故事没有什么娱乐消遣价值。

 

说到这里，马代表以为老成是无话找话，没有理论，虚晃一枪。就紧追不舍地说：啊哈哈，老成的这个故事，很有趣。本来还以为老成有什麽神迹神话，宗教故事来证明自己的提案呢。我倒搞不清楚，这个故事与您的提案有什麽关系呢？不能老讲故事，老扯淡是吧。总要以理服人，总要对得起乌有国乌有人民代表这个宝贵头衔的呀。

老成道：这也不纯粹是扯淡。须知天下事理一体，一事一理，事事一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就是一，因为来自一。

 

事物发展变化是顺推，先顺推，问题来了，要想找到解决方案，还要学会逆推。

比如这个铁锹挖黄鼠狼的故事，就与我今天的提案有密切的关系。

说到这，大家本来兴趣缺缺，一听说这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还有联系，又感兴趣起来。

老成道：大家试想，如果那关黄鼠狼的洞，如果还有另一个洞口。另一个洞口没有堵死，那么人能不能逮到黄鼠狼呢？答案是当然不能。

那么要不要挖两个洞口呢？答案是当然不要。

那么要不要堵死一个洞口呢？答案是当然要。

洞口堵住了，如何抓住黄鼠狼呢？操作如此：猎人用麻袋套住洞口，再提堵住洞口的土方，则黄鼠狼窜入麻袋中，如此就得了好皮。

 

但试想如果是一条狗呢，大概也能搞定它。不过狗急了要跳墙，张牙舞爪，小心被狗咬。实际上黄鼠狼被逼急了，也要咬人的，所以都有一定的风险。关键是实力的差距要大，要以绝对的实力优势逮住并消灭对手。

所以，试想如果是一条猛虎在洞里呢，你用麻袋去接，能不能搞定呢？

如果是一头勇猛的狮子呢，如果是一头愤怒疯狂的野牛呢，如果是一头被逼急了逼疯了的大象呢？

 

有代表不耐烦了：得了，得了，不行了，不行了，受不了你老成，你要说什麽吧。

老成说，抱歉，就是说，不但真正勇猛凶险的虎狼，野牛和大象难以逼堵捕捉，何况人呢？

有代表不解地说：啊哈，你说的不错，不过谁逼人啦，莫名其妙嘛！

老成道：君不见现在的社会，个个想做人上人，人人要富裕，要享乐要刺激，可不是大家都要向一个方向钻，向一个地方去。可不是就像困在那只有一个洞口的黄鼠狼吗？

 

但人远非黄鼠狼可比，勇猛顽强更甚于虎狼牛象的啊。

老成的这个提案的实质，其实就是要为人开两个洞口啊。人显然比黄鼠狼的智慧为高，甚至能逼死杀死野牛大象，但是人怎么能抓住或逼死作为对手的人自己呢，到头来只能逼死自己，互相逼死对方罢了。

还不懂么？须知大家脑子里装的智慧智谋，都是一样的呀。怎知你就不会遇到智高一筹的对手呢？怎知哪一天你就不会落入套中呢？

 

意犹未尽，老成遂又吟诗一首，口占一绝：

 

莫喜奸诈叼绵羊，

难逃他日虎咬狼。

聪明当解和为贵，

逃族保尔万年长。

 

 

十四

说到这，大家又一番议论纷纷，有的十分赞同；有的又觉得黄鼠狼故事与这个提案两者没有什麽联系；有的觉得老成把人和黄鼠狼相提并论，甚为不人道云云。

 

这时一位瘦高个子的人站起来道：各位，老成先生的这个黄鼠狼故事很有趣，但据我看来他这个提案并没有什麽科学依据，不大符合科学发展观。

我认为凡不科学的，就是没有价值的，或者说就是假的，就要打。

 

各位代表，我是打假卫士袁卓子，我有这个责任来打假，今生将以打假为奋斗目标。

我觉得老成你这个提案其中有诈，你如果不能证明你的提案真的有用有疗效，不能用科学实验来证明其科学性，好比乌有国几千年来骗人的中医中药，那我就要打你的假。

这是我从米国得博士回来的重要使命，并且我还是科普作家，有正宗的生物学博士学位，货真价实，我带回来许多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科普知识。

老成怜悯米国博士，看着他道：你也是读了不少书的人，据说当年也是个文学青年。我们本来都差不多，但是你由文学而科学，飘洋过海，似乎得了真经和正经。但是我看也未必成道成佛。我呢，由文学而哲学，而宗教。由自心，而他心，而人心，推己及人，如此才是正道。

 

比如你所说的科学吧，本来是个好东西，但就我们哲学宗教之人来看，追究到尽头，也不过是投机取巧之道，是我乌有国古人所不屑为的。

比如挖煤炭，找矿找石油，依仗科学，你挖得快，找得准，让人们用得多，玩得欢，到后来你就看到分晓和结果，无非是全球变暖，温室效应来得更快罢了。并不如你所说，科学决定一切，而应该是道德决定一切。终归要适可而止，量入而出，从长计议才对呀。

你从米国回来发展，我们乌有国民是欢迎的，我们乌有国现在很需要新鲜血液和空气。我认为你现在的作为，对于我国现在国民因为唯利是图而造成的浮夸造假作风的纠正是大有益处的。所以总体上我是支持你的，赞同你的，欢迎你的。

但是你也不能见人就打是吧。上次人家全乌有国闻名天下的歌星歌后王飞飞漂亮女士，只不过说了一句佛法不可思议，你就和人家纠缠不清，你这是什麽行为呢？你们都有家有口的，又不是要找对象，打情骂俏地，我看你那就显得有点轻浮和轻薄。你说她不懂，你敢说我不懂么？我看你才不懂呀。这其中的关窍，你若懂了，你就真的成熟成人了。

 

你要打我的假，这真是笑话。我哪有假，我不但没有假，我也没有真。我就是半真半假，非真非假，即真即假，离真离假。

我看你这假如何打法？

——我早超越了真假啊！

 

十五

袁卓子一脸迷茫，半信半疑：哪有这事，我看你是故作高深。不要玩玄的，我不喝你这一壶。

老成知他不喝，于是说道：我问你，你从西方得了科学精神，你还得了什麽？

袁卓子骄傲地说：我唯科学是举，不相信其他任何东西。

老成问：你信耶稣么？

袁博士道：我不信那一套，我只相信科学是神，相信科学的神迹。

老成击掌大呼，直拍大腿，叹息加惋惜道：愚昧呀，愚昧呀，可惜呀，可惜呀，耶稣精神才是西方的宝啊。

好比是入宝山空手归，你这是白去了一趟西方天堂呀。

你把这个科学精神带回来，虽然也不错，可惜科学不究竟，不彻底啊。

这个你不懂的，我懂的，我懂的。

 

袁卓子眼睛直瞪，双手乱挥：得得得，别拿那一套来懵我。

至于耶稣行神迹，佛陀讲佛理。耶稣伸手就治病，佛陀讲法，头放光芒。你能不能也能做到呢？你能不能讲清楚是怎么回事呢？你能不能普及推广到乌有国人民群众呢？

什麽？不能？生病还不是要上医院？至于额头放光，佛法无边，我看都是忽悠人！

老成见他圆睁双眼，偏执得厉害，活像一名斗士和一只斗鸡，体现了西方人争勇斗狠的本性，诚不愧为一名合格的打假斗士，只是还没有圆满，尚欠一点点火候。

 

老成十分怜悯他，知他甚有潜力和能力，也很想助他一臂之力，于是大致解释道：耶稣行神迹治病，本来是由西方人种的特性决定的，不如此，谁信他一个穷困屈辱之家出身之人？耶稣之作为远超你我之想象，正如佛法之不可思议。

 

耶稣就是西方的佛陀啊。

 

佛之与佛，其作为之差别也同样不可思议。

至于释迦佛讲法时之大放光芒，你若不信，倒并不紧要，但佛法你终归要信。

 

佛法紧要，不能不信呀。

 

佛法光芒真实不虚，彼光芒真实有，只是你愚昧看不见罢了。

彼光芒非此光芒，此光芒也非彼光芒。

袁博士执迷不悟，刨根问底：什麽此光芒彼光芒，你要有能耐，就先把这光芒讲清楚再说。

老成苦笑：佛说不可思议，思议尚不可，如何言说，言语道断呀。

老成勉为其难，乃问道：听说你曾经也是文学青年，你写过文章么？你懂得意识流写法么？

袁博士说：当然懂了，就是写感觉，写意识，顺着意思，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老成一拍大腿：照啊，就是意识流啊。

如果不懂，你就暂且认为释迦佛是一名作家，最伟大的小说家，戏剧家，编剧导演和诗人。

释迦佛是世界上最高深最伟大的意识流大师啊。

那光芒就是从人的意识流中流出来的啊，还不懂么？

 

十六

袁博士闻所未闻，一时怔在那，忘了接话，忘了反驳。

老成看他糊涂，继续诱导：比如你是生物学博士，你可知道我是什麽博士？

袁卓子一听要比试学历，两眼放光：你也是博士？是米国的吗，我如今不大相信本土博士的了，也不相信米国在乌有国设立的分校的外卖博士。

老成笑道：我是“不是”，并非博士。我的前世是本土的学士，学计算机的。

你学生物的，你自然知道，生物中植物不如动物高级，动物中最高级的莫过于人。

你看人现在却受制于计算机呢。比如你要乘飞机回国，机场的计算机系统趴窝了，你就上不了飞机，回不了国。可见人还不如计算机，可见我的学历含金量比你的学历高啊。

袁卓子一听学历被比下去了，怒目圆睁：计算机是死的，计算机都是人编写的软件在控制的，你以为我不知道的吗？

老成哈哈大笑：就是咯，你可知，我就是编程序，编软件控制计算机的哦？

袁卓子一时气愤万分，因为这学历含金量高低是他最看重的。

老成又一阵大笑，安抚他道：袁兄息怒，只不过开个玩笑。其实我哪看得上计算机，或者那些学历。神马都是浮云，不过都是些名字和名目，辅助乌有国民把人生大戏唱下去罢了。

 

不过说认真的，光靠科学，确实行不大通。

你从外国回来的，难道没听说，米国人现在也是一头包么？经济陷入一本糊涂账，一片烂摊子。

袁卓子犹自争论：并不如此糟的，并不如此糟的，会好起来的。就是糟了，我在那也还是很混得开的。要知道，我的学历很骨劲的，含金量很高的……

并且我还是要坚持打假打下去，这是我的事业！

 

老成道：我并没有否定你的打假事业呀，只不过老成是乌有国的当今圣人，能见微知著，我看你现在有丝丝走火入魔的迹象，所以提醒你要慎重、谨慎、谦卑呀。

袁卓子自信满满：我打假一打一个准，当今乌有国民造假泛滥，人心险恶，不知廉耻，我独立寒秋，力挽狂澜，虽树敌千万，为人投锤于市井而无惧！

 

老成敬佩他：方兄勇猛，乌有国民之幸也。但是老成认为袁兄提倡宣扬的有些见解和观点，未免有失仓促和肤浅。

袁卓子：比如？

老成：比如你一直以来对中医的态度。比如你认为女人在月经时可以照常行房事。你这是什么话嘛，我都不好意思点出来说你啊。

袁卓子大声道：对于中医，我的偶像鲁迅就十分反对，因为它完全是假的，骗人的。

对于月经期做爱，这是米国的一个教授说的，他说并无大碍。我是十分万分十万分相信西医的。

 

老成面色忽红忽白，忽青忽紫，用了十分钟才透过气来：唉，中医是人类知识与技术应用之最高境界之一，契合阴阳与乾坤，敷演天象与人伦，你怎敢如此唐突，妄加评论？

 

譬如丈八神矛，张飞与赵云使将起来，得心应手，出神入化，征战沙场，杀敌无数。同一杆枪，黄口小儿和孱弱少年就无力提起，更别说上马厮杀。

当怨自己无用，哪能归罪于枪呢？

 

如此，你怎能说中医是假的呢，要说也应该说现在无人能用会用，是人变假了呀。

我说你呀，要多读圣贤书，多使劲思考，莫要辜负了锦绣前程，大好青春。总之是：

 

科学要慎用，

经典要多读。

西方是死地，

终要误我国。

 

十七

至于鲁迅，老成所崇拜也，但也局限于文法刀法和笔法。

人伦世法，无出三圣。

三圣者，老子，耶稣，佛陀是也。

至于空蒙，都是虚妄，都是虚假。诸多话题，与我之提案无甚关联。你我今天无须多论，改日再谈。

 

你，我所爱者，须当勇猛而慈悲，精明却无我。

如此，你我同辈中人也。

 

袁卓子疑疑惑惑，不明白老成是支持他还是反对他，问道：听上去，你似乎是反对科学的，你这不是反人类么？

如今全人类，只要是有思维的，不呆不傻的，没有不热爱科学的！

老成道：你这个反人类的罪名我可不敢当，担当不起。但是科学无非是让人得到更多更快更奇更艳，因而它也是最容易增长人的贪心，淫心，傲慢心的罪魁祸首。

 

今天我给你讲明白吧，这也是西方人先犯下的罪孽。

好比是坏人先拿起了屠刀，你就不得不拿起武器。

所以我的意见和我老师老子的意见是一致的，一脉相承的，就是：

虽有甲兵，无以陈之。

所以对于科学，我们的意见是：学而不用，以防贼寇。

 

好比是原子弹，没有人整天拿在手上，讲在嘴边的。

因为这是个极危险的东西。

 

国有利器，不可示人。

 

今天全世界这个局面摆在这里，我如果反对本国人学习科学使用科学，则明摆着是让自家人吃亏。但是自家兄弟姐妹之间，就不可科学相对，奸诈成性。

其后果你也是看到了的，君不见如今许多科学已经被用于如何让牛奶提高蛋白质，如何提炼地沟油，如何给食物上色，如何制造人工淫鱼干么？

 

科学是一把双刃剑，只可以用于对付外国人，对付坏人，保家卫国。

不许对付自己人，自己人相互之间，我看还是要老实一点。

说罢，老成闭目无语。

是日终了。

 

十八

第二日马教授冲将过来，高声叫道：对对对，我也赞成科学还是不如哲学究竟和彻底。我就喜欢进行哲学研究和教学，所以现在还是请老成说一说这个提案的哲学理论依据。

老成这时有点头昏脑胀，感觉营养和精力都跟不上。这个时候才体会到当年诸葛亮在江东舌站群儒的难处，虽然潇洒痛快和风光，但是我猜测恐怕也会偶尔不时地感到艰苦困难与憔悴。

 

看官你道为何老成发这感想？因为这两天老成的老毛病又犯了，早上连上了三次厕所，这是胆囊切除的后遗症。

这几天大会准备的伙食十分丰盛，红烧肉与水煮鱼香气逼人，放量供应随便吃。老成不由自主吃多了，胃部不适，老拉稀，并伴有不时的肠胃痉挛症状，所以气场和力量不但没有因为吃得好而越来越强，反而越来越弱。

 

老成看马渴死主义理论专家马教授抓住理论不放，心烦胸闷，肠胃纠结，额头似乎冒出了冷汗。忙用手潇洒地自额头把头发向上一摞，顺势把虚汗给擦了一下，以防被他看见，以为我怕了他去。

 

老成道：至于理论，说来说去终归是名目名词和概念，到底对不对，管不管用，还是要凭常识和感觉，要反复推敲其逻辑，看是否符合逻辑学。就是逻辑学本身也有其局限性和时效性。

 

万事万物都在不断演绎变化，但凭一心推动、认识和承受。

终归难用一家之言的理论来作依据去批驳别家理论。例如我就不能用佛陀的理论来驳斥你的马氏理论，因为你根本就不信，怎好鸡同鸭讲，鸭向兔言？

总归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造什麽罪孽，得什麽惩罚；

种什麽果树，结什麽果子；

用什麽药材，得什麽疗效。

 

例如天下有佛教的清心寡欲理论，道教的无为而治理论，耶稣教的天堂地狱理论，还有似是而非的儒教礼教理论。

 

还有科学掠夺理论，哲学概括理论，唯心至上理论，唯物是图理论，等等之类，要是辩论，三年五年也分不出谁高谁低。

因为见地和口味不一致，取舍和图谋不相同。

现今大家对我这个提案也了解差不多了，至于理论依据，我看还是往后放一放吧。如有必要，你在党校为我开一门课，我可以去专门讲一讲，辩一辩，如何？

说罢不再接茬。

 

到第五日，一位年轻女代表站起来发言，她是唯一站起来发问的。

但见她形容俏丽而恭敬，举止从容又优雅，由此而让老成印象深刻。

听她说道：老成先生您好，我叫王胜。晚辈愚拙，但对您这个提案的前因后果和良苦用心，都很能够理解，因而对您万分倾佩和崇拜。

今有一事未明，乞请指教：这个提案固然能够让我国人口下降，国家和平。但是外国人不做同样措施，人口膨胀，侵犯我国，如此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顿时人声鼎沸，议论纷纷。立即就有七八名乌有老朽连连点头，大声叫嚷：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这个提案若通过，外国人来攻打我国，抢夺我国宝贵资源，如果没有足够的乌有兵丁和健将去抵抗抵挡，那可如何是好？

那可是要亡国亡族的呀，难道要我们这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们上前线么？

那成什么话，我们都光荣退休了呀，只适合在两会做做主持和指导工作。

 

正如高手过招，要害到处，由不得对方不回应，这也是棋逢对手的乐趣。

听罢这个问题，老成亦悲亦喜，看官你道为何，因为这是几天来，老成听到的唯一有分量的提问，没想到竟然由这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女孩儿提出来了。

再细看她梳着短发，面色和善，带着笑意，一闪念间竟然让老成想起初中时的某个同学兼梦中情人来，顿有恍如隔世之感。

但这仅仅是在一闪念间，又赶忙回到现实中，连忙也面色庄重地站起来回答提问。

这个问题其实都是自己早有顾虑和思索，因而早有对策和答案。

 

老成道：王代表这个问题切中要害，也是我在拿出这个提案的初始阶段反复慎重考虑的问题之一。

试看当今天下列国，早已不再是人类发展初期时的局面。

如今天下各国各族人民群众，为贪婪本性所驱使，疯狂发展经济，破坏自然环境，无视文化伦理建设，忽略道德廉耻培育。

视而不见自己所生存的地球摇摇欲坠，环境分分秒秒恶化，祸在旦夕，在所不惜。国家与国家之间纷争不断，然而最可怕的我看还在于国家内部的人与人、民与民之间的矛盾冲突，恶性竞争。

 

好比鸡蛋总是从内部臭起，故而攘外必先安内。

好比是一个人肠胃长期痉挛，内分泌功能紊乱失调。

好比是一个人精神分裂，自我折磨和怀疑。

其结果必然是身体要衰弱，精神要崩溃。

人必先羸弱可欺而外人欺之，国必先虚弱可图而外国图之。

 

是故，夫欲强于外者，必先强于内。

夫欲强于内者，必先收心养性，气定神足，方可与论强身健体，保家卫国。

今整个国家与全部国民心浮气躁，乱想乱象纷呈，如此哪里是强盛之路，长治久安之道？

王胜代表连连点头，满脸虔诚，看上去甚为信服。老成见状，心情舒畅，甚为高兴，大有遇到红颜知己之感，感觉她竟然身材越来越匀称，长相越来越漂亮起来。

心中感叹:

相知何是俏红颜

恨不相逢悟道前，

佛子不作情欲事，

要留功德在人间。

 

十九

老成一分神间，见王胜又道：老成前辈所言甚是，晚辈不才，在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也常常思索家国大事。常常为不能报效祖国，解民于水火苦难苦恼而悲哀。

现在在前辈的提案中，似乎感觉到有一线生机，有未来大光明大前途。

但晚辈出身贫寒，后来靠自己的拼搏和不断摸索，才解决了困扰家族父母兄弟的贫困问题。

 

书中暗表，此王胜代表，诚非等闲之辈也。

原来她也如老成一样出身于偏僻农村，困苦之地。虽然不如老成一样幸运和聪明，通过科举考试考取功名，上了大学，但是她不甘沉沦，一个弱女子，在农村自力更生，靠养猪养鸡，成了乌有国全国闻名的养殖状元。由此而积累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就是第一次赚了很多钱的意思。

 

老成说，上帝若选中一个人，就把财富使劲往他或她身上堆积，如果他或她准备就绪的话。

这两年，乌有国的经济突然发力，物价飞涨。因为前几年乌有国民都开始看不起农民，大家都不再愿意种地养鸡养猪。

王代表不为所动，坚持扩大养殖规模。

这两年猪肉突然提价，从七快钱一斤，一下子窜到二十多元一斤。王胜的身价身家暴涨，成为乌有国首富。因为猪肉虽然涨价了几倍，但是乌有国民却不得不吃，因为他们有吃猪肉的传统和习惯，三五天不吃猪油就浑身不自在，十天半月不吃猪肉，就会觉得人生没有什么意义，过得太穷，生不如死。

 

王胜由当初的一名穷家女子，成为乌有国乌有人民代表。

她是乌有国前所未有的真实劳动模范，堪称德才双馨，乌有国之脊梁，绝非电视台耍嘴皮子出身的人可比。

 

但听王胜说道：晚辈尚有一个顾虑，就是如果逃族昌盛，是否会削弱我乌有国国民的上进心和创造力。因为就晚辈这几年短短的人生经历来说，人在一定的时候还是要拼搏一下的，如此才会有出路和指望，如此才可以激发出自己的潜能。如果大家有了逃族可以保障，是否会损害年轻人的积极性和奋斗热情呢？

 

老成一时心潮澎湃，见这年轻女子所思所想，都是老成事前所思所想。越加感叹后生可畏，此女可爱可教。

老成思绪万千，竟然又有悲观消沉之感，这也是修道人必须克服的老通病。

 

原因是一者因为国运危急，如今人才难得，可惜国无能人。

自己虽然与世无争，情愿无为退隐，但如今却不得不出山操劳尘务；

再者忽然感觉尘心浮动，见她言语认真，见地不俗，对她竟然生起爱慕之心，心中甚为惶恐和惭愧。

 

二十

老成缓缓说道：诚然，但逃族非贵族，不可与他荣华富贵和太多太好的吃喝玩乐，但求一饱而已矣，以期缓解社会矛盾和冲突。

人之思想意识，如物质中之气体，轻灵飘忽，但求高升，不愿沉沦。

轻者飘逸，重者沉坠。

所以你看，人的本性总是追求高贵，爱慕荣耀，寻求不断变化或超升。思想自然而然地就会引导人向上奋斗拼搏，因为它本来就想向上向前。

 

是以，如果不加正确引导，善加限制，则人的这种特质的思想就会很容易走向极端，它会指挥人的肉体，相互之间互相冲撞、撕咬、争抢，并且还会发明创造出许多自以为是、理所当然的所谓理论和理由。这是人之思想之所本来，它就是这种东西，或者物质，或者说客观存在物。

这叫实有，但是人自己的眼睛看不见自己的思想意识，这叫好象无。

 

好比婴幼儿常常吵闹哭叫，他们自己不知道，不自觉。他们不会看到或想到自己在哭叫，让别人讨厌，因为他们是婴幼儿，心智不健全的缘故。

所以啊，能够自觉自己的思想和欲望的，其心智要相对成熟一些。

比如说，你在想什么事情的时候，又感觉到自己是在思考着，这叫观自在，也叫主观思想的快乐。

但更高一级的人，能够控制自己的思想和欲望，能分析自己的思想和欲望的善恶和高下，并能主动逐渐地改变和引导自己，控制自己，是为修道人所为也。

 

我的这个提案正是要把个人的修为修道，扩展到整个社会，让整个乌有国民的生存发展有张有驰，一张一弛，一阴一阳，阴阳协调发展，是为真正和谐发展观，实现两条腿走路……

 

如此一问一答，老成和王胜谈得十分投机，真有相见恨晚之感。

后来才逐步得知，王胜代表早已是亿万富豪，富可敌省。

她承诺将捐助巨额财产，用于将来逃族成立后建设房屋，购买食物和被褥。

老成一时感激涕零，这才相信巾帼不让须眉，女儿堪当豪杰是也。

 

两人相谈虽欢，老成又恐怕冷落了别的代表，说老成只和漂亮代表说话，是别有所图。这会不利于逃族提案最后的投票表决通过，这才转而应付敷衍其他代表的提问。

 

二十一

又一天，有一文学老年代表提议道：老成教主，这个提案确实新颖独特。只不过，我觉得这个逃族的名称有点不雅。有逃兵，逃难之嫌，似乎侵犯了人权，或者说没有足够重视乌有国民的脸面，要知道我乌有国乌有国民是很看重脸面的，为脸面是不惜牺牲生命的呀。

能不能改作休闲一族，隐士族之类呢？又雅致，又含蓄，岂不美哉。

或者容我再回去仔细想一想名目，写个辞赋，诗文唱和一下。搞搞排场，做做渲染，办个仪式什麽的，要做好前提调查研究和准备工作。

将来成立之后，隔三岔五大家要聚一起写写诗，作作画。或者干脆就办成乌有国作家协会那个样式的，我看也不错。凡是作家，能写得出东西的，都有专项经费补助，有工资可拿，写诗保证能够一行一快钱，写散文小说保证十个字一快钱。如此才成体统。

或者我乌有国现在还没有全国范围的诗人协会或论坛什么的，那就叫诗歌神坛什么的，我看都是很浪漫很浪漫的事。

近年来，乌有国民一味注重经济建设，对文化建设有所放松。

我已经出版发行了二十三本诗歌散文集，但是发行量都不理想，可见我国乌有人民的欣赏阅读水平普遍下降。大家都去看肥皂剧泡沫剧，炒股票炒邮票去了。最近我还听说有炒地皮炒茶叶，见什么炒什么，炒得我头昏脑胀，要知道我可只热衷于诗歌散文，准备永远献身于文化事业。

 

不过你要知道，我也很有社会关系。只要你听从我的建议和意见，对我言听计从，由我来暗箱操作，我保证你的提案能够通过。条件是你要把我列为第一提案人，将来由我来管理管辖逃族的财务、外交、发展等事务。

另外我有正宗米国的爱门逼爱学位，将来必须由我来当逃族总经理，或者委员长董事长什么的。

老成见他言语肤浅世故，暗藏功利，颇不靠谱，甚为不耐烦。也是因为多天以来，心力憔悴，非常疲劳之故，老成回驳他道：得得，您老少操心少操劳吧。

本来是个迫不得已之事，没必要不老实，耍花招，搞那些华而不实的东东。

我看你有点恐子后人的味道，我们不大喜欢，不是一类人。

逃族就逃族，本来就是救苦救难。

名目就这么定了。

 

你若愿意，大可写诗作文，不过我肯定没钱付你稿费。

至于董事长总经理的职务什么的，那你要先加入逃族再说。我们要从内部选拔高级管理人才。

那人讪讪而退，似有不悦，怀恨在心。但是老成也顾不得他了。

 

又有财务大臣钱终输道：老成先生这个提案，确实是高瞻远瞩，但是我看这对乌有国是个巨大负担。

哪来那么多钱粮衣物呢。

房子问题我看倒不大，这几年房地产开发虚高过热，闲置了不少，大可收回大量闲置空房空别墅给逃族们住。但是长久之计在于吃喝，吃喝事大，人口好比无底洞呀。

老成面色和缓：谢谢你的提醒，你这是个比较实际的顾虑。但此番我横空出世，若无十全计策，九成胜算，八成把握，岂非浪得虚名？

 

圣人之道，只要世人肯照着做，瘸子都能走得通。

 

但且迈出一步，高下自见分晓。

钱财终归虚空去，虚空自去还自来。

 

人心散乱，有财无用；人心思善，财凭空来。

你们老钱家的人，对这个不会不懂的吧？

钱部长连连点头，心服口服。

 

当下见众人没有意见，老成双目一闭，竟然很快入了虚空。

众人半信半疑，纷纷散去，如此又是一天议程。

 

二十二

乌有国两会一直开到次年九月，秋天到了。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眼看很多代表们嘴皮发白，挂着白沫。

很多人面有疲惫厌倦之态，很多人因为整天致力于国是和国事，已经很多天忘记了洗脸刷牙换衣服。

整天想的都是提案提案提案……讨论讨论讨论……

 

新一届的提案都要经过一轮一轮地讨论，最后还要投票表决通过，立法实施。

无非都是一些不咸不淡，咸淡合适，让人讲不出是什么味道的提案。

有些提案不但不可思议，同时也很具有娱乐欣赏价值。

诸如有议员提议乌有国应该废除乌有文字，采用米国的字母文字。

又有代表提议乌有国应该废除简化字，采用繁体字，如此才显得有文化学术意味。

又有考古界的朋友提议全国要实行甲骨文字，因为他在对甲骨文的考察研究中发现，甲骨文其实是世界上最优秀最有味道的语言，是乌有文化真正的精华和精髓。

又有代表提议，国家要拨出一大笔资金，来对富二代官二代进行重点培养和教育，因为他们是乌有国的未来和希望。

最近他们开车撞死人轧伤人的事情越来越多了。有的还在事故中受到了无谓的伤害和牺牲，有的要在事故中亲自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杀猪刀解决难题和纠纷，因为事故太多，警察们忙不过来。

有的提案提议国家要拨专款对中下层乌有国民进行有关如何过马路的培训，因为如今社会发展越来越快，过马路也越来越难了。

过马路必须要像老鼠一样又快又隐秘才可安全通过。

一要符合生态学，二要不妨碍交通，三要保持仪表和风度，诸般种种，种种切切，很值得开辟出一门新学问新科学，建设专门的新学校，比如新乌有马路穿越技术学院云云。

 

乌有国的两会开了十九个月，到次年十月开始正式投票。

这期间老成天天反复不断地陈述自己的提案，回答提问，四下跟各位代表搞好关系，混个脸熟。

为了提高提案最后通过的可能性，还听从了几位弟子的提议，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和手腕。

这几位弟子都如老成自己一样，曾在各自的生生世世，来自于世界各国的社会底层，比如丐帮，比如青帮，比如唱戏的，比如演戏的。

老成听从弟子安排，为实现伟大事业，由着他们给几个食品管理界的代表送去了乌有国最名贵的三鹿奶粉，三鹿鹿茸粉。

又派一名民间大侠，分别潜入几名代表家中，留下纸条扬言实在不同意则罢，如若投弃权票，一定要他不得好死云云。

因为现在很多代表，一见某个提案争论激烈，他们就投弃权票，原因是怕添乱怕得罪人。

诸如一名代表姓倪名平者，几十年如一日，只要是敏感提案，次次投弃权票，名不给国家添乱云云，甚是岂有其理。

简短结说，十月份大家投了一个月的票。最后老成的提案侥幸通过，从此逃族在乌有国成为正式的流行一族。

老成为此欣喜若狂，大病了一场。

 

二十三

但说在老成的游说下，乌有国自设立逃族以来，很多走头无路，穷途末路之人纷纷加入了逃族。

他们不但有吃有喝，而且还有地方住，夏天不漏雨，冬天无寒风。连厕所卫生纸都全部免费供应，因为大家确实没有钱。总不能让人们像贪官污吏一样拉屎不擦屁股。

逃族虽然不能生育后代，但可以结婚，可以享受鱼水之欢。

闲暇时打打牌，搓搓麻将，谈天说地，或者做做义工善事，十分逍遥快活。

一时间逃族鼎盛，解决了很多社会问题，比如工作不足的就业问题。

缓解了令人精神崩溃的职场竞争。

 

看官你道为何，因为有些事有些路其实是死胡同。一味地钻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比如社会就业问题，总共只有一百个职位，来了三百个人，你怎么解决问题？

你可以通过职业培训，提高面试技能来解决吗？那才是真正的扯淡。

不能由着少数所谓的精英混蛋自欺欺人呀，那都是骗子啊。

工作诚然可以创造一些，好职位诚然应该由能干的人来承担，但也应该给淘汰下来的人一条活路，不能指着一只不存在的兔子叫他们去追去撵。

 

如今有了逃族，就让一些很平庸很中庸，与世无争的人有路可走。

因为有爱好竞争的人，就应该有爱好不竞争的人。

因为一个良性的社会让擅长并爱好竞争的人受惠受益，也应该给擅长并爱好不竞争的人一条活路。

因为乌有国毕竟是中庸大国，大多数乌有国民并不擅长竞争和争斗。

再说拉拉扯扯地抢东西抢钱，头破血流的，也不大好看。所以乌有国奉行空蒙之道，国中平庸中庸的人很多，这自然有他的说法。

但是恐蒙是个不彻底，不究竟的虚伪之学，它是专门为君王贵族服务的。恐蒙日胜，大家受恐蒙之道的苦而不自知，陷入越来越大的恐惧中，懦弱而好强，死要面子活受罪，绳索缠身不自知。

 

很多逃族自此成为老成国教的忠实信徒，奔走相告。对老成顶礼膜拜，称为救世主，山呼老成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下事有人说好，就有人说坏。

这不，逃族虽好，大多也只是穷苦受益人承认。

逃族的代价是要国库开支，每月大约要一二十亿米元的钱粮。这米元是米国的货币单位，因为这时候的世界，唯米国最强盛，国家之间买卖粮食和黄金，结算时都用米元。家里的钱财要换成米元存起来才算得上富有，心里才觉得踏实。

说实在话，这每月的开支，在老成看来，根本不算多。

因为这个举措的综合益处，非钱财可计算。

但是其时的乌有国民心胸狭隘，自己得不到的好处，别人得去，心里总不舒服；而且自己得到的好处，也同样不愿让别人得去。因为他要做人上人，人人都有了就不叫人上人了，这是空蒙或恐梦之道的精髓。

他们讲等级差别，不讲众生平等。

 

许多人看不到也不承认社会风气的扭转和改善。

此时的国民，嗜财如命，只想攒钱，挣一万花五千。如此国家经济怎可平衡？

好笑的是，天下最强盛的两国，乌有国与米国刚好相反。米国人更加贪婪，更加贪图享受，他们总是挣五千，花一万。所以两国人常有经济往来，经贸合作，帮衬调剂，拉拉扯扯着过日子。

 

就有国民抱怨，老成的这个逃族法案花费过大，只是要讨好穷人和下等人。

幸亏对老成信服的不仅仅是穷人和逃族，因为老成不仅有很深遂很崇高的宗教和哲学知识，甚至还有很高的文学理论和实践技能，因而也有很多高级官员，成功商人，文学青年和老年投入老成门下，大力支持老成。

 

总有财务大臣、吝啬人士嗷嗷叫嚷，说让这些逃族吃空了国库。

其实国库里光外汇就有两三万亿米元，就是不再增长进账，光外汇就够逃族吃一百年，何况还有内汇呢。何况如果照着原来的发展模式，乌有国根本就维持不了一百年。

但是国家和国民不看重社会效益，只重经济效益的病根和毛病，实非一日可转。

老成胸怀宇宙，心系乾坤，神通广大，长袖善舞，似有成竹在胸。

治国如下棋，一子定乾坤。

高手对弈，一子落地，必有后手和回应。

老成单等时机成熟，好再下一城，即告大功成就。

 

 

二十四

这一日，大约秋去冬来，老成正和一群逃族子民在皇城根处谈天说地，讲经说法。也有很多逃族围成一圈圈一堆堆，下象棋下军棋，打扑克打麻将的。

其时天空晴朗，寒风未至。

山河易容，人心思定。

自逃族诞生没有两年，星象和世态竟然发生蛛丝马迹的变换。

有老成国教教徒过来私下悄悄对老成说：夫子，您设立了逃族虽然不错，我也很赞同。让许多穷光蛋得到解脱，得到幸福快乐，但是我们这些富人和能人呢？

我们怎样能够得到更高层次的荣耀和享受呢？

 

要知道国家就是靠我们这些屌能的，刻苦奋斗着的人在支撑着呀。

国家财政支出，包括他们逃族的吃喝穿、拉撒住，哪一样不靠我们纳税人哪？

你看我一年光纳税就好几个亿，我的工厂养活上万人。

你不能都让他们去加入逃族吧？那么谁来养活人呢？

我们辛辛苦苦工作和拼搏，图个什麽呢？

我现在的心总感觉空空落落的，因为现在对我的财富和荣耀羡慕崇拜的人少了，让我很不适应。

 

比如我吃红烧肉时，就十分喜欢有吃不饱肚子的人站在旁边看着使劲流口水。

比如我穿光鲜挺括的名牌服装，就十分喜欢看到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哆哆嗦嗦穿行于寒风中。

比如我坐私家车到处游手好闲的时候，就十分喜欢一公共汽车装上一百八十人，挤成相片状，等等等等。

教主英明，你看我这是个什么毛病呢，可有解救办法呢，可有医治法子呢？

如今连乞丐都不大看见了，世态似乎很安定，但是我的心情却很郁闷，阴晴不定，感觉失去了追求的方向，感觉幸福的源泉枯竭了。

请求教主给指一条方向和出路。

那人神情抑郁，面色落寞，说着说着似乎要哭出来。

 

老成心中虽然大喜，脸色却很凝重，知道时机终于成熟。

老成面露怜悯之情，对他说，你说得很对很是。你的病情看上去虽然很十分严重，不过这都在我的考虑之中，我总有灵丹妙药。

因为贫富贵贱相生相克，没有贱哪有贵。

我能让那些贫贱之人不再像从前那样贫贱艰难，当然也能让你比从前更加富贵，如此岂不美哉？

那人眼光大亮，急切地看着老成，忘了说话。

 

老成试探道：不如你舍了财富跟随我吧，如此你的荣耀和功德就大了。

那人大惊失色，期期艾艾，心里有很大忧愁。

因为他的财富很多，积累了很多年。

老成感叹道：诚如耶稣所说，要使富人舍却尘世的财富比让骆驼穿过针眼还难哪。

老成毕竟心存慈悲，其实只是要试探刺激他一下，再回退一步。这就推拿针灸、治病救人之术，略微施展了一把。

于是说你不舍弃全部也可以，但是必须施舍一部分财富给国家做慈善。

 

我让你成为贵族，因为有贱就有贵，贵贱不相离。

如今有了一个逃族，就必然应该有一个贵族与之对应。

这样才能平衡。

从理论上说，这是客观必然。这才是我当初设计的根本，今日单等你来发问索要呀。

那人又讨价还价道：逃族有很多好处，那贵族有什麽好处呢？

因为他是个生意人，时时处处要做交易，要得到好处。

 

老成叹息道：逃族虽好，但贵族更好。因你是个聪明人，能干人，好比是家中的长子。

奉献得多了，好处自然也多，好比长子要先成家立业，长子要分得最多的家产和田产。因为他曾给家里做出最多的贡献，这是长子权，是你应得的。

但今日你得的将有所不同，要比这个更加珍贵尊贵和稀有。

因为就物质和钱财上来说，你已经得到太多太多，再往上添加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我要赠予你新的更珍贵的财宝。

 

二十五

 

看官你道如何？

原来事物发展到一定时候，大到，或小到，或高到，或低到，或强到，或弱到一定程度，就会进入另一个维度。

这也叫量变引起质变。

 

好比铁皮总不若铜钱有用。再多的铁皮也算不得钱。

好比铜钱多了要兑换成银元。

好比银元多了要兑换成黄金。

好比现在乌有国乌有币多了要兑换成米国元。

如此才好带在身边，到处有用，到处炫耀，或藏到什么地方，心中感觉到踏实和欢喜。

 

同样道理，你将得到授勋，有贵族佩戴的勋章和礼服鞋帽。

其样式不可以仿制，你的名分有专门的部门管理。仿冒的自然逃不脱严厉惩罚。

你将终生获得免死牌！

并且你的荣耀和贵族身份可以传给你的所有子女。

也可传到你的第三代。

你的身份和名分都有审核备案。

但是三代之后，就不得再流传。

所谓富贵不过三代，终归要靠自己。

 

贵族之人终身有保障，自然可以享有逃族之免费吃喝饭菜。但是别指望逃族有酒有肉，花天酒地。

又想很好，又想讨巧，哪有这等好事？

所以逃族的特权其实对你们富人能干人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假设某一天，即使你穷困潦倒到要坐公共汽车。只要你佩戴着贵族勋章，你就可以坐到任何座位，别人必须起立让座并致敬，因为你曾对国家做出过很大贡献。

 

贵族的荣耀巨大，即使是政府官员也须对他们礼让三分。

做人的荣耀能有比这还大的么？

比别人表面上的阿谀奉承，而心里憎恨妒忌可要好得多了。

你求人世的富贵，这才是人世尊贵的最高峰。

你几乎可以和老子老释耶稣等真正圣贤们一样，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了。

 

二十六

那人欣喜若狂，又迟疑道，那我要怎么做呢。

老成笑着说，你是个生意人聪明人，自然懂得没有什麽是凭空获得的。

其代价也小，其收获却甚多。

你当先奉献你所有财富的十分之一，这叫十一奉献，在圣经中早有记载。

当然为了不让太多的人获得这珍贵的荣耀，这第一次的十一奉献必须多于一个亿的本国元。不能让一个穷光蛋奉献他十分之一的财富，大约一两百快钱就轻易获得贵族称号。

你必须至少奉献两个亿的米国米元，因为米元最近贬值得厉害，一米元还买不到一斤大米，两米元才顶一乌有国乌有人民币。

这样全国上下每年不会多于十来个，因为富有的人多，吝啬的人也多。

即使有很多人申请，我们还要限量审查审批的呢。

那些有财无德之徒，光有钱是买不来贵族身份的。

当然还要审查这钱是申请人辛苦地合法赚来的，肯定不允许用贪污受贿的钱来买贵族头衔。

 

这样你若成为贵族，立名注册，扬名立万，这就种下了永生荣耀的种子。

像那农夫，像你的祖辈一样，要多为子孙后代着想呀。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每年你还要交纳维护费，不少于一千万银两，好比是给这荣耀浇水灌溉。 

那人忙问，这一千万银两要交到什麽时候呢，是三年呢？还是五年呢？

老成笑道：如果你不想早死，你要一直交下去。好比是会员费，要一直交到老死。

这荣耀是你种的花，不浇水哪能成活呢。

 

那人精细得很，叹息道，如此我能继承给子孙的就少了。

老成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要把这荣耀继承给子孙，则你将没有一分钱继承给他们。

你看月亮的正面，能同时看到她的反面吗？

这尘世的荣耀也同样。

好比是蛋糕，你怎可以又想吃到肚里，又想攥在手里呢？

如今你得了大荣耀，几乎和我们这些教主一样，哪还能又要那金钱呢。

到你死的那一天，你的所有金钱财富都要归给国家。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哪有一分钱是你的呢，更别说留给子孙后代了。

如今你所有的子女都凭空得了大荣耀，成了真正的人上人，还不够吗？

你用自己的财富，在有生之年培育扶持他们，他们如若不能成功，还要靠你的遗产过活，你岂不枉费了心机？莫若断了他们后路，让他发奋图强去。

人终归要靠自己在世上立足，包括你自己，你看不见这世上大多数富贵之人都出身贫贱，是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吗？

 

二十七

那人心思慎密，智慧超高，又说：我把全部财富死后都捐出，那我的子女没有和我一样的能力和财富。哪有钱再交纳一千万的会员费呢？

老成笑道：他们无需缴纳任何会员费。

这继承的荣耀，任何人不能够嫉妒和抢夺。因为他们是继承祖上的庇护与福音，这就是你的功德。

这都是你真正所喜悦的，你做了大贡献，这荣耀是巨大的。一直延伸到第三代，更多的荣耀，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那人迟迟疑疑，又有欣喜兴奋的表情，这是他闻所未闻的。

他幽幽叹息道：如此我就不能够给子孙继承我的财产了。

老成道：确实，但是你把大量财产留给自己后代，让他们不劳而获，人心不平，世必险恶。

现在你通过自己的善举，留给后人一个平和慈善的世界和社会，这难道不是更好吗？

 

何况你已经用自己的能力和财力，示范教导了自己的子孙，他们的基因和能力本来就高于一般人，你还有什麽不放心的呢？他们本来就有优于常人的竞争优势，总要保留一些有挑战性的事情让他们去做是吧，那样才可能有真正的乐趣。退一万步，最终还有逃族的么？

他人苦笑：我的后代进了逃族，那我不是要绝种了么？

老成道：绝种之忧，诚不足虑。

再说，你与你的三代四代之后，到底有多少感情可言？终不过虚空，终不过名分，非名非实。

 

世不安泰，人不如狗，国泰民安，狗不狂吠。

你是聪明人，相信你都懂的。

 

那人患得患失，犹豫不决。

最后说道，教主，我能回家和家人商量一下么，毕竟这是个大事情。

老成拍掌道：当然，贵族和逃族是国家特批的两大族派，是常年设立的。

逃族任意加入，只要彻底阉割封堵生殖之门，无为而治，而生，而活，与世无争，欢喜无尽。

但贵族却不是随便什麽人都有资格加入的。你就是自愿申请，我们还要严格审批的呢。

通往天堂的门路是狭窄的，有限的，你尽可回家商量权衡。

 

二十八

过几天，那人带着老婆，和四个子女及女婿媳妇，来见老成，是个极有福之富贵之家。

那人满脸喜悦地说：教主，我们全家商量好了，愿意加入贵族。

只是我们还有疑问或请求，就是说，我成为贵族，我的子女也成为贵族。

那么我的太太，我子女的配偶是否也是贵族呢，能否也让他们成为贵族呢？

老成叹息怜悯道，夫妻配偶本为一人，同体连肢，有什麽分别呢？

那人又问，您是说他们也是贵族么，他们也有贵族勋章和衣帽么？

老成道，你吃美食难道不和子女配偶一同享有么，去吧，不用担心。他们也同为贵族，共同享有同样的荣耀，因为这是你和他们配得的。

 

他们欢欢喜喜，齐声欢呼老成教主万岁，顶礼膜拜。

老成含笑受拜，抬头望天，见有天女飘舞散花，有祥云笼罩。有七色光，又有奇妙天音天乐，大地五种震动。

老成以神通天眼，见有八十八金刚罗汉，十万正道阿修罗跟随保护世界第一个，以及以后的每一个贵族家庭，欢天喜地而去。

 

二十九

自此贵族设立，富人有所追求，有所依托期盼。

 

自此有了逃族，穷人有了依靠，不再恐惧愤恨。

 

自此天下渐趋缓和太平。这都是老成的功德智慧使然。

 

爪哇岛乌有国自此逐渐昌盛，可喜的是人口停止增长，人心安泰，国力强盛，不但不担心别的国家来侵犯，而且还有很多国家派代表过来取经求教的呢。

 

一时逃族贵族制度传至四海，造福了人类，人类也逐渐熄灭了战争，趋于大同和共产。

 

三十

乌有国慢慢成为宗教之国，以强治敌，以仁治民，以无为治天下，有教无类。

包括天上的飞鸟，地上的走兽，水中的游鱼，国众及教徒数有恒河沙劫数，世界微尘之众，无可计量。

常有聚会，虽然也举行流行歌曲演唱会，时装或者小品表演，但是大多数时候是讲经说法，教化民众。

 

人民开始喜欢思考论证，做理论研究和考察，这是高智商的表现形式，因而做事情不再容易陷入思维混乱，逻辑怪圈。

老成讲经说法，常有天女散花，金刚护法，每到精彩处，欢声雷动，高呼教主英明无限，帮助世间人民离苦得乐。

那情形比现在的王菲或者那英演唱会还要热烈火爆，比赵本山和小沈阳表演的二人转还要激动人心。

 

老成常常教导乌有国民：我国国民及教众，当同时以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为依托和追求。

 

要同时坚持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

不可坚持一个主义，要坚持两个主义，好比是两条腿走路。至少从理论上是这样，不可犯错发傻。

自救救人，自渡渡他。

人生有限也无限，不可认为金钱万能，不可认为钱是上帝，拜错了偶像。

 

人之尊贵智慧，还应该表现为不再自欺欺人，不再鼠目寸光。

 

逃族和贵族好比是老成教主新开的两道法门。

人应该脱离生存之苦，人应当一心修行，全力以赴，以成正道正觉。

 

从此乌有国亿万国民及教众，心有所寄，欢喜不尽，领教受益，信受奉行。

 

（全文完。不看僧名看佛面，所有故事情节及人物，包括文中老成纯属虚构。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