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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波逐流 - 活在美国的我们 第127章

(2019-03-28 12:42:33) 下一个

一二七. 飓风过后

果然,有人把大厅门关上了。两队举着旗帜的人从主席台后面走出来,那身英国式的红制服和白色英国式假发套看起来非常显眼。这些人沿着大厅两侧站好,他们手中的旗帜也是笔直的。

从大厅后面的中间过道上走下来三个人,也是传统式的英国打扮,他们举着三面不同的旗帜,前面一面是美国国旗。另外两面不认得。三个人走上主席台,站在了靠后面的正中间。

最后出来的是一个穿黑袍的人,也戴着那种英国式的白色假发套。他走到主席台的前面,指挥全体起立。一个女孩走到主席台中间,唱起了美国国歌。整个过程并没有音乐,显得十分严肃。

肖雨禾看看左右,也学着大家,把右手放在胸前。歌声完毕,大家坐下后,一个胸前挂满勋章的人,估计是大法官,开始讲话。他讲了很久,麦克风的杂音很大,肖雨禾只听清了最后一句:“全体起立,跟着我宣誓。”

大家都站起来,举起右手掌,跟着宣誓,法官说一句,大家重复一句。肖雨禾根本听不清,也听不懂那个人在说什么,而且她相信多数人和她一样,大家都是外国人嘛。好在一千多人,只有‘嗡,嗡’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没有人听得清别人在说什么。

宣誓结束,人们再一次按照自己姓的第一个字母排队,领取盼望已久的美国公民证书。一张十六开大的彩色证书,个人的照片清楚地印在左上角,那种带暗条纹印刷方式,不仅难以造假,而且看起来十分精美。

经济复苏了,大家都觉得2005年的前大半年好像过于顺利了,至少余争鸣一家是这样感觉的。可是老天爷似乎不想让人太舒服。八月下旬,飓风袭击了新奥尔良市。

刚刚开始只是从电视里看新闻报道,两天后,他们听到了从一个好朋友嘴里说出来的恐惧。

王茂夫妇是他们的大学同学兼好友,家住在新奥尔良附近的一个小城市, 距离海边有几十公里。飓风后两三天,王茂带着全家逃到休斯敦来避难。

王茂的妻子刘冰惊魂未定地描述说:“飓风来之前,很多朋友都跑了,我们以为我家距离海边比较远,可以不撤离。那天晚上,我们根本不敢睡觉,好几家中国人聚集在一个朋友家打扑克,因为他家在一个坡上,地势比较高些。再说,人多了,就没有那么害怕。”

“十点来钟,才刚刚听见风声就停电了。我们不敢睡觉,有人说房顶可能被风掀开,还是面积小的地方安全点,大家都挤进了卫生间和储藏室,我一直搂着两个孩子坐在澡盆边上。风好大,房子被吹得“咯咯”响,那种声音真可怕极了,我觉得神经都要绷断了,当时就给老苏说,以后再有飓风来,什么都不要了,赶紧跑,逃命要紧!”

王茂在旁边补充说:“早晨风就停了,我们几个男人开了一辆底盘最高的越野车出去看看,到处都是断的树枝,有的大树连根拔起来了。电线杆被刮倒了好多,我家附近的路上水很深,根本进不去。”

“第二天,我们小区的水才退下去了,房子没有进水,只是我家房顶上,直接就给种上了一棵树。你看我的房子。”说着,他打开随身带的手提电脑,找到照片。照片上,一截碗口粗,两米多高的松树尖倒插进了他家的房顶,看起来有些滑稽。“我都照下来了,准备给保险公司看的。”

王茂接着说:“我们都以为,风雨过去就行了,应该不用逃离。没想到飓风过去两天了,没有电没有水,天又这么热,所有的商店还是关门,完全看不到希望。幸好飓风来之前我们抢购了些矿泉水和罐头食品,才勉强撑着。大人还行,孩子受不了。我们才决定逃到休斯顿来。”

 “在美国住了这些年,人也是娇气了,没有了空调,热得睡不了觉。”刘冰看着六岁的儿子,抢过话头说:“我们那里好像比休斯敦还热。我儿子平时那么淘气,这时候热得话也不说了,也不爱动了,就趴在那里,脸上的汗一直流,我真是害怕了。所以才跑到你们这里来。”

 “我朋友的家,靠新奥尔良近些,进了两英尺深的水,水一退,他就赶紧打掉那些湿的墙,被泡的人家都是这样。”王茂在自己的计算机上找了一会,推过来让大家看:“你看他家,墙都打掉了,这外面扔的全部是被水泡过的东西,看看这条街,都被这些扔出来的东西堆满了,家家都在扔。”

 “墙为什么要打掉这么多?这间屋子全部墙都打了,只剩下木头支撑,就像盖了一半的房子,将来重新装修,得多少钱啊?如果没有保险,恐怕半辈子存的钱都填进去了。”余争鸣也被这些照片所展现的惨景吓了一跳。

“美国的这种房子,墙就是吸水的石膏板,中间夹的隔热层就像海绵一样,如果被臭水泡了,房子就完了。所以得尽量快打掉湿墙,那怕屋里只进了几寸深的水,墙也要打掉四尺高,如果四尺以上也湿了,就打掉八尺,以防长霉。我们也是听朋友说的,是保险公司的人告诉他们的。我朋友说等商店开门了,还要去买杀菌的药喷上,风干透了,才能重新装修。”王茂叹息地说。

“看看这些扔出来的家具,连冰箱洗衣机都不要了!这些东西也能泡坏?”肖雨禾看着照片,有些吃惊地问。

“凡是被水泡过的东西都要扔掉,因为水很臭。千万不要心疼家具,即使是硬木家具,只要被水泡过,一定不能再用了。”刘冰解释说。

“水怎么会臭?不就是雨水吗?”肖雨禾更加不解。

“水都那么深了,什么下水道,化粪池,工厂污水池全部都泡在水下了,脏水混在一起。我朋友说,他们最先计划躲在二楼上,估计一天水就应该下去了。可是后来被臭气熏得受不了,才让来救援的人用小船救走的。”刘冰说。

 “我朋友还算走运,他家买了洪水保险,现在全家都住在FEMA(Federal Emergency Management Agency,联邦政府救灾管理部门)提供的旅馆里,还不知道FEMA能赔多少,那些没有买洪水保险的人就惨了,损失大了去了!”刘冰叹息着说,又补充一句:“和他们相比,我们家只是房顶被树穿了一个洞,虽然我们没有买flooding insurance(洪水保险),但伤在房顶,希望保险公司能赔点。” 

电视新闻里每天滚动播送新奥尔良的情况,飓风虽然过去了,情况却更加严重。用来分隔庞恰特雷恩湖(Lake Pontchartrain)和市区的防洪堤决口了,水倒灌进新奥尔良市,整个城市都淹了。新闻里除了报告受灾的惨状外,抢劫也成了一大话题。

 “新奥尔良是大城市,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里去了,我们家那里估计没人管了。凡是有车的人早跑了,这些跑不出来的难民都是穷人,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抢,我家那里算是中产阶级区,不知道有没有被洗劫。”王茂忧心忡忡。

余争鸣盯着电视机屏幕说:“看看这些劫匪,大抢出手了,商店都被砸了。那些自以为住在城里高处的人,房子倒是没有进水,可是抢劫更可怕,瞧瞧这个老太太,竟然端着这么大只枪来看家护院了。”

电视里也播放政府和军队救灾的报道,余争鸣指着电视屏幕批评说:“看看这些来救灾的美国士兵,全副武装,背着这么重的武器,还开着悍马车,哪里像救灾。在中国,解放军都是挽着裤腿,提着铁锨,直接就跳下水了,那才是来真的。我看这些美国兵,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尸体都泡了好几天了,军队才进来,根本就没有诚意。”

刘冰说:“也不能怪这些军队,州政府不同意,军队就不能进,老百姓算老几,把那些穷人都淹死了,政府还可以少发救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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