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孜薩和愛薔の福島

日本福島田舍娘之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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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剪春韭的懶人

(2017-05-22 07:34:03) 下一个
 
除卻正經的出家人,韭菜可是我們飯桌上的常選。在日本寫作精進料理的,最初是僧侶,禪宗等食用的素食,也是忌諱韭菜入味的,所謂蔬菜裏的五葷,韭菜便是其中之一。據說是因爲味道濃烈,刺激性比較強不夠溫和的緣故,不過,自古韭菜還有一個叫法爲壯陽草,對於出家人來說,這更是大忌,其中是否有淵源,也未可知呢。
小時候,住在部隊大院裏,家裏是獨門獨院,老爸擁有一塊房前屋後的菜地,在那塊菜地邊上,總是有一籠韭菜,綠油油的,老媽一邊打雞蛋一邊喊丫頭,去割一把韭菜。這個畫面縈繞着我的一生,也決定了我對婚姻和擁有菜園的渴望。那時候,知道了韭菜是種一年就能年年收的菜,老爸說也叫懶人菜,比較適合丫頭你啊。
我種韭菜還是在東日本大震災之前,鄰家的歐巴桑拿來的幾坨韭菜苗,幫我栽在山坡腳下。那幾年,也常常是雞蛋都打在碗裏了,才飛出去剪韭菜。等到入秋,還可以采韭菜花醃在小瓶子裏。後來,地震核輻射襲來,雖然距核電站有九十公里以外,但還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再吃漫山遍野的山野菜了,歐巴桑幫忙種的那幾坨韭菜,也被冷落了多年。今年的晚春,相距那幾坨韭菜十米以外的地方,井然有序地長出了一團綠油油的韭菜,初始,因爲混在野草當中,沒有認出來,直到一天,牽着納納散步回來,納納是要吃那種很像韭菜的野草的,就陪它蹲坐在地上,撥弄手邊的草,才發現這一株於其他的不同,像是韭菜,採下一片長葉,入口,果然。至今,每每還在猜想,難道是風傳撒了種子。
對於常用菜,我們常常忽略了它的淵源,韭菜便是如此。直到有一天,捧着詩經讀到:第二天砰砰砰鑿冰,第三天放在冰窖裏,第四天一大早就——獻羔祭韭。這時秋高氣爽,朋酒斯饗,這些公元前11世紀時的人們用羔羊和韭菜祭祀着保佑他們糧畜興旺的神門,古代的神是不忌諱葷素的啊,那時候的定是人神共存的狀態,所有的慾望都在艱苦的勞作中釋然,哪裏還用特別的禁忌呢。
據說韭菜的原種在中國北部的蒙古和西伯利亞的野生種,經過了三千多年的栽培進化至今,日本最初的《古記事》裏叫做かみら,各個地方也有自己的方言叫法,現在全日本統一寫作韭,音讀爲ニラ。但是韭菜屬於百合科倒是出乎我的意外,細想,那強健的多年宿根草習性倒也匹配百合這一特性,而百合搖曳的梅雨初晴,也正是第二茬春韭時。春初早韭,秋末晚菘說的就是初春的韭菜是最好吃的,晚秋也不錯,夏季的韭菜說是最不好,其實也不然,只不過是各種蔬菜繽紛,就顯不出韭菜的鮮嫩了吧。
會吃韭菜的人,一年四季都是桌上佳餚。
據我仰慕的學者陸文郁老先生訴述冬天韭畦上遮葦箔,使其不見日光而黃嫩者,叫做韭黃,微微見光細長,色淺綠的叫黃葉韭菜。粗短而下部微顯紫色者,北京俗稱野鴨脖兒,是品位最高的韭菜了。韭菜籽卻是能入藥的。而各個品種不同吃法也不同,《禮記》上講庶人春存韭,配以卵,韭菜炒雞蛋,這道名菜最適合我這庶人了。
以韭菜入詩的不多,我還是喜歡杜甫的“夜雨剪春韭”,通篇就記住了這一句,只是雨夜裏我是斷斷不肯去剪春韭的,不過,如果客不俗的話,我倒是願意有人撐傘執燈,慢慢地剪上一把,至於怎麼吃吧,那得看給誰吃了。據說韭菜與蝦匹配是有補腎壯陽固精之效,適當地給男人吃,春季萬物萌動,當然也是男女交合孕育新生命的好季節,大自然的恩惠總是適時而來的,夜雨的春韭也就別有一番情趣了。而我還是喜歡韭菜加豆腐或雞蛋,最是益氣養顏的,自是適合女人。要是小孩子便祕的話。不妨試試韭菜炒豆芽試試,前幾年國內的友人說這道菜的名字被改作了“裸體少女進樹林”,真叫人哭笑不得。
韭菜的好是普普通通的,在身邊不被經意的。
窗外有雨,就想着雨停後,把我那一坨天外飛來的韭菜挪到輪胎做得花壇裏,想着,那些遙遠的年代也咀嚼着這味道,心裏的悵然自是難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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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阿孜薩的日本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coppertown' 的评论 : 謝謝您。既然您能看懂漢文,就希望能寫漢文的留言啊。
coppertown 回复 悄悄话 also, like your using the tradition Chinese characters, just fitting to the article, which read the taste of peace, appreciative, cultural, poetry.
coppertown 回复 悄悄话 very sentimental. learn a lot. tha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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