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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的回忆之三十四

(2021-01-17 10:37:18) 下一个
这章来款哈昆钢文革中期当时的衣食住行吧!
衣的方面。当时,全国统一的模仿军队干部的四个口袋的蓝色四兜服还没有形成蓝色的海洋。我周围的同学男生基本都是穿的工作服,都是沾父母的光,因为昆钢重工业劳保标准高,工作服可以是从头到脚全包,连高温下擦汗的毛巾都想到了。都是结实耐操的细帆布布料,当然,不在一线的干部工人,工作服布料要差劲得多,也不发帽子和翻毛皮鞋,但也都是年年有发,年年有换,实在穿不完,都下放给自家子女穿了。我班有个男生,家里是山西人,其父是昆钢人武部部长,以俭省持家闻名于昆钢,估计是家里摆放了现金,安全感老实差,从不欢迎晚上八点后来人来家,因为开门关门的,要拔出或插上顶门栓八道, 着实费事。这学生本人就是常年除了上边哥还是姐淘汰给他的一身内衣外,全穿来自父母不甚合体的工作服。那年头,能穿一身军装的就是名牌,不能的就穿一身工作服也是出彩。我因为父亲远离生产一线,没有工作服劳保可发,只好央求他在写信给我在天津锟锻件厂工作的堂姐和姐夫,捎带一笔通过邮局送我一件劳保服。按理说,锟锻件厂也算重工业啊?还是因为是干部的劳保服还是怎的?天津寄来的工作服,薄薄的布料,不说钢花星子了,就是香烟星子都一烫一个洞。就这,我也稀罕得很,经常作为喝茶礼服穿。
女生中有上海来支援昆钢的工人家庭出身,穿着上就要考究些,那时都把这些时装统一归类为华侨穿着,显得洋气。革命群众似乎不再像文革初期那样对穿着打扮那样仇视了。有个父母是上海来的女生,张建华,当时技校的校花之一,去到安宁照相馆照相,相馆竟然也敢把她的肖像陈列在橱窗,作为招牌,作为广告,而不再是陈列些工农兵的照片。我当时因为父亲工作繁忙,不像在弥勒乡下那样有的是时间可以给我理发,头发就留得长些,结果,我的刘海是天生带卷的,而且是大卷,就如女人烫发一般。经常有人质问我为何敢烫卷发?仅此而已。
食的方面。食堂绝对是新中国最早的特色之一。各行各业都办食堂,小到幼儿园,大到国务院都有不对外开放的自家食堂。一般的厂矿企事业单位办食堂,并非福利。因为也是要职工掏钱吃饭的,食堂本身是要负责盈亏的。每到年底,食堂都要张榜公布运营明细。当然,中灶和小灶之类为党政军高级干部开办的食堂,那是绝对福利的性质。
我自小就吃食堂,都是自带碗筷那种,因为存放筷子不方便的缘故,一般都是使用勺子,致使我成人之后,筷子都使不好,至今被人耻笑。我在技校下午放学回家后,一般和我弟弟都是去总厂食堂用晚餐。那荒年,食堂里也没有什么桌椅,都是蹲在地上就餐,更多人是端着饭盒出去边走边吃。在食堂里排队打饭菜时,我碰到了我生平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的印尼华侨,他在我前边,说着口音很重的昆明话:五分洋芋,五分苤蓝。这是我人生模仿得最得意的一句话。昆钢除了与当时全国一样,使用定量肉票外,自己还发行有高温肉票,那都是给炼钢炼铁一线的干部工人的补贴。每逢卖肉那天,食堂都是人山人海。我就记得有次是上了硬菜,青辣椒炒回锅肉。别人蜂拥而前,只怕买不到,我是一旁等候,直到人潮退去,结果,还没售罄。无奈何,没有选项,我只有接受。事后,我周围一地扔的青辣椒,让一旁的弥勒一中小昆明发小,聂耳家亲戚,老爸是文革前云南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部长孙雨亭家的大厨,聂海舟心痛不已,直呼应该给他,不该丢!
整个昆钢有个职工饭店,是国营企业,独门生意。在厂中心还有个百货公司,旁边还有家冷饮店,只售卖冰棒,所以就叫做冰棒房。其它就是一两家小卖部。我有次为了买包烟,竟然跑到了三公里外才找到炼铁厂附近一家小卖部。
住的方面。我家从朝阳后山的临时住所,搬到了朝阳前山一座二层楼房,相当于从昆钢郊外搬到了昆钢城里。那里也就两栋二层楼房,周围都是平房。每层楼住八户人家,多是总工程师或昆钢中层干部以上,我家右邻为昆钢党办机要员,恐怕是职级最低的住户。那是外走廊,一厅两室的设计,估计我家面积也就五十平方左右,那时候的建筑不知设计师怎样想的,住家都既没有考虑吃喝也没有考虑拉撒的需求,应该没有学到苏联,没有厨房之说,因为都是吃食堂的缘故?而拉撒更没有卫生间,还是中式传统,拉撒之类人体排泄物登不得大雅之堂,故而都是另辟去处,建盖公厕。
所以,昆钢早晨,男人,女人或小孩,手端痰盂奔公厕,也有家里人口多的,直接端着便盆的,绝对是昆钢人的早课之一。我有次早上在上学路上遇见技校美女老师毛虞淑,她主教数学,同时也是技校宣传队,舞蹈指导,正手端痰盂,前往公厕。莫消说,双方都是尴尬不已,匆匆招呼一声,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般,着急忙慌擦身而过。自那日起,我再也不抄近路穿过毛老师居住的小区了。
昆钢的各个分厂,除了拥有自家经办的食堂外,还都有自家经办的洗澡堂。我们属于总厂的,都去昆钢中心的职工服务社,那里有洗澡和理发的服务,收费洗澡一次好像是2角五。当然,大名鼎鼎的安宁温泉距离昆钢也就八公里之遥,是昆钢人星期天泡澡的首选,骑上个单车就可以去到天下第一汤。说句后话,后来的美国飞虎队老兵,来到云南要找1040年代他们印象中的建筑,也就只有安宁温泉还保留有那么几栋了。
昆钢当时的住家特点,除去各种形状的私自搭建外,就是每家门外都有个红土堆,形似坟包,那是制作蜂窝煤的煤灰,因为煤灰受不起雨打风吹,用泥糊起来要好很多,再者,纯粹用煤灰的话,蜂窝煤是无法黏合在一起的,必须用泥来充当粘合剂。我发现,离开弥勒农村后,来到昆钢生活中最大的进步,就是煤球炉子升级成蜂窝煤炉,这个比之此前的泥巴炉子要经久耐用不知多少倍!我家此前在朝阳后山临时住所时,还是用的传统泥巴炉子。现在来到了小区,便要入乡随俗,也买了蜂窝煤炉,即便是吃食堂,也要烧点开水不是?一样的,也在楼下分得有一小块空地,那是我家存放煤灰的地方。
昆钢也有蜂窝煤厂,但是产量供不应求,所以才造成昆钢家家户户都要自己制作蜂窝煤,其次,蜂窝煤厂的蜂窝煤用的是烟囱灰,细腻不经烧,而昆钢每户人家制作的蜂窝煤,那料都是碎煤渣,接近焦炭那种,这种材料制作的蜂窝煤,较之烟囱灰蜂窝煤,火力猛,经久耐烧。再者,煤厂工人我的印象中,多半是身有残疾之人,要不就是些不在编制的临时工。蜂窝煤厂产量,效率低下,我记得为了早点用上蜂窝煤,必须得自己去装车,去过一次,制煤机传送带将蜂窝煤推送出来,我们得自己把煤摞起来,四块到五块一组,抬上三轮人力车,才出炉的蜂窝煤,水份未干,稍不留意,很容易碎了散了,这样的事发生多了,尽管碎了的煤可以再回炉,但煤厂工人会不高兴。人力三轮车送蜂窝煤外,我见过还有用马拉车送的,估计是住得比较远的用户。由于当时昆钢违章搭建蔚然成风,小区道路严重占用,拉煤的三轮车只能停在大路边,剩下的小区道路根本无非通车,你得要一趟趟自己搬运回家,真不比自己在家打蜂窝煤省力。由此之故,能够理解为何家家户户门前一堆土了。我家也不得不进一步入乡随俗,开始自己制作蜂窝煤。
首先是要有模具,也是因为昆钢,钢板之类俯拾皆是,蜂窝煤钢模分为底座和外套,底座即为厚钢板一块,上边电焊十根钢支柱,讲究的是要在钢板上打眼,在嵌入钢柱,两边要留出脚踩的部分,外套用钢板卷成管状充当,两边焊接手柄,钢管底部要留搭子,然后,要用次厚钢板与搭子同圆,上边也要对称打眼十个,我称之为活动底座,最后还要配上打板,也是厚钢板一块,类似放大尺寸的打苍蝇拍,焊接铁管一截,作为手柄。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昆钢家家户户手动蜂窝煤模具都是”私活“生产出来,不见有卖的。真不知这家家户户成千上万的蜂窝煤钢模具,要耗去几多钢材?会不会坦克车都可以生产几辆?
每每一到傍晚,或者周日,只要是不下雨的天气,整个昆钢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制作蜂窝煤敲击声络绎不绝,幸好是被更大响声的炼钢高炉轧钢车间所湮灭。这个自制蜂窝煤的活计,绝对是需要强劳力。首先是用水把就地掘取的红土和煤渣搅合均匀,当然,我见有人家把烧完了的炉灰也扔进煤堆里再次使用,可见对泥土要求不高,土和煤的配比也没有标准,一般而言土和多了,煤的火力不猛,且不经烧,土和少了呢?蜂窝煤又松散,一旦脱离模子,立马碎了。然后,弄个小板凳坐好,把和好的料用铲子填进模子,然后,再用打板死命击打,一直要到模子表层的煤渣再也不往下走,这才能结束击打,用打板刮走表层煤渣,起身用双脚踩住底座的脚踏部分,弯腰双手抓住钢模外套的手柄,使劲上拉,然后,往空地上把外套一翻转,一块水淋淋的蜂窝煤就脱颖而出,再然后,取下躺在蜂窝煤上的活动底座板,再将外套放回底座,再把活动底座套回固定底座,可以开始填煤料,制作第二块蜂窝煤了。这个力气活,相当要讲究技巧。力气要使对地方,否则,打板击打在外套上,声音很响不说,还会虎口震裂,手掌生泡。一般都是男人的活计,鲜少有见女人打蜂窝煤者也。总而言之,打蜂窝煤次日,腰背不疼者没有听说过。一般像我这种斯文人,开打蜂窝煤一次,能打个七八十块,一天能打到一百两百的,多半都是某某人家的准女婿。
行的方面。这就简单了。基本都是踩单车。我记得我家天津堂姐夫来昆明出差,顺道下来昆钢看我父亲和我们兄弟,父亲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正好旁边安宁县城在上演滇剧样板戏,就请他去观赏,要我陪同,也是我两骑上自行车,跑到安宁大礼堂,然后再踩单车回来,一来一回也有十公里之谱。也没有什么公交车可言。厂中心有昆明客运公司的班车,专跑昆钢昆明来回,每天固定几趟。所以从方便的角度来说,要上昆明还是只有铁运处的小火车。交通不方便是整个云南省的问题,绝非昆钢一地的问题,所以说,当时各种司机都是令人羡慕的人,如果几个人追求姑娘,当中有个司机,不消说了,巧占花魁的多半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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