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九六八年十二月圣诞节前,安徽大学师生队伍穿行过市区,到乡下。队尾,巫宁坤是校“牛鬼蛇神”五个小组之一的小组长。留守的三个孩子夹在欢送队伍,最小的五岁一村还流鼻涕。怡楷回去擦小儿子鼻涕,this moment ,巫先生的眼睛看见前面的“狗特务”背包后的毛主席语录,“所有反对派都是纸老虎”。
(我对的上书里的毛主席语录原句,仅有这句最容易。读幼儿园的一村给爸爸背的那句,我竟不知道。庆幸不知道,因为我读小学的时候,不需要学习语录。)
这样细腻的写作,对比高超,怎么不是“悦读”?文字营造了画面感,好像能够沿着树根伸入大地。不是在窗外看室内烛明芯燃,却是被带进入坐,水沸茶香,一杯暖手。
人有不同的阅读趣味。我不再为文字掉泪,却爱有的文字如狄金森诗所言,自成“肉身”。
巫与李的爱情,到了夫妻之情,只有升华。
巫先生被打成“极右”,怡楷被组织劝离婚,她说自己是天主教徒,不能离婚。
{最近我也想文学城里写的一个爱情故事,为什么我没有被打动,而别人评论留言会“掉泪”。自称早受洗的基督徒,却坚守“open relationship ”的婚恋观。同居多年的女友得癌了,在化疗期间,她仍然希望与他结婚,他没有动摇他的观念,她的愿望还是得不到满足。他写她之前都顺着他的。他们都做生意,赚钱。生意不好,她借高利贷,得病治疗,仍然打拼生意。他照顾她,还募捐,便是打动人的爱情?
如果他真爱她,结婚,普普通通一夫一妻,她不一定得癌症。
我们每一个人身边不乏有癌症患者。我的忘年交七十岁左右得肠癌,她说靠祷告,感恩上帝。靠亲友的关爱,感恩亲友。忘年交四十多岁时,巨变成单亲妈妈,生活骤然困难,她问楼上邻居借了五千,写了借条,分期还。她退还了姐姐寄去救济的支票。她的家族有勤俭的家风。}
如果说什么是阅读的“重”,我选择读纸书的“重”。我选择读“悲剧”里毫无动摇的爱。
怡楷所承受的方方面面压力,竟然都扛住了。甚至还包括同事好友的不幸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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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从太阳房搬到楼梯口前的藤筐,为了上周化冰雪,屋顶漏,翻出了中文版《一滴泪》的笔记。洗晚饭碗前又去翻读,沾了手指上的火锅调料到了笔记本。好像我读书就是三餐之一,比点心重要。朋友推荐的上海媒体人的公众号,我点开,不是每一篇都看得懂。卦伐(怪吗?),如果写老上海的,我还看得懂,新网络用词媒体言语,陌生得像外地人第一次到上海了。
巫家三兄妹,被迫与下乡的父母分开半年。姐姐一毛十一岁,给幼儿园弟弟洗弄脏的床单,老大一丁也不过十三岁,给父母写家信汇报家里被楼上未关的水龙头水浸入,独自处理。我想到狄更斯《荒凉山庄》里那位私家侦探死后留下三个孩子,姐姐十二岁给人洗衣,大弟弟八岁照顾更小的二三岁弟弟,直到遇见良善的人得到帮助。如果没有一系列政治运动,巫家三孩子,不是在天津或是北京,过的都是城市生活,至少不愁吃喝。
当全家终于在安徽穷乡僻壤团聚,巫先生连生活费都没有了。三个孩子,却很快融入了乡村生活。
巫先生与怡楷,他们总是把目光投向更远,不是单纯拿自家“卖惨”,用了一个网络词。所以这本书有微观,有宏观,从微观辐射到宏观。或许,大小姐出身的怡楷因下放干部的经历,真正认清了中国农村底层百姓的艰辛与挣扎。
我想这本书的价值会一直存在,当巫宁坤先生写下第一行之后,它已经成形,如珍珠,或会减弱,而逾渐润泽。
今天,是我们三口之家移民二十五周年纪念日。女儿回来了。
你仍然在勤笔耕,是真喜欢写作,赞。
才气有时像烟雾,不如平凡的真情。我曾对女儿说,你不要和“open relationship ”的男人恋爱。虽然这个英文词,刚学到。如果一个女人不能承受,千万不要靠近这样的男人。
今日寒冷,我写了几节搁下。读了一本儿童诗歌小书。再读厚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