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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宋系列二:太宗治世之五:宋太宗亲征北汉与石岭关都部署郭进之死

(2020-07-07 18:49:17) 下一个

太平兴国四年(辽乾亨元年)即公元979年春正月初,宋太宗赵炅召枢密使曹彬入宫,问他道:“周世宗及我朝太祖,都曾亲征太原,但却不能攻克。难道是因为城池坚固完善,不好靠近的缘故吗?”曹彬说:“周世宗时,大将史超在石岭关战败,因此周师军心震恐,周世宗这才班师。太祖的大军当时驻扎在草地上,军士大多因此得了腹疾,所以才中止。并非城垒过于坚固而不能靠近的缘故。”宋太宗又问道:“朕今天如果出兵,爱卿觉得如何?”曹彬说:“国家兵甲精锐,人心欣然拥戴,如果陛下要吊民伐罪,不过犹如摧枯拉朽罢了。”宋太宗于是下定了决心。宰相薛居正等人说:“当年周世宗举兵,太原倚赖契丹的外援,坚壁清野,不肯出战,以致王师疲劳无功,只好回归。当太祖在雁门关南打败契丹后,将那里的民众全都南迁,分布到河、洛之间。虽然辽人的巢穴还在,然而河东已经非常贫困。即使得到也不足于开辟国家的领土,而舍弃也不足以成为祸患。还希望陛下深思熟虑!”宋太宗说:“今天事同而势异。况且先帝打败契丹,迁徙那里的民众,空出那里的土地,正是为了今日的大事。朕已经决定了!”

正月初七(丁亥),宋太宗任命太子中允张洎和著作佐郎句中正出使高丽,告诉他们自己打算北伐。他还派常参官分别去督促各州,将军队的粮储送到太原行营。

正月初十(庚寅),宋太宗任命宣徽南院使潘美为北路都招讨制置使,并分别命令河阳节度使崔彦进、彰德节度使李汉琼、彰信节度使刘遇、桂州观察使曹翰,并让他们卫府的将佐当副手,负责太原的四面攻城。宋太宗还任命侍卫马军都虞候米信和步军都虞候田重进,一同为行营指挥使,率领他们所部禁军,跟从出征,让西上閤门使郭守文和顺州团练使梁迥监护。

刘遇依次应当攻打太原西面,而西面正是北汉主刘继元宫城的所在地,所以地势尤其险恶。刘遇想和曹翰对换,但曹翰不肯,而刘遇却坚持要对换。行营讨论了很久,一直没法决定。宋太宗担心将帅不和,便劝谕曹翰道:“爱卿智勇无双,进攻太原城西面,非爱卿不可。”曹翰这才奉诏。

正月十一(辛卯),宋太宗任命云州观察使郭进为太原石岭关都部署,在那里拦阻从燕薊过来的辽国援兵。同时,他还派西上閤门使田仁朗和閤门祗候供奉官刘绪,前往视察太原城四面的壕堑和营寨,以及攻城的云梯和冲车等器用。

辽景宗耶律贤得知宋师大举讨伐太原,叹道:“耶律呼图真是料事如神,朕和韩匡嗣都没有考虑周到!”于是派大臣玳玛长寿到大梁责问宋太宗道:“贵国有什么名义伐汉?”宋太宗回答说:“河东违逆朝命,自然必须出兵问罪。如果北朝不派兵增援,我们两国的和约就不会改变。不然的话,只能靠战争来解决!”

正月十三(癸巳),朝廷首次设置签署枢密院事的职位,并让枢密直学士石熙载出任。签署枢密院事就是自石熙载开始的。

正月十五(乙未),宋太宗在长春殿宴请潘美等人,赐给他们袭衣(一套官服)、金带、鞍马(带有马具的骏马),并亲自授予攻取的方略,然后送他们出征。当时前南汉主刘鋹、前吴越王淮海王钱俶、前泉州主武宁节度使陈洪进等人都出席宴会。刘鋹趁机上言说:“朝廷的威灵遍及远方。四方僭越窃位的君主,今日全在坐席之中。陛下早晚平定太原后,刘继元也会到来。臣率先来朝,希望得以执杖成为诸国降王之长。”宋太宗大笑,给了他们丰厚的赏赐。

正月十七(丁酉),宋太宗命令河北转运使侯陟和陕西北路转运使雷德骧分别出掌东、西路转运使事务。

正月二十三(癸卯),新的浑仪造成。这是司天监学生张思训创建的。同时,朝廷在文明殿东南面修建钟鼓楼,放置浑仪,并任命张思训为浑仪丞。旧制的浑仪上日月昼夜运行,都靠人工加以运转;而新制的浑仪成于自然,尤其精妙。

二月初二(壬子),宋太宗临幸国子监,接着前往玉津园举行宴射。二月初四(甲寅),他任命齐王赵廷美的儿子赵德恭为贵州防御使。

二月初五(乙卯,续通鉴作丁卯,疑有误),北汉向辽人求援。辽景宗任命南府宰相耶律沙为都统,冀王耶律塔尔为监军,赴援北汉。辽景宗又命令南院大王耶律色珍率领所部跟从,由枢密副使穆济督领。

二月初六(丙辰),宋太宗任命中书侍郎、尚书右仆射、同平章事沈伦(即沈义伦)为东京留守兼判开封府事;任命宣徽北院使王仁赡为大內都部署,让枢密承旨陈从信为副手。

宋太宗刚即位时,曾跟齐王赵廷美说:“我一定得夺取太原。”到这时,他想让赵廷美掌管留守事务。开封府判官吕端跟赵廷美进言说:“主上亲自栉风沐雨,不辞劳苦,以申展吊民伐罪的大义。大王身居近亲贤臣的重位,应当作为群臣的表率,扈从御驾出征。如果出掌留守事务,恐怕不太适宜。”赵廷美因此请求扈从出行,所以宋太宗才任命沈伦为留守。吕端是尚书左丞吕馀庆的弟弟。

二月十三(癸亥),宋太宗赐给扈从御驾亲征的近臣不同的鞍马、衣服、金玉带。次日,宋太宗离开京師,并于二月十八(戊辰,《宋史》误作戊寅)在澶州(今河南濮阳)停留,还到黄河观鱼。临河主簿宋捷在路边进献密封奏事。宋太宗看到奏折上的姓名,高兴地说:“我师捷了!”当即任命宋捷为将作监丞。

次日,御驾在德清军停留。宋太宗命令行在转运使河南人刘保勋兼任勾当北面转运使事。他还派均州刺史临洺人解晖和尚食使折彦赟带兵去进攻隆州。

二月二十四(甲戌),御驾抵达邢州。宋太宗任命唐州团练使曹光实代理威胜军事务。曹光实到行宫去跟宋太宗说:“臣希望率领一旅兵众,奋勇率先登城。”宋太宗说:“资用和粮草的事情重大,也够你用力的。”两天后,宋太宗任命潞州都监陈钦祚掌管威胜军。

三月初一(庚辰),御驾在镇州停留。宋太宗命令郢州刺史尹勋攻打隆州。隆州是北汉人为抗拒南师而依据险要修筑的城池,所以宋太宗先分出兵马去包围它。

次日,宋太宗命令镇州马步都监兼客省副使齐廷琛和洛苑副使侯美分兵进攻盂县。同时,引进使兼汾州防御使田钦祚任石岭关驻军的护军。他和都部署郭进不和。敌兵到时,他关闭壁门自守,敌兵离去时又不追杀,还储蓄军资用以获利,结果被部下告状到行宫。宋太宗下诏立案调查,田钦祚全都服罪。二月初四(癸未),宋太宗将他贬为睦州防御使,但仍然让他监护石岭关护军。

二月初七(丙戌),辽景宗耶律贤命令北院大王耶律希达和伊实王萨哈等人带兵卫戍燕境(即幽州地带)。次日,郭进在西龙门寨打败北汉兵,擒获很多敌兵。

二月初九(戊子),宋太宗命令六宅使侯继隆进攻沁州,閤门祗侯王僎进攻汾州。王僎是阁门祗候王侁的弟弟。

次日,辽景宗命令左千牛卫大将军韩侼和大同军节度使耶律善布带领本路兵马救援北汉。

二月十三(壬辰),宋太宗再次命令淄州刺史太原人王贵去进攻沁州。

二月十六(乙未),辽国大将耶律沙等人率军到了石岭关南面的白马岭,被一条大涧拦住,又在那里遭遇北宋大将郭进的兵马。耶律沙与诸将想等待后军,但冀王耶律塔尔及大将穆济都觉得应当马上开始猛攻,耶律沙也不能改变他们的主意。耶律塔尔等人于是率领先锋渡过大涧,但在军队渡过一半时,郭进率领骑兵奋勇出击,彻底打败了辽兵。耶律塔尔及其耶律儿子华格、耶律沙的儿子耶律德琳、令衮图敏和详衮唐古等都在战役中战死,耶律沙等人差点没逃出来。刚好耶律色珍带着救兵赶来,万弩齐发,才把宋师击退。耶律沙和穆济仅仅逃得性命而已。北汉主刘继元又派使者走小路,带着蜡丸到辽国求救。郭进捕获了那使者,将他在城下示众。太原城中因此士气低落。

同时,宋太宗命令府州知州兼闲厩使折御卿和监军兼供奉官晋阳人尹宪分兵去进攻岚州。

二月十七(丙申),左飞龙使史业打败北汉的鹰扬军。二月二十一(庚子),史业派人将一百名俘虏献到宋太宗的行宫。

二月二十四(癸卯),宋太宗任命河东城西面转运使刘保勋为陕西北路转运使,取代雷德骧。雷德骧因调发沁州军储时误了规定的日期,宋太宗下诏让御史弹劾雷德骧,并命令高保勋等兼领他的职务。

二月二十六(乙巳),夏州节度使李继筠上奏请求率领所部协助朝廷讨伐北汉。也在这天,宋太宗下诏,让泉州派兵护送前节度使陈洪进的亲属奔赴宫阙。

夏四月初一(己酉),岚州行营与北汉军交战,打败了他们。次日,北汉盂县归降朝廷。同一天,宋太宗任命石熙载为枢密副使。

四月初三(辛亥),北汉驸马都尉卢俊自代州飞马前往辽国告急。辽人正经历了关南的惨败,不能再出兵救援北汉。

四月十三(辛酉),德寽勒部落派人到辽国入贡。也在这天,宋太宗任命孟玄喆和刘廷翰一同出任兵马都鈐辖,命令崔翰总领马步军,一道进驻镇州。

四月十四(壬戌),宋太宗的御驾离开镇州,前往太原城下。

同时,折御卿率军攻克北汉的岢岚军,并擒获北汉军使折令图。

四月十六(甲子,《宋史》作次日乙丑),解晖等人进攻隆州。西头供奉官袁继忠和武骑军校许均首先率军登城,因此攻克隆州,还生擒北汉招讨使李询等六人。

四月二十一(己巳),折御卿攻克岚州,杀了北汉宪州刺史郭翊,擒获北汉夔州节度使马延忠。

四月二十二(庚午),宋太宗抵达太原,停留在汾水东岸。次日,他临幸城西面,检核营垒里的攻城器具,并慰劳诸将。他接着亲手书写诏书,劝谕北汉主刘继元投降。传送诏书的人来到太原城下,但在城上守卫的士兵不敢接受。

四月二十四(壬申),夜漏(夜间计时的滴水容器)尚未滴尽时,宋太宗就来到城西,督令诸将发射机石攻城。天武军校荆嗣率众首先登上城墙,亲手杀了几名守军。他脚上中了双箭,又被手砲击中,折碎两颗门牙。宋太宗远远见到,马上召他下来,赐给他锦袍和银带。荆嗣是当年在出征北汉时战死的猛将晋州兵马钤辖荆罕儒兄长的孙子。

先前,宋太宗从诸军中挑选了数百名勇士,让人教习他们剑舞。这些人个个都能将宝剑抛掷到空中,然后逃跃起身,左右承接;见到的人无不感到恐惧。刚好契丹派使者来进献礼物,宋太宗在便殿宴请他们,趁机让这些剑士出场表演。这几百人于是脱去上衣,击鼓呐喊,挥刀而入,跳掷承接,极尽武功的精妙,以致契丹使者都不敢正视。到这时,每当宋太宗巡城时,总要让舞剑士作为前导,叫他们各呈技艺;城上守军望见,无不吓得胆破心惊。

宋太宗经常身披甲胄,亲犯矢石,在城下指挥军旅攻城。身边侍从有人劝谏时,宋太宗总说:“将士争着在锋镝之下拚死效力,朕岂能忍心坐着观看!”诸军将士听说,人人勇气倍增,无不冒死率先登城。宋军有控弦之士数十万;他们在宋太宗的乘舆前面列阵,将甲胄叠在一起,轮流向城上射击,箭矢射在太原城上,犹如刺猬的毛刺。宋军曾捕获一个活口,那人说北汉主派人到城中购买宋军射进城的箭矢,每十钱可换一支,总共得到一百多万,并将它们集中起来储藏。宋太宗笑着说:“这些箭就是为朕蓄藏的。”当太原城降服时,宋太宗果然得到了这些箭矢。

再说,田钦祚在石岭关,专恣为奸,贪图钱利,做了许多违法的事。郭进屡次劝他,所以田钦祚对他怀恨在心。郭进是武将,性格刚烈,战功又高,而田钦祚却多次当面凌辱他,致使郭进无法忍受,居然在四月二十五(癸酉)自缢而死。

郭进是深州博野人,少年时贫穷低贱,到鉅鹿富人家里当佣保。他很有膂力,倜傥任侠,结识豪杰,嗜酒赌博。那富人家里的少年很忌恨他们,便想杀了郭进,主妇竺氏暗中得知那少年的阴谋,告知郭进。郭进因此跑到晋阳去投奔刘知远(即后来的后汉高祖)。刘知远赞赏他的将材,将他留在帐下。后晋开运末年(约946),契丹扰乱边境,刘知远在太原称帝。契丹主辽太宗耶律德光在回国路上病故,后汉高祖即将入汴时,郭进请求带领奇兵走小路先去攻取洺州,因此平定了河北诸郡。后来他经累迁出任乾、坊二州刺史。后汉隐帝即位后,改任他为磁州刺史。

后周广顺初年,郭进移镇淄州。翌年,那里的官吏和平民到观察使那里请求留下郭进。那年秋季,他改任登州刺史。刚好群盜攻劫居民,郭进率领镇兵平定了他们,所以管辖区内得以清肃。簦州的平民和官吏千余人前往宫阙,请求为他竖立屏盜碑。后周太祖也答应了。显德初年,他移镇卫州。卫、赵、邢、洺一带有很多亡命之徒。他们因为汲郡依山带水,容易出沒,便经常寻找机会劫掠百姓;官吏前来捉捕时他们就逃跑,所以官府多年无法灭绝他们的党徒。郭进很清楚这一情况,便设计对付他们,结果几个月间就将贼党剪灭殆尽。郡民又请求立碑记录这事。朝廷接着改任他为洺州团练使。他在那里又很有政绩,郡里的百姓再次前往宫阙,请求为他立碑颂德。后周世宗下诏让左拾遗郑起撰文赐给他。郭进曾在洺州城四面种植柳树,在堑壕中种植荷花和蒲荻。后来柳树和荷花都长得无比繁茂。郡民见到时,不少人都流泪说道:“这都是郭公所种的。”

建隆初年(960),宋太祖亲征泽、潞,升迁郭进为本州防御使兼西山巡检。他曾与大将曹彬和王全斌进入太原境内,俘获敌兵数千人。开宝二年(969),宋太祖亲征河东,任命郭进为行营前军马军都指挥使。开宝九年,宋太祖派大将出征河东,任命郭进为河东道和忻代等州行营马步军都监,派他去招抚山后诸州的三万七千多人口。太平兴国初年,他领云州观察使,兼判邢州,照兼西山巡检;朝廷还赐给他在京城道德坊的一区宅第。

这年即太平兴国四年(979),宋太宗将要亲征太原,先命令郭进分兵控遏石岭关,出任都部署,防御辽兵入援。契丹果然侵犯石岭关,但被郭进击溃。郭进又攻破西龙门寨,还将俘虏和杀死的敌兵左耳献到行宫。此后北汉士气开始低落。郭进后来的事都已细说,就不赘述了。郭进自缢死时,终年五十八岁。

郭进很有才干,而且轻财好施;然而他生性喜欢杀人,士卒稍有违令,他必定要处死他们,对自家的婢女和奴仆也一样。郭进在西山时,宋太祖派士卒到那里卫戍时,总要先警告他们说:“你们一定要谨慎奉法。朕能宽贷你们,可是郭进却一定会杀了你们。”他驾驭部下就是如此严厉,不过也能以权宜变通之道任人。曾有名从西山回来的军校,到朝廷诬告郭进。宋太祖审问后得到实情,因此跟身边侍从说:“这人犯了过错,害怕被郭进责罚,所以诬告他以求免过。”因此将他遣送回郭进那里,让他杀了那人。刚好并人(北汉)入寇,郭进跟诬告他的那人说:“你胆敢告我,说明你颇有胆气。今天我赦免你的罪过,你如能掩杀并寇,我就将你推荐给朝廷。如果战败,你就自己去投奔河东好了。”那人踊跃听命,果然取胜。郭进将他的功劳奏闻朝廷,请求为他升官。宋太祖也听从了。

开宝中年时,宋太祖下令有司部门建造宅第,要赐给郭进;房屋用的都是圆筒状的好瓦。有司部门上言说,根据旧制,只有亲王或公主的宅第才能使用这种好瓦。宋太祖愤怒地说:“郭进控扼西山十多年,使朕再无北顾之忧。朕对待郭进岂能比自己的儿女差?赶快前往监督工程,不要再胡乱上言。”太平兴国初年,朝廷又赐给他一区宅第。

郭进死后,田钦祚上奏说他是中风而死。宋太宗为此哀悼惋惜了很久,然后下优诏追赠他为安国节度使。宋太宗身边侍从其实都知道真相,但不敢说出来。宋太宗后来多少风闻了这事,因此罢免了田钦祚的內职,改任他为房州团练使。这是后话。

要想知道宋太宗出征北汉的结果如何,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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