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千山总是情—美加十六日徒步记（六）

2022. 08. 31 Day 6

晴

手机的闹铃还没响，我已经被大脑的生物钟叫醒了。从暖和的睡袋里爬出来是一件困难的事。妻在我的怂恿下，放下与瞌睡虫的纠结，决定跟我一起去看日出。

我选的地点就在Many Glacier Hotel的湖畔和停车场。那里视野开阔，是被旭日东升照亮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先是粉红色的朝晖抹亮了远方的天空，抹亮灰色的山峰，接着光线也越来越亮，慢慢下移，由暗红变金黄，最后整个山峰被染成通亮的金色，山峰倒映湖面，山水一色。

手机的视角有限，相机的广角镜头才能把三个山峰同时收到一个画面里。不过还是没有营地宣传纸上的那张照片效果好。每次旅游时暗念要学习提高自己的摄影水平，觉得辜负了眼前的美景。可是回来后就还是老样子了，下次旅行又临时抱佛脚，现翻相机的说明书。好在自然美景天生丽质，无需化妆，我只需要咔嚓一下就行了。

此时住在酒店里的人，只要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窗外“日照金山”的美景。你可以懒在床上，不过还得把眼睛睁开喲。这样的画面持续不过十分钟，整个日出的过程不到半个小时。

看完日出心满意足。之前我一直想到Two Medicine看日出，因为网上有旅游达人说那是她所见过的最美日出。从Many Glacier到Two Medicine往返要近四个小时。妻反对，说这里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起大早，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路上？冰川公园这么大，哪能看遍所有的景？她说我就像个贪心鬼，恨不得把地上所有的果子都捡起来放进自己的篮子里。细想，她说得对。我总是从早到晚，脚步匆匆，习惯把行程安排的满满的，生怕漏掉一个景点。有的景点就是一掠而过，照张快相，证明来过。可是我真正欣赏了、感受了吗？大老远想跑到Two Medicine，不就是为了日后我可以神气地跟别人说，我去过那里，拍过冰川公园最美的日出。可是那里的日出就一定比眼前的更美，我会如现在这般享受眼前的美景吗？

回到营地，天已大亮。妻开始做早饭，我去周围闲逛。在87号和88号营地之间有条不起眼的小径直通河边。公园管理员说，有时熊和麋鹿会来河边喝水。那片营地是房车营地，依山傍水的好环境。没看到什么动物。一个人独立河边，面对大山，按照横8字慢慢地扭动身体，做起了螺旋舞。那是旅游前从台湾杨定一博士的讲座里学来的。四周寂静，流水潺潺，明亮的阳光照亮了清澈的河水，也温暖了我的身体。一个个关节和一块块的肌肉渐渐舒展开，大脑松下来，身体自然跟着松下来。平时打坐难以做到心无杂念，现在自然浑成，这不就是一直苦苦追求的心境吗？它就出现在一条普通的小溪边。你可以看到最美的风景，未必获得最好的心境。

今天的气温高达30度。我们改变计划去走Grinnell Lake，不走Grinnell Glacier了，何必冒着高温走得辛苦。如果站在Garden Wall高处的山脊，依次可见 upper Grinnell Lake, Grinnell Lake, Josephine lake， Swiftcurrent Lake。几天前我们走了Swiftcurrent Lake和Josephine lake的南岸，那时Josephine lake北岸步道因为熊的活动被关闭了。今天我们走北岸，也想看看步道开放没有，好为明天Grinnell Glacier的徒步做准备。

通向Grinnell Lake的这条步道平坦易行，景色优美。早晨走在湖边的森林里，鼻子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眼里看的是一路上的湖光山色，赏心悦目的徒步。在早晨的光线下，Josephine lake呈现出绿翡翠般的颜色。那艘切开翡翠的游船会把徒步者送到Josephine lake尽头的码头，那样走Grinnell Glacier就可以省下至少一个小时的徒步路程。

在接近Grinnell Lake的地方有个厕所。在此之前，我们走过一片森林，那里的小鸟，白头灰羽，叽喳不停，四处飞舞，树木也生机盎然。可一过那片树林，一只鸟都不见。良禽折木而栖，不假。看照片它应该是Gray Jay吧。

Grinnell Lake是由从Grinnell Glacier流下的冰水形成的湖泊，湖不大。趟水玩了玩，水真的很凉。有小孩子脱了衣服跳进湖里游泳，玩得不亦乐乎。还是小孩子的阳气旺盛。小孩子可以白天黑夜哭个不停，你哭一阵试试，嗓子很快就哑了。Why? 你的阳气不足啊。不是我瞎白话，黄帝内经说的。坐在岸边休息，遥见远处山峰下露出的一小块白色的冰川，瀑布从那里一直流下来。那就是我们明天要走到的地方吧。

一只蝴蝶落在我的身旁，一直在那里陪伴着我。妻开玩笑说，那是你的高灵来找你要零食了。

回程我们走了Josephine lake的南岸。不同的路不同的风景。意外收获，在别人的指引下，发现了一大一小两只在湖边喝水的麋鹿。虽然隔着一片树林，它们的身形清晰可见。

回到营地，躺在阴凉的帐篷里，睡个午觉，避开晌午的大太阳。住在营地真是便利，各个步道的trailhead，徒步可到，不用担心停车位的紧张。下午起来后，去附近的Motor Inn逛了逛，找到了洗澡的地方。这里有公用的热水淋浴，一个token/$4。

我们决定走到Redrock lake。通常早晨和傍晚是看到动物的好时候。经过Fisher cap Lake时，有热心人告诉我们，正有一只麋鹿在那里。于是我们连忙赶到湖边。好家伙，一个大个头正站在湖中间。上午的麋鹿离得远，还隔着树林，这头鹿就像个动物模特站在那里，看得清清楚楚，让你随便拍，随便照，扬起头，甩甩尾，咔嚓咔嚓，引无数相机竞折腰。

红烧肉好吃，吃多了也腻。看够了，我们走了。Redrock lake是前面一个面积更大些的湖，走到这里妻再不愿往前走了。我知道并不是因为累，是她心里感到害怕了。虽然天色尚早，现在就我们两人，身处荒郊野岭，一阵阴风袭来，若有一只大虫窜出。我笑她叶公好熊，总惦记看到熊，那天熊真出现在营地了，她熊了。大多数人不是同样的心态吗？我们分立湖边瞭望。一向眼尖的妻忽然发现了什么，她看到一个大个头的棕色动物来到远端的湖边，没看清是什么东东。待我用镜头瞭望时，那个动物已经返回树林了。

原路返回，我们又回到Fisher cap湖边。日落西下，这时湖畔聚集了不少游客，翘首以待。可是看动物不是游轮上每晚固定的节目演出，空荡荡的湖面上只有山峰的倒影。我们问坐在树丛中的一对白人夫妇有何发现，正在用望远镜瞭望的他们说，对面山崖高处有一只白色的山羊。我终于在相机的镜头里看到了这只白山羊，如果不是他们的指点，很容易误认为是一块岩石。我们谢谢他们的指点并和他们聊了起来。他们住在Browning镇上，那里距离这里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不过购物吃喝便利。他们也要去班芙。

回到营地，天色将晚。旁边营地已经点起篝火。不是在家门口的露营，连把劈材的斧子都没有。晚餐还是老二样：热干面、肉罐头。要是在家里，妻天天拿这个对付我，我早就吼了，可现在吃嘛嘛香。而且今晚还有啤酒喝。酒真是个好东西，一喝兴致就来了。这本来是平淡的一天，可两次看见麋鹿，更令我们兴奋的是看见了期盼已久的白山羊，虽然只是远远地望见。想当年在黄石公园，在Lamar Valley遇到的一家人告诉我们在公园入口处的山崖上看到了难得一见的Mountain Goat，我们特意赶过去，那时我还以为白山羊不过是普通的山羊。今天终于亲眼所见。如果那时没有遇到他们一家人，我没有勇气一个人在山谷里走下去。跟随他们一家人一起徒步的那段经历，他们跟我分享的各种旅途故事，让我至今难以忘怀。我的那篇黄石游记就是为他们一家人写的。那时路上同行的人，现在你们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