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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辈的陈村往事 (26)

(2021-12-07 07:10:53) 下一个

作者:阿强   

不久,李欢的丈夫也在病饿交加中去世,留下一个三岁的儿子。李欢独自带着一个孩子,生活相当艰难。这时,一个经营内河运输生意姓何的老板看上李欢,李欢准备改嫁给何老板。但何老板不愿意接受李欢的儿子,李欢就把儿子交给母亲陈二照顾。

陈二很为难,李章留下五个孩子给陈二,现在又多一个外孙,怎么照顾得来。再说,陈二靠帮人拣煤渣,加上带娣靠摆渡,来维持生计,两个女人怎么抚养得起这么多的孩子。

李欢对陈二说:“你把带娣的三个孩子交还给带娣,让他们自谋生路,而你只照顾另外三个孩子就行了。”

陈二觉得李欢不但自私,而且心也太狠,硬要把大哥的一家人拆成两家。

李欢还说:“啷婆,何老板说愿意付我孩子的生活费,甚至包括我大哥正室的两个儿女李耀和李桂,但我养不起带娣生的三个儿子。”

陈二就说:“带娣从来都没有要求你去帮她抚养孩子,你说到哪里去了?”

李欢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想减轻你生活的负担。”

带娣明白李欢的用意和陈二的苦处,就跟陈二说:“二嫲,我的孩子我自己来照顾。”

这样,带娣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离开碧江的家,去别处谋生。

兵荒马乱,经济萧条,来往碧江和陈村的人越来越少,当中很多人是逃难而离开的,自然,带娣靠摆渡能赚到的收入也越来越少。带娣决定不再摆横水渡,而走长途,就是用水路载客,来回番禺的市桥镇和广州的南岸黄沙。带娣把摆渡船卖了,买了一艘大一些的木船,有盖顶的那种。这种船,可以遮阳挡雨,晚上还可以住宿。这种木船需要两只大木桨来摇船,摇起来会很累,加上走长途,特别是逆水的时候,这是男人干的活。但生活所迫,带娣这样一个残障的女人,为了孩子,也得干起男人的活来。带娣把三个孩子带到船上,孩子就不需要有人专门看管了,她自己可以边摇船边看着。

这样,带娣日夜都生活在这木船上,来回市桥和广州,成了名副其实的水上人家。

这天,带娣载客从市桥到达广州黄沙,她把船停泊在珠江的北岸,等待载客回市桥。这时,两个日本兵走过,肩上挎着闪闪的刺刀枪。开始带娣没留意日本兵是向她走过来的,当发现时已经太晚了,想把木船摇到河的中心水域已经来不及。她知道,这个时候,越逃就越危险,只好坐在船上静观其变。作为母亲,本能地保护着自己的孩子,她身上用背带背着小儿子,两手紧紧搂着两个大儿子。

两个日本兵站在岸边,唧唧呱呱不知说些什么。日本兵知道带娣听不懂,就用手比划。带娣人聪明,终于领会到日本兵的意思,原来他们是想把带娣的大儿子带走。带娣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反抗,一家大小肯定没命。

于是,带娣对李威说:“阿威,日本兵要你跟他们去,你就跟着去吧,别害怕。”

李威年纪还小,听到母亲这么说,也就不害怕了。

其中一个日本兵,登上带娣的木船,拉着李威的手,把李威带走了。

看到日本兵领着李威走远了,带娣才从惊恐中醒悟过来。儿子这一走,一定凶多吉少,带娣顿时痛哭起来。

“阿威,是妈不好,没能保护好你。别怪妈狠心,妈是无能为力。”

哭着哭着,大概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带娣看到把李威带走的那个日本兵领着李威回来了,看样子是安然无恙,带娣马上破涕为笑。

带娣看到,自己的儿子走在前面,日本兵走在后面。日本兵的肩上扛着一大麻袋东西,看似是一袋大米,挺沉的,估计也有80市斤重。袋上的包装字,带娣看不懂;带娣是不认得字的,连盲字也认不得一个,是日文还是中文,也弄不清楚。

日本兵把麻袋放到带娣的木船上,指着麻袋说着些什么,又指着带娣的几个小孩比划着。带娣顺手摸了一下那麻袋,知道是大米,喜出望外。根据日本兵的手势和表情,带娣明白那日本兵的意思,是叫带娣马上给孩子做饭吃。

带娣马上给那日本兵连连叩头,说:“谢谢长官!谢谢长官!”带娣也不知道那日本兵听懂没听懂。

日本兵微笑着轻轻摸摸李威的头,然后挥挥手,表示再见的意思,转身走了。

原来,那日本兵看到这残障的女人带着几个孩子,个个面黄肌瘦,起了怜悯之心,就带走其中最年长的孩子去仓库领取一袋大米。可是,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怎么扛得动这么重的东西,那日本兵就把那袋大米亲自送到带娣的船上来。

带娣怎么会想到,如狼似虎般残忍的日本兵,当中竟然也会有好人。

带娣以为有了日本兵给的一袋大米,生活有了着落;起码,这段时间,省着吃,几个孩子也不至于挨饿。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一场大难就要降临,生活将会更加艰难。

当时,在番禺市桥一带,土匪变得越来越猖獗,其中最有名的土匪首领叫“李朗鸡”,当地人称他为“市桥皇帝”。

李郎鸡原名李辅群,番禺南山门乡人,是个恶匪和汉奸。他鱼肉乡民,作恶多端,恶迹累累。李郎鸡幼年家境贫困,自少流落他乡。但他不务正业,稍年长时,在番禺沙所围口的鸭围替市桥土匪恶霸黎潮看鸭为生。

番禺的沙所及其附近从来就是土匪出没的地方,李朗鸡早年就与沙所土匪常有来往。李朗鸡是个赌棍,每次输光后,便伸手向人借钱再博。他最常是借两元,“两元”番禺俚语叫“两鸡”,而番禺话的发音是“朗鸡”,从此,“李朗鸡”就成了他的别名。

后来,李朗鸡跟着黎潮当了土匪。没多久,李朗鸡成了土匪的首领,手下有一帮喽啰,到处抢掠,无恶不作。

这天傍晚时分,带娣载着客,从广州去市桥,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遇到了抢劫,估计这帮人就是李朗鸡手下的土匪。

几条大汉,摇着一只小木船,突然横出河面,拦截住带娣的木船。他们挥舞着刀棍,喊打喊杀地喝令带娣把船摇到岸边。带娣只好遵从,把船靠到岸边。土匪把带娣一家连母带子,还有船上的所有船客,全部赶上了岸。

土匪随即跳上岸,把所有的人全身搜掠一遍,抢走金钱和有用的物品。

之后,土匪跳上带娣的船,把船抢走。带娣在船上所有的家当,包括那日本兵给的那麻袋大米,还剩半麻袋,全部被抢走。

这下可惨了,船没了,住的地方也就没了,带娣唯一能赖以生存的生活工具全没了。这一次,带娣是彻底地一无所有。

夜幕降临,黑夜茫茫,今后这孤儿寡母将怎样生活下去呢?

 

(根据前辈叙述改编,未完待续。原创文章,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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