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牘翰藻（4）

前人尺牘，無論文言白話，皆多情感之作。喜怒哀樂，見諸筆端；酸辛甘苦，流乎紙上。其辭或婉或激，其情或深或遠，沉湎流光，盤桓歲月，真可謂一紙之內，盡人間冷暖矣。

未齋龔君，字萼，號雪鴻，山陰人。與許思湄同時同鄉，並事幕府，世稱幕中奇士。著有《雪鴻軒尺牘》一編，流傳至今。其文雪泥鴻爪，字字見情；墨痕之間，曲盡世故。章法嚴整，駢散互見；雅俗兼容，風格自成。

下引一篇，摘自《雪鴻軒尺牘》第八通。

答王蘭畦

不奉芳訊者四閲月，冀得尺一之書，慰三秋之念。昨奉來函，讀未竟而欷歔感歎，幾欲擊碎唾壺矣。足下宅心行事，無不講求於本原之地，以期無愧於孝友；而意外之遭偏欲拂亂其所爲，與僕所處之境，有大同而小異。莊子曰：“求其故而不得者，安之若命”，仍不得不盡人事而爲之；而爲之之難，又惟有遠圖接眷，别無善策。惟保陽居大不易，近更日增其華，雖定識定力者，亦不能不隨波而靡；故十年歸去之説，宜時時計及之也。讀雪窗苦吟詩，無心於摹杜，而已得其神；窮而益工，不信然歟。僕久不作詩，重九友人以“滿城風雨近重陽”聯珠體索和，因有所感，依韻應之，録呈一笑。目下金與錢交，最易莫逆，間亦兇終隙末；而學君子之交者，則又嫌其淡如水，然則何者而可也。雪後明窗，伸紙作答，兼候近佳。覿面何時，能無企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