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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烟记事(191) 进点

(2017-02-25 06:18:27) 下一个

带着寒冷和饥饿,我们终于抵达目的地。总场部设在青卫山南麓,散落各处的只是些简陋草屋,冷冷清清,难得见到人影。进点的近七千名转业官兵是陆续到达的,速中这批也不知道是早是晚。虽说不用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但总不能连条欢迎标语也见不着呀。大家都有一种受冷落之感,好像给扔到地球上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真有点扫兴!

867农场成立于1956年10月,是以铁道兵三个大队为主体组建的。由于时任铁道兵司令的王震指示要少占用平原耕地,所以总场部建在了向阳山坡上。好在这山不高,且坡度平缓,上下并不费劲。建点时就地取材,伐倒茂密的林木搭了一些木笼房、马架子,作为机关办公室和家属住房。这就是我们看到的一切。所谓“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只是空中楼阁。即便这样,我也没有留在这儿的奢望,只要能去一个老生产队就心满意足了。】

狼注:我查了一下这个农场的资料,1958年转业官兵抵达以后,全场共有11253人,应该说职工也不算少了。可该场土地面积竟达2834平方公里(425万亩),相当于4个新加坡,所以每平方公里(1500亩)还不到4个人。老烟他们啃地球的工作量,由此可见一斑。

【当晚我们就挤住在充作临时招待所的茅草屋里。次日一早,陈洪谦带着3名副领队,到人事处办理档案交接手续,回来时向我们传达了场部指示:速中近450名教员和学员划分成20个排,分别派往三个分场下属的生产队。我在教员一排,由原速中军训参谋苏启尚担任排长。苏君曾经带我去朝鲜志愿军部队招收学员(57章),算是关系不错的同事。

根据场部分配方案,教员一排和两个学员排被发往20公里开外的一分场二队。中午,队里出动了两辆轮式拖拉机来接我们,每辆都挂了两个拖斗,浩浩荡荡地连人带行李一次全部拉走。果然是个老生产队,有实力!

到了地方,大家把行李堆放在队部门口,然后去找干部,结果一个没见,全下地干活了。屋里只有一位老会计在值班,一副老花镜架在鼻梁上,慢条斯理地拨拉算盘珠。苏启尚说明来意后,老会计便出门去找刘队长。我们都在外边等着,站累了就坐在行李卷上抽烟聊天。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过了大半个钟头,队长才匆匆赶回,见面便向三位排长致歉:“我们昨天刚接到场部通知,说要分配60多个人过来。本来咱队还有几间空房子,可上星期修路队一到,全让他们给占了。我只能动员老职工腾房,到现在也只腾出6间来,再加上我自己这一间,能消化30个人就不错了。我想来想去,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让剩下的人住几天马棚了,等修路队走了以后再搬进屋。去年局里来调军马,咱队选走了十来匹,所以这马棚一多半就空出来了。”

队长是个老铁兵,晒得挺黑,可是说到此处,脸上也泛紫了,显然觉得不好意思。

苏启尚觉悟倒挺高:“刘队长,我们也不是客人,啥条件不能接受?再说大家都是当兵出身,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一旁的汪大愚积极响应:“我到北大荒就是冲着吃苦来的,这马棚我住定了!”

几名教员见状,也表示愿意住马棚。倒是那些学员热情不高。钟发在我身后嘀咕:“他妈的,居然让我们住马棚!”李克文接茬说:“太不把我们当人了!住马棚会得麻疯病的。”

这话让我想起解放初上军政大学时,有个中队的学员因为不愿临时住马棚而闹事,被上级定性为“马棚事件”。领头者受了处分,因为他坚持说:“马粪里面有麻疯病菌。”我也闹不清这话有多少科学根据,但人已经给逼到这份上,别无选择,只能随大流。就算老钟和李克文也只是小声埋怨,不敢像在火车上那样肆无忌惮。

三位排长与队长合计了一下,决定让年岁较大、体质较弱的人去住房子,党团员和年轻人则去住马棚。我自然是住马棚的命,钟、李心里不乐意,却也一同上了贼船。

接下来便是去打扫卫生。马棚在队部往北150米处,修得还不错,共有8个隔间。西头两间拴了4匹马,其他6间已闲置很久,地上的马粪蛋都干了,打扫起来不会太费事。有两位老职工送来几把铁锹,又带我们去房后小桦树林砍了些鲜嫩枝条,用细铁丝一拧,做成大条帚。三十几人嘁哩咔嚓动起手来,不到一个小时就把马棚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当口管马棚的老周来套车,牵出了两匹马。李克文闲着没事,就站在一旁观瞧,边跟老周搭话:“这两匹全是老马,毛都快掉光了。你干嘛不套另外两匹,看着精神多了!”老周说:“那里有匹菊花青,是新调来的,还没驯好,不能出车。旁边的大白马刚死了伴,也不爱搭理它。还得再处一阵才行。”

李克文却是个惹事的主,老周赶着大车离开后,他就去把那菊花青给牵了出来,说是要遛遛:“这么好的马不晒晒太阳,还不得养废了?”在场院转了几圈后,他觉得不过瘾,就想骑上去玩。这马刚开始还挺温顺,等李克文爬上来,却突然撂起了蹶子,把他颠起二尺多高。幸亏他牢牢抱住马脖子,在空中转了半圈,荡到前面下地,一个后滚翻、跌出去好几米。李克文站起身来,虽然毫发未损,却也吓得面色如土。

这下菊花青可发起了性子,在场院里暴跳如雷,把水桶、条帚和马粪蛋踢得满天飞。众人惊慌失措,纷纷躲避。苏启尚定了定神,想冲上去抓它的缰绳,却被撞出去五六步,抱着根柱子才勉强站住。菊花青绕着院墙不停转圈,想找个出口逃之夭夭。

就在紧要关头,老钟突然跳到了菊花青面前两三米处,冲它摆摆手,嘴里嘿呀吼地直嚷嚷。菊花青乍然遇见对手,低头咆哮两声,猛然奋蹄向他冲来。跟看就要撞到老钟,他却手抓缰绳,一个闪身蹿到马背上。这菊花青光溜溜的没有鞍具,颠得老钟就像风浪中的小船,可怎么也颠不下来。菊花青急了,一下撞开虚掩的院门,泼喇喇跑出去了。我们急忙赶到外面,只见老钟像水蛭一样贴在马背上,任由菊花青向前狂飙。草甸中一条蜿蜒的水线在阳光下泛着银光,烈马用迅捷而平稳的步子飞腾过去,四个蹄子在草丛中时隐时现。没过多久,人和马就融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那条银光之后。

苏启尚担心老钟的安全,回头埋怨李克文闯祸,但这小子满不在乎:“你替老钟操什么心哪?他是骑兵出身,把内蒙草原都跑遍了,我这点骑马技术还是他教的。光背骑马是老钟的拿手好戏,马性子越烈他越喜欢。这菊花青跑累了,自然也就服了,到时会乖乖地把他驮回来。你就当老钟替老周驯马好了,刘队还得感谢咱们呢!”】

2014-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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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xuemei-ky 回复 悄悄话 在网上怎么查不到867农场
ProfessionalEngineer 回复 悄悄话 藏龙卧虎,比现在的年轻人强。
Redcheetah 回复 悄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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