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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六回 阳春白雪是情殇

(2007-10-04 17:01:41) 下一个
万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六回 阳春白雪是情殇  第一百一十六回阳春白雪是情殇  夏姬正要答话,天极圣母已道:“少清玉女远来是客,此第一舞美仑美奂,早已镇此群丑,令彼知其丑恶,何须再致?况且已经有劳少清玉女了,岂可一劳再劳?”夏姬笑道:“多谢圣母。”说着轻腰微拂,已自直回天极圣母身边,根本不管令狐颉等所说。令狐颉还待再言,苗贲皇却止住了他。  众人互望一眼,都已确信此法亦是夏姬在危急时才会使用,而且可一而不可再。现在大家有了防备,她若再来,肯定效果大不如前,那便真有可能被擒。因此,现在自己等无论如何相激,她们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等再有机会跟夏姬“共舞”的。  天极圣母忽然冷冷对昭元道:“你果然很是舍得。只不知你自己还是不是堪受一击?”昭元傲然道:“没有做大祭师之能,何敢有作大祭师之志?圣母若实在看不起在下,不妨现在便出手打发在下。”天极圣母见他面色一片冷然,硬如完全没有损失武功一般,心下更是厌恶,冷笑道:“你可真是嘴尖皮厚。灭鼎之会居然有你上来,也真算是红尘无人了。”  昭元冷笑一声,道:“说不定这嘴尖皮厚四字,对在下已是过誉了。红尘的确是早已无人,是以能来愿来的都是有血无脑的傻瓜。现在已经死了伤了残了一大批傻瓜,不过却还有八个傻瓜不撞南墙不回头。这八人非要占点小[便宜,赚圣母您老人家几口棺材。”  天极圣母嘿嘿冷笑道:“好,果然白痴还没死绝。不过我曾说过,从今之后,本地没有棺材,而只有天葬。只怕你们是血本无归了。”昭元哈哈笑道:“那样最好。我们本来还只是有白痴之名,现在居然能够名副其实,实是最好不过。”  天极圣母冷冷望着他,忽道:“有请四大神鹫长老。”昭元心头一动,心道:“难道孔任已被尊为神鹫长老?”但孔任却还是如同木偶一样,全然呆坐不动。忽然,君万寿出列躬身,少女们纷纷让开一条路来。只见四个人各自领着一人多高的神鹰,一步步走将出来。昭元见他们步法虽然奇特,但武功实在不高,心下更是疑惑,道:“这些人……就是神鹫长老?”  那四头神鹰忽然头齐地一扬,便如能听懂人言一样,鹰眼中骤然射出骇人的光芒,其中有一头还拍了拍翅,竟似挟有风雷之势。昭元吃了一惊,忽然心头一动,失声道:“难道就是这四头神鹰?”天极圣母冷笑道:“我说过,此地不再有棺材。你们日后,说不定便填长老之腹。”那四名鹰奴打扮的人转向天极圣母躬身,道:“四大长老请到。奴才等告退。”  天极圣母忽然起身,朝那四头神鹰微微点首,道:“不是红尘归天大祭,不敢惊动百年长老大驾。今日有小辈狂妄,还请各位长老代为教训。”那四头神鹰都象人一样点了点头,便又转过头来望向昭元等。昭元等想起,天极圣母连对身为客人的少清玉女都没有起身说话,对这四头神鹫神鹰却如此有礼,都是不胜骇异。一时间,人人心头都在琢磨,这些是不是都是修炼了几百年的灵禽。众人心下的好笑和轻蔑之意,自也都是大减。  天极圣母重新落座,对昭元等冷笑道:“你们之中,你这小子我一定要亲手掐死。那个女娃娃被你骗了,想来也是死活要跟你。剩下四个人,便来对我宫中长者。这归天大典中,先有仙女驯顽之舞,再有仙禽降怪之舞,最后再来大祭师伏魔之舞,方显隆重。”  昭元见孔任在旁不动,心下更是疑惑:“难道孔任不出战了?大家可都本来以为是孔任来第二场的。”接着又想:“这几头鹰虽然也个人把高,但体形显然远不如那些用来骑乘的鹰大。想来,它们若无特殊绝艺,肯定难以成为冰宫长老。可惜我们虽知它们不好对付,却也实在没有什么经验,完全看不出来它们究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再说了,天极圣母已见过白知病和田振梁突然变强的武功,很可能也知我给他们传过功。她忽然要请这四长老出战斗,难道是已知它们必将稳操胜券?”  昭元想来想去,始终觉得棘手,忽然想起:“昨夜大家曾经砍伤孔任之手,莫非竟能对他功力大大有损,导致他无法出战?嗯,这些鹰肯定是以人为对手,他们是熟悉不过人的,可我们却并不熟悉怎么对鹰。真要对起来,只怕便如右撇子忽然碰见个左撇子敌人,容易感到不适应。不管怎么说,孔任毕竟是人,我们熟悉一些。”他一想到这里,看了一眼众人,见他们大都也是同样想法,便立刻道:“人人而搏,方成祭舞。尊夫威震天下,且又正在其位,何不请他出舞?”  天极圣母冷笑道:“你们都是禽兽,倒是我们四大长老不日便将飞升成正果。四大长老现在勉强与你们一搏,倒也还真是委屈了他们。”昭元冷笑道:“莫非是圣母您老人家心疼之下藏私,想让长老们先去送死?”  天极圣母怒道:“大胆!你们哪有资格跟他决斗?若是跟他斗,不是十招,你们就已死光光了,那哪里能算得上祭舞?”她越是不想让孔任决斗,昭元便越是怀疑。他一面戒备,一面道:“原来裙带关系,还是比数百年的冰宫资历更加重要。”  赵德威冷笑道:“四大长老,她故意要让你们来斗我们,根本目的乃是要骂我们为禽兽,更是对你们不敬。”不料他话才出口,那四头神鹰忽然齐地一声怒鸣,不见展翅便已腾身。四神鹰直往众人扑来之际,便如传说中的雷神雷震子一样,其形其势都威猛绝伦。  众人大吃一惊,急忙拔剑出掌迎敌。天极圣母哈哈笑道:“四大神鹫长老皆数百年资历,岂能为你们小辈所欺?你们也太自不量力了!”昭元和伊丝卡看了看天极圣母,终于按捺住,没有出手相助。韩无忌等四人双掌双剑已有配合,虽然开始时连连后退,但几招过后,便勉强稳住了局势。那四头神鹰似乎并不着急,自成一路,渐渐也现出阵势之象来。  昭元看了一气,但觉这四头神鹰毛色极近,体形亦极象,只是头顶有几丝颜色微有不同的翎羽,有紫白金青四色,忙道:“注意它们头顶翎毛区别,不要混淆,不要迷惑!”天极圣母冷笑道:“你公然插手作弊,是不是太过分了些?你以为我们是故意要让你们分不清?”  昭元慢慢道:“不敢。只是我方如甚易区分,而你们太过难以区分,那便易致不公平。但我等绝不敢疑贵方是有意如此。”天极圣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要知这阵法混战,一旦人多之后,除了彼此进退配合之外,成阵之人的形貌也是能起作用的。若能让彼此形象极象,让敌人分不清楚,再辅以快速移动,便很容易让敌人产生目眩之感,甚至可能导致敌人头脑失去冷静。那四头神鹰突然发难,令狐颉等四人未真能有机会清楚它们的分别。因此昭元虽是场外人在主动提醒,却也不算太违惯例。  这些都只是转念间的事,便在这中间,形势又已发生了变化。开始时两边都在试探对方深浅,几招过后,彼此都发现对方居然果然就如天极圣母所说,跟自己相差不远,便都渐渐放手对攻起来。不过那四长老本来就是习于与人为战,无论是进退攻守,都是得心应手。可韩无忌四人却从来没有跟鹰交手过,那什么制穴要害之类全无所指,不免显得缚手缚脚,力道使不上也使不准。不到一会,四人便已开始迭遇险情。  那边众少女们见己方长老果然迅速而又稳稳地占了优势,都是脸现轻松之意。昭元本来见四人稳住了情势,心头还大大放心了一下的。不料现在居然又是大显劣势,众人心头,不免又大急起来。  昭元仔细看了看那些神鹫,只见他们都一个个恰好是跟人差不多高,似乎当初选的时候就是特别选的异种,以便融合贯通些人之招数。而且更为奇异的是,其每一头神鹰眼中竟然似有一层晶莹之光,与普通巨鹰决然不同。如果对比起来,它们还真有些象是高手练有内功的眼神。此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可是它们每一挥翅,每一扬爪,却都是隐隐挟有风雷之势;其霹雳之威,乃是正正的高手出招的情景,实在又让人难以怀疑。  这边四人虽然已能结阵而战,功力也不比对方弱,但就是在对方是鹰这一点上,吃了极大的亏。这四鹰虽然有昭元提醒,可毕竟那头顶之翎区别甚微。而四鹰通体都甚近一片晶莹之白,在这冰雪背景之下,其区别实是比漆黑夜间的一大群黑衣蒙面人还要小。再加上它们都是多少年在冰宫的灵禽,其步法也似染了冰宫的仙气灵性,让人捉摸不定。往往它们刚刚还如幻影一样,正在疏现疏消;却又时不时能一爪一翅反袭而来,极是令人头痛。  才斗了片刻,四人心头和禽兽而斗的那丝被轻视感,便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头痛、郁闷和敬畏。那四头神鹰或飞或腾,或扑或击,每一下都完全符合武林高手的出招神髓,而且还能只具其威胁,不显其弱点。也许唯一真正能对它们造成伤害和威胁的,便是硬击它们的脖颈胸腿。但这四人所学的大部分招式,却又都是寻找破绽、击敌麻穴的。许多招式若是由人使将出来,自然会大有可攻之处,可是由这些鹰使出来,却又能上那里去找它们的麻穴反制?  不多时,韩无忌等四人的情势便是越来越窘。四人那本来苦练而成的配合之势,已有要被压散压垮之险。昭元越看越是心惊,只觉便是自己功力全复时上去,只怕也丝毫讨不到好,反而还可能更糟更狼狈。他想着想着,连手心也都不自禁地冒起汗来。  那四位鹰长老却是渐入佳境,越斗越有精神。韩无忌忽然大喝一声,一掌功力陡增三成,猛然劈出,正正扫在了一长老翅上,打得掉了几根羽毛。但那鹰长老却似并未受伤,反而一个翻身腾起;其余三位鹰长老迅速补上,挡住了韩无忌后势。令狐颉等三人见他已使出藏力,也就都怒喝一声,暴起而来。那四位鹰长老迅速飞身而退,局面一时改观。  天极圣母冷笑道:“我果然猜得不错,只有这样对敌,才是真正精彩。哈哈,哈哈!”昭元摇头叹了口气,心头一片凄然,知道这最后一丝出奇不易的的希望也已大半破灭了。要知这三成武功根本不是用来支持的,而是用来出奇不意突然制胜的。如今他们四人被逼不过,使出藏力,虽然一时扳回劣势,但却也再难有希望制胜了。  韩无忌等也知这最后的机会正在迅速消逝,若不能趁它们还未完全适应时制胜,那么以后再赢实无异于痴心妄想。因此,他们都是一个个势如疯虎,极力抢攻。那四头鹰长老被逼到一处角落,闪避不开,忽然齐地腾身飞翔,直飞向场中另外一角。  这一招忽然使出,实在是令昭元等丧气万分:“明明知道它们是鹰的,可却怎么潜意识里都以为它们不会飞翔?这一飞将起来,还怎么个打法?”苗贲皇气极怒极,几乎就恨不得掷剑出手、以求伤敌之一线机会,但却终于还是忍住。赵德威喝道:“不可气馁!我们一刻不死,便还有一刻机会!”  万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六回 阳春白雪是情殇(二)    这一声起来,四人又都是精神大振,彼此互望一眼,继续抢向那四鹰落地之处。那四鹰居然也不太耍赖,并没有在上面赖着不下来,或是分散开来此飞彼降调动他们,直直落下便又和他们斗成一片。四人情急之下,更是着力猛攻,不一会又将四位鹰长老逼入一角。那四鹰忽然再次展翅飞翔,这一次却是飞向了最开始起飞的地方。  昭元怒向天极圣母道:“这便是你们冰宫的手段?”天极圣母笑道:“你现在才知道,不光是你有绝活招数么?”昭元冷笑道:“你派它们出战,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输的局面。这也是你们邀斗之诚?”天极圣母忽然怒道:“仙禽降魔,怎能失败?况且你暗地里传功给他们,想要出我们之不意,这又怎么算?我们这毕竟还是四长老自己本来的本事,而且是明摆着的本事!我们骗你们了吗?你们自己硬是想不到,那能怪谁?你自己说究竟是谁无耻?”  昭元一时为之气结,怒道:“不管怎么样,事不过三。它们再飞一次,便是输了!”天极圣母怒道:“你们来雪山做客,难道要喧宾夺主,替主人立规矩?有谁规定二人相搏,一人闪避三次便算输的?”  昭元急道:“可它们这不是闪,这是飞!”天极圣母哈哈笑道:“二人打架,有人闪得远,有人闪得近,都是各凭本事。四位神鹫长老轻功无敌,就是能一下闪它十几二十丈,你又怎么样?若你实在太过嫉妒羡慕,不妨投身为祭礼,请四长老将你吞下果腹,融入它们尊体。那样的话,你便也能体会这一闪数十丈、傲视天下群小的感觉。”  她一说完,两边素女、露仙、雨仙,以及那一大群白衣少女黑衣仆役们,都是大笑起来。昭元被笑得脸色大红,愤怒之极,连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天极圣母忽然冷冷道:“他们若只是这样输了,或许还可全得性命。但你若出手作弊,我也就只好奉陪。那样的话,你就真的要他们成为四长老的腹中食了。”昭元忧急欲死,却又毫无办法,无论是脸上还是眼中,都已红得火山一样。  场中的局势也已是越来越糟糕。那四位鹰长老飞了两次之后,渐渐已熟悉了他们的威力;再加上四人有了两次巨大的失落感和被调动感,那股韧力被磨去了不少,攻势已缓了不少。这两因素交织作用下,这些神鹰居然还真的不再飞第三次了。  天极圣母哈哈笑道:“说起来这四个白痴还算有点功劳。四位长老久居天极,难以碰上刚好棋逢对手的敌人,功力长期没有大的进展。今日忽然能有你们为敌,竟然导致四长老功力进了一步,真是可喜可贺。此亦为大事,不可漏于天宫玉策。”  那四长老果然如她所说,功力正以能直接感觉到的态势迅速增长起来,竟然又已经和韩无忌等扳成了平手。昭元心头更急,知它们都是几百年的灵禽,很可能当初教它们的人死后就到了坎,从此武功没大进步。如今几百年的探索积累,忽然得到全力实践,其功力进展必然神速,只怕比自己拿阿修罗等练功还要快。长此下去,那不是必败无疑?想到这里,昭元忽然似也明白了当初雨仙露仙为何要众人多养精神,更是心头郁愤无及。  果然,又过片刻、此消彼长之下,那四长老竟反将韩无忌等四人给逼到了一处角落。和先前惟有不同的就是,他们四人却是无翅可用,无可飞翔脱身。  四人本来就已在后退,这一被逼,立刻形势更显险峻。不上几合,四人便已迭遇生死,人人面色苍白。那紫翎长老忽然怒叫一声,腾开双翅,猛地一下朝四人这边一扇。一股大力顿如排山倒海般扑来,卷得地上雪花狂涌。四人眼前顿时一暗,呼吸大窒,连胸膛都闷了起来。其他三头鹰立刻借其一扇之助力和隐蔽,一下六爪飞扑,便如金鹏伏魔一样,风雷之势突然全盛,完全不象是先前那些总是半守半攻、有柔有刚的招数。显然,它们已是到了硬碰硬、一击必中的制胜之时,其每一爪的威力,竟比韩无忌等的大力出掌还要凶猛。  就在这时,令狐颉忽然腾身在前,不闪不避,那柄软剑突地一下直上直下猛劈。其身后的苗贲皇已是抛剑贴掌于其背,韩无忌和赵德威更是一个接一个地掌贴前人之背。四人刹那间串成一线,都是面色清一色的铁青如死人。令狐颉手中之剑立刻寒芒暴长,金星乱冒,就如变长了许多的劈天一剑一样,猛然朝正前方直劈下去。显然,他们是要拼受左右二鹰的四爪之死伤,也要将敌人中间的二位鹰长老劈成四半。  这颓极之后的突然搏命,实是突兀之极。那四名鹰长老本来是觉出对方力竭,才会使出这等大展双翼、不利收形躲闪的招数的。这个时候却忽然遭遇如此的绝招拼命,自是决然没有想到。但无论如何,现在它们已完全来不及躲闪,只能索性对拼。  那边众少女惊呼声中,却见一个魅影突然窜近,紧接着着便听令狐颉惨叫一声。昭元怒极,知是天极圣母公然出手暗算,顿时连呼喝都不及出,急忙飞身出手。但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令狐颉等四人已被天极圣母高高抛向了她们那边,那四鹰却已迅速转向了自己。  昭元怒极,猛然两道剑气发出。但这时他功力已弱,加上神鹰身形躲闪比人要敏捷得多,这一下竟然连毛都没及着。天极圣母忽然一声呼哨,那四鹰齐地腾身飞起退开。昭元面前顿时一空,正要再追,却见那边众女已自接住他们四人,作势要施分筋错骨之刑。昭元心头怒极,却终于还是不敢欺近。天极圣母冷笑道:“四长老险中暗算,还请回去休息。”  那四鹰果然飞身而起,眨眼间便已消失于云际。昭元冷笑道:“一场精彩之舞,却止于您老人家的出手,您老人家不觉得太也过分了么?”天极圣母冷笑道:“你以为他们能赢么?他们便杀了两位鹰长老,也要同时付出两条性命。而此招可一而不可再,剩下的两人必然也将慢慢被逼死。”昭元冷冷道:“比武之事,本来难料。我却未见得他们便会必死两人。”  天极圣母怒道:“我说必死便是必死。你是何等眼光?我是何等眼光?”昭元冷笑道:“你何不说两位鹰长老四爪一伸,我们全部八人都立刻必死?”天极圣母面色一变,冷冷道:“我已经说了,你们可能都会活着看灭鼎。你们若是依此而来拼命,这实无异于耍赖。”昭元冷笑一声,还待再说,天极圣母忽然冷冷道:“无论如何,他们若是伤及两位鹰长老一星半点,我便将把你们所有的人全部剥皮抽筋。四大长老何等尊贵?岂是你们两条命可抵?”  她说话间,身后那些少女都会意般地施下手去。韩无忌等四人顿时面色青紫,青筋暴跳,竟似比先前施在白知病和田振梁身上的手法还要酷烈。昭元浑身血液都象要爆炸一般,但却终于还是勉强压住,道:“圣母说的对,我们这一舞再次认输。”  天极圣母一挥手,那些少女解了手法。但由于刚刚下手太重,四人那本能的肌肉颤抖忽停之下,竟然连坐都坐不住,只能软躺在地上。八名鹰奴过来,将他们又再抓到另外四个祭坛,摆放好身形姿势。整个过程中,韩无忌等连半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天极圣母冷笑道:“你看不清大势,才累得他们如此受刑。你若再晚半刻,他们只怕都不会有机会看到灭鼎了。若是要怪,便要怪你不识时务。”昭元牙齿咬得格格响,终于没有答话。  天极圣母见他满脸满眼都已现出血红,死死望着自己,冷冷一笑,道:“你摆出这么一副疯狗模样又有什么用?你,还有你们,根本都早已痴了疯了,都是在骗自己,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么?你以为擒我几个手下,我就不会毁鼎?你以为擒了半客半主的少清玉女,我就不会毁鼎?简直就是笑话!你比谁都明白,今天这鼎我是一定要毁的,你却始终自己在骗自己!你们根本就不愿承认,你们唯一的用处就是充当祭品、好好献上祭舞、并见证灭鼎!可笑你当初能在卧眉山时义正词严大训别人,说什么不该去做危险极大、希望极渺茫之事,现在你自己却居然主动过来送死,还真是公然大行两套标准。嘿嘿,关心则乱,果然不假。”  昭元慢慢道:“第三场舞时已到,还请圣母领我夫妻一舞。”天极圣母哈哈笑道:“我原以为你们还能勉强值我出手一趟,现在看来,却实在是有污我之身份……”昭元忽然厉声吼道:“第三场舞时已到,还请圣母领我夫妻一舞!”  他这一声怒喝,已是运上了那狮子吼奇功,竟然声闻群山,似乎并无内力减弱之象。天极圣母面色一变,怒道:“太爷传了全部功力给你?”昭元第三次冷冷道:“第三场舞时已到,还请圣母领我夫妻一舞。”伊丝卡慢慢走到昭元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却忽然惊道:“你怎么了?”昭元咬牙甩开她的小手,蓄手作势,道:“我们今日要么同生,要么同死。”  天极圣母冷笑道:“我说怎么回事,原来如此。不过内力既已所剩不多,却还要死装面子,乃是智者所不取。灭鼎之舞岂能草草?你这样能支持几招?”昭元冷笑道:“你说的对极了,我本来就不是智者,而是白痴。”说着突然双指飞出,两剑发出,其势竟然威猛不下平日。伊丝卡见他已经出手,也只能一咬银牙,不再多想,神剑刺出。  天极圣母早有准备,只轻轻一颤,整个人便象是突然移形换位了一样,堪堪避开了这三剑夹攻。昭元两剑发出,脸上那本来红透的颜色突然间变得煞白,立刻改剑为掌,一股热力直取天极圣母之穴。天极圣母冷笑一声,反身躲过伊丝卡之剑,竟然还不忘回身一拂。昭元只觉陡然间一股寒气罩来,自己的那股热力顿时消失于无形,却幸喜那寒气没有趁机袭入自己身体。  伊丝卡知这实是自己从未有过的强敌,剑意极力展开之下,剑身再次发白,已是剑影排山倒海压去。滔天剑浪中,时时还现出奇招突袭,却又偏偏毫无声响风声。一时间,她一个人竟吸引了天极圣母七成注意还不止。天极圣母赞道:“真是闻所未闻的好剑法。小姑娘,你比这小子实在强得太多,他怎么配得上你?还是听阿姨的话,跟阿姨在一起吧。”  伊丝卡充耳不闻,一剑紧似一剑。虽然她每一剑的内力都不甚高,但那柄神剑本身无坚不摧,再加上她剑势奇快,却依然令天极圣母躲闪多还招少。昭元的脸色渐渐又红润起来,突然间又是双剑发出,威势丝毫不减。  天极圣母这一次却并不侧身而避,反而不知怎么地双掌一旋。顿时,一股大力挡上前来,便如抽丝剥茧一样,迅速一圈圈旋散开了昭元那凝聚起来的剑气。等剑气最后至天极圣母之身时,已是几乎等于没有。昭元疏然收剑,脸色又一次煞白,冷笑道:“你再来一次这样,只怕就未必这样幸运。”天极圣母冷笑一声,道:“只怕是你没那么幸运。”  万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六回 阳春白雪是情殇(三)    说话间,三人已经翻翻滚滚斗了数十招,竟然都是身形越来越快。即使是昭元,也丝毫没有半点衰竭之象,只是脸色每次由红转白之后,再行恢复的间隔在慢慢延长。天极圣母轻轻笑道:“你不会只有这点本事吧?这可不是你的一贯行为。”昭元面色丝毫不变,冷冷道:“呆会你就知道了。”天极圣母哈哈笑道:“好,好!小辈们有志气。”  伊丝卡忽然觉出周围似在越来越冷,自己每一下出剑收剑,每一举手一投足,身上的热力便飞速消逝,渐渐已有快要不继之感。她吃了一惊,知这定是天极圣母已在暗施阴寒功力,若是等其功力大展,只怕自己都会被冻得完全动不了手脚。伊丝卡定了定神,急道:“她在发冷!”昭元点了点头,道:“我不怕。”  天极圣母冷笑道:“呆会你就怕了。你忘了,先太师祖传下这套武功,不就是为了对付你们这群狼心狗肺、轻视女子的男人么?”她说话间,那股寒冷之气迅速加重起来。伊丝卡的玉脸不知不觉间已被冻得通红,竟然跟昭元快要发剑时的脸色差不多。  她心头越来越急,因为她发觉自己的出剑不但已经无法再快,甚至都已出现了越来越大的阻滞感。要知对她这剑法来说,快之一字,实是生命中之生命。尽管她自己也才初窥此快剑之门径,但她使将出来时已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甚至连老子都要凝神以待。可是天极圣母却不但能极轻松地说话,还能同时施展这种要靠不断积蓄功力才能大展的阴冷之功,显然是大有余力。这阴冷之功,虽然本身并非如老子的无极神功那样,能够本身产生一种粘力,但是其越来越冷之下,却对发剑者本身的身体有一股越来越大的冰冻压迫,同样有让其无法快得起来的类似效果。  昭元却似是丝毫没有感受到这种冰寒迫力。他脸上的红色恢复得越来越慢,但全身却都似乎慢慢在变红,每一处都在慢慢散发着丝丝热力。虽然这些热力只能及自身肌肤,却也已足够抵御天极圣母的酷寒之侵了。天极圣母不住冷笑,那股寒冷忽然大胜,一阵紧似一阵。昭元脸上的红意阵阵而涌,可是每当涌浓到一定程度,便又忽然开始转淡,但无论他怎么努力,竟然怎么也无法再次达到先前发剑时的那种程度。  忽听一个声音道:“昭元,她要先冻坏伊姑娘,再来专门对付你!”乃是田振梁的声音。昭元脸上红意正在苦苦堆积,竟象是半点也没听见他的声音。伊丝卡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甚至连面具上都开始结起了一层层的冰霜,但神剑却依然每一下刺出收回都纹丝不颤。天极圣母赞道:“小姑娘,你可真是难得的奇才。叫师父吧,我一定跟疼灵儿一样疼你。”  伊丝卡完全不理,依然咬牙攒刺,但心头却已是越来越悲凉。突然,她的面具一松一紧,竟似有人以无可思议的速度,将其揭开看了一眼似的。伊丝卡大惊之下,剑花朵朵,已泼雪一般袭向那人。天极圣母飞身退后,赞道:“好姑娘,真是好美好美。我天宫选人,一要美,二要聪明,三要毅力,四要乖巧。你这么多全都有了,不叫师父怎么行?”  天极圣母竟然能在激斗中,还如此去摘看伊丝卡容貌,那简直是即使眼睁睁亲自看见,也都无可相信之事。一时间,人人心头都是心如枯木:“这还打个什么?这还打个什么?这大祭之舞,难道就是这样?”  伊丝卡身上衣服已是渐渐象是覆上了一层白霜,显然,无论她身形变化多快,那无孔不入的冰寒之意,还是在她身上慢慢凝结积聚。她轻轻咬了咬牙,努力向昭元道:“她……太冷了,我……快要受不了了。”天极圣母哈哈笑道:“他自顾不瑕,哪里还顾得你?小姑娘,你现在知道了吧?无论他嘴上说的多好听,真正危机时刻,他还是只顾他自己的!”  忽听伊丝卡惊叫一声,手中那剑竟已被昭元劈手拂脱,顿时一道银光直泻天极圣母之心窝。这一剑变起突然,而且竟然是惊人之速,简直跟昭元先前攻守之势完全不能比。天极圣母虽然时时防昭元突发剑气,但对这昭元这忽然夺剑反刺,却是完全猝不及防。  她又惊又怒,知这剑可不比昭元那可以被化散的剑气,虽然剑上可能无多内力,却实是比什么还要可怕得多。自己纵然有金钟不坏之身,也决然受不起昭元这一刺,一切的因应都只能是飞退闪避。她身体如鬼影一般,陡然斜飞开来,将冰宫那神奇轻功发挥到了极致,但却依然还是一下被刺中了心口。顿时,她胸前白衣上现出了一朵小小血花。  昭元脸上不知何时已是血红一片,飞身直上抵住剑柄,剑进如虹,绝不放松,其身形简直比他完全没有耗损功力时还要迅猛得多。满场所有人已是全都惊呼起来。天极圣母倒身飞退,身快逾电,整个身体竟似轻轻贴在了那无坚不摧、吹毛立断的剑尖上。无论昭元多么拼命要将那剑深深扎入她胸口,却始终总是差了那么一小截。  血魔和露仙雨仙等现在才回过神来,齐齐怒喝一声,就要冲入场内。天极圣母忽然厉声道:“统统回去!违令者斩!”其声音中气极厚,显是根本未受重伤。但她才一说话,胸前微微伸缩,那剑立刻又逼入半丝,鲜血更甚。昭元双目血红,身形飞扑,极力就要将这一剑再刺入两分。但天极圣母却立刻又如前飞退,那一剑依然不能递进分毫。  众人待要再逼近解围,却忽见天极圣母怒目而视,似乎又要冒险发话。众人都齐齐急道:“圣母!”天极圣母身在如飞倒退,却依然怒目而视。众人终于不敢上前相助。昭元此时便如一个比血魔还要恐怖可怕的人,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透着隐隐约约的红光,其身亦是快如风雷,完全不顾一切。转瞬之间,二人已是飞身到了雪崖之边。但昭元便似除了天极圣母外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除了欺身递剑之外,他已不会做任何东西。  众人惊呼声中,天极圣母飞身退入虚空,昭元亦是死死跟随猛冲。然他再也不能踏地,其前欺之势迅速缓慢下来。天极圣母却如同完全没有分别一样,依然是其退势如电。眼看剑尖已退开尺余,昭元一声怒吼,猛然微收神剑,绝望地将那剑朝前飞掷。但他无可大大收剑蓄势,这掷剑之势便无法强劲。天极圣母双袖蝴蝶般一拂,那剑立刻飞偏,直落崖下。  天极圣母身势极快,虚空中一个翻身,已是一下抓住了昭元后领。旁边一头飞鹰立刻飞来,迅速驮起了她身躯。昭元大喝一声,双臂陡然硬生生反转过来,就要反扣天极圣母腕脉。天极圣母喝道:“好小子!”一把放开他后领,双手微转,昭元整个身体竟被她带得凌空一个半旋。昭元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血势如剑如虹,直袭天极圣母脚上之穴。但天极圣母轻功实是难以令人置信,竟然能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依然闪开。昭元那口鲜血正正击在鹰背上,那鹰顿如被利剑劈刺一般,惨叫一声,身形一个翻滚,二人又被甩入虚空。  昭元狂叫一声,四肢狂舞,疯狂地要抱住天极圣母,同归于尽。天极圣母一声冷笑,忽然自袖中飞出一条彩带,已如灵蛇一样,就要缚上昭元那疯狂乱舞、却又灌注全身真力的四肢。昭元一把反揪住那彩带,大喝一声,就要将天极圣母反扯向自己,同时另外一手已是五指如钩,直抓天极圣母面门。不料正在这时,那彩带忽然一松,昭元之躯顿时一虚。忽然,身后一头巨鹰猛然收翅撞了过来。昭元他整个人顿时被撞得斜飞起来,重新落向了那场中。  昭元的心完全死了,可是就在这时,他却忽觉到天极圣母竟似又已在自己身边。他一个怒吼,正要发招,却忽听一声鹰鸣,远方一道青光直逼自己而来,几乎来不及闪避。那青光竟然突然变慢,一下被他抄入其柄,竟然又是那柄神剑。再一看,却见天极圣母已自静静立在两丈开外,冷冷道:“你果然好狠,居然瞒我瞒得这么深。”  昭元慢慢站直身来,一步步走向她,面上红意汹涌而起。伊丝卡扑上来哭着要拦他,却被他一记回旋掌,轻轻巧巧送到了几丈之外。他死死瞪着天极圣母胸口白衣上的血迹,忽然一声大喝,人剑合一,直朝天极圣母劈去。天极圣母面色极冷,轻轻腾身一闪,他这一剑便已失了准头。昭元一把抛却那剑,面上红得就象血液马上要爆炸出来,双手剑气齐发。顿时,整个虚空都如被剑气撕开了一样,从未有过的嘶嘶微响充斥所有人的心脉。  天极圣母冷笑道:“来得好!”却再也不去用那种回旋散功的办法相抗,只是凌空纵身反跃,一丝似有似无的东西已直袭昭元侧颈。昭元唰地一下,直直回指,又自发出两剑,不但波地一声斩断了那丝东西,余势依然直刺天极圣母之腰。天极圣母微微一惊,抽身急退,身前更猛然前面现出无数银丝,根根如针般直竖,显然是承了其大半之势。但昭元这一剑,终于还是刺中了其腰之侧。只听天极圣母一声轻轻闷哼,但却并未流血,显然受伤微不足道。  昭元剑剑紧逼,毫不放松,剑气纵横之下,竟似永远也用不完体内真气一样。他每一出招都是两剑,而且每一招都是货真价实,绵绵不绝,便如要编织一个全由向内开口的宝刀宝剑架成的笼子。天极圣母先中了一招,这下被昭元逼得又是只能如飞后退,心头怒极。她忽然怒喝一声,一袖拂出,地上天间的雪花陡然凝成玄冰玉柱,直向昭元砸来。  昭元剑气发出,那冰立刻散碎。一股可怕的冰寒之气顿时彻骨袭来,昭元那苦苦积蓄起来、生死一搏的真气,顿时象是消失了大半。天极圣母冷笑道:“想逼我也散功相应?就凭你还不够!”昭元充耳不闻,咬牙又是一剑刺去。天极圣母早已全神戒备,猛然一下一道青光贴地而来,载着她横越五尺,冷笑道:“小姑娘,不要再抢剑了,他都已经输透了。”说着,身形忽然暴起,竟跟着昭元收剑之势欺身直进,横掌为刀便要劈下。伊丝卡就要捡剑时,剑忽自飞,珠泪盈盈之下,不顾一切地要来扑上帮昭元忙。  不料天极圣母这一招却是虚招,一下反手先点了伊丝卡之软穴。伊丝卡顿觉一股奇冷刺入经脉,全身都如冻得半僵,玉手顿缓。天极圣母一下轻拂,伊丝卡娇躯立刻朝昭元凌空翻滚过去。昭元一咬牙,拼命就要收住那又将发出的剑势。天极圣母一声长笑,身如鬼魅,突然抢先移形换位,一股奇寒已点中了昭元左手手心。  昭元左半身顿时如同瘫痪了一样,完全站立不住。伊丝卡和他迎面撞成一团,都在雪地上连滚数滚。天极圣母正要细看,忽觉不对,一股鲜血已是直冲面门。她面前突又现出银丝,便如棉絮一样要吸住那些。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她胸口处也被一股大力击中,便如重锤猛击、钝剑劈刺一样,连伤口都隐隐约约作痛。  万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六回 阳春白雪是情殇(四)    天极圣母微一扫眼,见自己洁白的胸衣已彻底红糊一片,心头大怒,立刻一巴掌大将过去。这一掌搧在昭元脸上,将他打得空中翻了个身,几欲晕绝,但他立刻又扑上来要再扭打,已如市井子弟打架打疯了一般。韩无忌满眼绝望和悲愤,忽然喊道:“别再打了,我们认输!我们认输!认输!”伊丝卡一下滚过来按住他,哭道:“我们输了,不要再去拼了……”  昭元便如疯了一样,猛然将她往外一推。伊丝卡内力早已被天极圣母的那股刻骨寒气消耗殆尽,加上又是半身不灵,这一下立刻便被硬硬推开,昭元已又疯狂地向天极圣母扑了过去。天极圣母面色冷得可怕,又是一个大巴掌狠狠打来,打得他几乎连脸上之皮都要被抽掉,眼前金星乱冒。昭元在地上滚了两滚,竟然又要爬将起来。天极圣母怒极,抢先冲上前去,一连点了他十七八处穴道,踏在他胸上喝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这样还要来打架?”  昭元麻穴软穴乃至经脉关口都被她点中,不要说再也无可站起,甚至连翻滚都已经没了气力。但他却还是满眼怒火,忽然一小口鲜血吐了出来,依然象是要直袭天极圣母,但却已只能落于他自己身侧。他脸色已不知何时从血红恢复到了惨白,嘴角不断渗出血丝。  天极圣母冷笑一声,脚下微微一紧,昭元胸口和嘴边都是鲜血狂涌,眼中却依然射出疯狂般的光芒。伊丝卡面色惨白,忽然用尽全身气力,死死抱住天极圣母之腿,哭道:“我当你徒弟,求求你不要杀他,不要杀他……”天极圣母一怔,道:“你……说什么?”  伊丝卡泪如泉涌,哭道:“师父,师父,求您不要杀他,求求您……”天极圣母哈哈笑道:“乖徒儿,这才乖嘛。其实要不是师父阻他行功,他这功一全散,只怕都挨不到看灭鼎了。”说着便想扶起伊丝卡。但她一扫眼昭元,忽然疑心他刚才那口鲜血只怕其实是想朝自己吐口水,心头陡然又是大怒,几乎恨不得再狠狠搧他十七八个巴掌。  不料她才一激动,忽然脑中微微一晕,身形竟也微微一颤,险些一个踉跄摔倒。满场之众人人都是大惊失色,百余双眼睛全都定定地望向她。  天极圣母勉强一笑,待要说没事,忽然间竟又是一个踉跄,急忙盘膝坐下运功。满场中人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齐声惊呼:“圣母,您怎么了?”  天极圣母双目紧闭,面上已是隐隐约约罩上了一层青气,全身不住颤抖,根本说不出话来。昭元忽然哈哈大笑,道:“你这老妖婆,再来使劲打我呀!再来多运功多发火呀!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死的快,还是我死的快!”  雨仙、露仙、少清玉女等都急忙飞身过来,围住天极圣母呼唤,孔任更早已抵住她后背,极力运功相助。天极圣母头上蒸蒸冒出热气,忽然微微睁开眼睛,用极微极微的声音道:“我……好象中毒了。”便又闭上眼睛,全身更加颤抖得厉害,显然这运功逼毒效果不佳。  露仙雨仙和素女都急急贴坐孔任之后,期以加功导引。但她们之功力与孔任和天极圣母比较起来,实在相差太远,根本跟不上二人内力之游走。等她们觉察到自己不但没有什么助益,反而成了累赘时,只得惶急撤掌。众人眼看着天极圣母全身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甚至连身体都开始有微微的萎缩之势,都知情形凶险至极,几乎眼泪都要哭了出来。  少清玉女忽然恍然大悟,一把揪起浑身血污蜷缩在地的昭元,怒道:“是不是你?”昭元哈哈大笑,却是根本不理她。少清玉女叫道:“是他,是他!他血中有毒!是他故意血冲圣母伤口,还故意引她发怒发作,以加快毒意运行!”  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望想昭元,又望向少清玉女和天极圣母,似乎一时都无法相信,可却又实在不得不信。昭元极力喘着粗气,咬牙笑道:“不错,就是我!我的血是融汇了万毒之王之毒的,现在已经直接冲入了她身体血脉,明年今天,就是她的忌日!”赵德威哈哈笑道:“他奶奶的,好小子!我们几个白痴总算没有白来一趟,便死也值了!”韩无忌等都是心头狂喜,互望一眼,人人都热泪盈眶。  雨仙一下狠狠搧了昭元一个耳光,喝道:“快拿解药来!”昭元嘴角渗血,却依然哈哈大笑:“解药?我苦苦熬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这一刻,你居然还想逼我要解药?不要说根本没有解药,便是有,你也到阴司中去找我拿罢!”雨仙凤目圆睁,喝道:“你以为我们真不敢杀你?”昭元狂笑道:“好极好极,免得还用我自己来!”  雨仙恨极,一下甩开那死死要抱住自己的伊丝卡,指尖已现出冰棱般的寒芒。她咬了咬牙,狠狠一指就要戳向昭元太阳穴,却突然被两只手格了开来。雨仙大怒,却见是少清玉女和已放弃运功的孔任。雨仙顿时明白过来,甩开昭元冷笑道:“对,这样杀他太过便宜了。圣母留他们性命,可是他竟然谋害圣母,我们定要令他受尽万般毒刑再死!”  露仙眼看连孔任都已无法运功救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泪飞如雨:“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众少女也都已是放声大哭起来,满场中悲声如鸿。众人的哭声,夹杂着昭元等人那拼命大声的大笑声,以及伊丝卡那痛苦相劝的声音,更是分外的刺耳。忽然,天极圣母之目慢慢睁开了一线,似乎回光返照一般,喃喃道:“玉净瓶……玉净瓶……或许……”  这一声既出,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露仙一喜道:“对呀,我们怎么没想起雪魄冰华呢?”说着立刻伸手在天极圣母怀中摸了几下,果然摸出一个晶莹剃透、闪着神奇光彩的小小玉瓶。昭元一见,脑海中立刻便浮起不祥的预感,竟然一下能从地上扑了过来,拼命要抢那玉瓶。但露仙随手一拂,他便已经远远被甩开。昭元刹那间双目尽赤,疯狂嘶声吼道:“没用的!这是没用的!她必死无疑!”  露仙等根本充耳不闻,撬开天极圣母那已经几乎僵硬的嘴,向她口中滴入那雪魄冰华。孔任立刻又出手贴背运功,露仙雨仙在旁边戒备护法。一时之间,满场中人竟然都是静得可怕,无人笑,也无人哭。所有的眼睛都瞪着天极圣母的脸色,简直落针之声都听得见。  那雪魄冰华便如有无比神奇的魔力一样,只片刻之间,天极圣母身体的萎缩之势便被扭转,脸上也隐隐约约重新有了些血色。  昭元只觉胸脑之际都在被几十柄巨捶猛捶,简直就象是普天之下所有的人都在嘲笑自己一样。他神态简直便如痴了一般,那已被伊丝卡苦苦堵住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忽然哇地一下,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那冰华极是珍贵,效用无穷,乃天生克毒之星,加上两大绝顶高手的内力相助,天极圣母脸色已是好得越来越快。满场中人,几乎已都跟不上她的变化。  那边痴痴而望的令狐颉忽然泪飞如雨,嘶声道:“我……终于还是个废物,我本来就什么都做不成的!我没用,我从来都是个废物!”白知病等都是心头如死,那本来因狂喜而起的泪水依然不断地在流着,见证着铁血男儿也一样都会流泪。他们似乎都已经变痴了,因为那随着不断流淌着的泪水中流逝的,不仅仅是希望,更加是他们的灵魂。  天极圣母和孔任忽然一下跃起身来。二人神光虽然稍显委顿,但显然那毒已全无大碍;众少女鹰奴都是喜极而泣,满场中都是欢呼万岁之声。  天极圣母冷眼环望了四周一眼,转过身来,冷冷望着昭元,望着那一个个已如痴如傻的那六位勇士,忽然伸手一压,众人齐的鸦雀无声。天极圣母慢慢走到昭元面前,狠狠地望着他。昭元却如痴了傻了一样,根本没有回望她。  伊丝卡艰难地爬过来,想要抱住天极圣母的腿,满眼都是苦苦的企求之意,但却竟然已说不出一句话。天极圣母慢慢扶起她,交给露仙和雨仙扶住,示意她们为她驱寒,却忽然对昭元厉声喝道:“你还有什么手段?都一起使出来吧!都使出来,让所有人见识啊!”  昭元就如死了一般,全身都似已开始慢慢萎缩着,不但象是完全没有听见她的话,甚至连那不住的颤抖也都渐渐没有了力气。  他为了这最后的希望,实是已经耗竭了思维和肉体的一切,现在的他除了一具躯体之外,几乎已经没有剩下任何东西。为了这一丝希望能够变成真正的机会,他不但直接瞒了天极圣母一方,甚至还瞒了自己的同伴,隐瞒了伊丝卡。他明明早就会了疯狂散力之法,却对同伴们只言不提,让他们都真心以为其武功也就那样了。后来他一会虚一会实,自是直接明示天极圣母,他已经学会了突然发力之法。可是天极圣母从他虚实相间的表现上来推断,却居然已根本无法相信,反而从他那些同伴的脸色中判断他其实不会,终于吃了大亏。  他那一遍遍的脸红发剑,又一遍遍地延长蓄劲时间,一切显得那么的自然和理所当然,可却都是他在偷偷做准备,好让天极圣母对他散功所需的长时间脸红不多怀疑。他剑刺不成后,立刻要逼天极其圣母跟他一起散功同归于尽。由于天极圣母手下武功不能远胜天极圣母,没有办法反转其缩身之势,一但其真的被逼发动散功,只怕真是必死无疑。后来昭元到了绝望之时,居然还能用事情并未多想的办法,先用口喷血,稍晚再用身上伤口喷血。得逞之后,他更还丝毫不露声色,极力引天极圣母暴怒,以加速其毒伤发作。如今,这一切竟然还是失败了,这个打击对于昭元来说,简直就如同灵魂被活着剥离肉体,和已经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天极圣母对昭元实是恨之如狂,冷笑一声,忽然又坐下身去,极快地在昭元身上几十处大穴推拿拂动,终于扭转了他身体萎缩之势。天极圣母慢慢站起身来,冷冷笑道:“在我面前,便是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嘿嘿,你连这等卑劣的手段都使出来了,不就是要保鼎么?你若没看到灭鼎就死了,那不是太便宜了你?”  她说着说着,忽然一把将昭元提起,略微反转一个角度,让他正正地面对那鼎的方向;赵德威等也都被一个个揪向了祭坛方向,昭元木然地望着前方,竟然完全没有一丝的反抗,更没有一丝的反应。他的整个身体便完全如一具僵尸,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天极圣母脸上升起了残酷的微笑,望了望那些祭坛,冷冷笑道:“红尘中人人人虚伪,连要保面子和精神的白痴们,居然也用的是如此卑劣的手段。红尘之人已是堕落如此,又怎么配有九鼎?”  众少女齐声轻轻颂道:“圣母临凡,威行天远,点化世人,功德无边。”鹰奴们慢慢退后,少女们列成一座花阵,将天极圣母等人拥在正中心。  天极圣母仰首望天,忽然纵声狂笑,分不清是庆祝欢喜而是发泄仇恨。她慢慢停了下来,厉声喝道:“就你们几个白痴也想来阻?这就是你们的华夏之魂?还有没有白痴再来暗算?还有没有白痴要来护鼎?”  她每一声都声震冰峰雪谷,缭绕无尽,每一声都引领着众少女的欢呼和唱颂,羞辱着昭元等人之心。一直痴痴如死的昭元忽然泪流满面,心头只是一个念头盘旋不断:“不错,聪明人是不来护鼎的。我们死后,还会不会有白痴?从今之后,还会不会有白痴之魂?”  天极圣母疯狂笑着,等她停下来的时候,众人才发现不知何时起,她那无比轻蔑、无比愤恨的眼中,竟然也隐隐现出了泪痕。雨仙望了望漫天飞雪,轻轻叹息道:“圣母,风雪已来拜谒圣母了。”露仙也轻轻道:“圣母,时辰已到了。要不要……要不要现在真的毁鼎?”  天极圣母全身剧烈颤抖,猛地转过头来,怒道:“你说什么?”露仙急忙跪倒在地,颤声道:“我们见圣母您心情激动,怕您身体不适,是以才请问是否改期,绝无二意。”天极圣母冷笑道:“有什么不适?改什么期?我今天最快乐了!二十年来,我从来都没有象今天这样快乐!怎么能改期?怎么能改期?不毁鼎,我才真正身体不适!”  万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六回 阳春白雪是情殇(五)    她一咬牙,微一挥手,两边的少女让开一条通往那鼎的路。天极圣母哈哈一笑,漫天飞雪拥簇之中,慢慢朝那鼎走去,就象是传说中的魔灵。她每一步都是那么轻,就象是要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一样,雪地上完全没有留下半点痕影。  昭元呆呆望着她一步步地靠近那鼎,那本已将近枯槁、似乎已对毁鼎再无感觉的死去之心,忽然又被一阵椎骨之痛刺醒了。他依然咬着牙,一下下地想要朝前爬去;鲜血又一次冲开他口唇和胸口之阻,将面前的白雪染得更红。  伊丝卡泪如泉涌,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竟然一下挣脱了雨仙和露仙的扶持,摔倒在昭元身上,在他耳边苦苦道:“求求你不要去了……我们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过我们可以承受失败的么?你听见我的话了么?”  昭元脑中片片糊涂,当初说过什么,他已经完全不再记得。他只看见天极圣母,只看见她在一点点地接近那无数勇士、无数白痴不惜生命来保卫的鼎,而自己正是所有这些白痴中,唯一还能爬得动的人。他咬着牙一下下地奋力爬着,驮着那声声悲泣、苦苦想要阻止自己的伊丝卡,依然要去追赶天极圣母的身影。  所有的人都望着天极圣母,所有的人也都望着昭元;没有人阻止天极圣母,也没有人阻止昭元。昭元脑海中已经没有了世界,没有了死生,只有他自己在对天极圣母作那最后的追逐,只有一个无论如何都要赶上她、阻止她、杀死她的意念。  天极圣母终于来到了离鼎三丈之处,怔怔地望着鼎,就象在望着自己那过去二十年的痛苦和悲愤。她的眼中,恍惚已是泛起了痛苦,泛起了希望,泛起了悲愤,更泛起了感伤。她突然一咬牙,厉笑一声:“红尘之魂?华夏之魂?华夏之蠢!”  她久久望着,眼中忽然泪光大胜,猛然一下拧身,就要跃向那鼎边的碎鼎之器。可是就在这时,一条身影却竟然无声无息地挡在了她面前。她怒极之下,想也不想,就要一掌击去。可是那人却竟然接住了她这一掌,而且还将她震得心神激荡。  天极圣母完全惊呆了,因为眼前阻拦她的,正是那个好不容易才取得自己原谅的丈夫孔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满场所有被惊呆了的人一样,死死瞪着孔任的眼睛。良久良久,她忽然泪水滚滚而落,嘶声道:“我忘了你也是红尘之人,我竟然忘了你也是华夏之人!你也是华夏之人,你跟他们本就是一体的,你自然要帮他们,是不是?在你心中,鼎终于还是比我这个外人重千倍万倍,是不是?”  孔任身形微微颤抖,却一把握紧她的纤手,颤声道:“不,我不是华夏之人,我只是你的人,我谁也不帮,我只帮你。”血魔能听指令,自是理所当然。可血魔竟然还能说话,而且还如此似疯非疯,却几乎让昭元等八人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孔任的声音甚是僵硬和不自然,显然即使不是几十年来第一次开口,也是长期以来说话少的可怜。  天极圣母呆呆望着他,眼神中没有半点相信的神色,凄然道:“二十年前,你纵容红尘中人害死了我们的儿子。今天,就因为华夏二字,你就还是要帮他们?好啊,二十年前,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今天,我依然不是你的对手。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做大英雄啊!”  孔任眼中也是泪光盈然,颤声道:“阿叶,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他们害死了我们的儿子,可我们却已经不知害死了多少人的儿女。今天……”天极圣母泪珠滚滚,根本不听他,只是痴痴笑道:“今天,他们一群小辈自不量力,要来保鼎,你自尊心受到了刺激是不是?你感到愧疚了是不是?你觉得我是恶魔了是不是?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孔任眼泪夺眶而出,颤声道:“不,不!你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女神,合天地一切的美好也及不上你的一分一毫。我是天地间的第一恶魔,只有你还爱我,只有你还能感动我,只有你还能原谅我,也只有你还能要求我。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是,他们是死是活,九鼎是存是毁,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我永远都是你的人,我担心的只有你的安危……”  天极圣母凄然一笑,道:“你骗不了我的。自从你略复神智后,你就变得愈来愈会讨我欢喜。可是我发过誓不会相信你的,从来都没有,今天也更加不会。今天,他们是在欺负我们,他们不让我实现二十年的心愿,你如真要让我欢喜,就不要阻止我去毁这鼎。可是你明明依然看重鼎,不看重我,你居然还要我来相信你是为了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  孔任痴痴道:“不,你错了。我从来就没有骗过你,今天也更加不会。我甚至都骗过我自己,可是我却在心底里发过誓,我决不能骗你。九鼎在我眼中,根本就是世上最低贱之物,只有红尘中人才会把它们当宝。它们如此低贱,低贱得根本不值得你来毁灭它们。这个世上只有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才是真正最高贵最美好的至宝。”  天极圣母哈哈笑道:“它们如此低贱,低贱得根本不值得我来毁灭它们?它们如此低贱,低贱得竟然值得你来跟我对上一掌?”  孔任慢慢道:“高洁的人,不应该去和低贱之物一般见识,更加不应该去看重它。这鼎是凡间蠢物,只有他们这些低俗的人才会去看重它,因为这些在他们面前就已经是高洁尊贵的了,值得他们用生命去维护。可你是世界上最美好最高洁的女神,这鼎跟你比起来,简直就低贱得让人无法忍受看它一眼。我的心和眼,早已献给了你,在我眼中,九鼎根本就是轻逾鸿毛。你宽大为怀,苦心要去点化他们,要逼让他们去面对他们自己的虚伪和底俗,可是红尘之人个个愚蠢,你的苦心他们又怎么能懂?你苦心放过他们性命,更要击破他们伪善的伪装,可他们伪善愚蠢之下,这却实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天地悬殊,高俗两别,他们既然无法领悟,那么你又何必定去跟他们一般见识?”天极圣母痴痴地望着他,却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说他们比我蠢?你就这样来骗我?”  孔任全身都颤抖起来,忽然一下子跪在了她面前。他这一跪,所有的人都是大吃一惊。几乎没有人敢相信,威镇天下的血魔竟然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自己的妻子跪倒。就连昭元,也是自觉做之不到。天极圣母更是惊异无限,颤声道:“你……怎么这样?你一向极骄傲的,你……”  孔任紧紧握着她的玉手,慢慢道:“我一向极骄傲的,可是在你面前,我却只有愧疚和自卑。我不对着神灵发誓,我只对你发誓,我若有一句骗你的话,我就立刻受尽万般毒刑,惨死在你的手上,更永远不能再得到你的原谅和爱。你……相信我么?”  天极圣母痴痴望着他,他也痴痴望向天极圣母,二人眼中都慢慢涌出泪水,可身形却如同被冻住了一样,将要永远永远的痴望下去。良久,天极圣母才终于凄然道:“我相信你。可是……可是……”后面却已泣不成声,根本说不出来。  孔任慢慢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认为他们都是一群真正的蠢人。少年人想装老成,天生就永远也达不到神髓,所能达到的,只可能是可悲可鄙的愚蠢。他们明明都说好了的,要一无希望就不再抗争,尽量活着回去,起码大半人回去。可是事到临头,他们却人人疯狂如野兽,根本控制不住他们自己。他们都蠢成了这个样子,怎么还不是真的愚蠢?他们所如此看重的鼎,不正是他们这种愚蠢低俗的极致融合么?”  天极圣母轻轻扶起他,幽幽道:“我知道。可是你太幼稚了。你知不知道……”孔任颤声道:“你要毁鼎,无非就是要侮辱他们。现在他们都已经颓废在你的脚下,普天之下没有人敢来,这已经是侮辱他们到了极致了,你又何必去自降身份而去毁鼎?红尘之中虽有些聪明人,可却从来都是愚人更多。他们宁愿自己受到无比的实质侮辱,也不愿意一件只代表他们脸面的东西受到伤损。你毁了鼎,他们一定都会如野兽一样,永远阴魂不散地缠着你,永远都要企图来杀你。面对面的搏斗我们不怕,可是他们无耻,他们低俗,他们会用一切丑恶的办法来伤害你呀!你知不知道,他们能够多么的无耻,我又多么地怕你受到伤害?”  傲然天下、从不流泪的血魔,现在竟然已是声泪具下,泪珠滚滚而落,全然不避几百双眼睛几百双耳朵的注视。天极圣母呆呆望着孔任,望着他那比天地还重的爱,心间既如有无量之喜,又如有无边之痛。她多少年来,日日都在痛苦中熬过,早已磨练出不可摧毁的脊梁,可就在这一刹那,那无边的爱,竟然就象是要压倒这一切的一切。她情不自禁地轻轻靠在孔任身上,颤声道:“不,不,不用怕的。只要我们联手,小心一些,他们再卑鄙再无耻,也伤不了我们。”孔任凄然道:“可我们的孩子呢?我们能保他活几天?”  这话一出,天极圣母立刻全身剧烈颤抖,所有人更都是大吃一惊。昭元等还没来得及转念,便听孔任颤声道:“阿叶,你才生产两天,他们就那样无耻地来雪宫偷袭你,他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我们会老的,我们会疯的,我们会死的。我们死后,他可怎么办?”  天极圣母整个人都象是垮下来了,似乎孔任的这一席话,实在比连续十天十夜的生死恶斗还要摧残人身。昭元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中都是如巨雷猛轰:“难道昨天是她产后的第三天?难道她不是因为练功循环导致的功力减弱,而是因为临盆生产?”  一名深藏在众少女中、始终象抱着什么东西的少女,慢慢向天极圣母走了过去。天极圣母发疯般一把夺过那团东西,珍而重之地将抱入怀中,一遍又一遍地深情爱抚。她眼中满是无限的爱怜和痛苦,甚至连想多看一眼爱子,都舍不得让他多受一线风雪之寒。  孔任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喃喃道:“他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人,虽然名义上都鼓吹祸不及子孙,可实际上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你要是毁了他们的鼎,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孩子。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这第二个,这第二个……”说着已是哽咽难语。  天极圣母紧紧贴着那襁褓中的婴儿,每一下抚摸、每一个眼神中都是深深的爱,就象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母亲,完全没有听见孔任的话。孔任慢慢道:“阿叶,为了孩子,也为了你,我们不要去自降身份,不要去毁这个恶俗之鼎,好不好?你受的苦太多太多了,你应该好好享受一下生活的快乐的。我们找个宁静的地方,平平安安把孩子养大,好不好?”  天极圣母眼中泪水涟涟,似乎有一滴悄悄落在了那熟睡中的孩子身上,导致他发出了在这场上的第一声啼哭。天极圣母满脸悲痛,急忙擦去泪水,一遍又一遍地轻轻哄着他,才终于将那婴儿又哄得入睡起来。她呆呆盖好那婴儿,痴痴望着远方风雪中茫然一片的群山,心头也象这漫天风雪中的远山一样,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看不见。  她忽然将婴儿重新递给那少女,甩干泪水,轻轻道:“把他抱回去,轻一点。”那少女应了一声,又将那婴儿抱回众少女的剑阵拥簇中。天极圣母呆呆望着那婴儿远去,眼泪几乎又夺眶而出。良久,她才慢慢转过头来,对孔任凄然一笑,摇了摇头,道:“你太幼稚了。你以为,我们不毁鼎,他们就会放过我们了吗?那些死在我们手上的人的命呢?”  万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六回 阳春白雪是情殇(六)    孔任一呆,身形顿时摇摇欲坠,喃喃道:“是啊,那些死在我们手上的人命呢?”天极圣母呵呵冷笑道:“这些年来,死在残在你我手上的人,少说也有百十条。我们就算饶过了这鼎,他们又怎么会放过我们?他们又怎么会放过孩子?”  孔任忽然厉声喝道:“你们说,你们会放过我们么?”昭元等都是一怔,竟然无一个人回答,心头都是在想:“是啊,那百十条人命可怎么办?”一时间,天地中似乎只剩下孔任的声音在群山间一遍遍回荡,说不出的单薄。  孔任的心急剧下沉,忽然用尽全身的气力,吼道:“我任由你们处置,但你们能够放过她和孩子么?”昭元等又是一怔,却听天极圣母凄然笑道:“没用的,没用的。我们都是大魔头,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们?我们的孩子,自然也是小魔头,我们……”  昭元忽然用尽全声力气,喊道:“我们……”但才喊出两个字,嗓子居然已被嘶哑。他急忙咬了口雪,嚼了嚼,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奋力道:“只要你们不毁九鼎,我们可以饶过她和孩子。”孔任一听,心头狂喜,一下纵到他身边揪起他道:“你说的当真?”昭元正色道:“我对天地起誓,对我最亲近的三个人起誓,如果我不能做到,必然死于天打雷劈。”  孔任心头狂喜,脑中一片晕眩,一把甩开他,对天极圣母道:“他答应了!他答应了!真的!”天极圣母冷眼扫了昭元一眼,冷笑道:“为什么不连孔任也一起饶了?”昭元几乎脱口而出,但却又立刻咬牙道:“他罪大恶极,不能饶他。”  天极圣母哈哈笑道:“他罪大恶极?那么我呢?我怎么就不是?”昭元慢慢道:“他罪大恶极,而且你们的罪过必须有人承受。他既然愿意承受,那么他死前多多受刑,也就算顶替了你。你杀人不多,而且多数被你掳来的姑娘都对你爱戴,加上又需哺乳教养孩子,不好这么早死。你只要能不再为恶,那么也就算了。”  他说着,忽然大声对田振梁等道:“大家说是不是?”田振梁等冷不防被他这么一问,都是一怔,几乎就有人要脱口异议。但他们终于还是忍住,慢慢点了点头。韩无忌道:“只要孔任死前多多受刑,我们可以放过你母子。”天极圣母哈哈笑道:“我记得你们不是一再强调,说是罪过不能转移的吗?怎么对我们就如此宽宏?”  昭元面色微变,但却终于还是道:“你虽有毁鼎之图,但到底没毁。而他却在此重大关头阻止了这一大悲剧,功劳极大。他以大功请饶你小过,便如我自己在晋国要求别人时一样。我们对以同样态度,亦是一视同仁。令狐颉,你说是不是?”  天极圣母不待回答,已自冷笑道:“不错,你是用过此法。但即使是你自己,也说这话不通,还说以后有报答的。”昭元面色不变,道:“说是报答,现在不也还是没有么?若是实在说起来,这报答却也大得很,那便是帮令狐颉克服了一下心结,还刺激他成就了一套剑法。我深信人只要教得好,便不大会成为坏人。你们论武功论才智都是上选,你们的儿子若能长大,必会光耀中华。这自然也就是最好的报答。”  天极圣母冷冷瞪着他,忽然嘿嘿笑道:“无耻,无耻!到了现在,居然还公然说谎。”孔任急道:“阿叶,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啊。”天极圣母忽然愤声道:“你究竟是太想保鼎,还是太容易轻信?”孔任一呆,道:“我只为你和孩子着想。他能够舍命来保鼎,这等大事,应该不会言而无信。”天极圣母哈哈笑道:“就算他是有信,就算这一群都是有信,你知道天下人会怎么样?他们根本都没有答应我们什么,他们甚至连信都不用守!”  孔任心头那最后的苦苦回避,终于还是被揭开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泪水扑嗽嗽直掉。天极圣母冷笑道:“这个小子奸诈无耻,故意误导你我。他们几个或许是能守信,可是他们却故意不说天下人的事!他们根本就是想先骗我们相信,然后他们就放手不管,任由天下人来对付我们母子!”昭元急道:“不!你的孩子绝对不会有事的!”  天极圣母冷笑道:“怎么又不说我没事了?哈哈,哈哈!你们最多管得你们自己,你们能保证天下人都不来伤害我的孩子吗?”昭元咬牙道:“我们能够尽力保证天下人不来伤害。”天极圣母冷笑道:“尽力?你有多大的力?你们几个的力能大过天下所有的人?说不定到时候你就干脆自己一死,或是一个疏忽,便能让世界少个千古毒瘤。对不对?”  昭元一字一顿地道:“我发誓,只要他不学坏,他成年前如果真有人要来杀他伤他,我们决不坐视。我们没有办法让你相信,但这就是我们的许诺。”天极圣母哈哈笑道:“你当然没有办法让我们相信!你自己数数你一路上说了多少谎?你也有脸让人相信你们?”  孔任忽道:“他们的话,我相信。”天极圣母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孔任慢慢道:“我也是男儿,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他们这样的人,什么时候会轻易说谎,什么时候却能打死也不说谎。”  天极圣母冷冷望着他,却听他慢慢续道:“我们曾经盼望无数次,希望孩子能够不象我们,不用一辈子都在杀人和被杀间度过。你我都活不了多久了,若我们抚养他,我们死后,他可能不得不重蹈我们这一世的生活。可若由他们带他走,却能够让他真正过上人的生活。”  天极圣母冷冷望着天空,两行清泪不经意间悄悄滚落,身躯不住颤抖,却终于没有说话。孔任慢慢转向昭元,冷冷道:“你们真的不能保证伽叶的安全么?”昭元望着他的眼睛,终于轻轻叹道:“我不想骗你。她曾经害无数人家,我们可以不对她动手,却实在无法保证别人来复仇。你的孩子刚刚出生,没有罪过,自是完全不同。我们可以不让人知道他是你们的儿子,即使知道了,我们也可以理直气壮地保护他。而且,世人也未必会那么想杀孩子。”  孔任呆呆望着他,忽然道:“如果她再不为恶,如果她从此就做一位真正的母亲,甚至废去武功,跟普通的母亲完全一样,你们也依然不愿保护她?”昭元慢慢道:“为恶的人必须承担责任,不能简单地只看后面之善。这是天理,我们没有办法。”  孔任忽然凄然一笑,道:“什么天理?天理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我的一生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好不容易清醒了些,却还要手把手地把妻子送上死路。这难道也是天理?”昭元咬牙道:“其实说起来,你反而罪孽小些,因为你不能控制自己……”  孔任忽然暴怒起来,那虽然憔悴但依然甚为英俊的脸上,刹那间已满是狂怒之色。他一把揪住昭元胸口,一字一顿地道:“你最好明白,我的罪孽比她大,她的一切罪孽都是我造成的!”昭元垂头道:“对不起。其实你的罪孽,也有这个权欲熏心之世为原因之一。”  孔任呆呆望着他,眼神中似乎出现了自己过去的一切,说不出是悲还是恨。良久,他慢慢道:“我自己有罪,害了别人,不因为我自己无知就完全可免。我只望能够饶恕她,能够一肩承担些她的罪过。你知道的,她的罪过是我导致的。”昭元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你并不是控制住了她的神智,这罪过实在不能转移。”  孔任呆呆望着昭元,忽然狂怒起来,狮子般怒吼了一声,一把将他脖子死死掐住,道:“你再说一遍?”伊丝卡大吃一惊,珠泪盈盈,急忙就要爬过来搬开他手。孔任手上加劲,将昭元和拼命要搬开自己之手的伊丝卡都提在半空中,看着昭元满脸痛苦扭曲,冷冷道:“你再说一遍?”昭元奋力道:“大家都是明白人,罪过不能转移。”  孔任心情激动,手上更是加劲。昭元满脸都是青紫,脖子几乎都要断开,想再重复一遍,却已没有力气。白知病忽然厉声喝道:“罪过不能转移!你来掐我脖子啊!”田振梁等亦是怒吼道:“罪过不能转移!你来掐我啊!你来掐普天之下每一个人的脖子啊!”  孔任的眼中简直都象是要喷出火来,却终于一下松手。昭元重重摔在地上,脖颈处那迟来的剧痛陡发,几乎当场晕将过去。天极圣母哈哈笑道:“真是好笑,真是好笑。一群被捉住、全无反抗之能的人,反而象是捉住了别人、立刻就能决人生死的人,居然还要来说饶不饶恕我们。哈哈,哈哈!”  孔任冷笑一声,两眼望天,痴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天理就是从来只惩罚好人。当我们真正悔悟,当我们已经不想再为恶的时候,你们就一个个狠起来了,说什么也不肯放过一个已经是好人的人;而我们如继续为恶,你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们现在就依然行恶,将你们杀得不留一活口,你们又能有多大可能真找到我们,惩罚我们?也许你们反而会因为那样代价太大,而有理由放弃,是不是?嘿嘿,这就是天理,这就是你们所尊奉的天理!”  昭元心头如受重击,竟然连疼痛都似乎忘了:“是啊,天理为什么会如此?”可是转念一想,却又觉这世上本来就已恶人极多,若如此轻易放过,不严厉惩罚之,以后为恶者必然胆子更大,更加肆无忌惮。难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由一个个无解的死结构成?  天极圣母冷冷道:“还跟他们讲什么?让他们好好见证灭鼎,放他们下山去,让红尘中人自相残杀,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的丑恶!”孔任轻轻叹道:“我们已经报复的够多的了,又何必再去做此罪孽?”莲伽叶嘶声道:“反正已经这样了,再做什么不是死?”孔任泪光迷离,却道:“虽然已经这样了,可是为人出世,罪孽能少一分,便是一分。”  莲伽叶呆呆望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他,忽然又是泪流满面,几乎站立不住。孔任轻轻扶住她,眼泪贴着她脸哗哗而流,轻轻道:“我没用,我没办法让他们饶你,我的罪孽无边无际,永远也没有办法偿还。要是……要是……你……愿意跟我死在一起么?”  莲伽叶忽然站直身体,对昭元冷冷道:“有一个问题,你要好好回答我。”昭元忍住喉间剧痛,道:“是。但请吩咐。”莲伽叶冷冷望着他,慢慢仰面望着天际风雪,冷冷道:“如果我们已经毁灭了这鼎,你们眼见我的儿子要被人杀,你们会不会救?”  这个问题一出,昭元只觉满脑子都是一片晕眩,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莲伽叶见他面上神情,不住嘿嘿冷笑;孔任面上神情也极是激动。  昭元忽然脑中一冲:“有什么可隐瞒的?”厉声道:“即使你现在就已经毁了鼎,我依然不会坐视别人杀你儿子。”莲伽叶哈哈笑道:“好,好,好一个矫情老手!果然不愧是大祭师出身!”昭元怒道:“我恨不能生食你肉,但是你儿子却还无恶,我不能如此坐视他生死。你信不信,想怎么做,那是你的事。但这话是我的信念,亦是我的回答。”  孔任轻轻扶住莲伽叶的手,颤声道:“无论如何,我相信,如果我们不毁鼎,他会出手帮助。”莲伽也痴痴望着他,忽然泪流满面,摇头道:“你在骗我,你总是在骗我,你又要把我们的孩子交到那世人的心鼎里去烹煮,去献祭……”  孔任急道:“不,不!我虽然信他,却根本信不过天下人。人人称我为血魔心魔,可是红尘世人,又有几个心头没有血魔心魔?他们更加卑劣,他们更加残忍,他们更加无耻,他们更加疯狂,他们没有办法对付我们,就会把一切的愤怒泄之于弱小。毁了鼎,天下间想杀我们孩子泄愤的人,立刻便会多千倍万倍,想杀的程度也是更甚千倍万倍。这小子就算真心拼死,也是敌不过防不住的。我们不要这么执着,好不好?我们不去自降身份毁鼎,但我们也不去将我们交到他们手中,我们去远方,让他们自己来找我们复仇,好不好?我们把孩子偷偷给别人抚养,谁也不知道,让孩子在我们死后也能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莲伽叶痴痴望着孔任颤抖着的脸色,望着他颤抖着的乞求眼神,泪珠滚滚而落。她忽然嘶声道:“可是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啊,真的咽不下啊,你知道么?知道么?我苦苦熬了二十年,为的就是这一天,你明白么?你明白么?红尘中人害死了我们的儿子,他们让我们受了永远无可承受的痛,无可恢复的痛,你知道么?”孔任泪光盈然,颤声道:“不,不,恢复了,我们恢复了。我们又有了儿子,对不对?我们又有了儿子,对不对?”  莲伽叶喃喃道:“恢复了?恢复了?我们的痛真的已经恢复了?我们的痛真的能够被恢复?”孔任死死咬着嘴唇,一颗心在剧痛的望洋兴叹中剧烈颤抖,无论荡向何方,都是永久的痛苦。他轻轻抱住莲伽叶的肩头,颤声道:“真的,真的。我们真的恢复了。我把孩子抱来,我们再好好看看他,看看我们的希望,好不好?”  莲伽叶呆呆望着他,忽然哇地一声哭倒在他怀里,整个人就象是完全崩溃了一样。孔任的心早已经被撕成碎片了,根本承受不住这一份来自她的崩溃,可是他的身体却无法崩溃,因为他是一个面对爱侣的男人。他轻轻拍着莲伽叶的肩头,想要说出什么话,可是那锥心的痛,却早已麻木了他的舌头,麻木了他的思维,更麻木了他的灵魂。  漫天的风雪疯狂地舞着,似乎要为主人洗刷去心头那深深积累了二十年的痛,洗刷那吞噬一切的刻骨之恨。所有的人,都似已被这份释放出来的痛和恨完全冻住了,因为他们都根本没有办法去面对这可怕的心死之寒。  良久良久,莲伽才终于慢慢脱开了孔任的怀抱。她呆呆地望着远方,望着陪伴自己痛苦了二十年的飞雪和群山,就象是望到了世界的尽头。在那里,道理再也不理直气壮,因为它自己已经被自己逼得无法回旋。  千百双眼睛都在望着她,千百个心灵都在被她引领。莲伽叶静静地站着,就如一朵根本就不应出现在俗世的雪莲花,跟红尘俗世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她慢慢地收近眼光,呆呆地望着那离自己已不到一丈,却又正在迅速离自己远去的报复愿望。忽然,她喃喃道:“让我摸一摸它,好吗?”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昭元全身热血再次汹涌澎湃,用尽全部力气,嘶声喊道:“不,绝不可以!绝不可以!”然而他这奋了全身力气的声音,在风雪中依然显得出奇的微弱,竟还远不如莲伽叶的轻轻一语。莲伽叶就象是完全没有听到,只是痴痴望着孔任,痴痴道:“让我摸一摸它,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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