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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生死别经年 ------ 一封无法寄出的信 (四)

(2021-10-04 11:14:20) 下一个

(四)真情像梅花开过

再苦难的高压下,也有人砥砺成长;再严酷的环境中,也有爱情萌芽。难以想象,您这样出身不好,又遭下放,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竟然在逆境和灾难中,收获了一世真爱。

1958年,师范大学毕业的妈妈,分配到您下放的子弟中学,与您不期而遇。

妈妈是独生女,出身于典型的小康之家,从前家里有店铺,解放后,规模不断缩减,及至她上大学时,已经变成了只卖烟卷火柴,糖果蜡烛等很少几样东西的代销店。即使这样,姥姥勤劳能干,姥爷达观慈爱,从小到大给了妈妈很好的照顾。

身为理科生的妈妈,心里其实是位文艺小资,特别倾慕博学和有文采的人。这么多年,她曾无数次地跟我们说:“你爸文章写得真好!课讲得也好!” 每当说这话时,她满眼的崇拜和欣赏,就像个钟情的小姑娘。

当时学校师资缺乏,老师很少,单身住校的就更少。北方的冬天,冷风刺骨,宿舍里的炉火,时着时灭。天寒地冻,长夜难眠。

在那样闭塞落后的环境中,艰苦的生活条件下,同为单身的年轻人,由工作来往,到互相关心照顾,尤其是妈妈对您的仰慕,使您二人顺理成章地走得越来越近了。

姥姥来学校看妈妈时,您正帮她生炉子。姥姥对您印象倒是很好,就是担心您出身不好,家庭负担又重,怕宝贝女儿跟了您要受一辈子拖累。她的担心很有道理。您也说过,妈妈出身好,个人清白,是大学生,又非常漂亮,完全有更好的选择。

然而天下所有未成眷属的人,原因不过有二: 一是不爱;二是不够爱。“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八十年代看电影《天云山传奇》,当银幕上“只有五块钱”的冯晴岚,拉着病重的罗群,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时,我眼前浮现出妈妈当年不畏政治压力,不怕生活艰难,爱我所爱,无怨无悔的坚毅眼神。

虽然内心反对,然而拗不过妈妈的坚持,姥姥姥爷最终还是同意了你们的婚事。结婚当月,您仍是留下一点生活费后,全部剩余工资寄给奶奶。姥姥卖了一个金戒指,给您做了一件新棉衣,又给您添置了手表。那是块瑞士欧米茄表,浅浅的黄绿色表盘,非常漂亮。您一直戴了多年,直到我上中学,一次您洗手时摘下,不小心忘记了。您很心疼,还专门写了寻物启事:有拾到归还者,必有重谢! 尽管此时那表已经很旧,不值什么钱了。

结婚当天,您和妈妈到省城跟您大学里几个朋友聚了聚,另外就是到照相馆拍了那张结婚照。当时没有数码相机,没有彩色胶片,是黑白照片放大着的色。照片上您梳着背头,头发乌黑,一丝不乱,两道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妈妈头依着您的肩膀,烫着卷发,带着珠子的项链,眉清目秀,满眼笑意。从两人的目光中,看不到生活的窘迫和磨难,只有对未来的希望和彼此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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