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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真的很忙

(2022-04-26 05:58:35) 下一个

    上午张大妈说头有点晕,可能是血压上来了。嫂子周丽萍开始有点紧张,忙把还赖在床上睡懒觉的张亮叫起来。

    长嫂如母,张亮平时很听嫂子的话,何况是亲妈病了,更不敢含糊,翻身爬起来,套了件外衣就往外跑,到胡同口收废品的外地人发祥那里借平板车。

    发祥是甘肃人,来城里有几年了。每天在这一代走街串巷的收破烂,偶尔到张大妈家讨口水,一来二去就跟大家熟悉了。发祥听说是张大妈病了,把装在车上的旧报纸,烂塑料瓶子楝到纸箱子里,说:“别急,蹬慢点。别颠着老太太。”

    好在医院不远,直奔急诊。

    嫂子搀着昏头涨脑的张大妈走进医院,找了张带轮子的床躺下。张亮锁了车随后跟进来,找到写着挂号处牌子的窗口掏钱要挂号。里面问:“带医保的本子没有?”

    张亮说:“没带。”

    “那医疗门诊的本子带来没有。”里面有些不耐烦。

    张亮说:“没有。”

    “什么都没有看什么病?没办法找到你的ID。”里面很不耐烦。

    “看病还有ID”张亮想。忙解释说:“是急诊,出来急了,没想起来。”

    “回家拿去!”

    张亮有些着急:“是急诊啊,我妈晕的站不住了。”

    “你什么都不带,我怎么给你挂号啊?你先靠边,别人还要挂号呢,别影响大家。“

    张亮没词了,来医院都是看病的谁都着急,是不能影响别人。好在急诊那边的大夫本着救死扶伤的精神,已经开始给张大妈检查身体。

    大夫给张大妈量了血压,是有些高。又做了别的检查,看来心脏什么的还没问题。于是对嫂子说:“先挂瓶点滴吧,开点药,观察一下。”说完,随手在处方上龙飞凤舞写下了药名。

    张亮回到急诊室时已经检查完了。嫂子问:“挂号了没有?“

    张亮说:“没带看病的本,人家不给挂。”

    嫂子听完,一拍脑门:“竟顾了着急往医院跑,什么都忘了带。我去跟医生说说,你赶快回去取。”

    嫂子过去跟大夫解释了有一会儿,回来告诉张亮:“你到家里的电视柜下面找,就在那里放着呢。快去快回啊。”

    张亮一路小跑着回家去。幸亏嫂子把这类东西放在了好找的地方,张亮很快就拿回来补办了手续。完事了,张亮却忍不住笑了,想起来“郑人买履”的成语。告诉挂号的护士我妈名字不就行了,电脑上也能找到,还非要什么ID。

    张亮和嫂子推着床去输液室。还没走到,张大妈说要去厕所。嫂子陪婆婆去方便,就让张亮先去拿药。张亮拿着药方却不知道该做什么,站在那里犯愣。以前每次来医院看病都是大哥、嫂子在那里张罗。张亮这还是第一次独挡一面,医院的规矩却一点都不懂。嫂子从厕所出来一眼就看见站在那里发呆的张亮,问:“都办完了,好快啊!”张亮说:“还没办呢。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嫂子说:“你先到划价的窗口划价,缴费,然后再到取药的窗口拿药。”

    张亮“嗯”了一声走了。

    大医院,走廊有些像迷宫,张亮有些拜佛找不到庙门的感觉。他抬头看牌子,很多科室。就是没找到药房在哪里。问护士,那个小丫头正忙着在几张纸上写字,头也没抬:“在二楼。”三个字就把张亮打发了。

    顺着走廊找楼梯,却发现一楼也有药房。张亮有些不明白,明明一楼也可取药,为什么打发我去二楼。想去询问,窗口排了很长的队。过去问了几个人。有热心肠的人看看张亮拿着的药方,横看竖看没看明白。还有人告诉他去问讯处打听。

张亮拿着天书般的药方,转到医院门诊楼大厅,问讯处拥挤着男男女女,手里拿着不同色彩的纸张,询问着各类问题。张亮挤了几次都靠不到近前。万般无奈时,正巧看见到化验室送张大妈的小便去化验的嫂子:“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嫂子说, 

    “还等你的药呢。”

    “我找不到拿药的地方了。”张亮也很着急。

    “真没用,找不到地方来问我啊,在这里瞎逛什么?”面对这个没用的小叔子,平时脾气很好的嫂子有些压不住火气了。

    “护士说在二楼拿药,可我看一楼也有药房,想问问怎么回事又没人知道,就到这里来了。”张亮解释说。

    嫂子哭笑不得:“护士说在二楼你就上去找啊,在一楼转什么?”

    张亮还是不明白,刚要继续问,嫂子说:“一楼是普通的药,输液需要的那些东西在二楼,你快去吧,我不能在这里时间太长,还要看着你妈呢。”说完转身走了。

    张亮找楼梯,走廊到头也没看见楼梯在那里,只好问别人。

    有知道的说:“看写着出口的牌子就是。”

    张亮更糊涂了。出口的牌子早就看见了,明明要上楼,那是出口,难道楼梯在外面。顺着牌子走过去才发现,楼梯间另一个门确实是出口,牌子没错,谁错了,张亮一直没闹明白。

    划价的窗口有四五个,每队窗口前都排了十几个人。张亮站在队尾,耐心等着。看看表,到医院快两个小时了。

    队伍很慢,有时半天才往前挪动一点,排队的人不着急似的攀谈着,张亮怀疑他们相互都认识。后来才发现,有的人手里拿着好几张写满密密麻麻字的方子,好像是中药,难怪这么慢,每种药要计价,算账就要好久,没办法,等吧。

    好不容易轮到张亮,收方子算账交钱,两分钟就被处理完了。护士依旧不抬头,对着麦克说:“到那边等着拿药。”顺手推出几张纸。张亮知道是取药的凭据。转过划价处大厅,取药的地方有几排椅子。张亮看取药的一溜窗口没人,就走过去把取药凭据拿给里面的人看。

    “坐那边等着去!”小姐有些不耐烦。

    “等着?”张亮没明白。不明白的事太多了。

    “对,坐那里等叫号。”护士小姐说。还抬头看了张亮一眼。看见的是张亮困惑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第一次来吧?你那张纸上有号。拿来,我看看。”说完把张亮放在窗口的纸拿过看了一眼:“上面写了是四号,你坐那边椅子上等四号窗口叫你的名字,过去拿药就行了。计价时,已经把你的药输入进电脑了,这边会按照电脑指示把你要的药准备好的。”

    “噢,明白了,谢谢你。”说完,张亮拿着几张纸,走到椅子那里坐下等叫名字。

    坐在椅子上的感觉要比站在那里排队好得多。张亮觉得这会儿才体现出了现代科技的优越。就觉得ID还是不错的。周围就座的人被纷纷叫到名号,有先来的,也有后到的,分别在不同窗口取走了自己的药。张亮这才意识到时间又过去了好久,便走到四号窗口询问,“隽蕙的药好了没有?”护士查看着案子上的药单子,看了好久问,“叫什么名字”(Juan Hui)

    张亮这才想起,老娘的娘家书香门第,几个孩子的名字别人从来没叫对过,尤其是那个姓实在太少见了,就用手比划着说:“姓隽,名蕙。隽是上面一个佳,最佳的那个佳,下面一个乃字。蕙是草字头下面一个惠赠的惠。”护士摇摇头,没明白。张亮把手里取药的单字递过去。护士看了一会儿笑了。“俩字全都不认识。我还以为叫乃穗呢。喊了半天也没人来。”

    “秀才识字读半边”张亮哑然失笑,也就想起来,是听到护士在叫这个名字,当时还想,日本人也到这里看病来,没想到那竟然是自己妈的名字被篡改的。

    药有了,也快中午了。张亮小跑着来到输液室,看见嫂子正跟妈在说话。看样子妈是缓过来了。嫂子接过输液的瓶子,找到配药的护士。那个小护士对照处方检查,迟迟不动手配药,只是不停看着药方,然后转身进到身后的门里。嫂子有些着急,输液要好几个小时,这会儿都中午了,再不开始,都完事还不天黑了见。她刚要敲门,门却开了,小护士和一个年纪大些的护士走出来。“对不起,你的药少了一种。”她们对嫂子说。

    嫂子没明白,不是都在这里吗,怎么会少了一种。

    年纪大的护士说:“按照常规,必须要加进去两药才管用,大夫只开了一种,你们最好去问问大夫,是不是少写了一种。”

    张亮有些头大。刚才经历过的程序还要重复一边,对于他来说,似乎有点恐怖。嫂子说:“二弟,你在这里陪妈,我去问大夫。”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

    一个多小时后,嫂子带回了药,确实是大夫忘记开了。也幸亏小护士很负责,要不然谁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嫂子对张亮说:“你去吃饭,我在这里陪妈。别在医院附近的饭馆吃,走远点,怕传染乙肝。”

    张亮点点头离去。

    张亮吃完饭换了嫂子回家给就要放学的小侄子做饭,他在医院陪着老娘,直到华灯初上才离开。

 

2007-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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