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田间小路

(2010-03-28 13:10:28) 下一个
 

田间小路



随笔/散文 2009-10-29




公路两旁是葱绿的矮树墙,不算太高,但也足够挡住开车人眺望原野的视线。从树尖上露出的屋脊,稍纵即逝,有点感觉是被抛在了脑后。每天都要在这条路上开车,看惯了的景物便慢慢不再那么吸引人。不能说难看,但不耐看。好像有这么个说法,平庸多半是从美好转化而来的。久了也就俗了,这个说法不知道有没有道理。

那天,确切说是在九月初。我驾车行驶在下坡的路上,透过树丛的间隙,看见田间小路上有一个人在走。当时前面不知发生什么事,大家的车速都很慢,否则我也不可能看到那条小路还有小路上行走的人。

那人走得很匆忙,脚下带起阵阵尘土,恍惚间竟觉得像是腾云驾雾。

过后的几天这个景象时常出现在脑海里。双脚那对踢死牛的大皮鞋踏起飞扬的尘埃还有车辙两旁漫地的绿色,延伸到远方,便是蜿蜒的路,却记不清那人的穿着。

后来,每次经过都很想再看到那条路,却也没找到,而后竟怀疑是否做了白日梦,那是一条本来就没有过的路。

是我对路的怀念引发的错觉?

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喜欢田间小路。记得小时候,陪妈妈到北京郊区的劳改农场去探望多年未见的右派爸爸。那次很可能是我第一次在田间小路上走。两侧是大片的玉米地,小路扭着,但却一直向着南方伸展。天很热,没风。小路上的草蜷缩着近似枯萎。那次也是第一次见到车前草,几片张开的绿叶中心挺起一根坚挺枯细的茎,往上就隆起一串密密的颗粒,紧紧胶着成比茎略粗的一团,那就是车前草的花。就如名字,那草多是在两道车辙碾压出的道沟中间出现,每每相隔不远就会发现一株,就似永远出现在车前,督促着人们不要忘记它的存在。也是因此我才记住了那草的名字。

黄土黏滑的贴在鞋底,沿路走去,鞋底慢慢变厚,不得不脱下,在草地上磕打。小路也被行路人的鞋底带起的泥浆,捉弄成大小不一的坑洼。经年磨难所成就的小路,串联着人们的爱恨情仇,连结成村镇城乡的枢纽。被行路人随意改变着,也改变着行路人。

我很迷恋过去曾经走过的路。就好象我的前半生那样坎坷、蜿蜒、曲折。也有过峰回路转,可好像运气并不总是给我带来美好,路也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2007年春夏交际之时,岳母因病住院,我回国照顾。那是我与岳母多年来厮守最长的一段时日。岳母曾多次笑着说,你就是一个流浪汉。我不知道她为何有这样的感觉,似乎我永远都是在寻找着自己的归宿那样。对于流浪汉来说,这可真是一辈子的寻觅。可是还有疑问,难道流浪汉终其一生所要寻找的就是归宿吗?而我这个身有归宿的人,为什么还让人觉得是个流浪汉呢。可能是因身与心还没相交在同一个点上吧?于是便沉寂在困惑中。也许就是岳母一句开玩笑的话,可我也不知为什么非要自己搬弄点难题过来,妄图把自己难倒。

也曾想过,行路人赶路都是为了寻觅人的归宿吗。当然也不尽然。可我却觉得这辈子就像一个赶路的人,不停的走着,没有目标和目的地,就那样傻傻地走。是心还是身在走,好像很不确定,而那种感觉却时时出现。可能毕竟太累了,身心的疲惫。过后说好听些,叫做沧桑,可人沧桑了以后呢,也有人说是成熟。但这对于我来说毕竟没有太多的意义。因为对于流浪汉即便是成熟了,也还是要不断行走在那条路上寻觅,这就是宿命吧,性格和命运的结合决定着我会这样走下去,并不断的寻觅着那终究一生也许都寻不到的归宿。

想象中在枯黄的原野上,被秋风撕掠的荒原造化出绮丽的色彩,有一条小路,名副其实的小路。弯曲着看不见尽头,伸向遥远的地平线。旷野上不见人烟,平坦得只见蒿草。那条小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走,耳畔静得只有风声刮过大地的微微震响,和掠过草尖时发出的细微的鸣叫。当年做过牧羊人的我对那些声音非常熟悉。

静确实是无声胜有声,耳朵在静中也变得敏感,可以捕捉到世间发出的任何动静。那是用心在听,用身在感觉,似乎这时灵与肉奇迹般的结合成一体,这也许就是回归,归附了人类的本源。我后来不断寻觅的也许就是这样的曾经的感觉。

每每想到荒野,就会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原野的呼唤。有时也真的很想走进荒野,去感受那声呼唤。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