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风度
举觞白眼向青天
晚餐时分，通常是和孩子们交流信息和聊天的时刻之一。昨晚，老大快吃完饭时说： “ 有些小偷真是愚蠢，比如掩耳盗铃的那个人 ” ， “ 我能不能跟你们说说这故事 ” ？他自告奋勇道。
我一听就知道他可能是刚复习了成语故事，因为这个用语他早就知道了。家里有本《中华成语大全》，几乎收集了绝大多成语，里面有这些成语的故事和原始出处。于是，我便鼓励儿子用自己的话讲一遍这故事。
“ 是这样的 ” ，他开说了：
“ 古代有个小偷，去人家家里偷东西。那小偷看上了一只钟，就把它拿过来，想偷走。可是那钟却响了起来。小偷害怕极了，就拼命捂住自己的耳朵，以为这样别人也听不见声音了。结果人家听到声音后就跑来把小偷抓住了。你说这小偷蠢不蠢？简直是自欺欺人 ” ！
“ 讲得挺好嘛 ” ，我说。
“ 这个故事除了告诉我们自欺欺人的可笑外，也许还提示我们，就是做小偷也得有一定的高超技术，得钻研。古人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 ，我对儿子说了几句自己的想法。
“ 就跟 《水浒传》里的时迁 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徐宁的盔甲给偷了 ” ，儿子如是评论。
他倒联想得挺快，我心想。于是又考儿子： “ 还记得时迁的绰号是什么 ” ？
“ 鼓上蚤 ” ！儿子答得倍儿麻利。
这时，我提醒儿子： “ 还记得孟尝君三千食客里有个出色的小偷么？后来他随 孟尝君 出使，帮了孟尝君大忙 ” 。
“ 嗯，记得 ” ，老大说。
大约一年前，五岁多的老大就把一本《水浒传》的缩写本看过两遍了。当时，举凡一百零八将的名字和他们的雅号，他是嘴到擒来。到底是童子功厉害，现在他还能说出大多人物的雅号和《水浒传》里的主要情节与有些细节。
最近，我和犬子们一起看去夏从国内带回来的《水浒传》电视剧，发现老大这些天又在翻阅《水浒传》了。就问他： “ 怎么又看起水浒来了 ” ？
儿子答： “ 我喜欢《水浒传》，想复习复习 ” 。
我突然想起一事，便问他： “ 等你原版《西游记》看完后（目前他已看到六十三回），想先看哪本原著 ” ？
“ 还是先看《水浒传》原著吧 ” ，儿子说。
我说行。
“ 妈妈，这《水浒传》的作者 －－施耐庵 怎么有这么好的想象力？还有那个吴承恩也是 ” ，儿子突然感叹到。
“ 那当然。这两本都是中国古典文学名著。再说写小说的人大多想象力非常丰富，不然编不出那么有趣的故事和人物啊 ” ，我跟儿子唠叨着。
“ 我觉得我的想象力也不错 ” ，老大突然自夸起来。
“ 这个要别人夸才好，你自己说好，就有点王婆卖瓜了 ” ，我掖揄小子道。
岂料小子不买账，跟我分辨： “ 我可不是王婆卖瓜自吹自夸，我说的是事实！我最近写的那个童话故事，想象力好不好 ” ？
嘿，还事实呢。我只好表扬了他童话故事写得有进步，并说，似乎他的想象力也比以前丰富点了。完了，我给儿子总结： “ 如果你能博览群书，并且多写文章诗歌，多到外面见世面，你的想象力一定会越来越丰富 ” 。
昨晚小哥俩入睡前，不知怎地，老大意犹未尽，又聊起了《水浒传》里的人物，说他最喜欢浪里白跳张顺。哥哥话音刚落，弟弟也跟腔： “ 我也最喜欢张顺 ” ！
接着老大又说： “ 我还喜欢李逵，这个人物很舒服，非常舒服！勇敢又孝顺。还有石秀也不错。宋江我也觉得可以，因为他挺有脑子的 ” 。
“ 跟我说说，《水浒传》里的其它主角，你还喜欢谁 ” ？我免不了要英雄主义情结一把。
还只是一年级的儿子振振有词道： “ 为什么一定要喜欢主角啊？我觉得里面有些配角更有趣 ” ！
我哑然。
二：张三李四王五赵六
周末某刻，四岁的小儿子读完了两张少儿版《西游记》后（他很狡猾，每次多念一页也不肯，除非等到下一次），便去拿了两本英文儿童读物，要我陪他看。
第一本他很快读完了，叫 Ten Appels on top of it 。我听他念，发觉老二的英文发音透着他哥哥的腔调。就对他说： “ 以后你读英文书，最好让哥哥陪你，因为他发音准，读得比妈妈好 ” 。
其实他哥挺喜欢做小老师的，已经好几次自告奋勇要求陪弟弟念中文书和英文书。可是老二大概怕在哥哥面前念错，不好意思，所以总是缠着我教他。老二还抱怨我老是和哥哥说话，和他说话次数少，云云。为了摆平，我只好尽量平均分配在他们身上化的时间，虽然客观上在他哥哥身上目前化的教育时间肯定要多些，因为老大的阅读和写作已经上了层次，需要更深入的指导，而老二年龄还小点。
那天老二读的第二本英文书，说的是一个小男孩先看到一只苍蝇飞过来，然后它又飞走了，继而一只青蛙追上去，后来一只狐狸又追青蛙，然后是猎人追狐狸。。。如此循环，最后大约长长地追了十几个。
读完书后，我对老二说： “ 这个故事好像是张三追李四，李四追王五，王五追赵六。。。，对不对 ” ？。
“ 什么是张三、李四、王五 。。。 ” ？老二眨巴着眼睛，有兴趣地问。
“ 是比喻人的名字，比如某人姓张，不知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我们就可以称这人为张三。李四、王五也是一样的道理 ” ，我跟儿子解释道。
“ 那三四五六就是一二三四五六的意思 ” ？老二接着提问。
” 对呀 “ ，我回答。
这下他来劲了，马上去拿了张白纸， 然后用笔在纸上写下了张三、李四、王五、赵六 几个字（还都写对了）。。。然后说： “ 那么七啥，八啥呢？可不可以再写下去 ” ？
我告诉老二： “ 可以呀，一般大家平时只说张三、李四、王五、赵六，但如果你要编着玩，只要从百家姓里姓挑几个姓，然后加上数字就行了 ” 。
只见儿子拿着笔，想开了： “ 江是不是姓？就是江边的江 ” ？
我说是。
儿子就写上： “ 江七 ” 。之后他又说， “ 下面一个姓是花木兰的花，就叫花八吧？
我和他哥在一旁捧腹大笑，看老二陆续又整出了岳九（他说是岳飞的岳）、宋十（宋江的宋）、阮十一（阮小二的阮）。。。
最后，老二这样解释道： “ 李四就是故事里的青蛙，王五是狐狸，江七是一头牛，花八是猪，宋十是一只狼。。。 ” 。
三： China Words
近日，有一次闲聊时，大儿子跟我说： “ 最近我学校的同学都请求我跟他们讲几句中国话，他们叫 China word” 。
” 中文这词应该叫 Chinese 。那么你跟他们说了几句中文没有 “ ？我对儿子说。
“ 说了几句。那天我边上的女同学让我讲了两句中文后，哇，全班的同学一下都围到我桌子前面来，叫我再讲 ” 。儿子又说。
“ 如果有人对中文感兴趣，你就教他们几句，这也是结交朋友的方式之一 ” 。我告诉儿子。
“ 可是他们不懂中文，我觉得有些对牛弹琴 ” ，儿子这样跟我讲。
“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果你跟别人用英文解释一下你讲的那句中文是啥意思，他们不就知道了 ” ？我说。
他点点头，又说： “ 还有几个其它班级的同学，在 playground 玩的时候，有时也爱听我讲几句中文 ” 。儿子继续跟我摆忽。
“ 那你自己有没跟班里有些会讲西班牙语的同学也学几句西班牙语 “ ？ 我问儿子。
” 问过一次，可是那个 Pablo 好像只会讲一点点西班牙语 “ ，儿子答。
” 是啊，同时精通两种以上语言的孩子是不多的。你以后会为自己同时掌握英文和中文感到自豪的。将来倘若你再学一门西班牙语，那就更好了，这叫技多不压身－－ 是说，一个人学的本事，越多越好 ” ，我顺便对小子推销一点自己的理念。
“ 就跟韩信点兵一样，多多益善 ” ，儿子插嘴道。
就这理儿，我拍拍他的大头。
对了，那天老大还把他知道的所有学校同学和老师的英文名字，一一让我说出对应的中文字，因为我说，也许以后有谁会有兴趣知道他们名字的中文读法也未可知。当说到他那个叫Pablo的同学时，我说中文读音相当于‘帕菠萝’－－－结果小哥俩笑得前仰后合。
随即老大就政治正确地告诫我：“我不能这样取笑同学的名字，怎么能叫菠萝呢”。
呵呵，我告诉儿子：“Pablo那名,中文读音就接近这个，这是翻译的音，跟取笑无关。当然如果要正式点的话，我们可以把‘菠萝’用其它的词来替代，只是发音还是会接近菠萝这词的”。儿子遂点点头。只是老二为了这好玩的‘菠萝’，反复笑个不停。
虽然犬子们生在长在美国，但在家里，我和先生始终给他们一个几乎是纯粹的中文环境。俩小子还喜欢时不时地说一些我和先生的家乡方言。
记得老大四岁刚进学前班时，除了最简单的几句话，其它英文一概不会。可他进学前班两周后，全班同学的名字就记得滚瓜烂熟了，班里若做首字母练习，儿子马上会在课堂上报出带那个首字母的同学名字（是儿子老师跟我们说的），让班主任大吃一惊。半年后，老师就说他英文吐字发音很地道。
等到老大 Kindergarden 结束时，居然拿回来一个 Creative writing 奖，老师说儿子爱写故事，写的童话小故事曾给推荐到校长办公室去念。
到了一年级，老师家长个别会晤时，我们问起儿子的英文读写进展如何，新的老师说，非常好。后来我们跟那老师提起儿子在家一律说中文，还会看中文长篇小说，写中文文章，他老师惊讶极了，说：怎么也想不到他在家只说中文。
现在大儿子对其英文能力和写作信心大增，而且他挺自豪。他说：他的同学有英文写得好的，可是他们只会写英文，而他自己还会写中文和读中文。
四：打电话
寒假期间，有一天，老二从家里给我办公室打电话聊天。
“ 妈妈你在干吗 ” ？
“ 我在干活 ” ，我说。
“ 活干得顺不顺利 ” ？小子老三老四地问。
问完了，他大概自己也觉得好笑： “ 我总是问你工作在干什么，干得怎么样了。你知道我今天上午干了些啥 ” ？老二转了话头。
“ 你在干啥？是不是看了什么电视片 ” ？我问他。
“ 没有，我在电脑上做了 100 道数学题，然后画了一会儿画，又玩了一会，现在在吃锅贴。一共七个，我已经吃了两个 ” ，老二如是一一跟我汇报。
“ 数学是做的混合运算 ” ？我问他。
“ 是啊，加减乘除，还有一些应用题 ” ，儿子说， “ 不过，除法我只会做两位数除一位数，乘法是两位数乘两位数 ” 。
“ 都做对了 ” ？我问。
“ 嗯，每次电脑上的老师都给我戴小红花，还说，你真棒！ ” ，老二说。
“ 是挺棒的 ” ，我乘机表扬了他一下。
每个人的天性真是不同。大儿子文学想象力比较好，而这老二对数字比较有感觉，动手能力也强，什么事情，一点拨就开窍。
小儿子三岁就会背《乘法小九九》了，完全是自学，那时看他对着小九九琢磨了几天，尔后不厌其烦地由他自己把一张小九九内容全部抄写到家里的大黑板上，结果马上就搞通了乘法小九九。到了四岁，老二会做多位数的乘法了，故而他常说： “ 哥哥，你快把小九九背出，这样就能和我一样做乘法除法了 ” 。无奈他哥到现在对小九九也没啥感觉，总说，学校老师还没教呐。
老二对做算术题目入迷到这种地步，举凡平时或吃饭时，他哥喜欢谈论小说和八卦，老二则老是说： “ 爸爸妈妈，给我出几道算术题目，好不好 ” ？
有一次吃饭时，我对小儿子说， “ 今天你题目都做过了，不要再练习了，我们都休息一下行吗 ” ？
“ 就做两道好吗 ” ？他要求。
我差点跟儿子说，妈妈以前最不爱数学考试了。现在看老二做题目竟然是休息方式之一，我真是服了他了。
先生总是适时地掖揄我，常对老二说， ” 再下去，你妈妈心算都要比不上你了 ” 。
对此，我也没啥好难为情的，总是跟犬子们说： “ 以后语文不决－－就是有问题或搞不清时，问妈妈；数学不决，问你们老爸 ” ！
大儿子听到我的话，就发表看法了： “ 好比孙策死前跟孙权说的，外事问周瑜，内事问鲁肃。还有唐太宗跟李治说的，什么事都可请教长孙无忌 ” 。
“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 ，我对犬子说。
五：那就别让弟弟再吃鱼了
小哥俩的胃口属中等，尽管先生的烹调上得台面，每天给俩人换菜谱，而儿子们也挺喜欢吃老爸做的饭菜。
为了鼓励犬子俩多吃点，我不时会兜售一些营养学的玩意，利用一下俩个孩子都对长寿这个概念感兴趣的特点来让拓宽他们的食谱。这样做的效果还不错，现在他们就很喜欢吃 “ 抗癌 ” 的绿花菜，老大本来番茄吃了要吐出来的，现在想成仙长寿，也开始吃几片 ’ 抗氧化剂 ‘ 的番茄了。而对可能不怎么健康的霉豆腐和其它他们原本爱吃的酱菜，现在每次吃时都能适可而止。至于烧烤食品，只要看到哪个部位有点焦的地方，俩人一定是给刮得干干净净。
犬子们从小都喜欢吃 鱼 ，但可能此地鱼虾很贱卖，吃得多了些，现在俩人好像对鱼的兴趣没有对肉大了，以致每次吃鱼时我都要配给给他们。
有次我对老大说： “ 鱼得多吃，里面有些成份人体自己不能制造，你多吃点可能做数学就会更快 ” 。
“ 那弟弟还吃鱼干吗？他数学已经这么好了 ” ，老大说。
“ 那你说不让弟弟吃鱼，让他吃什么 ” ？
“ 那就 让他吃鸡蛋吧 “ ，老大接着嘀咕道。
” 鸡蛋营养也很好的，弟弟吃了照样很聪明 ‘ ，我对大儿子说。
看老大没词了，我对他说： “ 你不必妒忌弟弟数学好，你以后也会好起来的。再说你文章写得不错，你要有自信。弟弟平时吃东西时总是想着你这个哥哥，你也要对他多爱护才对。而且有个聪敏的弟弟，你应该自豪才对嘛 ” 。
“ 我知道，我那是开玩笑，让他别吃鱼 ” ，儿子狡辩道。
2010 － 2 －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