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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

(2025-01-30 09:12:22) 下一个

 
阿尔贝·加缪|新年献词
 
阿尔贝·加缪在1940年1月1日发表了一篇新年献词。全文如下:
 
今年,希冀幸福将是徒劳的,通过工作去建造幸福才关键。不要希冀任何事,而是要做点什么。不要等待着他人从头至尾地构建你的命运,尤其是当命运仍掌握在我们手中。《共和党人晚报》今年不会祝您幸福,因为它知道您的身体和精神正在经历重创。但它需要您保持必要的力量和清醒,去努力维持您自己的宁静与尊严。
 
这篇社论只有271个字,却彰显了作者的洞察力和深刻见解,蕴含着加缪的人文关怀,在当时激励了许多人面对困境时保持积极和主动,寻找自己的道路。
 
对幸福的看法:加缪认为,在1940年的背景下,希冀幸福将是徒劳的,因为人们正处于身体和精神上的重创之中。
 
对工作的看法:他强调,通过工作去建造幸福才是关键。
 
对命运的态度:加缪鼓励人们不要等待他人来构建自己的命运,尤其是当命运仍掌握在我们手中时。
 
背景:这篇新年献词是在二战期间发表的,当时世界正经历着巨大的混乱和痛苦。加缪通过这篇献词,向读者传达了在困境中保持力量和清醒,努力维持宁静与尊严的重要性。
 
生于荒诞,死于荒诞
 
1960年1月4日,一辆汽车在通往巴黎的一段很长的直线路段,撞上了一棵悬铃木,又反弹到另一棵树上,解体了。
 
车辆残骸散落在半径150米的田野上,时钟停在13点54分,年仅46岁的阿尔贝·加缪,因颅骨和脊柱破裂而当场死亡。
 
荒谬的是,加缪曾说:“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死于车祸更愚蠢的了”。
 
44岁就斩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法国天才作家,最终以这样一种最为荒谬的方式与世长辞。
 
在散落一地的残骸中,人们发现了加缪的黑色皮包,里面装着他的护照、日记、加了评注的《奥塞罗》、尼采的书《快乐的知识》,还有一本未完成的手稿,这就是后来由他的女儿整理出版的小说《第一个人》
 
加缪寡言的母亲听到加缪的死讯后,只说了一句话:“他太年轻了。”
 

 
各国报纸的头版头条报道了这一噩耗;正在闹罢工的法国广播电台播出哀乐悼念他;曾经抛出一封长达20页的绝交信,与加缪闹翻了的萨特也发表了令人感动的悼词:
 
“对于所有爱过他的人来说,他的死包含有一种难以忍受的荒谬性。”
 
“他顶住了历史潮流,独自继承着源远流长的警世文学。他怀着顽强、严格、纯洁、肃穆、热情的人道主义,向当今时代的种种粗俗丑陋发起胜负未卜的宣战……他再次证实了道德的存在。”
 
“我经常想到他,在他阅读过的书报的篇页里感到他的目光,并且自言自语说:他会怎么说呢?他此刻在怎么说呢?”
 

创作危险,最年轻的诺奖得主

 
1942-1947年,加缪陆续出版了《局外人》《鼠疫》《西西弗神话》等著作,在文艺界名声大噪。
 
1957年,瑞典皇家科学院向加缪抛出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桂冠。
 
加缪得知获奖消息时大为震惊——他不是任何重要团体推举的候选人,而且大家普遍觉得,诺奖是对一位作家毕生文学成就的最高褒奖,可加缪当时不过才44岁。在他看来,有许多比他资格更高的作家。
 
 
诺奖将加缪推上了风口浪尖,所有与加缪不合的作家、批评家,在各个阵地开始了冷嘲热讽,争先恐后想要埋葬这位年轻的诺奖得主。
 
左倾的《法兰西观察家》提出,瑞典皇家学院可能以为自己在提携一位年轻作家,但事实证明,加缪只是一位“早产的僵儿”;右翼的雅克·劳朗宣称,将诺贝尔文学奖颁给加缪,是将“诺贝尔桂冠作为最后一部作品”。
 
流言似虎,尽管加缪在公开场合一概淡然处之,但他在获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一种“犯了过失,必须祈求原谅的感觉”。
 
一切正如加缪所说,“今时今日,创作是项危险的事业。任何公开发表都是一种表演行为,它会将你暴露在整个时代的激情之前,而这是个什么都不原谅的时代。”
 
 
后来,加缪用诺奖的奖金买下了心仪已久的房子,开始创作新作品,并重返戏剧行业,躲避着充满妒忌和较量的作家圈子。
 
荒诞的一生,成为局外人
 
加缪出生于一个没有自来水,没有电,也没有书的赤贫家庭。
 
加缪的父亲在一战战场上重伤去世,当局甚至连完整的遗体都无法寄回,家人只收到了遇难者体内的弹片。
 
父亲去世后,本就贫困的家庭到了无以为继的境地,母亲只得带着孩子回到娘家,生活在阿尔及利亚的一个贫民窟里,以帮佣为生,整日沉默。
 
恶劣的生存环境使加缪的身体逐渐恶化。1931年,16岁的加缪患上了肺结核,疾病的折磨伴随了加缪的一生。病情最重的时候,医生甚至给加缪下过病危通知书。
 
苦痛中成长的少年只能投入书本,在阅读和写作中呼吸,在创作中咀嚼生命的每一寸痛楚。
 
1934年,年仅21岁的加缪娶了西蒙娜·伊埃为妻——一个思想前卫,美丽洒脱的女孩。两人共同生活了六年,加缪却从未获得幸福。
 
 
西蒙娜·伊埃深受毒品依赖之苦。有人说这是因为,她的家人从她14岁开始,就给她服用吗啡以减轻痛经之苦。也有人说,西蒙娜·伊埃出生于医学世家,她的家人不可能如此无知。但她染上了毒瘾是不争的事实。
 
加缪抱着一种“天使般的心态”与她结婚,费尽心思 想将自己的爱人从泥潭中拯救出来。为了帮助西蒙娜戒毒,加缪自己首先戒了烟,并且做出了许多被他的朋友称为“圣人般”的努力,可惜最终于事无补。据说为了获得毒品,西蒙娜甚至和诊所医生私通。
 
两年后,他们分手,又过了几年,正式离婚。
 
这段感情的破裂让加缪变得更加敏感和情绪化,他一度拒绝长久专一的两性关系,即使在和第二任妻子弗兰西娜·弗尔结婚之后,也没有停止过沾花惹草,和情人的关系几乎是公开的。
 

 
他在给密友的信中曾说:“我所热爱和忠实的第一个人逃离了我,因为毒品,因为背叛……也许 许多事情都缘于此,缘于空虚,缘于对更深刻痛苦的恐惧,然而我已经接受了如此多的痛苦,但是从那之后,反过来,我逃离了所有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想要所有人都逃离我。”
 
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傲慢,加缪一步步将自己划到了局外,从社会名流、沙龙聚会、荣誉勋章中剥离开来,拒绝成为偶像,也拒绝了一切形式的捧誉。
 
 
加缪的作品有一种野生野长的生命力,一种认清所处的绝望境况后,经过深思熟虑的巨大激情。他注目于黑暗,却在其中挖掘着自由的力量,在困惑和缭乱的割裂、纠缠中真诚地反抗虚无,在时代的荆棘里踏着危险创作,全力以赴保卫智识。正如加缪自己所说,“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
 

时代的反抗者,用纸笔对抗荒诞

 
在这个创作危险的时代,加缪不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在信息传递越来越高速化的今天,种种便利渠道降低了人们的发声门槛,也增加了创作和表达的成本。个人观念的表达、艺术的创作得以直接传达到听众耳中,而听众的言论也可以在一夜之间汇聚成希望或毁灭的力量。
 
众声喧哗中,独善其身逐渐成为一种不可能,甚至连沉默也是危险的:“一旦“拒绝做出选择”,也被当成一种选择看待,并相应地因之得到惩戒或嘉许,人们身上被强加了一种劳役,无论他本人的意愿如何。”——加缪。
 
加缪说:“人们既不能背离他的时代,也不能将自己彻底沉浸在时代之中。如果他背离了时代,他就是在对着虚空言说。但是反过来,只要他将自己的时代作为创作对象,他就树立了自己作为主体的身份,无法完全投入其中了。”
 
于是加缪率先成为了时代的反叛者,用纸笔对这个荒诞的世界,做着最冷峻也是最骄傲的反击。
 
 
加缪在他的小说、戏剧、随笔和论著中深刻地揭示出,人在异己的世界中的孤独、个人与自身的日益异化,以及罪恶和死亡的不可避免,正如美国学者罗伯特·泽拉塔斯基所说:“极少有作家像他一样,作为一个为他自己的生命、也为我们的生命写作的人,展现在我们面前。”
 
加缪并不苛责人性的弱点,他温柔地理解个体的困境,每个人身上的妥协与软弱。在他的作品中,我们能看到在极端环境下人性的复杂。绝大部分人能做出简单的善恶判断,但只有少数人愿意在判断下做出实际的行动。更少数的人愿意承担选择所付出的代价。
 

面对充满荒诞的现实世界,加缪的作品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精神食粮。加缪的作品始终从人的现实生存困境出发,揭示了世界的荒诞性,但同时却并不绝望和颓丧,他主张要在荒诞中奋起反抗,在绝望中坚持真理和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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