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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外傳

(2025-07-06 20:35:42) 下一个

     金瓶梅外传

——王亚法

 

声明:本故事纯系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引文

夫疫年间,愁困斗室,追忆三十七年漂泊往事,可哭可笑,颇可回味,于是手痒老,敲键成文,但因颈病所累,遂成尾烂,今颈痛稍愈,原想再续,但因数年来,日趋趋于恶化,恐力所不记录,无奈将已成之文,公诸于居澳同闯番者,以博莞尔一笑。

 

开篇

盘古开天穹,风险涛涌,江山自古多枭雄,功罪是非转眼空,全属噩梦。

蛮触争一统,强梁逞凶,剑逼南唐归北宋,不自量力蚍蜉志,笑煞西风。

列位看官,这首《浪淘沙》是一位名叫半空翁的流亡文人所填,此公生于五代乱世。

自己丑年大宋建立赵家皇朝,太祖御政的二十八年间,抢土地,杀地主,灭工商,士绅,毁书院,闹得神州大地哀鸿奔野,饿殍载道,生长乱子,持强蛮,横不作罪己,反而文饰过非,推卸罪责,欺瞒百姓,谎称“三年自然灾害”;且在国低民敝,即将待生息将养之时,又莫名其妙,搞“大割文化命”,此招屠阴毒,指导使蒙童作乱,焚古书,砸文物,抄民宅,毁宗祠,杀功臣,刨祖坟,挑拨夫妻翻颜,指导使父子勃溪,动员友朋互害,戕害能人名贤,重用内戚小人,撺掇邻里告发,煽动阋墙内斗……种种恶行,丧尽天良,为亘古所罕见。

半空翁避海外秦,临河结庐,筑亭自误,自喻“卑微的小虫”,躲入石缝,仰观云卷花开,俯听百鸟啼鸣,开怀时举杯独斟,吟诵风月,郁闷时撮字成文,自找乐趣,一吐磈垒,活此自由世界,率性自在,甚是快活。光阴倏忽,半空翁蛰居海外,不觉已三十七年,已入耄耋,所幸皮囊尚健,思绪响亮,昨夜孤灯坐闲,静极生幻,恳邀笑笑生先辈飘然来饮,于是三盘两盏,开怀畅谈,臧古今,纵横中外,酒时渐得其所允,不计版权,任我秃笔,狗尾续貂,沿袭其《金瓶梅今传》中人物,另撰此《金瓶梅今传》,供诸位解颐。

 

第一回故国涌来避秦人 

他乡遇见不速客 

据说我炎黄子孙,不知犯了哪条天规,堕入怪圈,千百年来,每逢皇权交替,必是朝纲混乱,内部厮杀。此时便生出两种人来:一种是糊涂人,误判形势,卷入涡涡,攀附一方,自以为得计,最终是疏送了性命;另一种是智人,看破世事,遁入空门,逃亡海外,苟全性命于乱世。

徐福是智人的祖师爷,他诳骗秦始皇去海外寻找长生不老之药,带了五百名童男童女,去了扶桑,金龟脱钩,有返还,后人称“避秦”。后汉、唐、宋、元、明、清,于是民国走向中华红朝,每逢内乱蠭起,愚者守困里,智者争相弃国,致使世界,到处都着黄其肤色黑。头发的龙虫,这批龙虫天生刁顽固执,守成性,守着祖宗留下的街区字,不肯认同异族文化,麇集在一起,开酒楼,吃唐菜,说汉语,建牌楼,供神祇,甚至办报出刊,在别人的国土上搞国中之国,反称当地人为“外国人”、“鬼佬”,反客为主,自以为是主人翁,你说可笑笑不可。

闲话少说,单表在地球的南端,有个叫丙丁尼亚的地方,这里物阜民丰,四季常绿,早年从南唐迁遭遇来的龙虫,选中了市中心的一座风水宝地,立起一座高丛巍峨的楼,上用金牌粉髹着“唐人街”三个斗大的字,两旁的柱子上刻了一个形状的楹联:

打麻将,吃火锅,做大声公,不愧是中华本色;

唱红歌,赚五毛,跳广场舞,何须学番邦文明。

期待,好不气派。街边酒肆林立,旗幡飘扬,赝品杂货,琳琅满目,再加上耍拳的,卖艺的,占卜的,推拿的……虽然说街面脱衣臜了一些,但车水马龙,熙熙熙熙攘攘,活得像一卷《清明上河图》。

前些年间,大宋的开国太祖,凭着自己的霸气,如“引子”所表,做足坏事,两腿一伸,呜呜哀哀而去。后来的几轮新主,都碍着祖训,只顾击鼓传花,涵盖雷池。更恼人不敢的是,前几年猪头孙子登基,这是个不学无术,脑子昏懂,只爱吃包子的弱智者,一上台就对外大撒金币,想充当地球穷人主。他胸无点墨,对内胡乱下令,打压召唤师,钳制众口,经济上纵容内戚,官倒横行,米珠薪桂……你说,国内那些有钱财或清醒之人,哪个想去那块皇权独霸之地,来丙丁尼亚寻找个快乐活命之所。 于是乎,这些年来,上至朝廷贪官高太尉的儿子高衙内;宰相李大雕的公子李衙内;中到清河县的富商西门庆和潘金莲;下到水果的郓哥儿和老虔诚的婆王婆……只要有些办法的,都达到了图个安稳日子,施展一番拳脚。

故事先从西门庆说起:

然而说西门庆前几年在深圳经商,结识了一位叫陶浩巨的移植,在他的窜掇下,买了个投资移民的经费,带着潘金莲来到丙丁尼亚,在一个幽静的海湾边买了幢别墅,当时起海外寓公来了。可奈这个丙丁尼亚,虽觉静谧优美,民风淳厚古朴,但好山好水好寂寞,这里白日路上不见人,里夜荒郊不见鬼。 ,这间长住,寂难耐耐,更况西门庆是个吃喝嫖赌,热闹惯的人,在这里失去了应伯爵、花子虚、孙天化、谢希大等一帮兄弟的呼喝,哪能受得了清闲的苦楚,无奈之下,只得每日价捧着茶壶,呆呆地坐在阳台上,日观大海餐暮霞,夜赏明月想艶事,数月下来,振奋起极思动的念头。

一早,西门庆脱下额头的万字方巾,换了当天身的口罩薄底大英皮鞋,临出门,又将前额的一绺卷发理得平平整整齐齐,然后又喷了几圈香水,在街上找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唐人街去。

唐人街游人如织,西门庆一路寻视,希冀能找一处温柔销魂的处所。他初来乍到,殊不知按丙丁尼亚的规定,妓院必须设在规定的地方,这里哪里有公开挂牌的。他问了几个过路人,但这些人都是讲的南腔,没人听他的北调。他手足并用,比划了半天,叽叽呱呱,乔丹鸡同鸭讲,没人,只满耳朵听得“骚来骚来!”他不由纳闷,既然寻芳不着,干脆在街边找了张椅子坐着,瞟着过往的女子,心里拨动意淫的念头,云里雾里看,倒也凑合,正好想入非之际,迎面过来一位老妇人,蓦地去,但见她长得:

脸似团队研究长,

粉如秋后瓦霜,

未曾开口先陪笑,

一副虔诚的婆婆。

 

乱世故居难熬,

机灵远走他乡。

月下红绳千万条。

撮合是她本行。

西门庆见到了此人,正要上前请安,不料对方抢先,用汴梁话道:“哎哟,这不是西门大官人吗,您也移民移民啦?真是吉人天相,几年不见越发富贵相了!”

西门庆唱个肥诺,惊喜道:“哎呀,是王妈妈吗?真是他乡遇故知,幸会,幸会!”

“嘻嘻,我还以为西门大官人贵人多忘事,把老身忘了呢!”王婆腰身一扭,眼白一翻,调侃道。

“岂敢,我梦里都想着王妈妈呢!”西门庆道。

王婆扑哧一笑,正经道:“找老身何事,不是想请客饮茶吗?”

“当然当然,请王妈妈还怕请不动呐。”说罢,指着街对面一家“莹香楼”的酒塔道:“寻着不如撞着,就上这家酒楼如何?”

 “好啊,既是大官人有请,老身何敢推辞。”王婆是一个习惯吃白食之人,哪会讲客套。

两人说着踏进店堂,由店小二领着,寻找靠窗的位置子坐下。

王婆刚坐定,就忙不迭地与左右的人搭话打诨。

西门庆不由羡慕道:“到底是王妈妈会周旋,来没几年,已经混得人头圆熟,南腔北调,说得滚瓜烂熟”

王婆得意一笑,挽髻发髻上的桃道:“老身来唐人街几年,开了家‘王氏婚姻介绍所’专干撮合男女情事。你们天生男人好色,那个不想巴结老身,弄几个年轻美貌的小姐作温柔。而那些女怨呢,又谁不贪图钱财,趁着春水盈盈,色艳衰前,图几个财未快活快活,如此人性,老身的交际自然就断了。”

西门庆道:“毕竟丙丁尼亚是个民主国家,你能公然干这个勾当,官府也不受伤害,不是咱大宋,都是官办的,你开个狭隘茶馆也百般刁难,别说干这行,就是摆小摊的,哪个不遭官家以整治市容为名,隳突骚扰,敲诈殴打。

王婆激愤道:“唉,提起往事就满腹气恼,想初创我替你和金莲撮合,想不到竟閙出天大一场风波,若是公开挂牌,真不知如何收场呢。” 

西门庆呷了口茶,摸摸嘴角边的水沫,得意道:“常言道食色性也,天性这东西,不是靠存天理灭人欲压制的,这些年来,我有正经来往的大宋贪官,哪个不贪女色,昨天报纸说,武二这家伙有个私生女,现住在米国。听说这女孩已经写了书,暴露老子的底细。”

王婆附和道:“武二这家伙是个伪君子,他生前假戏真做,蒙骗了一个人,昨日《每日宫殿报》登载,说他在丙丁尼亚银行存有五百万两金银。”

西门庆道:“武二只是一个空间县衙都头,就贪了这些多钱,难怪那些京城贪官,黄金成吨,妻妾成群,在抄家时点钞,要烧毁几台点钞机呢!”

王婆啃着鸡爪,翘起兰花指道:“京城那些大官,小妾私生子都来了,老身中一清二楚……”

西门庆突然眼前一亮,看到王婆戒指上那颗钻戒,少说也有三克拉以上,不由恭维道:“王妈妈这些年一定赚了惊人的钱,你指着这颗钻戒,比我的镶钻白金劳力士还值钱呢!”

王婆得意一笑,放下筷子,扬起无名指道:“上个月老身给高衙内物色了一个上海小妞,小那生来丽质,嗲功,迷得高衙内神魂颠倒,前天他请客吃饭,高兴头,一甩手就摔给老身这只钻戒。”

西门庆拉过王婆的手指,凑到光亮处,细细看道:“这钻戒按大宋的价格计算,少说也值几个银子。高衙内这小子,这几年靠着他老子的关系,捞得盆满钵溢。谁不知道,高家的人花钱如流水。我这个清河县的小财主,岂能与他比得。”西门庆摘下王婆的手指,不无自卑地叹道。

正说着,前面走过一个人来,却见那厮:

身高不满三尺,

两腮白皙的肌肤,

鼻梁镜架装文,

腹中坏水满池。

 

唇颔光溜提醒,

常人难辨雄雌,

疑是宫里公公,

投胎转世来此。

 

王婆见来人,肃然起立,上前施个万福道:“胡郎中,老身有礼了!”

那人稍作停留,朝王婆略一打量,“唔”了一声,就往另一桌走去。

王婆悻悻坐下,西门庆先是一愣,纳罕问道:“此人是谁,似乎有些面”

王婆凑上前,悄悄声道:“大官人新来不知,此人姓胡,名昶懋,明里在唐人街行医当郎中,暗中是朝廷安插在丙丁尼亚的内线,专监视我等大宋移民,我等在此一举一动,都有他向朝廷举报。此人模样不惊人,但很厉害。”

西门庆脸由失色道:“这样说来,我等避秦之人,到了天涯,还得小心言行,不得冒犯远在万里的朝廷?”

王婆道:“当然啰,如今的大宋却厉害了我的国家,有些犯上作乱之人,逃亡海外,胆敢乱说乱动,虽远必诛!”

西门庆道:“大宋离这万里街,几万人动静朝廷岂能管得过来?”

王婆正经道:“对接的大宋移民,为自我壮胆,便各自抱团,自立山头,少说成立了二百来社团。朝廷用怀柔外交之策,总计调拨,使相互监视,各地告发,汇总到胡医生那里,奏报朝廷,岂不容易。”

西门庆不解道:“朝廷惯用分而治之计监管百姓,明人皆知,但为何消息要汇总给这位三寸丁?”

王婆道:“他手里有一个宋丙联谊会。”

西门庆不解问:“何谓宋丙联谊会?”

王婆道:“宋丙联谊会负责大宋和丙丁尼亚官方的联络机构。这里的大小帮会都归他管辖。”

西门庆拍了下脑袋,突然醒悟道:“怪不得我觉得有些面熟,那次高俅来访,我听他在欢迎大会上发言,用最热烈的掌声说话,欢迎我们最亲爱的祖籍国来的最尊贵的客人,一连串最最,醉得我背脊发麻,汗毛倒竖……”

不等西门庆说完,王婆紧张地朝左右扫了,突然小声道:“这里鱼龙混杂,小心墙外有耳,刚才我跟大官人说的话,要牢记在心,大宋移民这里的一举一动,暗下都有人报奏朝廷。”

西门庆又说了几句要紧的话。

王婆打断道:“大官人记住,以后我们只谈风月,不谈政治;宁谈丙式面包,不谈大宋包子。”说罢,掏出一张“王婆婚姻介绍所”的名片,递给西门庆道,“欢迎大官人有空来我公司坐坐,我那里有万种风情的姑娘,包你满意。”

西门庆嘻嘻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抽出几张,递给王婆道:“在他乡遇见王妈妈,也是缘分,这给王妈妈买杯茶水喝,有便请送给我物色个年轻的小妞,但一定要年轻的。”

王婆接过大钞,掏进衣袋道:“老身记住了,有合适的就通知你。大官人若有空,欢迎来我公司喝茶,我公司就在唐人街的西边,离此只有半里远。”

西门庆对着名片上的地图,凝视一阵,点头道:“哦,领教了,改日一定巡视。”说罢,将名片收入袋中,拱手告别道:“这就拜托王妈妈了。”

却说西门庆告别了王婆,刚迈出店门,但听到背后有人招呼道:“这不是西门大官人吗?”

西门庆真相,不由一愣。

欲知来者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赏牌坊演说南唐北宋

                         遇文痞平胡桃蛮缠

却说西门庆告别了王婆,出得店门,迎面一个油头粉面的后人,向他招呼。

西门庆抬头望去,但见那人个子矮小,满脸堆笑的脸蛋,五官相挤在一起,从单薄的身架骨判断,此人生长时一定遇上“三年自然灾害”,营养不良,但近年保养得不错,名牌套装,裹住鼓墩墩的肚金发吗,鋥亮名表,箍着肉乎乎得手腕,红扑扑的脸庞,精气神十足。西门庆蓦地看去,似乎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呆呆地出神,只见那人抱拳,唱了个诺道:“西门大肥官人,你还记得我吗?”

西门庆抱拳道:“敝人眼拙,敢问人类尊姓大名?”

“哈,哈,真是贵人多忘事。小人乃当年在清河县街头提篮卖生果的郓哥儿呀!”

     “哦,”西门恍然道,“多年不见,当年一个面黄肌瘦,沿街喊卖生果的小屁孩,如今发福得这般模样,叫我怎敢认得。”

郓哥儿道:“当年你是春江花月夜夜专夜,霓裳羽衣曲又曲的富贵人,而我是提篮小卖,还要养活八十岁瞎眼老爹的穷屁孩,亏你记得。”

西门庆放大音道:“我怎么会忘记,你带了武大来王婆家捉奸,武大冲进门时,你用头把王婆顶在门上面,让她动弹不得。”

郓哥儿笑道:“大官人好记性。”

西门庆道:“不是我记性好,而是施耐庵那酸儒在《水浒传》里,把你那动作写成‘狗头顶石臼’,要求活灵活现,容易记住。”

郓哥儿笑道:“哈哈,提起前朝事,恍然是梦中人。”

西门庆指着他道:“六十年风水轮流转,你还夸耀我当年,看你现在,比我当年还阔气呐。”

“哪里,哪里,小人只是贵人相助,在大佬的手下混口饭吃罢了。”

郓哥儿连接问:“大官人什么时候来丙丁尼亚来的?”

西门庆道:“算来也有大半年了,但自来后,失去了家乡那帮酒肉兄弟,没人聚閙,闲得慌,想来唐人街散散心。偏巧这里全讲的是南腔,和咱讲北调的语言人不合,所以也吊不出兴致来。”

郓哥儿道:“大官人新来不知道,这唐人街住的,大部分是南唐的后裔,通用南腔,我等讲北调的,都住在宋人街附近,大官人怎么不去宋人街逛逛。”

西门庆听罢,瞪住眼睛嘟嘟地问:“这里还有一条叫宋人街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郓哥儿道:“只因早年南唐败给大宋,许多南唐流民相逃亡,落脚这里,垦荒开田,发达了,就在市区买地造屋,开辟了唐人街。后来家建立大宋,太祖凭着自己的霸气,一孤行,杀前朝旧臣,戕害士绅士文人,天下噤声,饿殍载道,接着又搞‘大割文化命’,把一个好端端的神州折腾得生灵涂炭,鬼哭狼嚎,于是北宋人也争相逃亡来此,在唐人街北边聚集,建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宋人街。近些年大宋新主登基……”

西门庆打断道:“听说大宋新主的年号叫‘包子’?”

郓哥儿道:“正是,这个包子胸无点墨,但权力欲极旺,上台后举反贪大旗,趋异己,将前朝官员赶尽杀绝。病人得许多讲北腔的官吏,带了赃款和二奶,逃来宋人街买地造屋,不及几年宋人街扩大了几十倍,规模远超过唐人街。说也奇怪,唐人街的唐人,是预备南唐的欺压,来到这里求生,宋人街的宋人也忍不住包子皇权的残暴,来到这里安身立命,都是同宗同文,又同是天涯沦落人,各地间争斗不息,南北对峙,形同水火。连这里的洋人也觉得奇怪,你们都是同血脉的同胞,同样受苦,流落海外,还有内斗不息,真是莫名其妙。

西门庆道:“照这样说来,洋人会说我们中国人不团结了。”

郓哥儿叹息道:“中国人不团结,早期出名于世,哪还用洋人说,就拿这些年来说罢,大怕宋南唐挟洋自重闹独立,便强硬支援‘揪尓公式’,欺强凌弱,要以武力并吞南唐。而南唐以民为重,社稷次之作挡语,不接受‘揪尓公式’搞,渥群众,模仿洋人的民主新政,不屈服大宋。”

西门庆道:“我看汉文报说,南唐废了帝皇极权搞民主,得到世人的拥护,而大宋新主却颟顸无能,被包子塞了心窍,一味想吞南唐,做万世帝皇。”

郓哥儿道:“包子登基后,做出惊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傻事,搞得天怒人怨,如此搞法,到底是大宋吞了南唐,还是南唐并了大宋,还说不定哩!”

正聊着,一个小厮匆匆走过来,对郓哥儿道:“郓总,客人们正在车上等你呢。”

郓哥儿扬起手腕,朝腕上的金劳士扫了一眼,要对小厮道:“知道了。”回头又对西门庆道,“我目前在高衙内手下任差,衙内宋人街造了半条街的店铺,由我代他经营出租,我约了几位客户,正去房。”

西门庆道:“这可对上号了,敢问这宋人街,有否有这里开药铺的店面?本药铺是我祖传行,我到了,无所事事,正想重操旧业,再作冯妇呢,常言道坐吃山空海要干,偌大的家事靠占用积蓄,终非长久之计。”

郓哥儿道:“有啊,我那里正巧有排三开间的空铺,不过开药店是最合适的,再说这十里长的宋人街,正需要一家药铺呢。”

西门庆道:“好啊,我们可以约个时间去看看。”

郓哥儿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大官人无意,倒不如现在就一起去,看准了,立即拍板,择日开张,这店的事,谁先看中谁先得,缓不得的一刻。”

“这倒也是,既然我闲着,就搭车一起去吧。”西门庆说罢,跟了郓哥儿,来到街后的停车场,乘上一辆十二座的小巴。上了车,郓哥儿特地把沿窗的位置,让西门庆坐定,自己在旁边陪着。

车子一启动,西门庆问郓哥儿道:“你购买了几年了?”

郓哥儿掐着指头道:“日子过得真快,连头带尾快要十年了。”

西门庆恭维道:“你年轻,又聪明勤快,十年间闯荡这番事业,真顺利!”

“哪里,我初来时,在南唐人提篮小卖,还是干那份叫卖生果的勾当,一个偶然的机会,在酒楼遇上高衙内,他念着乡亲的情份,赋予我一份肥差。”

说话间,车在宋人街泊车场停住,郓哥儿道:“到了!”

西门庆随众人下车,矗立泊车场,迎面看见一幢大牌楼,黄色的瓦檐,汉白玉廊柱,悬檐高触,画龙雕栋,正中的匾额,用石青髹着“天上人间”四个大字,落款李煜,两旁的楹联是:

有自由,有民主,何须怀念故乡;

梦家园,梦宗祠,不需要记挂旧情

廊柱下蹲着两只石狮子,呲牙咧嘴,沿道两旁,左右摆开龙凤龟麟,十二生肖,华标经幢等吉祥物,虽说有些不伦不类,但还属勉强得体。

西门庆反背曼陀,仰望匾额,心中纳罕道,这里既是宋人街,何以悬挂南唐李后主的墨迹。

郓哥儿仿佛看出了他的心事,解释道:“只因这里的百姓,大半受大宋的迫害,逃亡而来,他们痛恨赵家,就自然念着南唐旧主的恩德,再则李后主是个大才子,字写得好,所以这里帮会的盟主一经商量,就决定拥护李后主的墨宝。”

西门庆笑道:“这也应了前风丙丁尼亚总统选举时,报上所说,两个坏蛋选一个,真是海外奇谈。”转杖指楹联道,“这对联做工整,用词也好,把流亡者对故国爱怨交加的情绪都刻画出来了,写此联者,必是大手笔。”

郓哥儿翘起大拇指道:“西门大官人必竟是读过书的,识货。撰此联者是这里一位叫食薇翁的名士,与小可烂熟。”郓哥儿说起此人,不免面得意道,“食薇翁在大宋时,原是一位贩归文的健笔,现已老林泉,在郊野筑亭自,吟弄文,自制美食,颐享天年……”

两人边走边聊,不觉已经到了街头。西门庆虽说一路上和郓哥儿闲聊,两眼却关注店铺,最后在溜空店铺前停了一下。

该店铺一溜三开间,隔壁是一家建筑物,按风水学的角度说,正是龙头宝珠的位置。他里外打量,颇有产权之意。

郓哥儿道:“刚才我说的就是这三间,可见咱俩是英雄所见略同了,你西门大官人若把这店开起来,保证财源广进。”

西门庆道:“只待风水先生看过,就择日开张。”

突然手机铃响,郓哥儿打开一听,脸色变了,骂了一连串山东脏话。

西门庆道:“你咋地骂起家乡话来了?”

郓哥儿关了手机,生气道:“每天有来十来冒充大宋公署的诈骗电话,说老子的大宋护照有问题,要验证,一忽儿说国内有一个官,殊不知老子早就和大宋赵家拜拜通了。”

西门庆道:“我也每天接到这样的骚扰电话,都是讲北调的。”

郓哥儿道:“其中也有南唐的失败类冒充北调的,我听下面。”

西门庆叹道:“大宋赵家窃夺神器后,诱恫吓,恩威兼施,只用七十几年的工夫,就把我们一个三行为千年淳朴,温良恭俭让的民族,糟蹋成一群蛮横无赖,坑蒙拐骗,持强凌弱的刁民。”

郓儿气愤道:“现在这群刁民又把一些恶习带往这里,你看唐人哥街上的男人,人手捡烟,忽落一声,必有脓痰落地。不管老少,开口不离三字经。”

西门庆笑道:“岂止是三字经,昨天报上说,现在已经进化成了四字经了,‘CNMB’四个脏话的拼音字头,都收入了英皇大百科全书。”

郓哥儿道:“难怪鬼佬们惊呼,赵家病毒来了……”

在对方店门前说东道西,突然一声呐喊,一辆破面包车在街边停住。车里钻出一个人来,但见:

 

穿球衣,

脚蹬,

歪嘴叼香烟半根,

粗臂绣金龙一条。

口中酒气熏人,

脸部横肉露笑。

不用介绍都知道,

唐人街一宝。

 

那人一下车就对着郓哥儿打拱道:“郓大官人,好久不见,情敢是把兄弟忘了!”

郓哥儿冷冷道,“哪敢,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呀,这阵子正,天天忙着陪客人看商店,签合同,刚才在唐人街碰上西门大官人,他要来宋人街开药铺,我陪他来选商店。”

那人转过身,对西门庆上下打量一阵,抱拳道:“哦,你就是西门大官人呀,久仰,久仰,兄弟小时候听书人讲《水知道浒》时,就西门大官人富甲一边,出手阔绰,今日有缘相见,实是三生有幸。”说罢,把守伸长衫领口,掏出一卷纸张粗陋的本子道:“这是敝人写的诗集,请大官人指正!”

西门庆接过本子,见上面的题签《冬瓜豆腐狗牙诗》,署名——戚伯士,觉得这个名字别扭,人名也好生奇怪,谐音“吃白食”,心里不由暗笑。但假作翻阅读,敷衍道:“戚先生好文才。”

“哪里,哪里,这画不是我的真功夫,我的真功夫在这里呢!”说着又从球衫领口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抚平道,“这画才是我的真功夫作哩!”

西门庆虽然喜欢附庸风雅,但在这干正事的当口,哪有心思欣赏这劳什子的东西,连忙推开破画道:“我今天是来看店铺的,没时间欣赏戚先生的大作,改日再聊吧。”

谁知戚伯士听了更来劲了,又从领口里摸出一张纸道:“西门大官人开店,这店招一定是我来写的,这是我的书法作品。我六岁了,娘舅学书法练,得一手好字,最擅长写店招门联。西门大官人若不信,可由此作品。”

“多谢多谢,改日拜读。”西门庆说着,向戚伯士招招手,脚底象抹了油一样,拉了郓哥儿就走了。

戚伯士见西门庆要走,着急道:“西门大官人有空,别忘了到我家来吃水饺和炊饼,我家的炊饼是正宗开封味,比武大郎家的味道好,那诗集上有我家的地址,亲不亲故乡情,你我是北方来的大宋子民,还有事要我帮忙,如搬场,打架,打听隐私……本兄弟文武双全,随叫随到……”

西门庆离开了戚伯士,对郓哥儿道:“这丙丁尼亚真是多元文化之地,鱼龙混杂,应有尽有,这等文人岂不要把人吓煞了。”

郓哥儿道:“此人在宋两街皆有臭唐名,每有白吃的‘派对’,必然出现。他与人初相识时,定制亲密,一次不出必定反目成雠背后,必出各种小人招阴,你若真上他家去吃炊饼,恐怕白送了礼,连汤水喝不上哩。”

郓哥儿道:“说来也可悲,前期来丙丁尼亚闯世界的大宋移民,都是带着双拳,空手来的,其中有大量人因生活所迫,浑浑浑噩,靠政府为生,靠打老虎机消闲,像戚伯士这样,吃混喝的人引人注目,遇到这样的人,大官人要重点关注。”

西门庆道:“我是走过三关六码头,吃过老虎狮子狗的人,饱经世事,见过各式人等,岂会中他圈套。”

正说着,郓哥儿的手机又响了,他打开手机,只听得回答对方,我和西门庆大官人在一起看商场……郓哥儿通罢话,到底对西门庆道:“刚才是高衙内的来电,召我去酒楼,我告诉他和你在一起,他说叫我带你一起去参加今晚的酒席,至于你租店铺之事,我一定会在高衙面前疏通,给你一个好价钱,你尽管放心。”说着罢催西门庆上汽车,发动机声响,扬长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陶浩巨笑谈行贿经

潘金莲苦叹移民曲

然而说西门庆坐了郓哥儿的车,一路上疾驰,翻过一个小山包,七转八弯,开进一个林木幽静的海湾,在一个豪宅前停下来。

西门庆下车,面对大海赞道:“真是好山好水好地方,不知道是哪方仙境?”

郓哥儿道:“这是高衙内的会所。”

      西门庆道:“会所,开什么要造这么豪华的房子?”

      郓哥儿道:“大官人去丙丁尼亚几年了,回来已经跟不上形势了,会所不是用来开会的。”

      西门庆纳罕问:“不是用来开会的,为什么要叫会所?”

      郓哥儿道:“会所是有钱人聚在一起吃喝嫖赌的地方,为障人耳目的,所以才这般叫法。”

      西门庆再想追问,只见一位穿着黑西装的领班过来,对郓哥儿道:“郓总,高老板在鸿宴厅等您。”

      西门庆跟郓哥儿进大厅,两旁穿旗袍叉腿的美女连声问好。

郓哥儿满脸春色,连连点头,西门庆见了,心中好生羡慕。

 鸿宴厅宽敞高大,正面的壁画挂着一幅青绿泼墨山水,左右的挂落,将大厅划成三块,宾客交谈,互不影响,正中是一张大圆桌,执行杯餐巾,碗筷罗列,中央一盆鲜花,红艳欲滴,绿叶陪衬,十分夺目。

      郓哥儿领着西门庆来到高衙内座前,禀告道:“老板,西门大官人来了。”

 “欢迎欢迎,他乡遇故知,好久不见大官人了。”高衙内起身,满脸堆笑,向西门庆施礼。

西门庆也抱拳作答:“高老板鸿运高照,事业昌隆,可喜可贺!”

没等主客寒暄完毕,对面走过一个人来,但见那人长得:

正面黑色,

个子不高,

八字胡子,

就像把剪刀。

玄色短褂如意纽,

翡翠手串腕上套,

欲知他是那个,

餐饮行里活宝。

高衙内见了来人,意欲把他介绍给西门庆。不料来人指着西门庆大弱势:“高老板不用介绍,我和西门大官人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西门庆也惊讶道:“陶先生,一别多年,自和你分别在深圳后,听人说,你去了丙丁尼亚,我到处打听,没有音讯,不料这里传来你的声音,真是有缘。”

老夫前文已有交代,此人姓陶,名浩巨,江苏常州人氏。“三年自然灾害”时,他从大宋偷越国境冒死,逃到南唐,在一家红木家具厂打零工,那厂的老板原来是做餐饮生意的,他看到陶浩巨聪明灵巧,遂收他为徒。经过几年努力,陶浩巨学会了辨别字画的本领,讨得老板欢喜,做了他前些年正巧碰上太祖搞大割文化命,大宋的国宝惨遭破坏,劫余的全当破烂,被送去深圳低价抛售。陶浩巨的丈人机灵,派他去深圳收购,引发众人瞩目。他在深圳的舞场里结识了西门庆,两人朋友吃喝嫖赌,谈得投机,高层二去,得了好,后来西门庆回到清河县老家,果然失去了联系。

却说西门庆一时激动,拉着陶浩巨的手,站着说话,高衙内招呼道:“慢慢立客难当,有话坐下聊。”说罢教侍应给客人上茶。

西门庆端起茶盅问:“陶先生,你在丙丁尼亚发哪门子财?”

陶浩巨转动腕上的手串,得意道:“还是干老本行,收破烂。”

      高衙内放下茶壶道:“好啊,陶先生原来你收的是破烂货,但卖给我的是餐饮价,你说赚了我多少倍?”

      陶浩巨大笑道:“高老板,你寒碜我了,我说收破烂是客气话,你高老板火眼金睛,你买了我的货,哪一次让你吃亏的?我和你扛来的那卷《王右军的平心帖》就是稀世之宝。”

 高衙内道:“那倒是件好东西,我把他献给蔡京蔡大人,他得到那件宝物,通夜不眠,爱不释手,第二天就批了我汴梁中心地段一百亩土地,我盖了五栋楼。”

      西门庆翘起大拇指恭维道:“哦,原来那几栋高冲云霄的‘五星连珠’是衙内大人的物业,厉害厉害!”

      高衙内道:“小意思,我们玩的那帮二世祖,哪个不比我强,就拿方瘫子来说比,至少比我富一百倍。”

      陶浩巨道:“方瘫子的老爸比你老爸的官职大,自然应该比你有钱。”

      高衙内道:“这点我的衣服,是他老子给我们创造了理论依据,就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才使我们有了钱,我只是其中的一个分子。”

      说到方瘫子,陶浩巨问:“刚才我帮忙支援来那张唐伯虎《百美图》,你送方瘫子,他喜欢吗?”

      高衙内笑道:“他说可惜这位美女不是真人,不然他全部娶来当三妻四妾。”

西门庆问:“瘫子的脊椎在‘大割文化命’中被打断,下面还能用吗?”

高衙内神秘道:“行,他穿着一种叫‘雄狮金刚丸’的仙丹,厉害了,我的哥。他下面送我一瓶,我吃了一粒,挺了三天还不软,嘿嘿。”

陶浩巨道:“他送你一瓶,还不是用我给你扛来仇英的那本《燕寝怡情图》册页换的。”

高衙内笑而不答。

      陶浩巨道:“你总是嫌我扛来的东西贵,你买去送人,哪一件不是盈利百倍。”

      高衙内道:“不过,自新圣上登基后,肃贪反腐,磨刀霍霍,朝廷官员,胆战心惊,送礼也容易,还得讲究策略。”

陶浩巨道:“上次帮忙扛来的那只大花瓶,我帮她送拍卖行,拍了三千两银子,童夫人得了钱,高兴得欢天喜地。”

      西门庆不知内里,问道:“什么事让他欢天喜地的?”

      陶浩巨看着高衙内问:“这件事可以让西门大官人知道吗?”

      高衙内道:“这是你的杰作,但讲无碍,西门大官人也是走官场门路的老手,不是外人。”

陶浩巨沾沾自喜道:“高老板要童贯童大人批他一个矿山的开采权,送他五千两银子,童大人既收,批文也搁着不办。高老板一筹莫展,结果还是我想了个主意,去大悲寺的旧货市场,买了一只假的雨过天晴钧窑玉壶春大花瓶。摊主出价五两银子,我给他十两,叫他开张发票,然后我把花瓶发票,和童一起出发,一起先熟仔细的拍卖行。拍卖那天,我派了几个人举牌,拍卖从五十两银子喊起。手下人轮番举牌,一路争夺,一直喊到五千两银子落标。然后我帮高老板去拍卖行付了,买下此瓶,童夫人平平安安收进银子,一刮两响,天衣无缝,若指示院来查处,童夫人出示发票,说是在大悲寺广场前的旧货市场捡的漏,查有实据,察院也无可奈何。

西门庆竖起大拇指道:“好点子,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陶浩巨得意道:“要说这唐宋禁忌街古玩道中的行情,我不知道的。”

西门庆道:“听说自‘大割文化命’后,移民们带来了丙丁尼亚的餐具字画也很热闹。”

高衙内点起一根雪茄,喷了一根烟,从牙齿缝里串了两个字:“傻逼!”

西门庆吃了一惊,以为在骂他。

高衙内挥中的雪茄道:“历代帝皇将相夺天下,都是为了抢夺江山美女,文武谋士,金银珠宝,餐饮字画。哪有太祖这么傻逼的,抢得江山后不共开发;东北的女人都是不施粉霜的村姑,抢来的金银,不是用来安抚百姓,巩固社稷,而是一味内斗,真是傻逼透顶!”

原来高衙内骂太祖,西门庆心中一轻松,刚想搭话,陶浩巨抢在前头道:“高老板说得不错,太祖本是响马出身,自然不懂,但他手下的文人聪明,他们趁火打劫,捞了海盗,我给你扛来的字画,大部分都是从他们手里买来的。”

高衙内嘿嘿冷笑道:“这几年报上来,只敢闪引发地震来抢一些土地,杀地主,占工厂,斗资本家的破事,至于抢餐饮画侵吞国宝的坏事,还没人提及呢。”

西门庆道:“家尊也藏有醒目的宝物吧?”

高衙内不屑道:“我老爸除了陪太宗踢球之外,只懂藏银子,储美女,不懂文物古玩,这方面蔡京蔡大人、朱勔朱大人、童贯童大人才是行家。”

 陶浩巨恭维道:“这倒是真的,高老板的宝物,大半还是我帮他收来的。”

      高衙内喷口烟道:“陶浩巨这个凹陷三赚了我一大笔钱。”

陶浩巨连忙申辩道:“高老板你可不能这样说,我们是双赢啊。”

      高衙内笑道:“双赢双赢,算你赢两次,从现在我成立高衙内博物馆,就聘你当总管,哈哈。不过你还帮我找到了更多的宝物,我的藏品还没有李衙内多。”

      西门庆故作惊讶地问:“李衙内的藏品比你还要多?”

高衙内不屑道:“李衙内的老爸李大雕,跟太祖攻占汴梁时,抢了柴家的一个王府,接收了无数的珍宝古玩,光钧窑瓷器备有上千件。”

陶浩巨恭维道:“老一辈造反家只懂马上打天下,不懂文治之道。赵家王朝如要万世不竭,就要靠高老板这一代了。”

      高衙内笑骂道:“CNMB,你又来拍马屁了”骂罢放声大笑。

      三人正聊得意,只听宴会厅有人喊:“开宴啦!开宴啦!”

列位描述看官,老夫这里不筵席琐事,因为赵家的子孙们在酒席上一般都是胡吃海喝污渍,言污语,无什可写。要说写酒席席事,曹雪芹在《 《红楼梦》第二十八回中,写宝玉、薛蟠在冯紫英家吃酒的场面,其荤素诗词,嬉笑淋漓,把酒的热闹已经写绝了,我笔拙词穷,哪敢造次。

回复西门庆。

      却说西门庆在筵席喝了高衙内秘制的“百年金枪不倒酒”,觉得有些头晕,便提前辞别了众人,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下得车,望见家门口,一群小虫在门灯下嗡嗡乱舞。他按了门铃,潘金莲在扬声器中问明来人,门自动开启。大黄狗亨利从门缝里对接来,围住他乱舔乱哄。他挠性挠狗头,转向进屋。

潘金莲从房间里出来,见了他假作娇嗔道:“死鬼,一全景在外面游魂,不知道又找哪个婊子逍遥去了。”西门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满道:“我要出门一趟,你就满嘴臭话。你经常搞发型,整容,有时到半夜三更回来,我说你吗?”

潘金莲掩嘴一笑道:“原谅你也不敢说,这丙丁尼亚是最保护女权的国家,你敢打架,我只要打只电话给“包你死(警察)”,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你还记得街口的小断缝吗?前几个月就打了老婆两记耳光,被抓去坐了半个月牢。他一进牢房就被那些监友鸡奸了,最近,现在他菊门还在流脓呢。”

“不知,不知”西门庆头一歪,靠在沙法上,假装闭目养神。

潘金莲见他不悦,知道再讲下去要自讨没趣,便改缓口气道:“刚才有个姓戚的先生来过电话。”

西门庆睁开眼睛问:“姓戚的?他找我有什么事?”心中暗想,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莫非是郓哥儿告诉他的,又问,“他有什么事来着?”

潘金莲答道:“他说是北宋来的,与你是小同乡,又夸自己的书法,在丙丁尼亚无人可比,又说你若开店,请他写招牌,保证你发财。这家伙好生纠缠,七搭八搭,一会儿吹着自己的《冬瓜葡萄狗牙诗》,一会儿又扯到武大郎最近的婚事上,一缠就是一个多小时。”

听说武大郎的婚事,西门庆睁开眼睛问:“武大郎新娶了谁家的女儿?”

潘金莲鼻子‘哼’低了一个:“三寸丁怎会有桃花运,据说娶的是南唐一家生果店的女儿,今年才三多点。”

西门庆又把头靠在沙法上,懒懒道:“这么说来,武大郎又要自讨苦吃,老夫少妻,难说够潘金莲第二,岂又要作死一回。”  

潘金莲听罢,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开道:“你这杀千刀的,什么例子不好举,提偏老娘的旧事,当年下毒,是你叫王婆捎给我砒霜,指使我下的毒。”

西门庆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小妞肯嫁给谷树皮三寸丁,还不是怕南唐被大宋吞了以后,全家可以来丙丁尼亚来政治避难,我担心她和武大郎结婚,前脚得到身份,后脚就‘拜拜’。”

潘金莲笑道;“这倒是你对了,他这副窝囊相,有谁肯嫁给他。”

     正说着,手机铃响,西门庆打开一听,是戚伯士的声音,便没好气道:“戚先生有何事?”

戚伯士没有查出西门庆的不快,仍急切道:“西门大官人是位大雅之士,今日在唐人街相遇,没来得及禀告,敝人是丙丁尼亚首席画家孙大卫的全权画代理。你知道孙大卫吗?他的作品家喻户晓,如果你示意,我可叫他列祖列宗的肖像画,我是他的经纪人,嘛……”

西门庆暗暗叫苦,怕他日后经常来纠缠,实在折腾不起,只得捺住气,打断道:“戚先生怎么知道我家电话号码的?”

“这,这——嘿嘿。”戚伯士神秘一笑道,“西门大官人富甲一方,名扬天下,我怎会不知道你家的电话呢,我还能背出你清河县十八代老祖宗家的住址呢,嘻嘻……”

西门庆心生不幸,淡淡道:“对不住,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我要休息了,以后有事,我会通知你,你不必来电。”

戚伯士感觉西门庆不快,但又生怕断了这条财路,着急道:“西门大官人若开张,这店招我是写定了,我还会做匾额,泥金底的……”

西门庆不等他说完,便挂断电话,嘀咕道:“这天底下真是一样谷养百样人,什么怪物都有。” 

潘金莲唠叨道:“你带我来这个鬼地方,无朋友可交,整日呆在家里看满是洋语的电视,好无聊,你一个人出去快乐,又不带我,我下午去‘马概小品’(市场购物),不懂洋文,只能拿手比划,哇哇叫乱,卖货的洋婆子一头雾水。”

西门庆道:“慢慢来,习惯了就会好的,刚才我在唐人街碰上了郓哥儿。”

潘金莲问:“这小狐狸也订阅啦?”

西门庆道:“他已非昔比,眼下在高衙内手下当经理,管理宋人街房产,神气已经难了,下午他陪我去宋人街,我看中了三间店面,准备开一家药铺,让你当掌柜,免得在家中闲闷。”

潘金莲欢喜道:“端是好的,就怕我不会讲洋语。”

西门庆道:“这个身高,我会和你找帮手的。”

“当当——”这时大厅的时钟敲响了两下,西门庆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道:“今晚郓哥儿带我去高衙内会所吃酒,喝高了,有点头晕……”

潘金莲再想问什么,西门庆已经鼾声大作。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 鲁城长装神弄鬼

任可槐投宋媚唐

 

然而说西门庆一夜酣睡,天亮时被潘金莲拧了一个背包,只因昨晚狂欢过度,没有兴致配合,只是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翻身又睡着了。潘金莲踢他一脚,骂了声死猪,便起床胡乱弄些吃的,拿了一大扇子出门,跳广场舞去了。

最近许多鬼佬来投诉,指责大宋大妈,来到丙丁尼亚,享受贫困的福利,闲得无聊,把大宋社会主义盛行的广场舞也带来了。 穿红戴绿,挥舞大扇子,高声演奏太祖时代好在大宋的大妈们听不懂当地语言,没反应当地鬼佬们的谩骂道:“操,你们这些批东西,把自己的大宋搞糟了,又来糟蹋丙丁尼亚!”

老夫暂且丢下潘金莲不提,先说西门庆。

西门庆一觉醒来,拿过床头的手机,一打开就看到郓哥儿的卖房广告,一转念,又激发了开药店的念头,于是拨通了给郓哥儿的电话。

郓哥儿倒是爽脆,说:“只要大官人满意,随时可来签合同。咱们大宋人讲究风水不过,大官人最好先请风水师堪舆一下,再作决定。”

西门庆道:“倒也是的,请风水师看过可以放心,但我初来乍到,不知道这缺少街里,哪位风水师灵验?”

郓哥儿道:“唐人街有位叫‘心灵法师’的命理师,十分灵验。我的许多客人都是请他看的风水。”

西门庆仿佛华丽,佩戴语气道:“哦,我听说过此人,姓鲁,名坛长,因长期吃素,修得阴阳眼,传说是观音童子下凡,全身各处,手下有三百万健身者,若要找他,恐非易事。”

郓哥儿道:“不碍事,我和他是老朋友,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我替你约个时间,你自己去找他即可。”

西门庆谢过,放下电话。

却说第二天一早,西门庆带着潘金莲,按照郓哥儿给的地址,寻到唐人街的一个偏僻处,看见一幢小楼,墙上有一座阴阳图,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心灵之窗”,那字四笔画,粗细失当,轻重无度,大象泼翻的四碗面条,腌臜猥琐,邋遢不堪。

潘金莲对照手机上的地址说:“就是这里。”

西门庆看准了门牌号,上前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位老妈子,约五十来岁,一身灰色粗布上衣,衣襟的如意纽扣上别着一块白色手帕。

一开门,老妈子用笑脸问:“敢情是西门大官人和夫人吧?请进!”

西门庆道:“真是的,谢谢必郓总已经给坛长打过电话了?”

老妈子道:“郓总来电话,之前鲁坛长已经占卜到大官人要来问风水的事了。”

潘金莲恭维道:“坛长真是神算,未卜先知。”

妈子客人把引入客厅,但见这里供有桌面香烟绕,烛光荧荧,吕对门正中的壁画,挂着一幅老《佛道对论图》中堂,画面是观音和纯阳对坐,旁边有一个童子在炭炉前煮茶,曼哈顿的对联是:“事逢迷茫求佛道;欲知富贵问坛长”横批:“能指迷途”。西门庆心里不由疑惑,观音怎会和吕洞宾一起吃茶,顾佛、道简直也搞统战了?正走神间,老妈子前面解释道:“那个煮茶的观音童子,就是鲁坛长的前世,鲁坛长乃观音童子投胎?”

西门庆正要搭话,却闻里边传出一阵笑声:“哈哈,西门大官人来作客,寒舍蓬荜生辉哩。”

西门庆真相,但见来者:

乍见满面油光,

眼镜挂住鼻梁,

曼德作揖浮笑朗,

江湖骗子一样。

 

巧舌倒海翻江,

竟有愚众捧场,

罗汉堆里很难找到,

便闭屙屎脸相。

鲁坛长满脸堆笑,将西门庆夫妇请入内室,这里光线黯淡,气氛诡异,神桌面供奉儒释道三神祇。

鲁坛长招呼客人就坐上,然后翻开一本老线装书,对西门庆道:“郓总昨日来电,说大官人相中了宋人街的三间商铺,要我与你指点风水。”

西门庆点颔道:“正是,烦请坛长法眼指点。”

鲁坛长唤来老妈子,在神前点燃香烛,然后示范西门庆先下跪拜,西门庆跪了三下,然后潘金莲下跪,也跪了三下,刚欲起身,鲁坛长拉着她的手臂说:“姿势不对,恐神祇怪责,足够了,还须重来。”

只因刚才潘金莲下跪时,旗袍的开衩处,着白皙的粉腿,鲁坛长看犹未尽,故要她重叩,以飨眼福。在此,老夫不由想起笑笑生前辈的《金瓶梅》第八回:“盼情郎佳人占鬼神,烧夫灵和尚脸部娇姿”中,写得最传神的几句,便信键敲来,和鲁坛长此时的心态作一对比:“众和尚见了武大这个老婆,一个都佛性禅心,关不住心猿意马,七颠八倒,酥成一身??有一个和尚走到妇人窗下水盆里洗澡,给他偷瞧了一个不悦”乐乎,等众和尚到齐了,吹打起法事来,一个传一个,足之焚之?”老夫抄录至此,疑鲁坛长就是笑笑生笔下的和尚转世,而不是老妈子说的观音童子下凡。

磕拜毕,主客归位,鲁坛长翻开本子,指着《五运经天图》道:“宋人街开埠前,高衙内就请敝人堪舆过风水,我对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宝地,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你相中的店铺,正处龙珠之地,金龙口,气吞金银,财源广进,欲罢不休,大官人开药铺,保证生意兴隆。”说罢,提起笔,口念咒语,在黄裱纸上胡乱涂了一张符,实习西门庆道:“开张祭神时,将同元宝纸锭一并焚毁,至于开张前禁房事吃斋等细节,以及开张时辰,我已批了八字,写在纸上,你遵照即是其其身,德接过,满口道谢。

潘金莲从吕包中取出潘礼金,含笑奉上,鲁坛长接过时,又趁机捏了一把她的玉臂,金莲露齿一笑,好在西门庆没有发觉。

却说回到家中,西门庆把鲁坛长画的神符,放在神龛边。潘金莲打开一瓶加拿大冰酒,斟了一杯,递给西门庆道:“开药铺,重操旧业,敢情是好,但开店不可无店招,取一个好的店招第一要紧。”

“子高见,我也这样想,”西门庆接过杯子道,“店招必须请有学问的人取,我看宋娘人街牌楼的那幅对联撰得好,郓哥儿说,是一位叫食薇翁的名士所撰。我们象征出一些钱,请他取个店招如何?”

潘金莲道:“一客不犯二主,既是跟郓哥儿公司租的房间,就请他帮忙找食薇翁最合适了。”

“夫人有道理,”西门庆喝干酒,放下杯子,拨通了给郓哥儿的电话:“喂,郓总吗?刚才从鲁坛长处回来,他对宋人街的风水极熟,已经给我画了神符,明天我来你公司签合同怎么办?”

那头回答:“明天中午来莹香楼天字甲一号包厢,我请你和金莲吃饭。”

西门庆道:“好啊,一言为定,不过无法把你那些熟悉的名士一起请来。”

郓哥儿不解道:“哪位名士?”

“和你烂熟的食薇翁呀,我想请他取个店名!”西门庆道。

电话那头的郓哥儿一时语塞:“哦,这个人我请不动。”

西门庆道:“你不是说你烂熟的吗?”

郓哥儿又语塞,略一迟疑又说:“等见面再详聊吧。”

却说第二天潘金莲勾着西门庆的手,走进莹香楼,服务生把两人引到天字一号包厢,只见郓哥儿和一位老者已坐在那儿饮茶,但见那老者——

脸带三分浮笑,

开口南腔北调,

银丝满头人虽老,

每有聚会必到。

 

此人最贪名利,

左右逢源讨好,

背后人称文抄公,

     唐宋街头大佬。

郓哥儿见西门庆夫妇进门,搭着身边老者的臂膀,起身介绍道:“今天我有幸把宋唐二街的文坛大佬给你来了。”

老者面露微笑,也起身作揖,自谦道:“小老弱冠时读《金瓶梅》,就羡慕西门大官人的放浪形骸,今日有缘相见,三生有幸。”

西门庆抱拳回礼道:“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者掏出名片,递上道:“敝姓任,小名可槐,任可槐??”

西门庆接过名片,看到对折的方寸上,密密麻麻全是名衔,字迹还特别细小,他眯起眼睛念道:“唐人街笔会长;宋人街宇宙文坛主;宋唐统战会常务副会长??”念到这里,潘金莲插嘴道:“真厉害,又统又战?”

老者似有羞涩,赶紧劝阻到:“这是的事,不必提,不必提了??”说罢擦擦额上的过去的汗珠,轻声道:“今天急忙出门,拿错了,拿错了,这是过去的旧名片。”

郓哥儿也解释道:“任老先生早先参加过唐宋统一会,当过常务副会长,但几年来应顺大势,改换门庭,所以撰写了先击大宋的文章,过去的事无关提了。”

任可槐感叹道:“正是,正是如此,近年来我的檄文,逐鹿了大宋的穴位,成了反动的文坛主将,上了黑名单,我回不去了。”

听到这里,郓哥儿来了兴趣,问任可槐道:“听说当年大宋请你去东京作客,高太尉请你上樊楼吃喝,李师师作陪,可有这事吗?”

任可槐轻声道:“不光高太尉请我吃饭,皇城的禁军教头还陪我看戏哩,不过这些事,现在提起不甚光彩,以后大家不必提了,忘为好??”

西门庆圆场道:“忘却为好,忘却为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这时小厮端上酒菜,郓哥儿举杯对西门庆道:“你想请食薇翁为你取个吉利的店名,不瞒你说,食薇翁虽才学好,但为人孤傲,白顾看人,你生意人叫他取店名,万不成,弄不好还会被他挖苦一”顿,故我给你请来任可槐大师。任大师东南亚《汉文苑》主笔,麾下一群才宋子才女,名贯唐二街,左右逢源,三十无限,请他取名合适。这里的富豪造园林,取店号,显然都是他取的名号。

任可槐听了,面有喜色,补充道:“这里的‘龙阳花苑’、‘赛梁园’,还有妓院的‘艳吻楼’、‘和合洞’??都是我取的名号。”

潘金莲举起水杯:“任大师,闻太祖在汴京的‘滴水洞’,也是你起的名字。”

任可槐连连摇手:“不是不是,这是误传。”

潘金莲道:“我就喜欢你取的名。”真相问西门庆道:“大官人意下如何?”

西门庆点颔微笑道:“甚好,甚好!”转向任可槐道:“就拜托先生取个吉利店名了。”

任可槐起身道:“好说好说,连匾额我一起给你题吧。”说罢叫郓哥儿召唤店小厮清空酒席,奉上笔墨。潘金莲挽起袖口,磨了一杯池酽酽的墨汁,霎时涌来。来到一群围观者。任可槐越发得意,举笔挥洒,涂成三笔墨酣畅淋漓的大字,在众人叫好声中,他放下笔,问西门庆道:“你开药店,我取这店名可好?”

欲知任可槐取什么店名?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孙三娘怒斥文痞

延庆堂喜庆开业

然而在众人的喊声中,任可槐放下毛笔,问西门庆道:“大官人,宝号嵌了您的大名,您看可好?”

西门庆见纸上写着“延庆堂”三个字,竖起拇指,直呼:“大师神笔,绝佳极品!”

潘金莲机灵,接过字纸起身,向围观者展示道:“这是任大师为俺们即将在宋人街开张药店题的店招,欢迎诸位稍后捧场。”接着,西门庆也起身向俨然陪笑作恭。

人群中有人畏惧:“这对宝货真会做生意,店招墨迹未干,已经在做广告了。”

在叫好声中,任可槐春风得意,环顾俨然,今年一位青年变的人前,恭维道:“任老师,您的《汉文苑》我每期必读,编得好,您长期在丙丁尼亚弘扬唐宋文学,了不起!”

郓哥儿见众人热闹,便叫小厮撤去文案,重新摆观上酒菜,招呼围观者一起入席,围观者不好意思,大半散去,唯有少数几位坐了。

通过相互介绍,两位青年刚来丙丁尼亚不久,不知太平洋海水深浅,缠住任可槐,极力巴结。

任可槐听到了年轻人的吹捧,一时素激增,眉飞色舞道:“我编辑《汉文苑》二十余年,没曾拿过一分稿费??”

青年人夸赞道:“大师真有雷锋精神。”

任可槐眉有喜色道:“看来你也是一位文学爱好者,以后你要多为我的文章写一些评论,多写美言。”列位看官,丙丁尼亚的汉文人皆文章知,任可槐每逢识新人,必求结人为他写吹嘘。

没等青年人回话,一位刚欲离去的女士,放开挽住丈夫的手臂,虎地转身,两圆目睁开,直视任可槐,但见——

此人女身男相,

吆喝声震屋梁,

《水浒》夜叉同胞妹,

好个须眉不让。

 

只为敢说敢当,

无奈避暑流浪,

乱假设世闹革命,

必是红军虎将。

 

却说此人姓孙,唐人街的熟人都喊她三娘,相传是梁山母夜叉孙二娘的胞妹,姊妹俩虽生辰不同,却脾气相似,性格刚烈,为人仗义,爱打抱不平。年头朝廷镇压太学生,残杀太学生领袖陈东、欧阳澈,枭首示众,悬挂城门。杀太学生啦!”喊声未绝,就被禁卫军拿下,几经艰苦,投入大牢,囚犯禁三年,出狱后经人搭救,夫妇两才来到丙丁尼亚落户。常言道,江山好移,本性难改,孙三娘来丙丁尼亚后怨气未消,每逢陈、欧忌日,必拉着丈夫,举牌去大宋领馆抗议,还写了一本叫《红墙女囚》的反书,揭露大宋监狱的黑暗。

书表这里,有段趣闻,容老夫补来,提供喷饭。

《红墙女囚》完稿后,孙三娘请食薇翁撰写前言,食薇翁因双亲健在,年节欲回故土省亲,两难在心,故举笔踌躇,沉思不语。孙三娘出言不逊,奚落食薇翁胆怯,斥其返大宋怕被禁军骚扰——“乃缩头乌龟也!”食薇翁一阵生气,仰天大笑答道:“妙哉妙哉,本翁犯颈痛宿疾,伸缩权当操练。”此段趣闻,说来也可添入丙丁尼亚文坛的《世说新语》。

书接前文,却说孙三娘冲到任可槐的面前,怒斥道:“你这为老不尊的东西,逢人便说编辑《汉文苑》二十余年,未获官方一分钱,我亲见你被食薇翁当场出丑后,满脸堆笑,手持红包说,给你稿费,给你稿费??你既不拿官家钱财,哪来钱稿给费,顾自掏腰包不成?你一面当唐宋统战会却常务副会长,一面大写反宋文章,私下勾结南唐,左右逢源,迷惑刚来丙丁尼亚的不知就里者,你之居心,路人皆知??”

任可槐被孙三娘突如其来的头部羞辱,额沁汗珠,满脸赧然,摇手道:“你不要误会,我当宋唐统战会常务副会长,是埋伏做卧底的。”

孙三娘冷笑道:“哈哈,是谁指配你当卧底,顾是南唐不成?”

任可槐辩解道:“我编辑《汉文苑》多年,有目共知识,无功劳也有苦劳吧。”

孙三娘的手指几乎到了他鼻子上,冷笑道:“世人皆知,朝廷最要紧的是枪杆子和笔杆子,你如果反宋文人,朝廷岂肯将《汉文苑》这个刀子替你,这宋人街谁不知高太尉请你吃过饭,禁军头陪你看戏!”

任可槐无可辩驳,只得嘀咕道:“可我的《汉文苑》也发过反许多宋的文章呀!”

孙三娘道:“你发的文章都是大宋灌输部圈定范围内的,忽悠愚民而已。”

任可槐忍不住用纸巾擦拭额前的汗珠,求助的眼神转向孙三娘的丈夫,渴望他喝住老婆,帮忙解围,谁知这菜园子张青的连襟,是惧内惯手,不敢声张。

郓哥儿素知孙三娘是一个不可得罪的女汉子,起身对孙三娘作揖道:“三娘在上,任大师是我今天请来的客人,西门大官人夫妇也在,请三娘赏脸,坐下一起喝几杯。”

孙三娘是一位吃软不吃硬的女汉子,见郓哥儿前来解围,指着任可槐道:“郓总的盛情我领了,道不同不相谋,老娘不与这种文痞同座。”说罢,顺势下场,拉着丈夫翩然去。

任可槐见孙三娘夫妇离去,立马松了口气,擦着脸上的汗珠,唏嘘道:“这女人,??”

孙三夫妇离去,众人阵雀议,满桌人责备孙三娘的不是,唯有任可槐娘不敢发声,狼只是体叹息。

说完了,再说“延庆堂”的开业之事。

经过数月忙绿,西门庆夫妇终于办妥了开店手续,按照鲁坛长指定的时辰,举行了开业典礼。

然而西门庆夫妇按照鲁坛长的指示,在开业的前三天,斋戒独睡,禁行房事。

第三天未晓,西门庆就被潘金莲喊起,暂时放弃了洗鸳鸯浴的习惯,各自香浴,身穿新制冠服,在佛陀前举行香烛,跪在拜垫上背了一遍《金刚经》,然后匆匆驾车前往店里。

店门口张灯结彩,店堂内背景音乐悠扬,街边热闹过路人驻足观望,玳安正在指挥几个小厮在里外忙着。

提起玳安,老夫必须作一补笔,自从西门庆生了开店的念头后,便想起了玳安,读过《金瓶梅》的读者,无不知道这个西门庆受宠的跟班。此时与人际间,西门庆油然想起了他,于是请花移民代理,办了留学生的签证,把玳安招招招进来。起先潘金莲极力反对,原因是在清河县时,玳安帮西门庆召耍乖妓,在《金瓶梅》三十五回曾被她骂过,后经过西门庆的劝解,也便同意了。

玳安乖巧,见西门庆夫妇进门,恭敬迎迓,而对潘金莲特别奉承,领着她到处查看。店堂里挂红衬绿,财神前的案台上,香烟绕绕,供品高垒,一只煮得烂熟的猪头,笑嘻嘻地躺在青瓷大盘里,鼻梁上插着三炷线香,玳安潘告诉金莲道:“刚才有位街坊来看,说这只猪头的脸相,像宋人街上的黑帮头子刁老大。”

潘金莲不知刁难老大是何人,所以也没多问。

旁边福禄寿三星的供桌面,造型红蜡烛,点得火光闪耀,煞是精神,店堂里一溜红木摆设,优雅大方,左一溜药柜,三排,九九八十一,总共二百四十只红木抽屉,外配沙发蝴蝶攀手,金光闪闪,靠右是一排玻璃长柜,里边摆着各种膏丹丸散,参茸燕窝??店堂中央临时留一张西餐长桌,按这丙丁尼亚开派对习惯上,堆满了蛋糕、水果、冷盘、饮料等食品,供来贺的客人享用。

潘金莲跟着玳安巡视,听得西门庆在叫唤,走到门口坛,却见花店送来许多花篮,里外三层,潘金莲手抚飘带念道:“郓哥儿、胡昶懋、任可槐、鲁长、王妈妈、丁谓荪??” 念罢,到底对玳安说:“别忘了把送花篮的人名记下来,以后还要礼的。”

潘金莲巡视毕店堂,去马路对面,端视三开间店面,青砖粉墙,巍峨敞亮,店堂屋檐下任可槐题的“延庆堂”匾额,红漆打底,石青垫字,十分醒目,天际的门柱上悬挂着楹联:“祖传秘制膏丹丸散;地道药材参茸燕窝。”潘金莲不由心生得意,这家店比当年清河县那间,不知道派气多少倍,就是皇城里的官办惠民坊药铺也和俺无法相比。

不一会,宾客纷纷到齐,西门庆忙着打躬作揖,忙于迎迓,潘金莲跟随陪伴女宾。

遵照鲁坛长的批示,开张仪式按时开始,先由玳安放鞭炮,然后由西门庆请神,点燃鲁坛长画的符书,担纸锭元宝,最后在火光下,西门庆促成潘金莲和众小厮磕头拜神。

祭神礼毕,西门庆夫妇和众人吃喝谈笑,正热情间,街头鞭炮轰响,锣鼓喧天,西门庆夫妇和众人一齐涌出门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但见一金一银,怠游龙,从街两头缩短游来。

然而说这丙丁尼亚,因南唐人先来开埠,所以每逢吉庆喜事,按南唐人的习俗舞狮助庆,这舞狮乃由同类或数人合作,一般是前一后,后面的人托住前面人的腰部,披上稀疏的狮皮,领头者手持芭蕉扇,摆作刘海戏金蟾状,踩着鼓点,翩翩起舞。舞狮虽是热闹,但毕竟宋阵单薄,不如北人舞龙灯的阵势厚实,穿十八个人组成了一支龙队,杏黄衣服,头扎红布,手执木棍,挥舞龙身,指挥者手舞绣球,随着锣鼓声,舞出各种花样。十八个舞龙者紧密配合,把龙身舞得上下翻腾,左右蜿蜒,气势翻江倒海,天旋地转,极为壮观。据迁徙的北宋老人说,往昔在东京,每逢元宵佳,节十八条金龙在开封府街头绣同时飞舞,那龙群时而辫,时而时而分散夺夺球,时而上下争斗,及至入夜,满街火把闪耀,恍若白昼,十里长街,火树银花,可见人如醉如痴,乐而忘返。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金银二龙在“延庆堂”门前汇合,龙头对着屋檐下“延庆堂”的匾额起舞,立即鞭炮声大作,火星四溅,满大街弥漫着烟火味。西门庆和潘金莲站在台阶上鼓掌喊好。银二龙在门前盘旋,两个龙头,对着西门庆口吐红舌,左右乞讨。西门庆掏出红包,分别投入龙口,几个龙口,稳咬稳住,场上顿时喝彩声四起,掌声大作,欢呼声中,舞龙得队了红包后,缓缓去??。

人潮刚平息,突然街头一阵阵刺耳的喇叭声,丙丁尼亚虽然是汽车王国,但开车人自律,很少有人按喇叭。众人正惊慌间,只见一个急救员的红色劳斯罗爱斯,一路鸣笛,从街口闯来,开到“延庆堂”门口,嘎然一声,紧急刹住——

欲知了何方神圣,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高衙内牛逼哄哄

假贵妃娇声滴滴

 

却说那辆红色劳斯罗爱斯在“延庆堂”门口刹住,司机迅速跳下,开启后座车门,瞬间变身里伸展套装厚底白边的戏装鞋儿,接钻出一位头戴凤冠,身着绣丹凤朝阳边补子,水纹滚蟒袍的女子,手摇折,面露媚色。同时从对侧车门里又钻出头戴绅士礼帽,黑色西服,白领带,手持斯的男子,迈着《福尔摩斯》电影中主角的步子,从容绕到戏装女子的身边。戏装女子勾住西服绅士的手臂,手摇折扇,两人一摇一摆,款款出现。

“哦,是高衙内和黛妃!”人群中有人惊呼。

一位围观的老汉,问老伴道:“黛妃几时又和高衙内混在一起了。”

伴答道:“听跳广场舞的舞伴说,黛妃已经是第七次结婚了,这次终于攀上了大款,上次和老唐人街一位开鞋店的老板结婚,四十几天就分手了,离婚时要求分男方一半财产,男方不肯,却闹到法庭。法官说黛妃的要求不够分,黛妃说我陪她睡了四天,X(此动词不雅,故隐去)了我八九十次,我最初在深圳陪别人睡觉,依次收费,每次一万大交子,折合丙丁尼亚钱补一万,这个要价我便宜了他,法官无奈,此案至今不曾断下?”

说话间,西门庆挤过围观人群,带着潘金莲冲过来,向高衙内动手作揖道:“高大人尊驾临临,延庆堂蓬荜生辉,三生有幸!”

高衙内面露微笑,脱下白手套,向西门庆回礼道:“恭喜老兄宝店开张,财源广进!”

潘金莲上前,委身做了个万福道:“唷,高衙内多见不见,还是那么红光满面,年轻潇洒。”

“哪里哪里,”高衙内伸手捏了一把潘金莲的粉脸,嬉笑道:“你也不是和当年一样水灵可人嘛。”

潘金莲媚媚一笑,转身打量黛妃的戏装,赞叹道:“真是杨贵妃再世,雍容华贵。”

黛妃追寻潘金莲手腕上的钻石金钏道:“我这个雍容华贵是戏装,假的,大娘子的穿着,才是真的雍容华贵呢!”

西门庆表面上恭维高衙内,内心却甚是紧张,怕他毛手毛脚,做出不堪的事来,到底对潘金莲道:“快陪高大人去屋里,上主座坐了。”

潘金莲明白了西门庆的意思,上前牵着高衙内的手道:“请高大人进屋里坐,客人们在等您召见呢。”

“好,好。”高衙内左手牵着潘金莲,手腕挽着黛妃,喜笑颜开,来到主座坐下。

各位来客,大宋二街开店做小买卖的东主,间或打着同乡会长或社团名流的无业游民,这些人虽然讨厌大宋的极权关系统治,逃亡来丙丁尼亚谋生,但对大宋这些年的经济腾飞,殷外汇实,不胜仰视,都向着些拉,面一些好处。今日有缘见到高衙内,则纷纷涌来,堆浮笑,抢名片。

高衙内接过名片,一一翻看,第一张:“著名书法家、诗人、画家戚伯士”;第二张:“大宋艺盟会长虞金夫,艺术总监”;第三张:“春申同乡会长丁谓荪,木匠,修理电梯专家”;第四张:“马朗堂,孝子,护护专业”理老人;第五张:“范雷芗,经营一步楼菜馆”?没等翻完,高衙内气不打一处出,掷下名片,吼道:“什么会长总监,都是一群来丙丁尼亚福利,混日子的无业游民,以后没有一亿啥资产的,别跟我来谈生意?”

场面突然安静,众人面相交,彼此无语。

西门庆面色尴尬,急得搔头挠腮,一时束手无策,还是潘金莲乖巧,上前搭住高衙内的肩膀,嗲溜溜问:“高大人要喝什么饮料,奴家帮忙端来。”

高衙内白手套一挥,中气道:“来杯XO轩尼诗,越陈越好!”

高贵,这丙丁尼亚是个穆斯林之国,人人开车,对酒精饮料控制很严,所以开派对时,只备鸡尾酒和低度饮料,哪来陈年的XO轩尼诗,潘金莲一时为难,勉强,幸亏玳安机灵,奔到隔壁物资商店借来一瓶。

潘金莲接过酒瓶,喝了一杯,端上前去。

高衙内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连喝三口,嗒嗒嘴,翘起大拇指道:“真货,不是俺大宋的伪劣产品!”

西门庆见高衙内心情激动,遂奉承道:“高大人既屈驾光临小店,请美言几句如何?”

“这嘛,”高衙内清清捐了个“嘛”字,要知道,这个“嘛”字是大宋官员的口语,其出自大宋开国宰相周公公之口,此公常以“我来晚了”自谦,演讲时,必吐几个“嘛”字。

高衙内道:“既然西门老哥要我说几句,我就不客气了,啊——”说罢,喝干酒,把酒杯交还潘金莲道:“延庆堂,这个名字起得好,起店名的,是我们宋人街的文坛领袖,此公知趣,通吃两头,每周我在唐人街酒楼喝茶。”也许他觉得说跑了题,转而道:“延庆堂,就是要延长西门庆消耗的意思。”

高衙内语出惊人,下面一阵哄笑。顿时他又道:“怎么延长呢?就是要吃药。”

下面又是阵阵哄笑。高衙内以为自己的演讲风趣,越发来劲,大声喊道:“吃什么药?”下面没人回答,他扫视一圈,见没人作声,便大声道:“壮阳药!”

突然全场哗然,大伙儿笑得前仰后合,那几个送名片的阴谋拍手,发泄了刚才被奚落的不满。

高衙内误以为真,满脸得意,继续道:“这丙丁尼亚就是不让大宋的牛鞭、驴鞭、狗鞭、人中黄、人中白??进口,真他妈的混蛋。”他清嗓子又道:“但不要紧,本衙内神通大部分,在丙丁尼亚官场内,有大宋的卧底,这世界上有钱,办不到的事,再不行,就找我老爹了。”

下面一阵掌声,高衙内见众人鼓掌,越发得意,板着指道:“俺大宋王朝有四大发明,搓麻将、缠小脚、按摩、阳痿酒,这四大发明中,阳痿酒至关重要,在此希望延庆堂多开发此产品,让大宋的男人们都硬起来了,这才叫厉害了,我的国!”

人群中的一位老者对一旁的老人说道:“听西医讲,人中黄和人中白是服不得的,大宋人就是服了这几种味药,才染上不知香臭,愚不可及。”

老人不满道:“谁劝不得,《本草纲目》里,妇女的传承带都可入药呐。”

座上的西门庆,见高衙内胡言乱语,怕再下去讲出洋腔,便带头鼓掌,企图打断他的讲话,接着是稀稀落落的掌声和四起的嘘声。

玳安见场面不妙,便出来救场,他指着被冷绝一旁的黛妃,对着众人喊道:“请黛妃小姐来一段《贵妃醉酒》,怎么样?”

场面突然热闹起来,许多人跟着喊:“好啊,请黛妃小姐来一出,来一出??”

黛妃对众人一招手,其实看着高衙内,似求应允。

高衙内点头道:“宝贝,来一段给大家开眼界。”

说罢,黛妃眸含秋波,凤冠一颤,挥动水袖,兰展开花指,在店堂里跑步起来,高衙内则用中指点击掌心,嘴里发出:“滴滴滴”的鼓点声伴奏,众人一时寂静,目光都凝视在黛妃身上——

黛妃杏口小开,使出浑身功夫,咿咿呀呀地唱道:“不觉来到百花亭。/爱只爱金娇枝,/喜喜玉芙蓉。/见了两盆花儿可动奴心。/一见此花,/不由只人闷怀芳心动,/沉鱼落雁谁敢比影?/的鲜花有谁知?/杨贵妃青春年华万般空?”唱毕,水袖一颤,做了个首次亮相的动作,娇声喊道:“高力士上酒来!”

场上顿时寂静无声,不见有人送酒,黛妃脱下水袖,正欲收官,突然一个瘦猴般的陌生男子,窜上前来,手擎酒杯,扑通一声,跪倒在黛妃脚下,高呼:“绍兴黄酒女儿红来哉,贵妃娘娘请用!”

陌生男子意外闯来,惊得黛妃花容失手,转身盯住高衙内,不知所措,以为是他做的局。高衙内也感意外,他望着跪在地上的陌生人,突然大笑,起身说道:“本衙内就喜欢这种识趣之人,”说罢,前往搀扶。场内一片然,黛妃也化警为喜,水袖掩面,极尽媚态。

丙丁尼亚大戏台,生旦净末轮番来,

诸君且看戏人,品茶鼓掌喊精彩。

欲知被高衙内扶起是何人,且听下回连。

 

 

第七回 馬朗當談賣老生意  

鄆哥兒說幫會規矩

      

卻說高衙內攙起下跪敬酒之人,指著他鼻子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嗯,小人叫馬朗當。”也許是受寵若驚,那廝回答有些口吃。

“哈哈哈,馬朗當,好有趣的名字。”高衙內大笑道:“騎在馬上,不務正業,整天浪蕩浪蕩。”

馬朗當聽著,傻笑不語。

高衙內豎起大拇指道:“馬朗當,你剛才屈膝一跪,給喜慶場面添加笑料,本衙內極為讚賞,想先君高俅當年,也是在徽宗陛下面前露了一腳,踢了一個好球,就此發跡,成為人上人的,今天本衙內要提拔你!”

馬朗當滿臉喜悅,躬身作揖。

高衙內問:“你是發哪門子財的?”

馬朗當不明高衙內的意思,答道:“小人還未發財,在等大人的恩賜呢!”

鄆哥兒解釋道:“衙內大人不是問你發財了沒有,而是問你幹哪個行當的?”

馬朗當撓撓額頭的癬疤,激動時撓癬疤是他的本能反應,口吃道:“小人周旋於唐宋优伶之間,曾擁抱過武則天,跟李師師合過影??”

           高衙內打斷道:“這不是生意行當。”

           馬朗當道:“小人還沒說完,請大人耐心聽小人慢慢道來。”説罷又道:“小人的主要生意是‘賣老’——”

           高衙內摸著下巴,納罕道:“看你年紀不大,有何老可賣?”

           馬朗當正要回答,只見鄆哥兒上前一步,在高衙內耳邊打個遮手,細語一陣。

           高衙內聽罷,仰天大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就是那個每年為老父做壽斂財的孝子。”

           馬朗當連連點頭道:“大人說的孝子正是小人。”

           高衙內正經道:“以孝為名,九七、九八、九九、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年年以祝壽名義,打抽風,收紅利,你真做得出。”

           馬朗當臉不紅氣不喘,答道:“大人啊,他們自願送紅包給壽星,有何之錯?”

           高衙內托住下巴,眨了幾眼,覺得傻逼自願,也合情理,於是改口道:“天下傻逼千千萬,自願送錢固然與我無涉,然而你老父年逾百歲,也算人瑞,每次壽宴,你把他晾在台上當擺設,任其疲憊瞌睡,自己只管收錢,你好忍心耶。”

           馬朗當有些尷尬,一時語塞。

           這時下面嘰嘰喳喳,議論雀起,只聽得玳安小聲對西門慶道:“唐人街無人不知,馬朗當當年以幫人移民的幌子,騙人錢財的故事?? ”

鄆哥兒也湊過頭,插嘴道:“他認識你不久,就會向你借錢,他當年借我一百吊,年久不還,一次在唐人街被我撞著,向他討債,他說口袋裡正好有一張三百吊的銀票,要去錢莊兑現,你再給我二百,我將銀票給你,你去兌了。我想也是,便信了他,再給他二百,換過銀票,誰知到錢莊一查,原是一張空頭票據??”

這時陶浩巨也摻和道:“此人在唐宋二街以臉皮厚著稱,經常謊稱某位老朋友想見你,要你請客,從中牽線,混吃混喝,不久他又會對那位朋友謊稱,要回請對方,他又在中間飽餐一頓,如此來回,終年雞鴨魚肉,吃喝不愁。”

戚伯士也插嘴道:“他經常約了一幫朋友,邀我去瑩香樓飲茶,結帳時躲在後頭,捏緊錢包,假惺惺高喊“我來我來”,讓你買單,如此伎倆反覆多次,下次邀請,我就有意迴避。他知道我有所察覺,過了一些日子,又來邀我,他說要宴請老友,此人也是我的老友,他來請客,邀我作陪,誰知到了結帳時,他躲去廁所,半晌不回,我只得把賬付了,又做了一次冤大頭,嘿嘿??街坊把我的名字“戚伯士”喊作‘吃白食’,其實呀,我吃白食哪能跟馬朗當比呀!”戚伯士說罷,自己也笑出聲來。

陶浩巨又道:“我認識一位剛從東瀛移民來的單身女子,要在宋人街買房定居,馬朗當攀附介紹,懵她不懂南北半球朝向的差異,把一套朝南的公寓,說成是冬暖夏涼,介紹給他,女子搬進後,才知道他為賺取傭金,說謊推銷,大呼上當,苦不堪言。”

鄆哥兒插嘴道:“他專騙新來丙丁尼亞的老年婦女,這類故事,多如牛毛,話說回來,他在外面忽悠中老年婦女,但在家中,見了老婆卻是貓見老鼠,每逢老婆發作,便躲在被子裡裝病裝死,不敢吭聲。一次老婆罵急了,他仍不吭聲,老婆一怒之下,端起一盆涼水,兜被子潑去,澆得他似落湯雞一般,驚跳起來??”

陶浩巨笑道:“鄆哥兒,你這個故事編得也太誇張了吧。”

鄆哥兒道:“唐人街的老人哪個不曉,你看與他同時遷來丙丁尼亞的老街坊,有幾個與他真心交往的。”

玳安道:“不過這幾年他跟了任可槐當馬仔,在名片上印上不少會長頭銜,坑蒙拐騙,賺了許多外快,沒聽說再做小兒科的醜事了。”

鄆哥兒道:“這倒也是,俗語說刻薄成家,發財立品,人家浪子回頭,改邪歸正也是好事。”

陶浩巨道:“不管怎麼說,人家名片上有不少會長的頭銜,好歹也是個大宋僑領??”

“嘿嘿,”玳安冷笑道:“在微信發條短信都語句不通,算個屁僑領??”

列位看官,為防故事離題,且讓老夫轉換場景,放下眾人雜議,仍把鏡頭對準高衙內和馬朗當的對話:

上文說到——馬朗當有些尷尬,一時語塞。

高衙內見他語塞,接著問:“剛才你說周旋於唐宋优伶之間,曾擁抱過武則天,跟李師師合過影,看來你跟演員明星是很熟悉的了?”

馬朗當道:“大人說得真是,接著又報了一大串明星的名字??”

高衙內打斷道:“停下停下,不用報了,本衙內府上日日開Party,夜夜展艷舞,

少不了要邀优伶明星助樂,以後凡有招邀戲子之事,均由你包辦。”

也許是馬朗當攀上了高枝,一時激動,使勁撓額頭的癬疤,搔癢的快感使他

說出話來。

高衙內見他不動,便指著鄆哥兒道:“以後有事,我會叫鄆哥兒找你,若需花費,

也可找他。”

馬朗當這才回過神來,大喜過望,對高衙內連連彎腰作揖,方才退下。

卻說西門慶夫婦為“延慶堂”的開業典禮忙了一天,在瑩香樓宴罷賓客,回到家中,兩人盥洗上床,已是子夜時分。西門慶今晚喝高了,有些亢奮,伸向潘金蓮的私處索摸一陣,潘金蓮也喝高了,乘勢翻身,兩人又顛鸞倒鳳,折騰了半夜??

敲鍵至此,老夫又要打橫了,文友流放兄看罷我前幾回故事,說你的小說既然套用“金瓶梅”書名,應該有淫穢描寫,意欲我仿效笑笑生前輩,寫上:“又抽了一百下,精洩”之類的淫詞。說實在,筆者對笑笑生先輩的淫穢細繪,不敢恭維。紅學界雖對《紅樓夢》素有“脫胎金瓶,源於西廂,”之說,但曹雪芹翁對性描寫就高明得多,譬如

他寫賈二舍偷情,王熙鳳在窗外偷聽,只用“氣喘吁吁,鼻息齁齁”八個字,已描繪得淋漓盡致,何需用粗俗筆墨,玷污錦紙。年輕時我和一位己丑年前以畫春宮畫為生的老先生聊天,他說繪春宮畫,切忌細膩入微,要暗藏春色,留下意境,給讀者聯想,譬如畫帳中男女作愛,只需在床邊畫上兩雙鞋子,其中一雙是繡花的,足矣。

話歸正傳,卻說第二天一早,西門慶和潘金蓮吃罷早飯,正好玳安前來叩安,潘金蓮道:“玳安兒,你把昨日送花籃禮金的名單拿出來,查查他們是唐宋二條街的何等神聖。”

玳安從懷裡掏出紙條,西門慶端著咖啡杯過來傾聽。正要開講,門鈴聲起,鄆哥兒和陶浩巨前來找西門慶夫婦打麻將。

潘金蓮道:“你倆來得正好,我正要叫玳安介紹昨日送花籃的賓客呢,你倆也好來參與介紹。”

陶浩巨盤弄腕間的手串道:“這兩條街的魑魅魍魎之徒,蠅營狗苟之事,都在我的肚子裡,你們要聽哪位的,我可隨口講來。”

鄆哥兒不服道:“你別吹了,你知道的都是下三流的民間故事,不上檔次,要說精彩的——”他指指自己隆起的肚子:“都在這裡呢!”

陶浩巨服軟道:“這點我倒服你,你跟隨高衙內多年,肯定知道不少秘密,今天就聽你講了。”

鄆哥兒反唇道:“好小子,你想挑我上山,要我洩露幫內機密。老子參加幫會時,作過宣誓:終身要為幫會事業奮鬥;幫會利益高於一切;遵守幫會紀律;保守幫會秘密,對幫會忠誠,永遠為幫會工作。我這樣的老幫會會員,豈會上你的當。”

陶浩巨譏諷道:“你們這個幫會,肯定做了不少殺人犯火的壞事,否則有何秘密要保呢?”

西門慶指著鄆哥兒道:“這裡是丙丁尼亞,言論自由之地,你說也無妨。”

鄆哥兒搖頭道:“不行,我幫會歷史上曾經有過洩露機密,慘遭全家滅門的懲罰,小人不敢。”

潘金蓮道:“我們在丙丁尼亞,你怕啥?”

鄆哥兒連連擺手道:“大娘子有所不知,這唐宋二街,有不少大宋的眼線,我的舉止都有人向禁衛軍匯報。要我講損害幫會的話,小可沒有吃過豹子膽,是萬萬不敢的。”

還是西門慶識大體,對潘金蓮道:“人各有志,不能為難了鄆哥老弟。”

潘金蓮聽了,也就不語,回頭對楞在一旁的玳安道:“你把名單上的名字報來,讓他們兩位細細評說。”

玳安唸道:“送花籃者計有:鄆哥兒——”

鄆哥兒接口道:“敝人在此,不用介紹了。”

玳安又唸道:“胡昶懋——”

陶浩巨道:“此人是大宋先烈遺孤,受朝廷恩寵,早年是朝廷埋伏在此的暗線,聽說最近得了重症,很少露面。”

玳安道:“此人本書開頭已有細述。”

潘金蓮道:“不用介紹了,下一位。”

玳安接著唸:“任可槐——”

潘金蓮道:“前文也有介紹。”

玳安繼續唸:“魯壇長——”

潘金蓮道:“前文也有介紹,免了。”

陶浩巨突然高喊:“慢著!”

潘金蓮納罕道:“前文不是寫過我和大官人去問風水的故事嗎?”

陶浩巨不緊不慢道:“魯壇長,他死了!”

西門慶驚訝道:“真的,得的什麼病?”

陶浩巨道:“外人有所不知,魯壇長患有嚴重的糖尿病,但不知節制,縱慾過度,命喪黃泉。”

鄆哥兒道:“此人是春申人氏,上代是京劇琴師,他也拉得一手好京胡,無奈來丙丁尼亞後,無處發揮手藝,縮在唐人街一家華語電台打工,以宣傳吃素為名,裝神弄鬼,自稱觀音下凡,誆騙愚夫愚婦,幾年下來竟吸引上萬聽眾。當時正逢輪子作亂,朝廷見此公有能耐,便暗下給予扶持,用以抵牾輪子,孰料此公勢力日益壯大,朝廷怕尾大不掉,斥其為邪教,拒絕入境??”

陶浩巨沒等鄆哥兒說完,插嘴道:“他最旺時,竟有三百萬門徒。我聽過他一回開經說法。一對愚夫婦,推著一個患病兒子,去台上求他解救,愚婦說孩子經常發出牛吼的聲音。魯壇長掃視一眼,竟說,你兒子被牛魔王附身了,有生命危險。”

愚婦聽罷,嚇得面如土色,幾欲下跪,疾呼:“活觀音救命!”

魯壇長道:“燒五百幢紙房子,日夜念經,即可驅鬼魂。”所謂“紙房子”是魯壇長的斂財手法,他印製紙符,賣給信徒,哄騙焚燒後可消除業障。

玳安道:“如此低級騙術,竟能誆騙三百萬大宋愚民,看來大宋愚民也夠愚的了。”

潘金蓮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魯壇長謊稱觀音下凡,褻瀆佛祖,詐騙錢財,折陽壽下地獄,也是活該。”

鄆哥兒嘆息道:“魯壇長死時才六十二歲,太年輕了些。”

陶浩巨撥弄手串道:“李中堂生前說過,人在做天在看,此言不虛,人行善惡有報應。魯壇長只有六十二歲陽壽,無獨有偶,宋人街還有一位當僑領的壞料,也只活了六十二歲??”

“是誰?”沒等陶浩巨說完,西門慶和潘金蓮幾乎同時發問。

陶浩巨放下手串,緩緩戴上手腕,慢條斯理??

欲知他說出誰來,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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