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初
长安月下红袖香
日子過著過著就快沒了，腦子用着用着就不好用了。悠忽又是一個新年，還沒覺得過就快過完一年的四分之一了，台灣人講話，二十五啪。老了的日子真好，不用上班，不用思考人事關係，也不再想生得偉大不偉大的問題，更不去想死了光榮不光榮的事，就愛想些過了大半的人生裏好玩的事。我討厭說“活到老學到老”，也不喜歡說“既來之則安之”。全國人民反復說同一句話，那就是屁話。偏偏中國人就愛說屁話話，也稱中國老話。比如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法院若按中國老話斷案，世界早就充滿了愛？我也愛説中國老話，之一就是“人是鐵，飯是鋼”。
人生漫漫，好玩的事就是下棋。這世界上好玩的棋有三種：中國象棋，國際象棋，和圍棋。沒人給錢也愛玩得不要不要（？）的。傳説中國象棋和圍棋是中國人發明的，但國際象棋卻是印度人發明的。世界上兩個人口大國，除了喜歡生孩子，就是喜歡玩棋。前不久印度的長滿大鬍子的十八嵗帥哥（叫什麽來著）贏了中國前年才登上國際象棋世界冠軍寶座的中國國象猛男丁立人。十四盤棋，總共也就多贏了一盤。我每盤都跟蹤觀看。棋局裏處處刀光劍影，時時命懸一綫。勝負全在一念閒，輸贏凴日積月纍的靈光一閃。
前兩天我打了聶衛平被許銀川讓九子（雙炮、雙馬、五個兵）下中國象棋聶衛平輸了的棋局，聶自稱是奇恥大辱。人生能有幾回搏鬥？人生又有多少奇恥大辱？聶衛平是個牛逼哄哄的欺聖，自己說自己情商很高，論據是娶過三房太太，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年輕，而令人叫絕的是每換一個老婆就能生一個帶把的。不光情商高，性商也了得。
現在國内過去的棋界大佬下“三棋比賽（中國象棋、國際象棋、圍棋）”，三種棋同時開賽。我聽說的一個是六人循環，有中國象棋的許銀川，圍棋的聶衛平，國際象棋的葉江川、劉適蘭，還有兩個不記得了。聶衛平獲得第五。第一名是國際象棋的葉江川，國際象棋是專業當然沒得說，但葉江川最牛逼的是在不讓子不讓先的條件下贏了十幾年前的中國象棋第一人許銀川。這歸功于葉江川小時候曾經是中國象棋的專業運動員。千金難買童子功。我要是能參加他們的循環賽，自己覺得至少能得個第四名吧？
全中國若比賽三棋大賽（金牌三十萬美元），我覺得冠軍應該是葉江川或者胡榮華。説三棋比賽，其實只要兩棋厲害就厲害了。胡榮華的圍棋水平在象棋人裏大概是最高的，不過中國象棋東北虎王嘉良的弟子趙國榮圍棋水平也很高（老婆叫牛力力，一個牛兩個力，是吳清源的助理）。沒聽説趙和聶衛平下過快樂圍棋。聶偉平和胡榮華比賽圍棋都只能讓胡兩子。所以葉江川和胡榮華的“三棋”冠軍之爭是爭中國象棋。胡榮華的中國象棋的勝算要高些吧？當然只下一盤棋，葉江川也有機會。老了大家都圖個好玩。
歲月如流，日子似飛。一九七四年四月我高中畢業就在家啃老，哥哥姐姐下了鄉，換得我可以不下鄉。“生當做人傑”，但是生作老大老二還是老小可就只有天知道。祖國山河一片紅，神州上下等一人。”人縂是要死的“，張思德、白求恩、老愚公。耄在一九七四年的暮色蒼茫裏大概也只有哀誦“要掃除一切害人蟲，全無敵”，是他讓中國的年輕人全失業（上山下鄉是變相失業）。
一九七四年，批林批孔批宋江，神州赤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中國人民站起來了”；沒有毛主席就沒有文革，形勢大好，天下大亂。“人民群衆都發動起來了”。
作爲一名在家啃老的青年，我是真不想關心國家大事。那一年，我愛上了中國象棋。愛得癡迷。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打譜下棋。讀一年的象棋書，勝過下上十年棋。《橘中秘》第二年我就是我們地區的高手了，和我當年一起得名次的白文典后來下到了省冠軍，已經死了好多年了。
一九七五年，我被選作地區代表隊的一員，下一晚棋，可以掙到一包“延安”牌的香烟。那時不知深淺，曾幻想下棋可以玩著就把錢給掙了。如果那時有人工智能軟件，我也許就跟著人工智能學棋練棋，或許就不去上大學了。人生若能“玩著就把錢給掙了”，多好！
我下中國象棋最高興的事是在我們家屬院挂大棋盤，矇棋對戰家屬院的叔叔大爺，三盤全贏。第二天人家見了我媽，都直把我夸。我媽樂呵地不行不行的。就像劉歡的豪氣高歌裏唱的“爲了母親的微笑”。哪個母親不希望別人夸她身上掉下來肉，人肉需要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
一九七七年的年底，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馬還是騾子，更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自己報名出來遛，接受祖國的挑選。結果還真被選上了，又讓老媽樂呵了一個多月。新中國的人生就是天算地算不如不算，不靠譜的執政黨就是個臭棋簍子。走到哪算哪，子民被要求聼黨話跟黨走。（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