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犁末

粗瓷大碗淡茶,海阔天空人生
正文

燕赵行

(2007-11-09 06:19:54) 下一个

前言:
在我四岁的时候,由于家庭的种种原因,我的母亲无力带大五个孩子,遂决定送一个孩子回祖父母那里。左右权衡,认为我的条件最合适,于是,我在祖父母家里生活了十年。十年期间,我的姑姑因为每年都有半年时间在娘家生活,故而与我产生了母女般的感情。如今,祖父母早已过世,故乡只剩下这一个亲人---我的姑姑。此次回家乡,一是看姑姑,二是给祖父母上坟。 

燕赵行

五千年前,中华民族始祖之一黄帝,率其部落经陕北,沿中条山、太行山向东北方向进入黄河以东的一大片水草丰美的平原地带,名之涿鹿,并在此定居下来。后来,黄帝部落与山东境内的炎帝部落联合,抵抗不断北上的蚩尤部落,最后战于涿鹿之野,大败蚩尤,那是一场天昏地暗、尸横遍野的大战,文明从来都是从血腥中诞生,这次也不例外。涿鹿大战之后,炎黄两大部落联合,在黄河中下游一带的大平原上繁衍发展开来,从而开创了中华民族古文明,这个中华民族文化的发祥地,就是我的故乡----河北。

涿鹿古战场 

从北京向西北,或由张家口向南,都可以到达涿鹿,涿鹿居于永定河上游。本来这次回河北,也想去涿鹿看看,拳把那风树之声当作厮杀之声,却忍不住只见青山不见人的尴尬,也就做了罢。 

要进入燕赵之地,需去长途汽车战,那就是赵公口。如果是赵公路、赵公街,都平淡的多,唯独加了一个口字,这个地名便立刻活灵活现、滋味无穷。 

到了赵公口汽车站,在熙攘的人群中,在出租车司机的追踪与问询声中,我低了头颅,做贼般蹩到售票窗口,一手交钱,一手拿票,是下午到献县的汽车票。车上人很少,汽车启动出发的时候也就才十几个人而已,可见献县属于比较偏僻、至少是不活跃的县城。我要去的献县,是我在河北唯一的亲人---我的姑姑所居住的地方。 

自古燕赵多豪士,可见其民风。开车的司机,大概也有些豪气,粗声大嗓,预人一种豪气干云的感觉。但在其后的路途中,我却不胜其苦。人可以无酒不欢,可以无肉不欢,但如果是无骂不欢,就比较的不入流了。而且此公骂地如此慷慨激昂、抑扬顿挫,那一份激愤,仿佛全世界都作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汽车一路南下,先经由廊坊地区的霸州,再折向西南,进入沧州地界。在沧州地界遇到的第一个城市就是任丘市。任丘是个名胜古迹比较多的地方,历史名人也很多。神医扁鹊、曹操大将张郃等都是任丘人。任丘还有虢国古城、杨六郎戍边营寨、十二连桥、扁鹊祠等遗址。任丘市西北二十里处,便是整个华北地区唯一而且最大的淡水湖,即驰名中外、烟波浩淼的白洋淀!清康熙皇帝下江南路过白洋淀,曾有五言留世:遥看白洋水,帆开远树丛,波平流不动,翠色满湖中。再加上孙梨先生的《白洋淀纪事》,故而我来河北之前,便有计划去白洋淀一游,想象中:赁一叶竹舟,戴一顶麦秸草帽,着一袭家织土布,持一钓竿,一边赏景,一边钓螃蟹。白洋淀盛产河蟹,鲜美非常。螃蟹钓上来,沾清酒、精盐而食,配着长堤烟柳,清荷香菱,微风芦苇,波光潋滟,把一切浮埃沉淀,心无旁鹭,融自己于景物之中,也算是一件快事!只是此行匆匆,这番美事也只得留待下次了。 

车子突然停下,还没有完全停稳,车门已经啪地打开,司机的激扬文字便随之冲膛而出。吃了一惊,忙凝神看去,原来是司机在路边发现了熟人,正在用热辣辣的语言打招呼。高亢地对骂了几句后,司机心满意足地关上车门,踩了油门继续上路。车子前行,我看到了司机刚才的对手,正笑眯眯地目送着车子,是一个还算清秀的农妇。连调情都这么气势如虹,不知道这个清秀的妇人是遇人淑还是遇人不淑? 

从任丘垂直向南,第二个城市叫做河间。河间与我的生长之地肃宁县比邻,又称河间府,古称瀛洲。过了河间府,再往南去,就是我此行的目的地献县了。 

献县县城不大,入城的公路却修地很宽阔,只是路边等客的各种档次的代步工具把马路摆设地有些杂乱。电话里,可以听出姑姑的欣喜与激动。 

姑姑与表妹夫一起来接了我回家。虽然没有自己小时候住过的四合院宽敞气派,但姑姑家的四合院却另有一番韵致。如果我原来的四合院是大家闺秀,那么姑姑家的便是小家碧玉了。还没有进门,我就被大门外边搭起的丝瓜架所吸引,但见绿叶婆娑中悬吊着长长弯弯的丝瓜,宛如树上调皮的猴子从密叶中探出来的猴臂,风儿一吹,微微地荡几荡。进了门来,头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仰头看时,原来门口有一大架葡萄。碰我头的,便是一大串紧实、晶莹剔透的葡萄,在夏日的余晖中上闪动着诱人的光泽。院中青砖铺地,白石为台,玻璃廊檐下是一个长长的花坛,各色的花儿正骄傲地绽放。姑姑指着正房右手的房子介绍说:“这是卫生间和洗衣房。”我的眼睛只注意到房前有很大一棵柿子树,满树的柿子还是青涩涩的样子。脑子里想着等柿子成熟之后,用土法晒成柿子干儿,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白绒,咬上一口,绵软甜腻,哈,三日都回味无穷。


门外的丝瓜架  
              
大门内的葡萄架            

“这里是厨房和餐厅。”姑姑用浓郁的河北话打断我的胡思乱想,手指着正房对面的南屋对我说到。然后姑姑又拉着我的手,进到正房。正房高大的多,还配有玻璃围廊。一进门是厅,右手是主人房,很大的一个房间。左手是两个房间,其中一个就是我这几天暂住的。 

东西放进屋里,就和姑姑一家出去吃饭。表弟开车已经等在胡同口,当年的黄口幼童如今已是个成了家的大男人。没有记住都吃了些什么,只记得姑姑一家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和乐的气氛让我艳羡不已,心里不免有些灰暗、落寞了下来。回到姑姑家,洗漱了一下,就把自己疲乏不堪的身体扔到那张冰凉的竹席上,然后对着天棚发呆去了。 

高高的天棚,空荡荡的四壁,狭小的窗户,紧闭的房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是冰冷凉席上冰冷的我。 

一夜辗转,模模糊糊中不知道到了几时几刻,忽然听到厅里有人走动的声音,忙起床开门去看,原来是姑父。当兵出身的姑父坚持每天早起,出去快步行走。正好睡不着,我欣然随姑父出了门去。外边依然夜色蒙蒙,只是微弱的星光下,可以看见路上行人的轮廓。出了胡同口,沿大路北去,路上竟然听到几声鸡叫,闻鸡起舞,这已是儿时的记忆,不想今日又被我重新体验了一回,就冲这个,此番燕赵之行便是不虚。 

与姑父转了一个大圈,最后从南面回到家。姑姑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绿豆粥、花卷和小咸菜儿,合我一贯清淡的口味。 

早饭过后,姑父拿了几个马扎,我们坐在院中柿子树下,聊些过往的事情。当姑姑提起当年我给大人们唱戏解闷儿的事,我想起了英子。除了眼前的二姑,我其实还有一个大姑,早年因病中年而丧。大姑有四子一女,女儿最小,名唤英子。英子长我十岁左右,听大人说颇有些花容月貌的意思,从小被一个河北梆子老艺人带挈学戏,后来被河间市的一个什么剧团要去,成了正式艺人。逢年过节,英子来外祖家,我便缠着英子教我唱戏,于是见缝插针地学了点儿,会唱几句《宝莲灯》、《秦香莲》、《蝴蝶杯》什么的,甚至能翻几个跟头。89年学潮的时候,我再次见到了英子。这回英子的形象已经不是儿时模糊的记忆,而是清晰明了地出现在我眼前。没有大人传说的花容月貌,却有着一见而摄人心魄的柔媚风骨,风情万种、顾盼生姿,这就是随着英子的出现而浮进我脑子里的八个字。就连当时小女生的我,也忍不住脱口赞叹她的美丽。如今十八年过去,不知伊人如何? 

姑姑又拿出几张旧照片,其中一张是一个梳两条油黑大辫子的农村姑娘和两个八、九岁女孩儿的合影。居中而坐的大辫子美丽女子是我小学时候的班主任---云老师,云老师右侧是我,左侧是我儿时的好友邱新卫。云老师一直很喜欢我,虽然我属于那种不听话、蔫巴淘的孩子。至于邱新卫,除了每天学里学外地腻在一起,印象最深的一次应该是把她家院子里栽的黄瓜糟蹋殆尽的事了。其时,正值新瓜挂秧,每个都只有两寸来长。那日口渴,我怂恿新卫一起尝她家新瓜,于是两个孩子不管不顾,把那些幼瓜吃了个够。临走,我又用衣襟兜了些回家,这样,新卫家的头茬黄瓜几乎全军覆灭。待新卫父亲回家后,很快就发现了端倪,一问之下,胆小的新卫全盘招供,于是一顿饱打让新卫疏远我有月余之多,故而,对此事印象极为深刻。

 

问及云老师和邱新卫日后及现在的状况,姑姑答曰不知,于是心中很是怅怅。人的一生,一步步走过来,遇到这样那样的人,大多数都是这样,擦肩而过,不留痕迹,待要回头去寻,却只是灯火阑珊中的一个背影了。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谁前世和我修了十年的缘?谁前世又和我修了百年的分呢? 

突然念头一闪,决定要自己先去儿时的村庄转一转,于是告诉姑姑自己要出去走走。到了街上,选了一辆司机看起来还算忠厚的出租车,告诉他要去肃宁县的韩村。“韩村到是不远,七十公里,但进村的路很难走,” 司机说完这些,便拉着我上路了。 

韩村地处河间府、献县、肃宁三地区交界,在献县县城北面约70公里处。柏油马路,两侧是极规整的人造林,个头粗细都差不多。树的后边又是极规整的农田,或是开满红白两色花朵儿的棉花田,或是绿油油的玉米田,一派郁郁葱葱丰收在即的景象。半个多小时后,车子从大路左拐,上了一条如得了天花般坑坑洼洼的小路,这就是通往韩村去的路,司机说是唯一的一条路。因为昨晚刚下过雨,坑中积满了水,司机不知深浅,只得象拧麻花似在路上缓慢而小心地绕过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坑。车子的每次扭动,都连锁反应地引起我脖子、腰身甚至心中的扭动,扭至后来,我都不好意思再坐到车里,只想下车自己走,因为实在不忍再看车子所受的摧残和折磨。

久经磨难,出租车终于进了村子,发现路更是难走。水泥路变成了土路,又因为雨水的缘故,更加泥泞不堪,勉强行进了几百米,前面已经是只准人过,不准车行的路况,司机只好把车停在路边,说好在那里等我。车门一开,还没有站稳,一股热浪向我冲来,仿佛被人猛地推了一把。雨后的夏日,就是这样,水气蒸上来,就如将要开锅的蒸笼,腾腾的热气,正等着我这将要上锅的加拿大馒头。 

顶着灼人的热浪,我一个人向村里走去,心中那份孤独,无处依托。没有指望找到原来的老宅,只希望在村里走走看看,去看看儿时的小学校,去看看学校后边的运河和石桥。 

枣儿已经累累地挂满枝头,青青的,不时低下头来扫过我的肩,扫过我的头发,象认识我的老朋友,亲热地和我打着招呼。唉,也许,只有这枣树还认得我这个晚归的女儿。

 

记忆中的蝉鸣真切地响起,不遗余力地抱怨着恼人的燥热。蝉声中长大的我,却倍感亲切,当作是另外一个老朋友亲切的欢呼。 

一路打听,竟没有人知道二十年前河边竟然还有一所小学,这令我十分失望。最后终于有人指点了一处地方,但显然,那并不是我要找的地方。无奈何,只得回转。 

重新坐进车中的时候,我注意到我的衣服因为出汗,几乎都湿透了。司机拉着我从原路返回,依然是麻花大拧,我却没有来时那样的不爽,可能因为人是很容易习惯和麻木吧。 

一无所获的我,心有不甘,便让司机拉我到县城边上的汉王墓去看看,此墓也算当地的一个古迹。到了墓地,没有游人如织,没有巍峨建筑,甚至没有墓碑,只有一块写有说明文字的碑石和一个长满杂草和树木的土丘。严格地说,此墓应该叫献王墓,是西汉年间历代河间王墓地之一。墓中的主人名叫刘德,因死后谥号为献,故又称为献王。姑妄猜之,献县的献字应该由献王的献传承而来。 

看了这无人凭吊的土丘,忍不住想到:任你生前如何显赫,死后陪伴的也就是这样一堆黄土,这是谁也逃不过的数。 

晚上重新躺在黑暗中的凉席上的时候,无边的惆怅与落寞再次毫不客气地包围了我。我真讨厌这种感觉,却没有办法摆脱它,这方面,我是个十足的低能儿。 

第二天凌晨姑父的早操,这次没能吵醒我,一直到日上三竿,我才慵懒地从凉席上起来。 

早饭之后,我的表弟开车等在胡同口,我提着昨天准备好的纸钱和上坟用的其他东西,与姑姑一起上了车,去韩村给我的祖父母上坟。 

表弟路熟,终于把车子开进了韩村,我儿时生长的村庄。我请求姑姑带我去看看老宅子。姑姑说:都破败不堪了,没有什么看头。虽然这么说,姑姑还是带了我去。到了一处胡同口,不用姑姑说,我就已经回到了从前。对,就是这个胡同口,每日里,那个梳着一头长发的小姑娘,出了黑漆大门,一边防备邻居那只和她前世有仇的大公鸡的突然袭击,一边小心翼翼地向胡同口走去,那就是我。现在,我又回来了,公鸡估计早已经成了盘中餐、腹中物。 

走到门前,看到我小时候的玩伴----门口那对石头狮子,已是面目全非,头被什么人掐了去,四脚也深陷在地里,能够看到的就只有狮身。厚重的木门似乎还是那个,只不过过分地斑驳,上面还有几个大的裂缝,有些歪斜地挂在两侧的门轴上。与门房相连的院墙,虽然外面大部分糊了一层泥巴,但没有糊到的地方,依然露出了有些发粉的青砖,明白无误地告诉我,这是我原来的院墙。 

兴许听到了些动静,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面色古铜、背部微驼的老人走出来,大概有七十岁左右的年纪,对了我们,憨憨地笑而不语。 

姑姑上前打个招呼,报了我爷爷的名字,然后介绍自己和我。那老人恍然说道:“哦,原来是老东家的人。”一句老东家,叫地我如芒在背、汗出如浆,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保留这个称呼? 

姑姑又说了想进院看看的愿望,老者忙让我们进去。大门槛已经去掉了,不用再像小时候那样跨来跨去。门洞和门房间的分割墙已被拆掉,直接是一个大大的门洞,里面放了些农具和杂物。 

当年的西厢房是我的乐园,堂屋中有一个磨盘,两侧房间各有一盘土炕,那三间屋子就成了我儿时自娱自乐的场所。后来,我在西厢房中养了一窝兔子和一条大黄狗。如今这西厢房,破败地如那风烛残年的老人,似乎只有游荡于口鼻之间的一口气存在,随时都在等待倒塌的那一瞬间。 

高大的正房,基本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颜色很旧,外形有些破败。看那刻着花纹的滴水檐,基本没有变形的木窗格,高高的门拱,都还在,看到这些,我心中已经充实着满足。 

拍了几张照片,向杨姓主人道了谢,便告辞出来。上了车,告诉姑姑还想去村头河边的小学校去看看。在细窄的土路上转了几转,车子停在一片残垣断壁前,姑姑指给我,说那就是我原来的小学。看了两眼,苦笑一下,只得继续开拔。不多时就到了学校后边那座小桥,桥下的河床绿草茵茵,告诉我,这里早就已经没有了河水的流淌。

之后,便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地,车子在刚好一个车身宽的田间道路上开着,我也早已经失去了方向。平原开阔的视野,使人心中豪气顿生。“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两千多年前的荆轲,便是在此去不远的燕赵国界---易水河边,与燕太子丹悲歌而别,携少年刺客秦舞阳远去咸阳,刺杀秦王嬴政,其壮士断腕的气魄和悲怆,千百年来有哪个人不受到震撼!又有哪个人不为之长叹!

易水河边

真佩服姑姑可以在这样了无边际的庄稼地里找到我祖父母的坟。在一片棉花地边,姑姑指着几十米开外的一个土堆告诉我:“那就是你爷爷奶奶的坟。” 

霎那间,我的眼泪挡也挡不住地滚落下来。低着头,走过棉花地,我跪在了祖父母的坟前,心中的悲伤如天地般笼罩下来。没有了太阳,没有了田野,没有了风,甚至没有了声音,四周万籁寂静。一切灰蒙蒙的,天地间只有我一个人,我在哭,自己却听不到哭声。多少年来,我没有哭的地方,今天终于有了,却为什么这样灰暗、这样寂静?连时间都好像在这里停住。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我,回过神来,看清楚了是姑姑,她正满面悲伤地看着我,而恢复的意识让我注意到,自己正在呕吐。软绵绵地被姑姑拉起,向地边的车子走去。上了车,我想起我哭了,我吐了,我心里轻松透亮了,然后,我侧头对姑姑笑了笑。 

当天夜里,想着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想着离开爷爷奶奶之后的片片断断,想着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这里,心中的忧伤再一次悄悄泛起。突然之间,外边一声响雷,然后便唰啦啦地下起雨来。我扑嗤一声笑了出来,本来我要哭,这老天爷非要抢个先,那就让它去哭吧,我倒要歇歇。蚊子们,今晚不准打扰我,我要一夜无梦,醉卧黑甜乡! 

全文完
苏犁末作于沈阳
2007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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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淡茶水 回复 悄悄话 回复laoxin的评论:
你好laoxin,我没有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flickr上的照片不可以放到博克里吗?请指教。
laoxin 回复 悄悄话 淡茶水是否知道你的flickr照片上不了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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