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均沾
利益均沾
“雷波被调查不仅仅因为王益案这么简单”，证监会的一位内部人士对时代周报记者透露说，尽管涌金系的前掌舵人魏东已辞世，但证监会对涌金系的调查一直没有停止，尤其是国金证券借壳上市等内幕交易等。
时代周报记者 陈萌 发自广州
5月14日，国金证券公告称，公司董事长雷波因个人原因正接受有关方面调查，公司已由王晋勇代行董事长职责。目前公司员工、客户稳定，各项业务运转正常。
看似简单的公告背后却含义深远，尤其是雷波的特殊身份让人浮想联翩—他曾担任证监会前副主席、国开行副行长王益的秘书，与其同样有王益背景的银河证券原总裁肖时庆，4月28日直接被刑拘，5月13日被河南检方正式批捕。
王益案黑幕，逐渐揭开了冰山一角。
雷波被查
事情似乎并无征兆。5月10日雷波在四川参加活动时，依然卷发，带惯常的茶色眼镜，“他气色很好，心情不错，谈笑风生，态度也很平和。”曾在当日见过雷波的一位四川媒体记者说。
“没想到几天后雷波就被带走，感觉很突然。”仅仅3天之后，5月13日回到北京的雷波突然被带走调查。从当日开始，时代周报记者连续数天拨打其手机，一直是转到秘书台。国金证券董秘刘邦兴的手机虽能接通但一直无人接听，记者所发的短信也从未回复。
“国金证券内部已下了封口令，任何人此时不能接受采访，一切以公告为准。”国金证券的一位内部人士称。
就在雷波被带走调查的当天，5月13日晚，国金证券北京和上海公司的高层，悉数飞抵总部成都，在峨眉山召开紧急会议，差不多到次日凌晨1时才结束，讨论如何稳定客户等事项。
对于雷波现在的境遇，多位证券界人士称“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这或许涉及他在担任王益秘书时包括在涌金系任职期间的旧事。
上述证监会内部人士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王益的涉案情况比较复杂，涉及到太平洋证券违规上市、广发证券借壳内幕及国金证券上市隐情等，雷波可能主要牵扯到后者。
5月14日上午，国金证券位于成都市东城根上街59号成证大厦16楼的总部一片沉寂，气氛压抑。“事情比较突然，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国金证券证券事务代表蒋希说自己也很茫然，“当天汇报到四川证监局的也只是公告主要内容。”而在当日，国金证券新的代任董事长王晋勇及董秘刘邦兴都曾出现在公司总部。
雷波是涌金系的重要掌舵者之一。涌金系曾重资介入了湖南两家医药类上市公司—千金药业(600479.SH)和九芝堂(000989.SZ)。对于雷波此次被调查，九芝堂一名前高管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影响应该不会太大。”千金药业董事长朱飞锦也称，涌金系对该公司日常经营没有进行任何干预。但涌金系由于控股九芝堂，人事变动很大，只象征性地留下余克建担任董事长，其余高管全部下课。
“涌金系的专长是资本投资，而对于做实业来说，重要的是产品和市场管理，尤其是人员的合理安排和处置，更需要爱心。”一位九芝堂的高管说。
而国金证券的颓势早有表现。4月21日晚，国金证券公布的2009年一季报(未经审计)显示，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1.02亿元，同比减少71.87%。这使国金证券成为截至目前首家报出一季度净利润同比负增长的上市券商。
知情人士透露，业内盛传有一份王益等牵出的证监会及金融圈涉案人员名单，雷波应该不是最后一个。这件金融界窝案令决策层震怒，若案件继续追查下去，很可能调查面积将进一步扩大，此前调查主要集中于PE式受贿和证券市场洗钱。
一位证券界高管称，证券市场洗钱常用的方法有：将发行上市时公关给权力者送的原始股在一级半市场售出，并将差价入账；利用“庄家”或上市公司或用研究报告发布利好，资金提前买入，股价上涨后卖出获利；或和场外资金配合高买、低卖、接盘等。几次股票交易能将“黑钱洗白”。
涌金往事
魏东虽已逝，涌金缘未了—雷波已是涌金系中第三位牵涉案件的高管。
今年4月初，时代周报曾报道指出，涌金系一直没有脱离监管层的视线。有关部门和证监会稽查部门在魏东出事前介入，调查工作一直在继续。随着雷波被查，如今得以验证。
雷波是涌金系舵手魏东很重要的一员大将。他曾担任涌金实业(集团)有限公司总裁，2006年2月成为涌金系旗下国金证券的董事长。国金证券亦为二线券商，2005年股市低迷时，涌金系通过旗下多家公司控股成都证券，并更名为国金证券，之后成功借壳成都建投。
同年6月，国金证券“幸运且顺利”地成为中国证券市场第一家借壳上市的券商。“涌金系当初操控国金证券上市，有不少违规之处，证监会一直在查”，证券会一位官员透露说。
“国金证券借壳成都建投的操作和程序都是规范的。”雷波在今年3月份接受时代周报记者电话采访时曾表示，成都市政府专门组织专家对多家重组方进行评比，国金证券是通过竞标和透明的程序被选拔上的。为了避免滋生内幕交易和造成市场波动，国金证券还建议成都建投应该先停牌再谈重组事宜。
对于国金证券在借壳过程中搞了两次定向增发，雷波解释称，两次增发的重要原因，一是根据上市公司非公开发行的有关规定，非公开发行的对象应在10个以内。而国金证券在2006年与成都建投签署重大资产置换协议前，国金证券的股东超过10名，一次性置入全部国金证券股权存在实质性的法规障碍。二是按照《证券法》对从事综合性证券业务证券公司注册资本的要求，上市后国金证券注册资本不得低于5亿元，即不低于总股本5亿股，成都建投于资产重组前总股本仅有7098万股，难以实现国金证券一次性置入上市公司后总股本达到5亿股。
雷波表示，分两步走实际上是对涌金不利的—周期长、程序多、不能募集资金。—须先后两次经重组委的审核批准。本来也很想一步走。但当时券商借壳没有先例。只有严格按照常规重组借壳的法律法规和操作方法来规范地进行重组，只能选择两步走方案。
雷波自称与魏东志同道合，知情者称他和魏东的许多部下一样，对魏东“非常崇拜”，曾不止一次称“魏东是我的良师益友”。2008年4月，魏东在家中跳楼自杀，雷波成为涌金系的重要掌舵人之一。他曾多次公开表示，涌金系并未接受调查，魏东之死也与被调查无关。
在雷波看来，魏东“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十分谦虚谨慎，同时又是热心肠。他的朋友在工作中遇到困难向他求助时从不回绝，总是会耐心地听对方仔细讲述。然后一一指出其中的关键所在。并提出自己的建议。他对待朋友的真诚和热心是当今很少见的”。
在魏东的追悼会上，雷波曾不止一次流下眼泪，对于有记者质疑魏东是否有违规操作，他甚至怒叱记者“胡扯”。雷表示，正因为魏东是一个相当敏感和异常谨慎的人，抗压能力较弱，所以在工作中反复强调八个字“规范运作、守法经营”。
和魏东一样，雷波异常低调，网上甚至查不到他毕业的学校。但今年4月22日雷在成都接受多家媒体采访时，畅谈地震后国金证券的坚强与发展，而现在，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王益漩涡
更让业内人士浮想联翩的，是雷波曾经的另外一个身份—他担任过时任证监会副主席王益的秘书。
在担任涌金系要职前，雷波曾任中国期货协会(筹)干部、中国证监会干部。2001年2月，雷波出任新组建的华鑫证券董事、总经理。此后很快股市转熊，华鑫证券也一直是一家小型综合类券商，在业内籍籍无名。
更早的1995年11月，40岁不到的王益出任证监会副主席，分管股票发行、基金等要害部门，雷波是他在证监会的几任秘书之一。1958年出生的雷波只比王益小两岁。1999年，王益离开证监会后，雷波担任上市部副处长。
4月28日被刑拘的肖时庆是1996年进入证监会，2001年转任东方证券负责人一职。2004年肖时庆回到证监会，后任上市监管部副主任，2007年出任银河总裁。肖、雷、王三人在证监会共事多年。而肖和雷，均被认为是受王一手提拔的“铁杆部下”。
“在我的印象中，王益是一个比较随和、喜欢学习、勤奋工作的领导。”雷波曾公开表示，当初他担任王益的秘书，是组织上的安排。王益1998年12月就已从证监会调往国开行工作，做他秘书是10年前的事情了。此外，证券和银行分属两个不同行业，并无任何业务往来，仅仅是作为昔日老下属和老上级的私人情感联系。
“虽然王益早已离开了证监会，但其对证监会和证券市场的影响力非常大，他与魏东的密切关系早为众人所知。”一位接近证监会的券商高官对时代周报记者坦言说。
王益在证监会曾权倾一时。时代周报记者调查获悉，在证监会正式成立之前，国务院证券委办公室主任是马忠智，王益和庄心一分为两个副主任。王益是薄一波的秘书，庄心一是周道炯的秘书。主要负责重大政策和各部委的协调。
“在李剑阁之后，1995年11月到1999年2月，王益做了证监会副主席。王益这个人管得比较多，主要管交易和发行，整个市场的核心都在他手里。”一位证监会内部人士对时代周报记者透露说。
雷波被调查，金融圈内认为与“王益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据悉，王益在担任证监会副主席、国开行副行长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对不法企业主违规发放贷款、帮助企业发行股票等，收受巨额钱物，生活腐化。今年2月初，王益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并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
在雷波之前，已有8名证监会官员被查—如原发行部发审委工作处副处长王小石、原上市部副处长钟志伟、原上市部副主任鲁晓龙以及曾为王益下属的原发行部副主任刘明等等。
而沸沸扬扬的太平洋证券(601099.SH)违规上市事件中的两位关键人物—涂建、王超的身份，也都曾是证监会官员。本月初被调查的原银河证券总裁肖时庆，曾任证监会发行部副主任、会计部副主任等，亦属王益下级。
而从国金证券公开资料看，公司高管中有多人曾在证券主管部门任职—如目前代理董事长王晋勇，1998年3月至2001年8月期间曾在证监会任发行部副处长、处长。而副董事长冯立新之前也曾任深交所信息管理部副经理、市场监察副总监和上市部总监。
平安证券的一位投行老总告诉时代周报记者，2000年之前，证券发行实行额度制，每年额度固定，这些额度被分配到各省、各部委。少数IPO企业会留一部分股份拿来送礼，起码是几万股，这已是公开的秘密。
“雷波被查至少说明证监会对太平洋证券、国金证券等借壳曲线上市，及身后庞大的资本系调查一直没有结束，随着案件的审理，还将有落马的证券界官员浮出。”一直关注太平洋证券案的一位律师说。
陈好、张羽持股调查
时代周报记者 陶喜年 发自上海
三年守候，十倍收益。4月17日，ST国中(5月5日前为ST黑龙)复牌带给陈好、张羽等人的，估计只有狂喜。
当日，ST国中开盘8.82元，盘中最高曾到10.82元，较停牌前涨了近十倍，换手率高达62.77%。ST国中成为今年股市中难得的一个明星。
4天后，青岛《半岛都市报》的一个报道，更将ST国中推上了尽人皆知的焦点上。该报道援引青岛一位私募的话称，ST国中第一大流通股股东陈好，正是青岛籍的著名影星；而第二大流通股股东张羽，就是央视新闻频道著名主持人。
ST国中暴涨，原本已经引发许多猜测。陈好、张羽等明星在其中的亮相，更引发公众广泛质疑。陈好、张羽是如何买入ST国中的、数百万资金是否都来自本人、其中是否涉嫌内部交易，答案目前尚不得知。而随着时代周报记者对十大股东的调查，更多的疑点开始出现。
ST国中重组玄机
ST国中1998年上市，原属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的国有上市公司，控股股东为黑龙集团，持有公司70%股份。2004年，陷入困境的ST国中被迫进行重组，但重组颇费周折。在晨鸣纸业重组失利后，2006年，中竹控股有限公司开始介入重组ST国中。2006年5月18日，由于连年亏损，ST国中正式暂停上市。当年8月，ST国中发布公告称，中竹控股取代黑龙集团成为ST国中的控股股东。
根据上市公司的公告，陈好、张羽两人大举杀入ST国中，正是中竹控股正式入主前后，也正是ST国中暂停上市前夕。ST国中2006年一季报中，张羽、陈好首次现身该公司前十大流通股股东名单。其中，张羽持股217.26万股，陈好持股101.09万股。随后的二季度，陈好增持180余万股，最终的持股数增至约280.3万股。陈好、张羽由此成为ST国中第一、第二大流通股股东。
ST国中停牌后，入主ST国中的中竹控股并没能完成重组。2007年，香港的上市公司国中控股开始介入ST国中的重组。2008年12月25日，国中(天津)水务有限公司受让中竹控股持有的股份，成为ST国中的控股股东。
今年4月17日，停牌近3年的ST国中复牌，当日成交6.4亿元，陈好等十大流通股股东，几乎都选择了在当日抛售。之后，ST国中股价持续下跌，截至5月19日收盘，收报8.08元。
陈好暴赚悬疑
4月17日，随着280.3万股ST国中的出手，陈好暴赚2700万元。当日，有5家营业部的卖出额，都在1000万元之上，分别为中国银河证券北京月坛证券营业部、海通证券齐齐哈尔卜奎大街证券营业部、海通证券齐齐哈尔安顺路证券营业部、长江证券齐齐哈尔龙门街证券营业部、中信金通证券杭州心南路证券营业部。其中排名第一的银河证券月坛营业部，卖出近5300万元，大致在500万股左右，正好与陈好、张羽持股相当。时代周报记者多次向该营业部求证陈好、张羽开户信息，都没有得到回应。
值得注意的是，除陈好、张羽所在的银河证券月坛营业部和中信金通证券杭州心南路营业部外，其余三家营业部，都在ST国中所在的齐齐哈尔市。而关于陈好与某投资银行家关系甚密的传闻也在坊间流传。
4月20日，有记者联系到正在青岛的陈好，当被问及ST国中一事时，陈好在电话里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央视主持人张羽，也未对相关报道予以澄清。央视内部人士称，多年前，陈好就与张羽关系熟稔。
十大股东揭秘
如果陈好、张羽的身份没有疑问，ST国中另8大流通股股东，又是什么人？ 时代周报记者多日调查发现，除第三大股东史福根是杭州人外，其余股东，几乎都是齐齐哈尔人，并在当地3家营业部开户。这其中，第4大流通股股东孙平，正是齐齐哈尔屈指可数的大老板。
知情人士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孙平在海通证券齐齐哈尔卜奎大街证券营业部炒股已有多年，但其为人极为低调，营业部特地为其屏蔽了账户信息，任何人都不清楚其具体操作。公开信息显示，孙平在股市上十分活跃，除ST国中外，孙平还曾大量持有过盾安环境、东方热电、莲花味精等多只股票。
在齐齐哈尔，孙平是一个尽人皆知的商界成功人士，旗下有日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香蜜湖酒店、新兴家电城等多家公司。据称孙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实业上，偶尔才会到营业部炒股。时代周报记者希望同孙平取得联系，但营业部工作人员表示，孙平不会接受任何采访，他们也不方便透露孙的任何信息。
排名第6的股东田幸文是个女性，据称是孙平的家人，也在卜奎大街营业部开户。田幸文和孙平的名字，经常一起在上市公司十大股东的名单出现，田甚至更为活跃，SST新太、浪潮信息、亚通股份等股票，都曾出现其名字。
记者向齐齐哈尔龙门街、安顺路两家营业部调查得知，ST国中十大流通股股东中的张明月等人，基本都在这些营业部开户，但营业部拒绝吐露任何个人信息。
十大股东中，最出人意外的是排名第三位的史福根。据记者多方了解，史福根是浙江萧山的一个老股民，在中信金通证券杭州萧山心南路证券营业部开户。据史福根一位亲属介绍，史福根资金量并不大，2006年买入99万股ST国中后被关后，就没钱炒股了。一个可供佐证的信息是，去年汶川地震，史福根的捐款只有100元。
4月17日，ST国中一恢复交易，史福根就把99万股一口气卖完，而且把钱提走，“做生意去了。”
“我买这个股票，纯粹是运气，跟陈好他们没关系，我根本不认识他们。”5月19日，史福根这样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至于具体什么时间买入、为什么敢全仓买入等问题，史福根都闪烁其词，不愿回答。
ST国中背后，显然还有更多玄机，留待揭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