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的故事 20

和保罗的来往开始得很自然。歌剧院的邂逅，彼此的印象深刻。两个单身的寂寞的人，午饭的时间和晚上，有时会打电话约好一起吃吃饭和去散步，也曾经一起去听过音乐会，度过一些时光。开始的时候就仅此而已。保罗知道很多有特色的餐馆，其中也有一两家是中餐馆。每次都是男士付钱。他很喜欢古典音乐，自然还有他的建筑，博学多识，可是总是能用最自然和易懂的方式谈吐出来。如嫣喜欢微笑地听他一一道来，有时候她开玩笑说自己是他的一个学生，他就如同长者一样拍拍她的手。保罗的双手看起来宽厚和温软。有一次她对保罗说她会一点琵琶，那是中国的一种乐器，还在网上找了一张照片打印出来给他看，后来保罗不知从那里买来一张牒来一起听，他提出很想听听她弹出来的声音。如嫣笑笑，不由就想起了母亲抱着琴在暮色下的情景，冷冷清清的。可是保罗说话的声音让她感到温暖，不明亮，却有磁性。可能是因为年龄相差很多，来往熟了些之后，保罗甚至让如嫣有一种被长辈宠爱的感觉。尤其是说笑的时候。如嫣自己也能觉察到本身情绪的改变，轻松，和快乐了。另外，他们基本没有身体的接触。保罗是那种很绅士作风的文化人，很安全。她顶多在过马路或者去远足的时候，被他的手拉一把。

这件事情依然和彼得自然已经知道了，因为如嫣不再频繁去他们那里作客。他们几个有一两次还一起开车去爬山。依然只是提醒如嫣，他们的年龄差距太大了，二十多岁，如果进一步交往，还要考虑一下。其实保罗看起来还很年轻健壮的样子，瘦高个子，仍然是挺拔的，只有自爱的男人才能够保持这样的身材。脸上的线条很硬朗，短而干净的淡色头发，不是漂亮，但非常男性化和智慧。这样优秀成熟的男人为什么到现在还在单身，依然又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年纪的男人只能陪你最多走十几年，到七十岁，就是风烛残年，想一想他和你的父亲一样大。听说男人过了六十岁，性能力就基本不行了。”如嫣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将怎样进行下去，她想也许还会遇见别的合适结婚的男人，那么那个时候再分手。本来她和保罗的关系也非常暧昧，没有人可以说他们已经是恋人了，只是规律地见面和约会而已。这个年长的男人对她的关爱是不动声色和恰到好处的。自从上次他给她发了那个信息后，她一直在等待某种新的关系的开始，因为那些字突然让她觉得他们的心原来很近。

深夜里独自躺下，她一闭上眼睛就会幻想到保罗的怀抱和缓慢的亲吻。很多年前父亲颠簸的自行车后座，那张安全的小船的感觉恍惚又回来了。房间里的那张床一度成了她的天堂。她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被人爱抚，而保罗的双手看起来是那么的宽厚和温软。她想象着他干燥的手指轻轻在肌肤上游弋的感觉，体会到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饥饿得快要窒息。黑暗里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窗外的路灯光斜斜地透过白色透明的窗帘照进来，落在她的床脚，荒凉而寂静。有时会因为这种汹涌而来的对这个男人的无法抑止的欲望而恐惧、羞耻，可是她一直，一直地在心底预期着它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