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笔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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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了一只汽球

(2013-10-04 11:43:50) 下一个

下火车的时候听到一阵喧嚷,抬头一看,一个色彩鲜艳的汽球在人头簇拥的背景下飘摇而上,慢慢悠悠地,却是坚决地向着蓝天白云飞去了。人们不由仰头张望,我开始暗暗担心,不知那个父亲/母亲如何应对。果然,一个孩子的哭声骤然在耳边炸开,哇啊,my balloon,哇啊 my balloon”。这个小朋友嗓门可真大,堪称声震四野。哭声里开始是惊讶,埋怨,委屈和撒娇,后来就变成了纯粹的哀嚎,一声又一声,不依不饶。汽球在阵阵哭声中愈加轻盈,它越飞越高,衬着初秋湛蓝的天空温柔的白云和微黄的树叶,画面简直可以称得上美丽,只是被孩子的哭声撕扯着,美得有点残忍和诡异。人们面面相觑,一边继续有序地移动一边交流着理解和无奈的目光。这种时候,我就痛恨自己不会轻功,不是真正的铁掌水上飘裘千仞,既不能逆风飞扬,也不能轻点某人肩头跃起几丈,在气球飞过树顶之前轻取绳头,立在树巅对着小朋友微笑,头顶闪着一圈光晕,这个时候画外音应该响起“哈里路亚,哈里路亚”的赞歌声。

叹息着回到现实,拖着沉重的肉体凡身继续前行,还想着等靠近了如何安慰小朋友几句。终于走过这对父女身旁,父亲果然神色疲惫,非常耐心地在说着什么,那个小女孩儿,我看清她的模样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是个五六岁的小黑妹妹,梳着可爱的小辫儿,咧着大嘴哭哭啼啼,小脸儿都哭花了,泪痕纵横。小妹妹拒绝再走,哭着嘟囔着“I want to go back! I want to go back!”  我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对小朋友的纯真无瑕肃然起敬,是啊,我已经失去了赤子之心,想不出这个朴素又直接的好办法,真的,if only we can go back in time…  镜头快速倒带,一切重来。小朋友高高兴兴的牵着爸爸的手跳下火车,漂亮的大汽球跟在她头顶一蹦一跳。我拿出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捏了一张父女俩的背影,发在微信朋友圈儿,一边说秋色真美让我欢喜,一边说晚饭不知做啥让我忧伤。If only if only we can go back in time …

其实我真正想说而无论如何不能对小朋友说出口的,是一个汽球算什么,这一生中让我们伤心失望的事情还多着呢:五六岁丢掉了彩色汽球痛哭流涕;十三岁小学毕业告别了秋千架乒乓球台再也不见了儿时的小伙伴;高考完毕和好友并肩在街头豪放大嚼羊肉串夹着一摞小说飞车回家志得意满以为从此踏上大好前程;大学毕业在火车站和室友抱头痛哭才明白自此送别了我们仓促的青春;目不暇给间挥别了父母故乡远赴重洋,忽而又为人父为人母,面对着家里的大懒虫中魔女小顽童天天殷殷操劳,哼哼教导。一路走来,一路失去;继续走,也继续不断的告别,心爱之物,至亲好友,青春年少,纯真无瑕。这是一个残酷又温柔的人生旅程,我们得一边长大,一边学会如何说再见,如何既后顾也前瞻,如何一面雍容大方的挥手道别,一面欣赏沿路的风景,并且感谢每一个漂亮的汽球带给我们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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