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园 (非公开的博客)

作者：心麦

 （序）

 暑假，朋友的儿子WEI从英国到美国来度假，住在我家。家里除了我的儿子KEVIN外，我还特意叫来了我弟弟的女儿SARAH，表弟的儿子FLORAIN，一起来共度假期。KEVIN, SARAH和FLORAIN都是出生在美国的孩子，分别在上小学，中学，和高中。WEI 是从中国的某名牌大学考去英国某著名大学的，下半年就是本科的第二年了，读书很优秀，在国内得过很多大赛的一等奖。他瘦瘦高高的个子，长得比较清秀。一直以来都是他爸爸妈妈很为之骄傲的孩子。也是国内许多家长心目中最为优秀的孩子之一。

       有天晚上，晚餐桌上，我开玩笑地讲：中国有句古话，意思好像是贫穷的家庭往往出孝子，而富有的人家，往往会出逆子。WEI马上接着我的话问，“那你的意思我就是逆子了？”

       我看看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算是富家子弟吗？”

“算吧，反正老爸挣钱，我留学的这点钱算不了什么。”他轻描淡写地告诉我，很有那大款儿子的风度。

在我的概念中，他的父母为了拿出给他留学的这笔钱，也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他父母都是国内某大学的教授，不过，现代的中国教授，如果能在企业搞点项目的话，可以挣到一些工资外的收入。

       在美国度过了两了星期的假期后，我带着孩子们回到了中国度假，两周后，又把他们带回美国。无论在中国还是在美国，在我看来，WEI这孩子的思维、心态和表现，都和我心目中传统的中国小孩以及我所接触的这些在美国长大的孩子，有许许多多的不同。按照WEI的理论，这些我认为的不同，不是因为他异常，而是因为我的思想没有和时代接轨。就像颜色没有好坏，只有喜欢不喜欢一样，对于这些“不同”，尽管我有赞成和不赞成之分，但我大概还没有权利对它下好或坏的定义。除了自己做人的原则外，他人或它事以及他们的原则，似乎一直在变。这条变化的曲线，有点像股票升落的曲线，让人难以预测和琢磨。

虽然一个假期下来，有无数张照片可以留作纪念，但文字的记录，似乎可以描绘出画面的更多层面。吃喝，穿戴，人的等级，金钱将是我要描绘的四个画面的小标题。它们将讲述在这个夏天里发生的几个小故事，和WEI有关的故事。原本我想用《思绪中的问号》作为这篇文章的题目，但告诉WEI后，他对我讲，这样文学嘻嘻的题目是不会有人有耐心看的，现代的人，大多不喜欢思考，喜欢直截了当、刺激而庸俗的话题。他说要用《大款的儿子在国外》这样的题目，才会吸引他人的眼球。于是，在我的思绪中，又多了个问号，但我还是采用WEI的建议，试着和时代接轨。就叫《大款的儿子在国外》吧，因为它还没有俗气到超过我能接受的底线。

（1） -- 吃喝

英国不少大学是每年三学期制。虽然WEI已经在剑桥上完本科一年级，但实际上在英国待的日子并不多，加起来不到6个月，因为他一放假就回中国往家里钻，一回国就是好几个月，无论飞机票有多贵。在吃东西方面，在我看来，本质上还是中国习惯，但心理上，他认为他自己很西方化。

       刚到我家时，我问WEI：“你对吃东西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没有，比如不吃什么东西，爱吃什么东西，等等。”

WEI告诉我：“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反正现在都已经习惯了英国的淡味了，吃什么东西对我来讲都吃不出味道。不过我喜欢吃肉类的，什么龙虾牛排之类的都可以。”看他一副老英国的味道，我稍微放心了点，因为在我们家离中国店特别的远，不能经常到中国店买中国式的食品，大多都是美国东西，有时，美国原料中式做法。平时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时候，是在外面吃饭，基本都不是中国餐馆。

为了欢迎WEI的到来，第一顿晚餐我们是在一家叫 Red Lobster 吃的。这是一家美国餐馆，有龙虾、牛排以及通常的一些西餐菜单。一大家人团坐在用两张餐桌拼起来的大长桌边，四个小孩在同一排。服务小姐看我们坐定，便手捧一大摞菜单满面笑容地朝我们走过来，一边递给每个人一本菜单，一边重点向小孩们问好。KEVIN, SARAH, FLORAIN 都在接过菜单的同时也回答了服务小姐的问候并都讲了谢谢。WEI 在接过菜单的时候，却面无表情，不讲谢谢，就连别人问他的话都是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自从我儿子会讲话起，在外面吃饭，点东西，我都是让他自己决定吃什么喝什么，最多提一些参考建议。（西餐一般都是自己吃自己的一份，不像中国的中餐，一大桌，大家共享）。现在这么一大桌大孩子，当然更是让他们自己决定。KEVIN 和 SHARA 都点了孩子套餐，一个是 BBQ RIBS，一个是炸鱼块, 都配有一小点蔬菜、汤、小面包之类的东西。FLORAIN点了一个12OZ. （七、八两左右）的牛排，当然也配有沙拉、汤、面包等。KEVIN 自从矫正牙齿的紧箍咒带上以后，医生告诉他要少喝带糖的饮料，他干脆就没有再喝过可乐之类的垃圾饮料了。他要了一杯冰水。SARAH 和 FLORAIN 都点了软饮料。

当问到WEI 要什么时，他对服务小姐讲：“给我来800克最高级的牛排，一只大龙虾，一定要活的，死的我一吃就能吃出来的。喝的就要一瓶红酒好了。其它的沙拉汤之类的东西我都不要了。”

KEVIN一听他要了一瓶红酒，赶紧打断他，告诉他，在这里要21岁以上才可以喝酒，否则是犯法的。WEI 用中文对 KEVIN 讲：“你，你，你，太可恨了。我个子这么高，你要是不讲的话，他们是看不出来我还不到21岁的。”

服务员小姐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边。她算了算，800克大概是30 OZ. 左右，问他是要12 OZ.的两份还是3份。

WEI 想了下：“两份算了，就来两份牛排，一份大龙虾，少点一些吧。”

服务小姐说：“哇，这是很大量的食物，你打算一个人吃下去吗？” 

WEI耸耸双肩：“我都少要一份了，这还算多啊？我在英国的时候还一顿吃过一千克牛排的呢！在英国有些特高级的餐馆，牛排是按克卖的，我就喜欢这种地方。”

她又告诉WEI：“跟的那些东西，像沙拉，汤等都是不另外收费的，你要不要尝尝？你确信你真的不要吗？”

WEI又一次耸耸肩，没有回答她，用中文对我们讲：“老美怎么这么小家子气啊！不就一点破沙拉破汤嘛！那值几个英镑呀，还问个不停。”

服务小姐转过头来问我：“他在讲什么，是不是要替换别的东西？我们可以这样做的。”

我赶紧告诉服务小姐：“噢，不，他讲他今天只想吃牛排和龙虾，其它的就不要了。谢谢你了。”

“阿姨，你在美国待这么多年，怎么这翻译得还这么不准确呢？估计要考试的话，你最多四级。”WEI 对我笑笑地讲。

是啊，翻译他的原话，是太难了。估计我那级别永远也赶不上他了，要表现出那种“大腕”的气势，很难。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享用着晚餐，心里很高兴，眼前的这一排孩子，个个都很优秀，无论在学习上，还是体育文艺和科技方面。再看看WEI面前的这一大堆盘子，我心想，在美国，市面上的东西，你再怎么吃，哪怕是每顿都吃100个龙虾，100份牛排，就那么几天，阿姨也是承担得起的。朋友自远方来，开心都来不及，你吃得越多越开心，阿姨心里也就越高兴。但WEI 的这种心态和这种表现，让我心里不禁产生了两点疑问：一是，如果这是我的儿子，我看到他这样，会不会提点建议，纠正一下他的心态和行为呢？第二，再大的大款，吃东西也不必养成这样的习惯，难道他父母都是这样的吗？

在接下来的十多天里，WEI几乎是天天吃牛排，龙虾，很少吃其他东西，无论是在家吃还是到外面吃。他讲起其它食物时，都是以一种很鄙视的口气，认为那些都是下等东西，给下等人吃的。我作为主人，就不便再拿出那些被他鄙视过的东西来了。除了这些，他还特别热衷喝红酒，几乎天天要喝至少半瓶。尽管儿子再三对我讲，“妈妈，他还不到21岁，你这样做是违法的。”但我也还是不好意思不让他喝家里摆着的那一大排红酒。

两星期后，我们回国了。WEI的爸爸妈妈成了东道主。在上海的某个五星级酒店里，我们团团坐了一大圆桌，共进晚餐。我很想看看，WEI 的父母是怎么样招待这个留学的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