骢马过草原

澳洲红衣主教乔治·佩尔（George Pell），神职位居世界第三的梵蒂冈天主教经济秘书处长，在墨尔本因性侵罪服刑404天后，于复活节两天前被无罪释放。

那么，这位“复活”了的红衣主教，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呢？

他不是天使

从2015年开始，佩尔70年代曾就职的教会学校就多次被公开举报教职人员有殴打、性侵儿童的行为，有报道说其情节之严重，曾导致当时一个四年级班上有12名男孩自杀。这个学校曾被媒体描述为“儿童的噩梦和恋童癖的天堂”。其中一名叫杰拉德·芮斯达尔（Gerald Ridsdale）的神父曾是佩尔的室友兼好友。他名下被起诉的强奸案近百起，坐实的65起，年龄最小的受害者才4岁，是澳洲犯下性侵罪行中最臭名昭著的一个，是名副其实的衣冠禽兽。

诉讼初期，佩尔曾一度陪同这个朋友去地方法庭要求减刑。被定罪后，民众对当时教区负责人接到举报后不惩罚，不报警，只做简单调动的包庇行为非常气愤，皇家调查团就此对已在梵蒂冈就职的佩尔做出提问。佩尔当时的回答非常傲慢，他说：“这是个悲伤的故事，但我并不感兴趣（It’s a sad story but it wasn’t of much interest to me”）。”

我那天在新闻上听到他的回答，非常震怒，从此他彻底跌下我眼中的神坛：这个人绝不是天使。

当然, 不是天使，也不一定就是恶魔。没想到一年以后，他却真的被作为恶魔起诉了。

审判佩尔性侵罪

2017年6月26日，澳大利亚维州法院受理了五名受害人指控红衣主教佩尔性侵罪一案。其中最严重的一项是起诉他在90年代出任墨尔本圣·帕垂克大教堂大主教期间，性侵过两名13岁的唱诗班男童。

2018年法庭判决他有罪，并在一审上诉后维持了判决。

其后佩尔上诉到高等法院，2019年3月13日，高等法院裁定其性侵男童罪名成立，判监6年。

佩尔在此期间始终坚持自己是无辜的，不断提起申诉。今年4月7日澳大利亚高等法院在不提取新证的前提下重新听取辩护方证词，认为陪审团当初忽略了辩护方证词，比如：有证人说受害人描述的作案现场在当时一直有其他神职人员在场，无法实施作案等。作为一个30多年的陈案，从legal technicality（法律技术性）的角度，既不能证明无罪，也不能就此证明其有罪，法律技术性决定原来高等法院的裁决有严重的疏漏与不公。澳洲高级法院因此一致推翻之前的判决，予以佩尔当庭开释。

佩尔律师团在最后辩护中说到媒体的宣传影响了警察取证和陪审团决定，使伪证和谎言深入人心，造成佩尔冤案，是澳洲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司法公正的流产。

那么，佩尔被冤枉了吗？他到底是不是恶魔呢？

认识红衣主教乔治·佩尔 （Cardinal George Pell）

我在墨尔本工作的第一家学校就是天主教中学，那时佩尔是墨尔本教区的大主教，我们学校常常给学生播放他的祷告。佩尔相貌堂堂，嗓音洪亮，穿上金丝神袍道貌岸然，一度十分受人尊重，在澳大利亚享有盛誉。

他1941年出生在墨尔本离二百多公里以外的小城市巴拉瑞特，读书时就是一匹被看好的黑马，中学毕业后选择追随上帝。六十年代他曾去罗马深造获得神学执照；之后又就学牛津获教会史哲学博士；1982年，他在墨尔本蒙纳什大学获得教育硕士学位。

70年代初，佩尔在牛津大学完成博士学位之后，回到澳洲的故乡担任了十年的教育牧师。此后，他平步青云，所担任的神职包括：

• 1987年，墨尔本教区辅理主教；
• 1996年，墨尔本教区总主教；
• 2001年，悉尼教区总主教；
• 2003年，成为天主教178名之一的红衣主教，红衣主教在大洋洲只有4名；
• 2012年9月，被任命為圣座主教部成员。
• 2014年，被教皇任命为经济秘书处长，掌管梵蒂冈所有的经济、行政和人事等，是天主教的第三把交椅。

是不是恶魔？

在我看来，正因为佩尔在澳洲天主教身居要职，那么不论他本身是否有罪，天主教会在澳洲的犯罪他都是有责任的。

从1950s到2000s这50多年间，澳大利亚7%的天主教神父性侵过未成年儿童，超过1000个天主教宗教机构被查出发生过儿童性侵案，而在 澳洲32个被指控性虐的教区中，佩尔执教的巴拉瑞特是最严重的一个。

不久前，澳洲电视台制作了一个特别节目，这个节目追踪了近年来几个天主教性侵罪的法庭审判过程。采访了犯罪当事人和一些受害者，其中有两个是指控过佩尔的受害者。这两个男子说到在他们十几岁时的印象里，佩尔高大威武，完全是上帝的化身。那时佩尔带他们去游泳，男孩子们都喜欢爬到他的肩头上，被他高高举起，再扔到水里。既便佩尔的手指一次次插进他们的肛门，他们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爬上去，因为这些孩子崇拜他，爱戴他。。。

天主教会在当今世界上有12-13亿教徒，是影响力最广泛、体系最庞大的教会。但是近年来神父性侵的案例不断曝光，在梵蒂冈，仅天主教会中央管理机构承认的神父性侵举报就涉及3000多名神父，佩尔是迄今为止受到审判的最高级神职人员。

佩尔的法律诉讼让我联想到2002年根据《波士顿环球报》爆料天主教性侵事件改编的电影《Spotlight》，这部好莱坞电影一举拿下了当年奥斯卡的最佳影片和最佳剧本。影片描述了新闻工作者从调查一个案例开始，到发现87个，6%的波士顿神父涉嫌，最后揭发出249位波士顿神职人员有罪，当地红衣主教被迫辞职，而后被招到梵蒂冈供职。电影不仅揭露了天主教会，也揭发了司法人员协助教会用钱收买受害者，和教会一起阻止把教堂的罪恶公之于众。

复活节前一天，无罪一身轻的佩尔“复活”了！他离开被愤怒的墨尔本市民连夜涂鸦了的教堂，驱车自由前往悉尼。但是人民对他的审判却远远没有结束，如今他已经站在聚光灯下，是不是恶魔，相信世人自有公论！

黑贝王妃写于2020年复活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