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脚丫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但作为人类行为集合的历史，它的脚丫总是踏进相同河流。

+++

中国人第一次认识到历史的相似性是在商末。周人意识到自己可以像400年前的商人一样，讨伐一个失道寡助的天下共主。德王模式是有文字历史的第一种游戏模式，并在后世一直被视为一种主流的理想。

春秋战国提供了一个多极体系里的游戏模式。这里的核心技术是纵横辟阖，远交近攻，韬光养晦，谁也没有早先以德而王的可能。最后，机会的沙盘里只给某个游戏者等来被认为是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叫它纵横模式，指的是它在大部分时间里的游戏规则。叫它天命模式，指的是它只在游戏终点那一瞬间的出口。

+++

上帝或者女娲在造人玩的时候，给这款游戏起了个一样的名字。上帝说，叫adam吧，后来的man就是从adam的音里演化出来的。而女娲给我们的名字是人。想起adam和人，说明上帝和女娲在造人的时候，目的和心情是一致的。

人这个象形字，有三个部分，撇/捺/折弯（要看甲骨文）；而adam这个词，也有三个字母，adm。撇和捺分别代表人的肢和躯，最下面的一折弯，表示人不仅仅是一个，可以以后重复出无穷多来。adam中的a和d也就是肢和躯，am则是折弯（不要去参考linguistics，你只要用你的本能去想像一下就会知道）。

不同的是，人字的折弯，是从表示躯的捺延长出来的，而adam的am则是标志重复的m要从表示肢的a开始。这就是一个东西方人祖在价值观上的巨大差别。东方人祖看中整体，西方人祖看中局部。上帝只是给他造出来的第一个人起了名字“adam”，而女娲则是给所有的人起了共同的族类名“人”。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很有道理？而且，这不是巧合。

+++

前面讲到这款人类游戏有两个基本模式，德王和纵横。一个统一，一个共存。人有两性，一是向往统一，而是本能共存。前者是人类社会的左派理想，大同社会也好，乌托邦也好，都是这个意思。后者是右派的思想，个人自扫，个性解放，崇尚人权，资本主义也好，自由民主也好，就是这个意思了。

追求不同的人群，历史的却是很多相似，但又不同。相似之处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同之处是分与合的组成各有不同。东方合久分短，合则不求分，分而即求合。历史上，统一中国的朝代，往往都能延续200年以上。西方分久合短，一合即分，分久难合。西方偶尔出来一个统一世界的强人，还没有能把帝国传到儿子手上去的。亚历山大，凯撒，查理曼，拿破仑，死后都是一样的分裂命运。

+++

属于人类社会的那一折弯，或者am，其实也最有意思。地域范围的扩大，靠征服或者结盟吧，算是人类社会通过复制而升级。升级之后，还是要么统一要么共存。统一，靠的是德王模式，有统一的行为规则和代表这一规则的上权力。共存，靠的是纵横模式，个体行为规则清晰（个体利益）而整体的规则模糊（无约束力的道德理想），权力的大小就主要看实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