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说明:此篇转发自我先生所写的“美篇”,是多年爱好欣赏世界名画和温习世界艺术史的他今年游历西班牙以后的笔记。他说很愿意与更多朋友分享自己的感念,如此写出来也是帮助自己缕清思绪加深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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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客厅里的咖啡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画册《The Prado Guide 普拉多指南》。它介绍了西班牙首都马德里市内的普拉多国家美术博物馆中的珍贵藏画。闲暇时翻阅这本书,心中会泛起阵阵暖意。这是儿子几年前参观该馆时特地买回来赠予我们的。儿子工作后离家已有数年,平时很少回来。在他远足欧洲时还能想到这点,我的心被触动了。
今春遊马德里,恰逢普拉多建馆二百周年 (1819-2019)。该馆是西班牙规模最大和历史最悠久的艺术馆,收藏有从12世纪到20世纪初来自全欧洲的名家绘画、雕塑和各类工艺品数万件,是马德里乃至全欧洲最受欢迎的艺术馆之一。
不忘初心。该馆最初是西班牙国王建来收藏自己喜爱的画作和雕塑的。建馆时仅有三百余件作品,后来逐渐增购并继承了皇室其他成员和部分教会的珍藏。在19世纪末就已经与伦敦大英博物馆、巴黎卢浮宫博物馆、和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齐名,被誉为 “世界四大艺术馆”。遊览该馆,让人心旷神怡。
西班牙在20世纪初经历了巨大的社会动荡。普拉多的名画收藏因此而增長缓慢,最终导致其藏画总量被某些美术馆超越。但它所拥有的杰作数量却让后來者无法望其项背。该馆藏画除了涵盖欧洲所有流派和名家如波希、提香、鲁本斯等人之外,还几乎囊括了西班牙著名画家哥雅的全部精品,以及委拉斯凯兹、达利、和毕加索等人的代表作。蔚为壮观。不过,如果说要选一位艺术家来代表普拉多,委拉斯凯兹自然就当仁不让了。
我以前很少见过委拉斯凯兹的原作。芝加哥艺术馆好像仅收藏了一两幅他年轻时在塞维利亚期间的 “厨房静物系列” (bodegóns) 作品。而另一位西班牙艺术大师哥雅的画也只见展出了十幅左右 (包括一组六幅小连环画)。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波士顿艺术馆、华盛顿特区国家艺术馆,也都只有他们为数不多的几幅作品。所以,我们这次去马德里,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去普拉多来一次密集观赏两位大师作品的画中遊。
欣赏绘画艺术是一种独特的个人享受。对艺术家来说是如此,对非艺术家的寻常观者来说亦是如此。有时自己喜欢的不一定是名家大作;而名家大作有时竟只是一帧小小的画,令人惊喜。将这些愉快而独特的感受记录下来,是件惬意而且不大费劲的事。这让我能在工作之余把吃喝玩乐和学习与记忆融合在一起,给自己的生活增添更多的色彩和乐趣。
迭戈·委拉斯凯兹(Diego Velázquez, 1599-1660) 是欧洲文艺复兴后期,西班牙黄金时代具巴洛克画风的一位画家。他出生于塞维利亚。少时喜爱绘画,十多岁时便在家乡小有名气。后来赴马德里闯荡,时来运转。他经朝臣公爵奥利瓦雷斯推荐,因杰出的肖像画能力而受到国王菲利普四世的赏识。后来还被任命为首席宫廷画师和皇家艺术总管。由于他对菲利普四世独特的面相身姿把握拿捏得恰到好处,深得君王喜爱。从此成为独一无二的御用画师,且一画就是近四十年。与此同时他还为国王的家人和王公贵族们画了许多肖像。一时间名利双收。但最终让委拉凯维兹登上世界绘画艺术顶峰的,并不是这些为衣食而作的肖像画,而是在他两次遊历意大利以后陆续创作出来的其他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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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委拉斯凯兹四十岁时的自画像 Self-portrait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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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初登王位不久的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四世 (Philip IV) (1623)此时的委拉斯凯兹对人体比例的处理 (身长头小) 明显不同于他访问意大利以后的作品。也许是受文艺复兴早期人像画的影响,以及对解剖学结构理解不够深刻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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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The Portrait of the Count-Duke of Olivares (1624) 伯爵-公爵奥利瓦雷斯肖像。他曾是朝廷重臣。是他发现并提携了委拉斯凯兹,并将他推荐给国王。堪称委氏的伯乐。此画现藏于巴西圣保罗艺术馆 (the São Paulo Museum of Art in São Paulo, Braz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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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公爵奥利瓦雷斯驯马图。西班牙骑术学校闻名天下。但要让马匹前蹄凌空后腿站立,也得要训练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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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 Philip IV in Brown and Silver (1632) 中年的菲利普四世。上翘的胡须是当时最流行的时尚。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的画家要想成名,仅靠把人物描绘得逼真是不够的,还必须得政治上正确。17世纪的欧洲艺术界,在神权和王权的双重影响下提出了所谓 “艺术体裁等级”的概念 (Hierarchy of genres)。即绘画作品之高下应该按照作品题材来排座次:宗教、历史、和神话寓言题材坐第一把交椅;风俗人情画排第二;肖像画仅列第三;静物画排第四;风景画只能敬陪末座。有鉴于此,厉害的画师们首先得要绘出大题材大场面的大作品,并且被行内高人们认可后,方才有资格去替大户人家画肖像。否则永无出头之日。
那时的欧洲,一般的职业画家和街头音乐家类似,均属于社会低层的手艺人,温饱不易。能成为宫廷画师更是大不易,遑论御用首席。再加上担任宫廷艺术总管,肩负着替君王选购收藏各国名家画作雕塑之重任。此时的委拉斯凯兹,真可谓是春风得意。
1628年,二十多岁的委拉斯凯兹结识了来访马德里的法兰德斯 (位于荷兰南部和法国北部,现属比利时) 外交官兼大画家彼得·保罗·鲁本斯 (Peter Paul Rubens, 1577-1640)。鲁本斯此行是作为大使,代表英格兰来马德里与西班牙谈判和平事宜。但大使鲁本斯似乎更乐于作为艺术家与他人交往。他曾有一句很霸气的传世名言:“我的职业是画家;而担任大使只是业余爱好” (大意如此)。英雄识英雄。鲁本斯一到马德里,立刻成为了委拉斯凯兹的楷模。他邀请鲁本斯一起使用自己在皇宫内的专用画室,相互切磋。而当时已功成名就的巴洛克画派旗手鲁本斯也对委拉斯凯兹的画大为赞赏,极力劝说他去遊历意大利,观摩其他大师的作品。
在国王的赞助下,委拉斯凯兹的首次意大利之旅于次年成行。当时的西班牙帝国实力非凡。菲利普四世不仅是西班牙的国王,而且还是葡萄牙的国王、那不勒斯的国王、萨丁尼亚的国王、西西里的国王、米兰公爵、卢森堡公爵、等等、等等...... 有了西班牙皇家公差的背景和鲁本斯的私人推荐,委拉斯凯兹在意大利各处都受到优渥待遇。也是因为有了西班牙国王和鲁本斯的面子,访问罗马时还曾下榻于赫赫有名的佛罗伦萨望族美第奇家的别墅。
此次意大利之行让他沐浴了威尼斯和佛罗伦萨的画意春风。在结合了自身的西班牙功底后,他陆续创作出了《阿波罗和锻神》,《受降布雷达》,《马上小王子》,《基督之死》,《宫廷侏儒》,《美第奇别墅花园》等可以与意大利同仁们媲美的杰作。从此确立了他在西班牙执绘画艺术之牛耳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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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 阿波罗与锻神沃尔坎 Apollo in the Forge of Vulcan (Apolo en la Fragua de Vulcano) (1630) 太阳神阿波罗在这里充当了一位八卦散布者。他告诉正在打造武器的锻神沃尔坎,说他的妻子爱神维纳斯和战神马尔斯发生了婚外的关系。古希腊古罗马的神仙们也真是个个都不闲着,据说是“Every body sleeps with every b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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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 休息时的战神马尔斯 Descanso de Marte, The Rest of Mars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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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 受降布雷达 La rendición de Breda (1634–1635) 。此画描绘了西班牙和荷兰之间的“三十年战争”期间,被西班牙军队长期围困的荷兰城市布雷达守军在1625年向西班牙将军 Ambrogio Spinola 率领的军队献城投降的历史场面。大异于其他类似题材,受降的西班牙将军并未趾高气扬地骑在马上,而是下马抚肩安慰荷兰降将。此画表达了委拉斯凯兹对他这次意大利之行新结交的朋友斯宾诺纳将军的理解和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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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 马上小王子 Equestrian Portrait of Prince Balthasar Charles (1635) 在皇家骑术学校练习骑马的西班牙王子。他的骑术教师就是那位提携委拉斯凯兹的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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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0. 美第奇家在罗马的花园别墅 View of the Garden of the Villa Medici in Rome (1630) 无代表性主题的“现代”绘画概念,以及轻颤的笔法被开始运用。印象派的朦胧开始显现。
二十年后,委拉斯凯兹奉王命再次出访意大利采购艺术品。国王本来是想让他出趟短差,而他竟在那里待了两年多。访问梵蒂冈时,他要求替相貌阴狠,表里如一的教皇英诺森十世画一幅肖像,并获得许可。这幅画可谓是入木三分,把所有的旁观者都看得胆战心惊,深怕他会因此而激怒教皇。殊不料教皇本人却对此画所表达的威严霸气甚为满意,将它挂在自己的接见厅: 知我者委拉斯凯兹也!
这张像画得是如此的逼真,以至于在刚挂出不久,一位红衣主教从接见厅外路过时,误以为那是真身。他轻声嘱咐随从慎行,勿要惊动了教皇。这幅画被认为是西方艺术史上最受赞扬,最令人敬畏但又振奋人心的肖像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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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 教皇英诺森十世 Portrait of Pope Innocent X (1650). 现藏于 the Galleria Doria Pamphilj, Rome.
罗马之行也让委拉斯凯兹尝试了一下移风易俗。他画了幅《镜前的维纳斯》。虽然说只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仅仅显露了女神的背面,但那可是当时西班牙唯一的一幅,同时也是他自己唯一传世的一帧女性裸体画作。要不是因为他受宠于国王,残暴无比的宗教裁判所早就将他刑讯一番,戴上高帽子批斗游街,然后扔进大狱了!据说他在罗马还留下了一个儿子。这就解答了人们关于谁是维纳斯的模特;和他为什么一再违抗王命,拖延回国销差的疑问。
景中景和镜中人的场面在委拉斯凯兹作品中有过反复的出现。早期在塞维利亚时期曾有《基督在玛莎和玛丽家》,后期则还有《织女·阿拉克妮的传说》和《宫娥》等。这种画面布局给予观者许多遐想空间和自由解读的特权:究竟那是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呢,还是一扇窗户?令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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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2. 镜前的维纳斯 Rokeby Venus (La Venus del espejo c.1648–1651). 现藏于英国伦敦国家画廊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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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3. 基督在玛莎和玛丽家 Christ in the House of Martha and Mary (1618) 现藏于 National Gallery, London.
委拉斯凯兹虽然身居高位,却为人厚道。在他笔下的社会底层人物都不乏尊严。从他早期的《塞维利亚卖水人》和《煎蛋的老妇》,到后来有关宫廷侏儒、奴隶、和理发匠的作品中,人们都能感受到他对所描绘对象的尊重和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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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4. 煎蛋的老妇 Old Woman Frying Eggs (1618) 属于塞维利亚时期的“厨房系列”作品。现藏于 National Gallery, Edinbur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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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5. 塞维利亚卖水人 The Waterseller of Seville (c. 1620) 同属塞维利亚时期的“厨房系列”作品。现藏于 the Uffizi Gallery of Florence, Ita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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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6. The Jester Don Diego de Acedo (1645) 有学者风范而无谄媚样的宫廷侏儒阿斯多。
尤其是那幅他为自己的奴仆摩尔人胡安·帕瑞哈所画的肖像《Portrait of Juan de Pareja》(现藏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充满着敦厚的平静和自信,并无为奴的痛苦。这幅画唯一与其他人像画所不同的地方,是胡安的旧衣和肘部的磨痕。该画的另一“亮点”是胡安的右耳。区区两笔,在黑发中有了点睛的效果。更加令人称道的是,委拉斯凯兹不仅把自己的奴隶胡安精心培养成为了一名画家,而且还将他解放为自由人。那可是在十七世纪,奴隶贸易大行其道的时候。作为一个受宠的廷臣,能这么做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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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7. 仆从胡安·帕瑞哈 Portrait of Juan de Pareja (c. 1650) 他在委拉斯凯兹的培养下成长为一名画家,并被解放为自由人。在他身上看不见奴颜卑膝。
在罗马期间,委拉斯凯兹有机会与荷兰画家吉拉特·凡·宏托斯特 (Gerrit van Honthorst 1592-1656),和法国画家尼古拉·普桑 (Nicolas Poussin, 1594-1665, 古典主义画派画家) 等人结为好友。前者是意大利画家卡拉瓦乔的忠实信徒。后者则与鲁本斯在17世纪展开过著名的艺术“风格之战” - 鲁本斯的“色彩代表情感” vs. 普桑的“线条显示智慧”。
冬去春来二百年。此战一直延续到十九世纪的法兰西。争执的双方也变成了以安格尔为代表的新古典主义画派和以欧仁·德拉克罗瓦为代表的浪漫主义画派。而争论的焦点亦演变为究竟应该以观察大自然作为样本 (新古典主义),还是以受艺术家情感支配的记忆作为样本 (浪漫主义)。不过那是后话,按下不表了。
在普拉多展出的数十幅委拉斯凯兹作品中 (以及被其他艺术馆所收藏他的众多作品中),《宫娥》被公认为是达到了他艺术创作的顶峰。名声最响,所包涵的艺术信息量也最大。虽然也有对前人的借鉴,此画真的可以说是开当时的风气之先。无论是从画面的结构布局、人物安排、聚焦层次、光线色彩、透视效果、画中画的涵义、观者与作品的融入交流、现实和幻觉的并存等各方面来看,它在当时西班牙绘画界的地位都是空前的。所以,此画在委拉斯凯兹逝世以后一经曝光于世,立即惊艳全欧。
委拉斯凯兹的绘画风格并不完全符合当时流行于欧洲的意大利画风。但这恰好是他的独到之处。再加上《宫娥》对现实与幻觉的融合描述,似乎暗合了17世纪西班牙文化所关注的问题,即对日心说和人类中心论所产生的怀疑。这幅画因此被欧洲美术评论家们赠以了 “画之神学“ 和 “艺术之哲学” 等桂冠。此画也因此被后世的美术界研究探讨解读得最深最广。但时至今日,它仍然还有许多不解之谜。这种神秘感同时也吸引了千千万万并非艺术家的后世观众。有兴趣的朋友尽可以阅读有关的详细资料自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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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8. 宫娥 Las Meninas (1656) 此画是委拉斯凯兹最杰出的大作。虽说取名为“宫娥”,但此画的中心人物却是被两位宫廷女官侍奉的小公主。而观画者似乎置身于延伸的画中,变成了大师描绘的对象:国王和王后(二位出现于远景中挂在墙上的镜内)。此外,本画中采用的多焦点的手法,与当今数码相机的“焦点合成”功能有异曲同工之妙。
除此以外,普拉多还有委拉斯凯兹的其他主要作品,包括《酒神》、《织女》、以及大量的肖像画。让人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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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9. The Triumph of Bacchus/The Drunks (1629) 酒神巴库斯 (或称“酒徒们”)。这是委拉斯凯兹的第一张获奖作品。画中人物色彩鲜明,动感富有韵律,明暗对比强烈,具有明显的巴洛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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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0. 织女·阿拉科妮的传说 Las Hilanderas (The Fable of Arachne) (c. 1657) 阿拉科妮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位手艺高强的织女。心高气傲,挑战智慧女神雅典娜。在她们的纺织对抗赛中眼看着将要获胜时,被雅典娜变为一只蜘蛛。此画用近景的织女们与远景挂毯中的雅典娜和阿拉科妮的争执作为对比,点出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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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1. 持扇的妇人 The Lady with a Fan (c. 1638–1639). 现藏于 The Wallace Collection, Lon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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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2. 公主玛格丽特·特瑞莎 Portrait of the eight-year-old Infanta Margarita Teresa in a Blue Dress (1659)。 现藏于 奥地利维也纳国家艺术博物馆 (Kunsthistorisches Museum, Vie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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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3. 修女赫若妮玛 The Nun Jerónima de la Fuente (1620) 二十一岁的委拉斯凯兹画出了她坚定的信仰和庄严感。
由于委拉斯凯兹对西班牙王室以及艺术的巨大贡献,他最终如愿以偿地被封爵,并且被接受成为西班牙圣地亚哥骑士团的骑士。据说是国王本人将该骑士团的红十字荣誉团徽绘在了《宫娥》画中的委拉斯凯兹之胸前。尽管这种说法还有争议,但他与国王菲利普四世的君臣关系已经发展成为更亲近的朋友关系,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即使因为朝廷局势动荡,原来提携过委拉斯凯兹的公爵奥利瓦雷斯失势,也并没有影响国王对大师的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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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4. 委拉斯凯兹在《宫娥》(Las Meninas, 1656) 画中的自画像 (局部)。他胸前的红色十字骑士团徽,是后来被人加上去的。
虽说能者多劳,但峣峣者易折。委拉斯凯兹在六十一岁时,为了筹备西班牙公主和法王路易十四的婚礼而操劳过度,小恙染成大疾,不幸身亡。相比起其他高寿的艺术大师们 (如提香、米开朗琪罗、达·芬奇,他们均享年八九十岁),他实属短寿。令人有些不解的是,他的作品居然在他逝世以后跌宕于欧洲画界,默默无闻达二百余年。这或许与西班牙帝国的衰落有关吧?直到十九世纪,他的画作才又重新大放异彩,获得人们的珍视。
纵观委拉斯凯兹传奇的一生,可以说是从少年得志,一帆风顺,最后达到登峰造极。从十几岁起享誉家乡,到二十出头担任国王的御用画师。继而又担任宫廷艺术总管。他见多识广,与欧洲各国名家大师结为挚友。是他将西班牙的绘画推到了艺术史的顶峰。后来的西班牙画家 Gaspar Melchor de Jovellanos 曾这样评价他,“当他离去后,西班牙绘画艺术的荣光也随他而逝”。而这逝去的西班牙艺术黄金时代的璀璨之光,也要等到一百多年后将他奉为楷模的哥雅出现,才能重放异彩。
委拉斯凯兹优美的西班牙巴洛克现实主义风格、现实和幻觉的有机融合、再加上朦胧初始的印象画风,对后世的现实主义和印象派画家们产生了巨大影响。尤其是对于十九世纪法兰西著名画家爱德华·马奈、二十世纪的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画家萨尔瓦多·达利、和美国旅欧肖像画家约翰·辛格·萨金特等人。他的作品对马奈的艺术风格从现实主义到印象主义的转变起到了推波助澜的积极作用。极为推崇委拉斯凯兹的马奈将他赞誉为 “艺术家中的艺术家 (The painter of the painters)!” 此外,现代主义绘画大师帕勃罗·毕加索也对他尊崇备至,甚至还把他的《宫娥》一画,改画为自己的立体派作品,以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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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5. 立体化的黑白《宫娥》。委拉斯凯兹 (左) 被毕加索画成了顶天立地的巨人。
委拉斯凯兹对西方艺术史的杰出贡献也许可以归结为一句话:他在文艺复兴绘画和现代艺术之间搭起了一座绚丽多彩的廊桥;而他的作品就是桥上那闪光的塔楼。继往开来。委拉斯凯兹在目前被公认为是对西方艺术史影响最大的一位绘画艺术大师。盖棺论定,他的在天之灵应该感到宽慰了。
(p.s. 文中图片大都取自网络)
——2019年9月,@Hux后记于芝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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