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门庆挨光成功，跟潘金莲在王婆家“云雨才罢，正欲各整衣襟，只见王婆推开房门入来，大惊小怪，拍手打掌，低低说道：你两个做得好事！”不单他俩吓了一跳，连读者都吃了一惊。对西门庆来说，王婆变脸是内部反水，她掌握他第一手资料，非常有杀伤力。潘金莲此前跟王婆并没就这件事沟通过，她感觉王婆替他们拉拢，并没有真凭实据。王婆来这么一出，潘金莲不知就里，以为被她拿住了把柄，心中惊恐可想而知。王婆的虚张声势做得十分到位，大惊小怪拍手打掌，低低质问，她更怕别人听了去。见两人慌张，对潘金莲说：“好呀，好呀！我请你来做衣裳，不曾交你偷汉子！你家武大郎知，须连累我。不若我先去对武大说去。”说着还转身就走，演技十分了得，吓得潘金莲一把抓住她的裙子。潘金莲能抓住她的裙子，应该是被吓得跪在地上，否则该抓衣服才对。潘金莲十八岁被张大户收用，符合当时约定俗成的规矩，合理合法，潘金莲只有情愿不情愿，没有怕被人抓住的心理负担。这次她做的是背德违规、惹人唾骂的事，又是第一次，面对王婆，心高气傲的她只能求饶，她又不惯求饶，她“红着脸低了头，只得说声：干娘饶恕！”“只得”二字把她的内心争斗写得淋漓尽致。王婆正是为了吓住潘金莲，见她怕了，提条件道：“你们都要依我一件事，从今日为始，瞒着武大，每日休要失了大官人的意。早叫你早来，晚叫你晚来，我便罢休。若是一日不来，我便就对你武大说。”潘金莲没料到王婆说的是这个，“羞得要不的，再说不出来”。后来潘金莲跟陈经济乱搞被冲散，面对西门庆时她毫无愧色，前后对比，此时潘金莲的羞耻心多么难能可贵。王婆可不这么想。在她看来，潘金莲的害羞就是做作，装腔作势，王婆的世界只有弱肉强食你死我活，没有不好意思这类多余的东西。她像大灰狼恐吓小白兔，催逼潘金莲道：“却是怎的？快些回覆我。”潘金莲“藏转着头”，她无法当着人即使是王婆答应这件事，她心里和当前情势又使她不能不答应这件事，她“低声道：来便是了。”西门庆面对王婆就从容多了。行动之前，王婆提醒他事情办妥不要忘了她那十两银子，西门庆说：“便得一片橘皮吃，切莫忘了洞庭湖”。西门庆典型的富人思维，不值的一毛不拔，值的多少都不计较。此时他好事成就，对王婆小人心思地用告诉武大威胁他付佣金并不计较，痛快答道：“干娘放心，并不失信。”王婆还不罢休，提出让二人交换信物，“你每二人出语无凭，要各人留下件表记拿着，才见真情。”看《金瓶梅》之前认为古代人的信物很神圣，一枝紫钗历经几番周折都能重聚。《金瓶梅》中信物几乎成了失信的标志，尤其是到了西门庆手里，娶了孟玉楼，潘金莲给他的簪子就不见了；被潘金莲一要挟，就把李瓶儿的寿字簪献出去。 西门庆积极响应，拔了根金簪子插到潘金莲头上，潘金莲忙取下来塞进袖子里，怕被武大看见。轮到她给，她“便不肯拿甚的出来，却被王婆扯着袖子一掏，掏出一条杭州白绉纱汗巾，掠与西门庆收了。”《金瓶梅》里没有风花雪月，两个见面就及于乱的人，交换信物也是这样狼狈，潘金莲被抢，西门庆被丢，花前月下成了污泥浊水，亏得王婆还能说出才见“真情”，这两个字真是被她糟蹋了。 小贴士：系列叢書《漸行漸遠金瓶梅》和《日日雜談》已在亞馬遜上架，搜索一窗青山即可找到，後續預計將陸續上架《金瓶梅》賞析文章二百多篇，《日日雜談》小品文五百篇和《紅樓夢》賞析多篇，供大家消磨時間、佐茶佐酒，敬請關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