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一):一年级趣事
文章来源: 硅谷居士2023-12-25 07:37:03

在我快满七周岁的那年的九月的某天,我刚吃完早饭,准备出门找别的孩子玩。母亲把我叫到卧室的床边,严肃地说:孩子,你今天要去上学了。

我觉得从此再也不能在村子里无拘无束地玩耍了,就有些伤心,觉得上学有什么好?但是,考虑到四姐和五姐都在上学,我也不可能例外,就只好硬着头皮去上学了。

我们村的小学,是在另一个村子X河村,那也是我们镇X河村行政中心所在地。X河村离我们叶庄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路上还要趟过两道河。村小学只有五个年级,而教室是普通的瓦房,总共五间,坐落在校园的中心;分两排,东西走向。我们那一级,人数比较多,班上有四十多个同学吧。班里的课桌明显不够用;我是和另外两个同学共享一张课桌。

校园最西边的一排房子,就是老师们的办公室兼宿舍。大部分老师,都是住在附近各村的民办教师;下午放了学就回家了。但是学校偶尔会有几个家在其他行政村的老师,因为离家比较远,就吃住在学校了。他们的办公室就是宿舍:宿舍里面靠近门口放一张办公桌,靠近后墙的地方就是一张床。这排房子的前面,种着一排栀子花。这些花,在八十年代的河南的山区农村,算是彰显了老师们不同于普通农民的品味。

我的小学一年级的老师,是杨老师;她也是我一年级唯一的老师。她不仅教语文,也教我们数学和音乐。这种情形,在我的人生中绝无仅有。后来孩子们在美国上小学,才发现大部分的小学班级,也是只有一个老师。

开学第一天,我就出了两次名。首先是在数学课上,杨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个阿拉伯数字“1”字,然后鼓励大家去讲台上写下来。我那时个子小,坐在第一排,就被杨老师叫上去。我怯生生地走上去,用粉笔写下一个不算工整的“1”字。杨老师当场表扬了我,说我写得还不错。

然后在语文课上,不知什么缘由,我和同桌打了起来。这个同桌,是和我同村的张家的孩子;我俩从小就不太合得来,我后来分析是因为我俩都喜欢争强好胜。我下手比较重,用手扣他的嘴巴,结果他满口流血。杨老师非常生气,就把我拎到教室前面罚站。这个下马威非常管用;我整个一年级再也没有闯过祸了。

我们最喜欢的课,还是杨老师的故事课和音乐课。她几乎每个星期都会给我们讲一个故事;这些故事大部分都是民间故事,非常动听。

而在音乐课上,她教我们唱歌。她的歌声清脆响亮,响彻整个校园。我印象最深的是《我的祖国》,就是那首传唱大江南北的“一条大河波浪宽”。她也教过我们唱《白毛女》插曲,其中有段歌词是这样的: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爹出门去躲帐,整七那个天,三十那个晚上还没回还。

那时,杨老师只是教我们唱,没有把歌词写出来。我听着一头雾水:北风怎么能够“拿个锤”呀?它是要打柴啊,还是要打仗啊?

从二年级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故事课和音乐课了。因为后来的老师们,即不会也不愿意给我们讲故事,更没有本事唱那么好听的歌。

在一年级的春季,有一次放学回家,我把书包挂在大门的门拴上。我喜欢用蜡笔给语文课本上的插图涂颜色,而蜡笔的气味吸引了我们家养的那口猪。猪就把书包里的语文书拱出来、咬碎了。后来的大半个学期里,我上课和写作业时就只好借和我同桌的堂哥的书本。期末考试,我的语文成绩仍然非常优秀,远超我的堂哥。这也算一桩我记忆比较深刻的事情吧。

我上一年级时,我的双胞胎姐姐四姐和五姐在上四年级。那年我们三个都获得了三好学生奖状。按照我们家的规矩,母亲把它们都贴着客厅的墙上。后来,四姐和五姐就辍学回家帮忙打理家务了。

杨老师后来成了我四姐的婆婆。我第一次中考时痛失去师范上学的机会,只好在初三复读准备考高中。杨老师到我们家时,就跟我父母说:他们不让咱们孩子上中专,咱们就让孩子去读高中;人活着,就要争这一口气!

附一:歌剧《白毛女》剧照

附二:电影《上甘岭》插曲《我的祖国》截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