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碎旧的国家机器”是马克思在1852年的《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从法国革命总结出的著名原则。但是历史上包括第二国际中的许多理论家曾对此产生过激烈的争论。进一步思考何为“暴力”,如何“打碎”,打碎什么“旧的国家机器”,为什么要“打碎”以及最终要建立什么这些问题能够使我们更加深刻地把握马克思的国家学说。
本次读书会我们邀请到了余京洋(南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专业2022级在读博士)同学作为主讲人进行学术分享。根据研究方向,她从以下四个角度对马克思“暴力打碎旧的国家机器”的思想进行了深入分析。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劳动工具有了较大的改进。特别是金属工具的出现使个体劳动成为可能。适应这种生产力向前发展的要求,生产资料的公有制开始向生产资料的私有制转变,产品也逐渐由公有财产转变为私有财产。社会分工和交换的发展,促进了私有制的产生,特别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每个人的劳动产品除了维持本人的生存以外,开始有了剩余,于是就使占有他人劳动的剥削成为可能。于是社会第一次分裂为两个阶级: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奴隶主和奴隶。国家作为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和表现,把阶级冲突保持在“秩序”范围以内的工具,终于被创造出来。马克思、恩格斯的这一发现,后来被列宁简要地概括为:“国家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和表现。在阶级矛盾客观上不能调和的地方、时候和条件下,便产生国家。反过来说,国家的存在证明阶级矛盾不可调和。”(《国家与革命》,《列宁选集》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版,第3卷,第114 页。)国家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和表现,说明:阶级斗争不可调和是国家产生的条件;阶级斗争不可调和的地方构成国家的疆界;从阶级斗争不可调和也就是国家产生的时候起,人类进入了文明史;只要国家存在,就表明阶级矛盾的不可调和。这就是马克思主义关于国家的历史作用和意义的基本思想。本来,历史中的决定因素,即直接生活的再生产本身有两种。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和生产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产,即实现种族繁衍的家庭制度。然而在有了国家的“这种社会中,家庭制度完全受所有制的支配,阶级对立和阶级斗争从此自由开展起来,这种阶级对立和阶级斗争构成了直到今日的全部成文史的内容” ,(《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版,第4卷,第2页。)也就是构成了国家发展的全部历史。
这个论断一扫剥削阶级的种种宗教的、唯心主义、机械唯物主义等国家论,即那些把国家说成“皇权神授”、社会之外强加的“暴力”、继承祖业的“家长”、自然权利形成的“社会契约”和人自身“伦理观念的现实”等无稽之谈。而且以其极端鲜明的尖锐性,预示了后世形形色色的机会主义理论无地可容。
社会分裂为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是生产尚未充分发展的必然结果。当社会总劳动所提供的产品,在满足社会全体成员最起码的生活需要之外,只有少量剩余,因而劳动还占去社会大多数成员的全部或几乎全部时间的时候,这个社会就必然划分为阶级。但是,这种阶级的划分,将被现代生产力的充分发展所消灭。当集体财富的一切泉源都充分涌流之后,私有财产将成为不必要,甚至会成为累赘的时候,阶级的存在包括阶级的对立和阶级差别,就将成为过时的现象而退出历史舞台。这就是人类阶级社会的全部历史。但是,这个发展不是一个和平的过程,而是充满着激烈的阶级斗争。
资产阶级时代使阶级对立简单化了,整个社会分裂为两个阶级即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作为这种阶级对立正式表现的资产阶级国家,是剥削阶级国家发展的最后阶段。“正是在资产阶级社会的这个最后的国家形式里阶级斗争要进行最后的决战”。(《哥达纲领批判》,《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版,第3卷,第 315 页。)在这个最后的决战中,资产阶级将从优势转为劣势,无产阶级将从劣势转为优势,战胜资产阶级。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最终争得民主。阶级斗争必然导致无产阶级专政,表明了阶级社会发展的一个历史的转折点。从此,阶级斗争进入了其发展的最后阶段。无产阶级专政将消灭一切阶级,过渡到无阶级的共产主义社会。这样,马克思主义的国家学说在人类历史发展的转折关头,为无产阶级革命指出了方向和具体道路,第一步就是推翻资产阶级专政,无产阶级争得民主,建立无产阶级专政,从而指导无产阶级自觉地投入战斗。
3、打碎旧国家机器是马克思主义国家学说中主要的基本的东西
阶级斗争导致无产阶级专政不是和平到来的。它的前提,是通过暴力革命打碎旧国家机器。在阶级社会中总是反革命暴力首先对人民群众进行残酷迫害和屠杀,社会主义不通过暴力革命是不可能实现的,时至今日也没有过例外。无产阶级必须采取一切暴力手段来还击暴力,而这种暴力的直接目标就是旧国家机器。只有首先把旧国家机器打碎,才能把资产阶级打翻在地,才能砸碎无产阶级身上的铁锁链。这是无产阶级专政理论落实在行动中,具有决定意义的第一步。离开这一步,在人类社会的发展中,剥削阶级由优势向劣势的转化,劳动者阶级由劣势向优势的转化,人类历史向理想的共产主义社会前进就无从谈起,从而马克思主义的国家学说就将丧失实际意义。正因为如此,列宁说,打碎旧国家机器是“马克思主义国家学说中主要的基本的东西”。(《国家与革命》,《列宁选集》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版,第3卷,第134页。)
打碎旧国家机器的理论,是马克思总结了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斗争的历史经验,在深入分析了无产阶级革命同以前的社会革命的区别的基础上提出来的,并且经过一再的强调,明确地提到无产阶级的政党面前。马克思在给库格曼的信中写道:“……如果你读一下我的《雾月十八日》的最后一章,你就会看到,我认为法国革命的下一次尝试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把官僚军事机器从一些人的手里转到另一些人的手里,而应该把它打碎,这正是大陆上任何一次真正的人民革命的先决条件。”(《马克思致路•库格曼》,《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版,第4卷,第599页。)1871年马克思进一步总结巴黎公社的经验教训,更明确地指出:“工人阶级不能简单地掌握现成的国家机器,并运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法兰西内战》,《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版,第3卷,第52 页。)为了强调巴黎公社这个教训的重大意义,使它进一步为广大无产者所认识,1872年在《共产党宣言》的法文版序言中,作为对《宣言》的重要修改,把这段话特意地加了进去,成为共产党的一条基本的行动纲领。
各个剥削阶级之间可以互相继承他们的国家机器。他们的 “一切变革都是使这个机器更加完备,而不是把它摧毁。那些相继争夺统治权的政党,都把这个庞大国家建筑物的夺得视为胜利者的主要战利品”。(《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版,第1卷,第676页。)这种状况是由各个剥削阶级国家的共性决定的。各种类型的剥削阶级国家虽然有其互相区别的特点,但总的来看,实际上是剥削和压迫的形式从低级向高级的发展过程,是剥削阶级的剥削和统治经验不断积累的一个过程。
剥削阶级的国家机器到了资产阶级时代,逐步形成了一个具有庞大官僚机构和军事机构的复杂而巧妙的国家机器。他们用敌视劳动人民,集中一切剥削阶级恶劣本性,渗透到周身血液里的极端利己主义培养起来的官僚政客,以及靠金钱收买和机械的纪律来维持,用最先进的技术装备起来的,专事欺压老百姓和向外侵略的军队,共同组成一个缠住其社会周身并阻塞其一切毛孔的可怕的寄生机体。特别是这一切还表现在民主的形式之中,将暴力镇压和政治欺骗统一起来,并予以制度化,有的还附之以精巧的宗教,唯心主义的哲学和社会学说的高级骗术加以点缀,于是资产阶级的国家机器已经完备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和其他各种类型剥削阶级的国家机器一样都是占人口少数的剥削者压迫占人口大多数的广大劳动者的工具,它的组织成分、工作方向和原则,基本上是一致的。它们都保护剥削,都具有刽子手和牧师的两种职能,这就是他们之间可以互相继承、转手,并且越来越完备的阶级基础,也是他们都把夺得这个国家机器作为自己胜利的主要战利品的原因。哪个阶级获得了国家机器,就标志着哪个阶级取得了胜利。剥削阶级革命的主要内容就是夺取这个庞大的国家建筑物,加强剥削阶级专政的主要任务,首先要完善这个国家建筑物。这就是剥削阶级革命的历史。
无产阶级不能简单地掌握现成的国家机器,并运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是必须把它打碎。这是由无产阶级的性质和它所担负的历史使命决定的。无产阶级在推翻资产阶级专政之后,之所以还需要国家,是因为剥削阶级虽然被打倒,但在相当时期内还比无产阶级强大,他们必然还要进行疯狂的反扑,企图恢复失去的天堂。而无产阶级为了创造消灭阶级的物质的和精神的条件,还要进行大量的经济文化建设的组织工作。旧的国家机器,不仅不能转过身来担负镇压剥削阶级的反抗和抵御国际反动势力侵略的任务,不能担负起组织社会主义经济和文化教育工作,而且相反,他们必然成为资产阶级复辟活动和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重要力量。解除他们的武装和一切职务,镇压他们的反抗,剥夺他们参与政治活动的权利,并且对他们实行教育改造,不断肃清他们的影响,这是对整个资产阶级实行专政的一部分。无产阶级只有打碎旧国家机器,才能建立起来完全新的,用无产阶级的革命精神培养起来,具有为人民服务崇高理想的无产阶级先进分子作为骨干组成的国家机器。从而完成国家机器由少数剥削者镇压广大劳动的工具,向广大劳动者镇压少数剥削者的工具的转变,顺利地完成无产阶级专政的任务。
无产阶级革命必须打碎旧国家机器,也寓于国家权力的主权性的特点。国家权力所具有的主权性,就是对内是最高的,对外是独立的。因为如果对内不是最高的,对外不是独立的,有另外一种权力高于它或者与它平行,它就会受其他最高权力的控制或平行权力的限 制,从而也就无法实现强加统治阶级的意志于被统治阶级,因而也就无法实现国家所担负的阶级压迫任务。
1871年3月18日是世界无产阶级的盛大节日。巴黎工人拿起武器在同资产阶级的决战中,打碎了资产阶级的国家机器,建立起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马克思主义的国家学说通 过巴黎工人的斗争实践得到证明,巴黎公社的英雄以自己的鲜血染红的战旗,把马克思主义推向前进了。马克思恩格斯的国家学说达到了 更为完备和系统的阶段。通过实践发现真理,又通过实践证实真理和发展了真理。巴黎公社是无产阶级通过暴力革命打碎旧国家机器的一次预演,是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一次伟大的尝试。它的出现和存在,宣告了资本主义旧世界的灭亡和新世界兴起的实践开端。巴黎工人以旧社会的掘墓人和新社会建设者的英雄气概,为世界无产阶级作出了光辉的榜样。
巴黎公社最伟大的功绩:首先,在于它是工人阶级拿起武器,用革命的暴力打碎了资产阶级的国家机器。巴黎工人用手中的武器首先打垮了资产阶级反动政府的武装进攻,粉碎了以梯也尔为代表的反动资产阶级军事官僚机器,由国民自卫军中央委员会掌握法国首都巴黎的政权。接着在3月28日通过选举产生的巴黎公社接管了政权,给3月18日以来所取得的胜利以法律上的肯定。实行全民武装。把由国民自卫军代替资产阶级旧军队的革命成果,作为确定不移的制度 在法律上固定下来。这是国家政权的最主要部分,也是巴黎公社能够在国内外强大的敌人面前支持下来的首要条件。其次,公社是由巴黎各区普选选出的城市代表组成的。这些代表对选民负责,随时可以撤换。其中大多数都是工人,或者是公认的工人阶级代表。公社不再是议会式的那种专为愚弄老百姓而从事空谈的机关,而是兼管行政和立法的议行合一的工作机关。一切行政部门的官吏包括警察都向公社负责,是公社随时可以撤换的。法官也和一切公务人员一样,由选举产生,对选民负责,并且可以撤换。公社还通过了关于国家机关职员薪金制的法令。从公社委员起,自上至下一切公职人员,都只应领取相当于工人工资的薪金,建立廉价政府。与此同时,公社宣布教会与国家分离,剥夺教会所占有的一切财产。一切学校对人民免费开放,不受教会和国家的干涉。这就又进一步摧毁了 “僧侣势力” 这个精神压迫的工具。再次,公社是全国各地从中央到基层的共同组织形式。在中央和地方都要用生产者的自治机关代替旧的中央集权政府。虽然在当时的特殊情况下没有得到进一步地实行,但是在公社公布的《告法国人民书》中制定的全国组织纲要上已经说得十分清楚。马克思说:“民族的统一不是要加以破坏,相反地,要由公社在体制上、组织上加以保证,要通过这样的办法加以实现,即消灭以民族统一的体现者自居同时却脱离民族、凌驾于民族之上的国家政权,这个国家政权只不过是民族躯体上的寄生赘瘤。旧政权的纯粹压迫性质的机关予以铲除,而旧政权的合理职能则从僭越和凌驾于社会之上的当局那里夺取过来,归还给社会的负责的勤务员那里。”(《法兰西内战》,《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版,第3卷,第56 页。)
巴黎的工人虽然以自己的英雄气概树立了不朽的历史功勋,但是由于具体历史条件的限制,19世纪70年代还不具备无产阶级革命取得胜利的主客观条件,结果失败了。但是巴黎工人的血并没有白流。它所取得的胜利振奋了无产阶级继续战斗的决心和信心,它的失败教训为无产阶级的继续战斗铺平了正确前进的道路。它的经验和教训都是无产阶级的宝贵财富,极大地推进了马克思主义国家学说的发展。马克思的《法兰西内战》对公社的经验作了仔细地分析。实践岀真知,巴黎公社的伟大实践产生了马克思主义新的伟大飞跃。巴黎公社证明通过暴力革命打碎资产阶级国家机器,是无产阶级夺取政权的第一步,是阶级斗争导致无产阶级专政的前提条件,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