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千里访姑苏,路感风寒身不舒。 幸遇班中诸学友,热情接待内心愉。 快到放寒假时侯了,史维华的父亲忽然来了。 祝安听说学校生活艰苦,中印边境又发生了战争,美蒋特务又在捣乱,不放心在学校的儿子,便到苏州来了。 祝安摸到了学校,询问了门卫,一直找到中文系大楼。正在楼下徘徊的时侯,被沈之求看到了。上前一问,知道是史维华父亲,便连忙把他带到宿舍,安排坐到床上。 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侯了,史维华还未回来。沈之求叫时文兵去寻找,自己便到食堂买了一份饭,端到老爷子面前说:“伯父,你先吃饭,不要急,我让人找你儿子去了。” 祝安说:“谢谢你,不想吃,我先躺一躺。” 说着便躺到维华的床上。沈之求怕他冻着,便帮他把被子盖上。 时文兵在校园找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在图书馆找到了史维华,见他正在那里埋头抄着什么,便忙对他说:“你父亲来了。” 史维华一听,吃了一惊,事前也未来信,怎么突然来了。忙问:“在哪里?” “已经被我们接到宿舍里了,快回去,许多同学听不懂他的口音。”时文兵说。 史维华连忙回宿舍,时文兵便到食堂吃饭去了。 祝安见儿子回来,便想坐起来。维华连忙说:“不要起,你先歇着。快放寒假了,你怎么现在来了。” “我想来看看你们的学校。”父亲说,他并未说是想儿子。 儿子听了,没有再问,便说:“你先歇着,我给你买饭去。” “你不要去了,有个同学买来了,就放在桌子上,你先吃,我现在不想吃。”父亲说。 史维华看看桌子,果然有一份饭放在那里,还冒着热气,便说:“爸,你快起来吃吧,跑了这么远的路,还不知什么时候吃的饭,能不饿啊!” “我有些不舒服,真不想吃。”祝安说。 史维华这时才注意到父亲的脸颊有些发红,伸手一摸,有些烫人。忙说:“爸,你是不是感冒了?有些发烧。” 祝安说:“可能受凉了,身上有些发冷,嘴里没味,不想吃饭。你快吃吧,我过一会再说。” 史维华急了,便连忙把桌上的饭吃了。这时吃过饭的同学们也陆续回到宿舍。他知道是沈之求给买的饭,便连忙说“谢谢”,又把饭票还给沈之求。 沈之求推说:“不要!” 史维华连说:“不行,不行!你帮我照顾老爷子,我就感谢不尽了,哪还能让你破费口粮。” 维华见父亲病了,心里发急,忙带着父亲到学校西门外的医院找医生治疗。 医生见了,问问情况,量量血压、体温、听听心脏,看看舌头,瞧瞧眼睛,而后说:“没有关系,受凉了,有点低烧,吃点药就会好的。注意保暖,不要再受凉,多喝开水,吃点水果。” 出了医院,维华又把父亲带到凤凰街,找了旅馆把他安排住下,又要了一瓶开水。倒了水,服侍父亲吃了药。这才坐到一旁,爷儿俩说起话来。 “爸,你没有来过苏州,怎么摸到这里的?路上顺利吗?”维华问,他真佩服父亲的胆量。 祝安说:“不算太顺利。第一次到县城想买船票,因为没有带证明信,未买到。又回到公社开了证明,第二次才买了票。坐上船,摇摇摆摆一天一夜才过了江,到镇江下了船,说还得坐火车。我找不到火车站,便跟在人家后面往前走。到了车站,买票又要看证明信。买了票,上了火车,下午才到了苏州。我不知道你们学校在什么地方,问了几个人,他们听不懂我的话,我也听不懂他们的话,叽哩哇啦地,烦得我头都疼了。还好后来有个小青年,帮我上了一辆公交车,叫我到凤凰街下车,又对司机打了招呼。到了凤凰街,司机告诉我顺着十梓街往东走就到学校了。到了学校大口,看门的人不让进,我拿出你写的信封,说是找儿子的,这才放我进来。又告诉我你住在哪个楼,从哪条路往前走,这才到了你们楼下。一看,楼那么高,好几层,不知你在哪一层。正好遇见给我买饭的那个好心同学,把我带到你们的宿舍,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听父亲这么一说,虽不算很惊险,倒也曲折艰难。便问:“这两天,你是怎么吃饭的?” “我自己带干粮了,饿了就吃几口。”父亲说。 “爸,难怪你生病了。天又冷,又吃冷东西,连开水也喝不上。这么大年纪了,能不生病吗?”维华说完,便让店家做了一碗面,特地关照多放点生姜。做好了,热气腾腾地端到父亲面前,劝他吃下,叫他好好盖着被子休息,出出汗就会好的。夜里起来,再多喝点开水,千万不要再受凉。 安排好了以后,他说:“爸,天不早了,学校有规定,晚上得按时回学校,我回去了。明早起身后,我来看你。” 离开旅馆前,维华又对店主说:“我父亲远道来学校看我,路上受了风寒,有些不舒服。我已经服侍他用过药,吃过饭睡下了。请你多关心一下,拜托了。我回去了。” “你放心,我会照顾他的,你去吧。”店主和气地说。 维华回到宿舍,同学们多数都上了被窝,他也拉开被子躺下,但久久睡不着。六十来岁的父亲,长途跋涉,问来问去,摸到学校来看他,令他思绪万千。他想起了孟郊的《游子吟》: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