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缸里的孙凤》 (65)
文章来源: 南瓜苏2024-05-26 17:22:30

齐啸一进院子就听见周蕙的叫骂声,还听到孙凤的哭叫,登时急了眼,几步蹿了进来,正看见孙凤往外跑,顿时血往上冲,勃然大怒。

周蕙见是齐啸,瞬间清醒过来,忙扔了笤帚,红着脸想上来解释,还没说话,就听齐啸带着冰碴儿的声音压顶而来,“三天之内,上门给孙凤道歉。”说完,拉起孙凤就走。

一开始孙凤还犹豫着要不要跟着走,但见齐啸面如冰霜,大步流星,拽得她趔趔趄趄。孙凤识相,立刻老老实实跟着走了。

虽然已是傍晚,但依旧闷热。孙凤偷眼看齐啸,见他满头的汗,有几缕长长的发丝黏在脸上,衬着他铁青的面庞更是瘆人,心不由的就缩了起来。

见儿子满脸怒气,扯着孙凤进门,齐赫夫妇满脸疑问。

齐啸冷着脸告诉父母,“从今天开始,凤就住家里。”

齐母听了,马上喜笑颜开,“那当然好,这本来就是我们凤的家。”

齐赫知道有隐情,就问:“怎么回事?”

齐啸愤愤地回答父亲,“今天下班我去找凤,没进门就听到她妈连喊带骂的。我赶紧进屋一看,见凤正被她妈追着打。他们不是第一次打孙凤了,这回我一定给我媳妇儿讨个公道。”

齐赫听完,没说话,只是皱起眉头,和老婆对看了一眼,都暗暗在心里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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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啸走了之后,周蕙孙琳母女两个傻了眼,两双大眼睛瞬间充满埋怨地互相瞪视。

孙琳历来嘴比脑子快,很快就发挥起了自己的长处,胡搅蛮缠起来,“妈,你糊涂了,你干嘛打人家齐啸,齐啸碍着你啥事了?你把人给得罪了你知不知道?我将来转城镇户口怎么办?人家齐镇长肯定记仇。妈,你坑死我了你,你坑死我了!,呜呜呜。”想起自己黯淡下来的前景,孙琳越说越委屈,不禁悲从中来,失声大哭。

孙琳成功地把周蕙说懵了。

周蕙在孙琳的哭声中渐渐清醒,立刻从地上捡起笤帚朝孙琳拍去,边拍边骂:“你个丧门星,你妹妹好心好意辛辛苦苦地教你这猪脑子,啊,我在旁边都学会了,你还问些不着边儿的事,你说你妹妹多不容易,啊,你不但不念她的好,还来告状,你告,我让你告!”啪啪啪,连拍几笤帚,弹无虚发。

孙琳立刻杀猪般嚎了起来,“你就是个不讲理的,我告状有错吗?再说我只是告状,但我让你打齐啸了吗?我让你打齐啸了吗?你打齐啸是我让的吗?你就会挑软的欺负,打完孙凤打齐啸,打完齐啸又打我。我不在这儿受你气了,明天我就搬婆家去住。”

“哎呀,那我可得敲锣打鼓欢送你,赶紧让文勇把你领走吧,我可是受不了,天天就盯着孙凤,象你仇人似的,为你我得罪了孙凤不说,现在连齐啸都得罪了,你还有脸哭,还有脸埋怨我?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呢?你说咱家这刚开个好头,这让你祸祸的,这可咋办啊,你弟弟咋办啊,我的个天爷啊,我没法活了呀,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周蕙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六神无主,于是坐在地上拊掌大哭起来。

见母亲涕泪横流,孙琳感觉事情可能有些严重,于是停了哭闹,趁周蕙不注意,溜出屋子,出门去找文勇商量去了。

周蕙哭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在唱独角戏,赶紧从地上起来,拿着笤帚打扫身上的浮土。正扫着,孙赞孙惕父子两个搭伴回了家。

孙惕进门就问:“妈你怎么了,没进院子就听你在哭?啥事?我姐呢?孙凤孙梅呢?”

周蕙一见孙惕,又心疼又惭愧又委屈,坐在炕沿上瘪着嘴再次哭了起来。

见周蕙哭,孙赞有些烦躁,壮着胆子说道:“先说事,说完再哭。”

周蕙现在没了主意,气势比平时弱了不少,此刻也无暇顾及孙赞的僭越,抽抽搭搭地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孙惕一听就火了,连孙赞也直摇头。

“妈,你说你咋这么糊涂呢?孙凤都定了亲,有了婆家,你咋还能动手呢?何况我姐那个嘴你还不知道?她说啥你就信啥?再说,孙凤都大姑娘了,你怎么还打她?”

周蕙不服气,“我是她妈,她多大我都打得,关键是我把齐啸也给打了,没法交代。”

孙惕气得脸通红,“妈,你真是糊涂!你弄反了,关键不是你打了齐啸,而是让齐啸看见你打了孙凤,你怎么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这事儿?”想了一想,孙惕又问:“齐啸说没说什么?”

周蕙低头琢磨了半晌,才说道:“我当时也懵了,他好像让我去道歉,然后就把孙凤领走了。”

“我大姐呢,孙梅呢?”

“孙梅去同学家玩儿了,说晚上在同学家睡。你姐那个惹祸精不知道去了哪里。”

孙惕心想,惹祸精还能去哪里,十有八九去找她男人了。

今天厂里的一台大卡车特别难修,孙惕绞尽脑汁弄了一整天,却怎么也找不到毛病。本来就心烦气躁,回家来又碰到这事,一时间脑仁儿都疼。但有什么办法,有这么个糊涂妈和不管事的爸,自己只能顶上去。

于是孙惕虎着脸说道:“齐啸要求道歉是合理要求,这不过分。这样吧,妈,我陪你去趟齐家。”

周蕙脖子一扭,屁股一坠,坐在炕沿上,“我不去,哪有长辈给小辈道歉的理儿?我不去。再说,就是道歉也该你姐那个惹祸精去,她惹的事她去道歉。”

孙惕头疼欲裂,沉默半晌,最后无可奈何地说道:“行,你不道歉就不道歉,能承受后果就行。”

周蕙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睁圆了大眼睛问:“能有啥后果?”

孙惕冷笑一声:“哼!啥后果,不知道。你以为齐啸是个好脾气?那是在孙凤面前。这一年我可是没少听说他的事,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他天生力大如牛,外号齐牛。小时候打架,一个人能干趴下好几个。谁要惹了他,咬死不松口,非得给你收拾服了不可。”

周蕙听了,有点心颤,更是恨极了孙琳,“你去把你姐找回来,让她赶紧去道歉。”

孙惕没办法,长叹一口气,骑上自行车,出门去了文家。

孙琳是来找文勇给她撑腰的,结果文勇说:“齐啸让道歉,你就得道歉,离岭镇没人敢惹他。”

孙琳立刻把眼眉立了起来,“为啥?就因为他爸是镇长?”

文勇说:“如果齐啸欺负了人,惹了祸,他爸打他打得比谁都狠。但齐啸挨了他爸的打,绝对会更狠地从那人身上找回来。而且他不知道吃啥长大的,在离岭镇出了名的力气大,所以久而久之,没人敢惹他。”

听文勇这样说,孙琳闭上嘴不吱声,心里却突突突地紧张起来。

孙惕来的时候,文勇正在劝孙琳去道歉。

孙琳跟着孙惕回家后,一家人饭也不做,就在那里讨论该谁去道歉的问题。孙琳当然扛不过父母兄弟的三重压力,也考虑自己将来还要求到齐家,只得委委屈屈答应去道歉。

于是,孙琳孙惕一起去了齐家。

二人一进院门,齐啸就在屋里看见了,便站起来往外走。孙凤见齐啸要出去,也站起来想跟着。

齐啸看一眼孙凤,“你在屋里呆着,我不叫你不要出来。”

孙凤不敢违拗,听话地又坐回炕上。

齐啸迎到门口,把姐弟两人让到秋子梨树下坐着。

此刻,太阳已经落了山,只剩暮青色的天光笼着三人。齐啸穿了件水蓝色丝质短袖衫,被晚风吹得一抖一抖的仿若田里的稻浪。他冷着脸问姐弟二人,“你们来干啥?”

听齐啸这样明知故问,孙琳立刻又局促不安起来。

孙惕硬着头皮说道:“我们来给你和孙凤道歉,我妈不该打人。”

齐啸低垂着眼睛,沉声说道:“婶子不该打人,那婶子怎么不来道歉?”

孙惕听了,便沉默不语。

齐啸也不说话,只把桌上的一把小巧的木把儿水果刀拿在手里,用两根手指夹着,把刀嗖嗖地转个不停,转得孙琳的心一抽一抽的仿佛得了羊角风。

孙惕看向孙琳,见她低头一句话也不说,只得咬咬牙替母亲说情,“齐啸,孙凤毕竟是女儿,哪能让当妈的给女儿道歉?孙凤也受不起啊。”

齐啸一笑,停了手里的刀,喀喇一声插在木桌上,“当妈的做错事照样得道歉。”顿了一顿又说:“行了,看在凤的面子上,这次我就不计较太多,但有两点:一,我可以不要求婶子道歉,但你们家得有一个人出来道歉。 不用给我道歉,但得给我家凤道歉。二,我要亲耳听到叔和婶子保证,保证以后你们家谁也不准动孙凤一个手指头。”

孙惕连忙答应,“行,没问题,回家我就跟我父母说。今天这事是我姐惹起来的,所以我姐来给孙凤道歉,你看行吗?”

齐啸臭 着脸,“行,凤在屋里呢,那大姐跟我进来。哥,你就等在外面吧。还有,我明天去你家,听叔和婶子的回话。”言毕,他站起身来,也不等孙琳,趿啦着两只小船一样的桔黄色塑料大拖鞋,向正屋走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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