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陆修远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发现自己戴着头套,双手被反剪在一把结实的钢椅上。“他醒了。”一个浑厚的男声说道。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走过来一把拉掉头套,强烈的灯光晃的他一时睁不开眼。几秒钟后,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宽敞的房间。一名西装革履的黑人站在身旁,一名同样正装的白人隔桌而坐,都戴着蓝牙耳麦;四个墙角、天花板正中各有一只摄像头,四壁贴满黑色隔音板,对面墙上有一块单面镜。整个房间没有窗户,分不清黑夜还是白天。
那黑人开始熟练的在陆修远身上安装测试设备,两根导线皮带固定在胸前,右手食指、无名指扣进金属指套,左臂上缚以血压带,回波线圈固定在前额、脑后。然后,那黑人将各路电线接入机顶盒,初始数据很快便在那白人的笔电上一一显示。
陆修远动弹不得,只得任人摆布。他注意到桌上还摆着个三脚架,上面固定着一个照相机般的设备,下方则伸出一支话筒。他忽然想起,魅蓝国第三方合作伙伴曾向他推介过这种新型非接触式情绪分析机,通过高清摄像头、超敏麦克风获取目标的表情、肢体语言、语气信息,借助眨眼速度、头部移动角度、瞳孔扩张程度等四十几个指标实时算法分析,判断对方的真实心理、是否撒谎、是否有所隐瞒等。
两部心理解读装置都已就位,那黑人坐到桌子对面开始发话:“陆先生,我是秃鹫国情报局的垂斯坦,这是我的上级杰瑞。请把此次马球事件的经过陈述一下。”名叫杰瑞的白人年纪较大,坐在桌子远端,一对蓝眼珠冷冷的打量着他。
陆修远见对方架势十足,本以为是金僔内控部的第三方合作伙伴。听到垂斯坦自报家门,他吃了一惊,没想到事件升级如此之快。他试探着问道:“我们在哪里?”
“情报局下设赛波国的安全屋。”垂斯坦道。
“是金僔把我移交给你们的?”
“回答问题。我们没有一整天的时间。”
陆修远紧盯着垂斯坦的眼睛,心里有点恐慌。连金僔内控部都被排除在外,改由国家情报机构直接插手,罗斯曼果然非同小可,当真是伴君如伴虎。他不敢怠慢,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叙述了一遍。旁边的杰瑞监控着笔电里的波形分析、面部采样、磁共振成像等指标,朝垂斯坦点了点头。
垂斯坦继续道:“我们解剖了舒尔曼巴赫队的4号赛马,发现脑干里有纳米塑胶炸弹的残骸,针孔植入,遥控引爆,这可不是购物网站上买得到的货色。这匹马在撞击前已经脑死亡,全速奔跑的惯性使它一往无前,意外的真正原因是有人蓄意谋杀罗斯曼先生。”
陆修远辩解道:“我毫不知情。我只是奉罗斯曼之命去和合作伙伴接洽,商讨魅蓝国的原油项目。他的助理瑞贝卡,魅蓝国原油出口总公司的阿罗约都可以证明。”
垂斯坦翘起四字腿悠然道:“不幸的是,瑞贝卡昨晚在住处被人枪杀,阿罗约则下落不明。罗斯曼先生的行程属于高度机密,事前除了当事人没有第三方知道。我们在你的腋下扫描到植入负片,记录着离岸银行的秘密账户。罗斯曼先生知会你马球慈善赛事宜的当天,这个账户有三千万秃鹫元入账。”
负片?秘密账户?三千万?难怪左腋下隐隐作痛,陆修远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昏迷了多久?娜塔莉亚呢?肯定是她做的手脚,叫她来跟我对质!”
“什么娜塔莉亚?不要给我们演戏。马球现场垃圾桶里发现了炸弹遥控器,上面有你的DNA;你在秃鹫国的双引擎私人飞机里有炸药相同成分的残留物;暗网里有你设置的加密文件夹,里面有多条罗斯曼先生的日程记录。还嫌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免费提供几条线索。”垂斯坦的眼神里满是不屑。
陆修远暗呼不妙。之前的预判果然没错,背后的神仙们要让自己背锅了。娜塔莉亚是什么人?她为什么也来趟这滩浑水?他理了理思路,尽可能平静的说道:“娜塔莉亚是魅蓝国前总统古铁的亲密朋友,我失去意识就是拜她所赐。她和你们是什么关系与我无关,我只想澄清,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绝不会按金僔的指示在塞波国原地待命。三千万虽然是笔横财,但凭我的收入,还不至于为这笔钱做杀人帮凶。”
“是吗。是谁指使你?你的老板是谁?”垂斯坦不为所动。
“除了罗斯曼,我没有别的老板,我也没和任何人勾结。拿到钱还不跑路,我一定是行星上最蠢的内奸。”陆修远继续辩解着。
“是施瓦兹曼指使你吗?”房间里的麦克风忽然响起,单面镜后的主审室有人厉声问道。
“回答问题。结尾要尊称爵士。”一直没开口的杰瑞说道。
“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施瓦兹曼。”陆修远看着单面镜里的自己,双手一摊。
“尊称。”杰瑞紧追不放。
“爵士。”陆修远心里晒笑,嘴上只得从权。此人不肯露面,杰瑞的态度又如此恭敬,看来是罗斯曼那边的重要人物。
麦克风里继续传来主审室的声音:“陆先生,我没空和你浪费时间。不说实话的话,这就是你生命的尽头。”
杰瑞朝垂斯坦使个眼色。垂斯坦拔出手枪,指向陆修远的脑袋。“你有10秒钟。10、9、8。。”
黑洞洞的枪口后,垂斯坦一脸冷酷,陆修远是真的害怕了。这帮人根本听不进他的说辞,认定他受人指使,背后老板是什么施瓦兹曼。这个施瓦兹曼敢做掉罗斯曼,肯定是通天的人物;那些对自己不利的狗屁证据,说不定也是此人炮制。连秃鹫国情报局都看不出个中破绽的话,想洗脱罪名希望渺茫。
“5、4。。”垂斯坦还在机械的倒数计时。情急之下,他口不择言。“好的好的!我说!先放下枪。。。”
滴!滴!滴!墙上的报警器红灯闪烁。“怎么回事?”麦克风里不耐烦的吼道。
“感应报警光束触发,我们有伴了。”杰瑞道。垂斯坦早已起身跑出审讯室,关上了房门;杰瑞则熟练的通过耳麦调兵遣将,守住各个进出口,看来是这帮特工的老大。
“正门没有发现可疑人员。结束。”垂斯坦的声音从耳麦那边传来。很快,其他特工也陆续发来反馈。杰瑞和监控人员同步画面,确认无误后向主审室汇报道:“爵士,安全屋半径150尺内由不可见的感应光束捕捉动态,红外成像显示是只浣熊,请不必担心。。”
监控画面上,垂斯坦突然浑身一抖,软软的倒在地上。“有情况!”杰瑞一下子紧张起来。
几乎就在同时,正门把手处猛的爆出一团火球,安全屋大门洞开。玄关上方的墙壁两侧旋即收起伪装,两挺磁轨脉冲机枪以每秒300发的射速喷出火舌,对准门廊处360度猛烈扫射。10秒后射击结束,机枪自动收回,自然连个鬼影也没打到。
杰瑞瞪大眼睛,情知不妙。门把手是热敏特制,人手触碰可引发攻击。敌人明显洞悉内情,有备而来。
“猛禽一号、二号就位,3组正门,4组后门,5组审讯室。快!快!!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杰瑞厉声指挥着。
“发现敌情,猛禽一号请求开火。结束。”屋顶狙击手的声音传来,针摄画面同步传输到位。杰瑞盯着笔电,眯起了眼睛。
安全屋置身密林深处,所见皆是参天古树,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外界。画面看上去平淡无奇,但仔细看就可以发现三个直径不过6寸的银色飞行器,正向安全屋超低空快速移动。
画面解析度达10亿像素,杰瑞放大、锁定,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所有人员就地隐蔽,避免交火!重复,避免交火!!”他对着耳麦大声吼道,面孔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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