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三)
文章来源: 此岸_彼岸2021-02-16 05:03:47

学术沃土 辛勤耕耘

 

暑假之后,新的学年开学,胸前的校徽由白底黑字的学生版换成了红底白字的教工版。开头的一,二年,校徽一直戴着,换衣服的时候,一定会把校徴摘下,再戴到换好的衣服上去,戴来戴去的,也没有怕麻烦。现在拿出那时候拍的照片来看,似乎每张照片上我的胸前都戴着那枚红色校徽,稀奇勿煞的样子。

 

 

一开始担任一位教授的助教,辅导77级文革后考入的第一批大学生的专业基础课,78年考入的那届与77届的入学时间只相差半年,专业基础课就合在一起上了。二个班共八十多位学生,个个都卯足了劲,恨不得把一年的课程内容在一个学期内就吞进肚里。

 

那几年,校园里到处可见背着书包急匆匆来往于教室,图书馆,饭厅,宿舍的新一代的大学生和研究生们。图书馆常常是一位难求,教室大楼整夜灯火通明,宿舍楼到了晚上11点要熄灯,勤奋的同学搬把椅子,继续在走廊的路灯下用功。

 

学生们的那种如饥似渴的学习态度,给了应该为他们提供食源和水源的教师们很大的挑战,尤其是我,刚毕业的工农兵学员,要一下子面对80几位学生,为他们解答难题,上大班的习题课,压力山大。特别是到考试前几天的傍晚,在自修教室内等待答疑的同学们大排长龙,不到半夜三更都不忍散去,那样的一种学习干劲,对自已还真是一种鼓舞。

 

那时候年轻,精力充沛,在学校教工宿舍申请一个房间,只是在周末回家探望父母,几乎把所有时间都化在学习和工作上。7778届的大学生年龄也是参差不齐,有老高中毕业生,也有应届毕业生,年龄可差十几岁,我的年龄介于他们之间,又与他们一样在努力地一边学习一边辅导,在心理上和日常的教学活动中,很自然地就与他们融为一体。由于学生们对我教学方式和教学态度的认可,因而获得过几次优秀教学奖,我觉得自已是适合当老师的。

 

78年考入的那批研究生们,也开始了他们的学习,一样努力,一样刻苦,他们的目标更为明确,就是毕业后能分回上海,所以用功起来动力十足,对于这届大龄研究生,学校配备了最优秀的教授为他们授课。高质量的学生,高质量的师资,使这一届研究生的学习氛围得天独厚。

 

这么好的学习环境和学习条件,我不想轻易错过,所以很快为自已制订了一份跟读计划,在不影响自巳担负的教学责任的前提下,一门一门地跟班上课,和他们一起考试。

 

教授们一点都不会为难这样的学生,他们为我的作业作修改,写评语,每一门课程结束,他们一样为我签字认可考试成绩。由于是part-time 化了45年才把所有的课程学完,考试通过。

 

一九七八年,是万物复苏大地回春充满希望的一年,对我而言,也是非常振奋人心的一年。一个刚刚毕业的工农兵大学生,却要为教研室里最负盛名的大教授当助教,要去辅导文革十年后首批通过考试入学的大学生,还要一边去和文革后首批通过考试入学的研究生们一起听课,考试。这样复杂的身份在当时却一点不觉得迷失,只觉得兴奋而充实,不管从年龄上和学习的干劲上,都好象是他们中的一员。

 

助教当了几年,提升为讲师,讲授的课程是工程材料,金相学和材料科学基础,上了几遍内容都熟了,备课需要的时间不需要太多,于是腾出时间来与另一位讲师一起,把前些年给学生上辅导课时积累的习题整理成册,再利用暑假时间编辑校对,交由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书名是全属学原理习题集。

 

虽然只是一本习题集,不能算是什么著作,但是颇受学生们的欢迎。看到出版社寄来的样书,心中很有成就感,毕竟这是自已出的第一本书,是几年心血的积晶,也是自己几年工作的总结。

 

除了教学之外,我们还需要做科学研究,目标是写出论文。对于科研,我是喜欢的,由于一直没有放松英语的学习,去图书馆查文献是我的长项。另外在工厂工作过五年,动手能力也不错。

 

留校后的第三年,教研室主任争取到了一笔有关复合材料的组织和性能的研究经费,我就成了他的助手,独立承担起要完或一项课题所需要做的所有的事,包括查阅文献,制作样品,作力学实验,用金相显微镜和透射电子显微镜研究材料内部的组织结构及其与性能之间的关系,最后写成论文,教授稍作修改后便去投稿发表。

 

其中有二篇论文分别发表在美国的 Materials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杂志上 和复合材料界面研究的国际会议的论文集中。这二篇文章后来成为了我联系到美国当访问学者的媒介,这是后话。

 

还有一项课题也颇有成果,研究的是稀土对提高铝导体导电率的作用机理。这是与机械工业部上海电缆研究所合作的一项课题,他们负责材料的性能测试,我们负责机理研究,研究结果喜人。研究证明加入一定的稀土元素后铝导体的导电性能大幅度提升,稀土元素的加入引起材料内部组织结构的改变从而对性能的影响也找到了微观上的合理的解释。这项研究成果对稀土鋁和稀土铝合金的成分设计建立在更可靠扎实的基础上有着实际意义。

 

上海电缆研究所后来就以我们合作的名义,上报并获得了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这是一项大奖,奖状和奖金的级别都很高,但正式授奖时我已人在美国,回去探亲时,教授交给我一本获奖证书和一点奖金,没有获得其它实质上的好处。有同事为我可惜,说如果我没有去美国,便可如何如何。我对这个如何如何一点不感兴趣,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一直认为当初出国是完全正确的决定。

 

留校任教几年下来辛勤耕耘,接下来便到了收获的季节。

 

1987 年,国家教委又传达了一大喜讯,开始在全国高校以同等学历申请硕士学位的试点,交大被选为为数不多的几所试点高校之一,虽然没有名额限制,谈不上竞争,但条文规定很严,学校内符合条件者并不多,报名者寥寥。

 

我留校的这么几年,好象都是在为这一刻做准备,所有的条件全都满足,不但研究生的课程全部修满,且除了一门课是B+以外,全都是A。而硕士论文更加简单,只需要把我发表的几篇文章稍作修改,份量已经足够。

 

很快,系里专门成立了以我们专业的一位教授,也是中国科学院院士为主任的答辩委员会,三个多小时的答辩,顺利通过。

 

研究生院的负责人带了所有材料去北京全国会议审批,又是顺利通过。在把交大硕士学位证书颁发到我手上时,她告诉我,在全国的审批会议上,我是极少数几位无异议通过者之一,她很为我,也为交大感到骄傲。

 

工农兵学员的帽子从此可以摘下,摘帽的整个过程也说明了一条真理,机会永远只会给准备好的人。

 

就如白岩松有一次在揭秘爆红央视的背后艰辛时所说:人的一生当中,命运之神会敲你好多次门,真正的挑战就在于:他一敲门你就准备好了,迅速去开门。如果它敲门的时候,你不以为然或者没有准备好,等你想明白了去开门的时候,他跟您的邻居已经把合同签了。

 

如果说,大学三年,自已没有虚度时光,而是一直在努力,才得以抓住78年考研的机会的话,那么,这是又一次,当命运之神来敲门的时候,我已准备妥当,并在门口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