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花样作死,一边花间做诗
文章来源: 栀子花开20202021-04-24 06:38:01

食物在不同人的笔下,会带来截然不同的效果。

同为闻着臭吃着香的,小仙女一凡一篇榴莲写的是如梦似幻让人流连忘返,再看看我,前有泡面已经崩了人设,如今一碗螺蛳粉让人设彻底崩塌,只闻臭味儿不见其香,让文人墨客皆绕行三里,给点面子的,也是捏着鼻子进来心里不定多懊悔呢,暗叹真是交友不慎啊。

我是个讲义气的人,我自己的人设崩就崩了,但不能让我的朋友们因为结识了我自跌了身价,不是有那句话,物以类聚吗?怎么才能提高一下我的档次呢?让人对我的感觉从泡面,螺蛳粉里走出来知道俺其实是个既能欣赏低俗亦能附庸风雅的人呢?

巧了,叩谢牟山雁给了我灵感,就他了,温庭筠,看看鲜衣怒马笔下的温庭筠与牟先生笔下的温庭筠有何不同?

 

 

01


唐朝已灭亡近半个世纪。一个春日晚上。


成都最大的青楼,走进几个文人,为首的叫赵崇祚(zuò),是后蜀的朝廷大官。


刚一进门,冲前台大喊:“把你们Top10的姑娘都叫来!”


老板娘一看是团购大客户,树枝乱颤。片刻工夫,十个美若天仙的姑娘一字排开。


赵崇祚清清嗓子:“来,每位唱两首最拿手的歌曲。”


老板娘更高兴了,在一旁媚笑。“赵大人就是有品位,讲究。”


姑娘们唱了起来。赵崇祚身边,一个秘书摆好笔墨纸砚,开始速记。姑娘们唱一首,他记一首。一直唱到半夜,赵崇祚合上本子,放下一点碎银,转身走了。


这货居然是来听歌的。姑娘们一阵翻白眼,发誓要把他列入黑名单、给差评。


半年之后,一本叫《花间集》的书红遍川蜀,成为后蜀第一畅销书。


下属对赵崇祚说:“大人,这么畅销的书,您为啥不夹带点私货,放几首自己的作品呢?”


赵崇祚捋捋胡子,“不,我的词跟这些大神相比,差远了。”


赵崇祚说得没错。在这本《花间集》里,他搜集了五百首从唐朝到五代的词,堪称当时的《情歌金曲大全》,词作者一共十八位。


排在最前面的六十六首,是这个集子的主打词,作者叫温庭筠(yún)。


在高手如云的大唐,温庭筠这个名字并不响。大家提起他,要么跟李商隐并称,叫“温李”,要么跟韦庄并称,叫“温韦”,或者一句话带过:哦,是那个写艳情歌词的。


不过你说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然温庭筠一定会拍着棺材板大叫:有胆你进来说!


02


故事从公元833年说起。


那一年,李唐王朝千疮百孔,外面的藩镇都在跟中央比肌肉。


如果站在终南山上往下看,方方正正的长安城大格套小格,像一个棋盘。在棋盘上杀伐决断的,是一群太监,他们操纵着帝国的决策,不时发出阴阳怪气的奸笑。


棋盘北端有个小格子,叫太庙。太庙外面,围着一堆考生。他们在看当年的科考榜单。


温庭筠挤出人群,把折扇摔在地上,骂骂咧咧走了。


他第二次落榜了。


他失魂落魄,顺着太庙东侧的大街,走进平康里。这是长安最大的青楼聚集区。


花光了所有的钱之后,他点了一根烟,看着忽高忽低的烛火,对姑娘说:“唉!我投出去那么多诗都没人欣赏,写诗有什么用,还是烧了吧。”


他拿出一卷诗:“这是我在甘肃前线写的《回中作》。”


…………
千里关山边草暮,一星烽火朔云秋。
夜来霜重西风起,陇水无声冻不流。

念完,他把诗卷放在蜡烛上,点着。


又拿出一卷:“这首多么有盛唐气象啊,叫《过西堡塞北》。”


浅草干河阔,从棘废城高。
白马犀匕首,黑裘金佩刀。
霜清彻兔目,风急吹雕毛。
一经何用厄,日暮涕沾袍。

烧完,继续拿:“这是我的《侠客行》。”


欲出鸿都门,阴云蔽城阙。
宝剑黯如水,微红湿余血。
白马夜频惊,三更霸陵雪。

正当他要烧第四首的时候,姑娘一把夺了过来,一边读一边拍手:“多么美的句子呀,谁说你的诗没用,这首送我吧。”


姑娘夺的,是一首很短的词,词牌名叫《望江南》,是这样写的: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肠断白洲。

这是一首站在女人的角度写的词,意思是:梳洗完,化好妆,在望江楼等我的梦中情人。可那么多船过去了,他还是没出现,只有斜阳余晖洒在悠悠江面。看着江心的白洲,姐的肝肠都断了。


这首词虽然是言情作品,但一点都不艳俗,尤其“过尽”两句,有人说如同“盛唐绝句”,有人说作者有李白之才。


不得不说,这位姑娘好眼力。


半个月后,这首词爆红,使温庭筠的命运有了一次大逆转。


03


那天下着雨,温庭筠躺在小旅馆的床上,看着住宿费账单发愁。


这时门外来了一群年轻人,从衣着上看,都是富家子弟。


他们纷纷递上名片,什么“长安十二少”“西区小霸王”“城东吴彦祖”等等,有的干脆说自己住的是高端别墅区,人称“五陵少年”。


见到温庭筠,他们开门见山:“温老师你的词很赞,能不能给我们写几首呀?喏,这是稿费。”


这帮孩子,比他们的老爹大方多了,温庭筠微微一笑。“拿笔来!”


一首首刷屏级歌词就这样诞生了。


请注意,在唐宋,青楼绝对是诗词的首发平台,没有姑娘们的演唱,很多诗词是会被埋没的。


温庭筠知名度越来越高,粉丝越来越多。


一个同级别的大高手加他为好友,要跟他一起写情诗,他叫李商隐。


一个女粉丝求着要献身,给他生猴子,并保证不会发在自己的“公众号”上,她叫鱼玄机。


还有一些是超级粉丝。比如,有一个留学生是渤海王子,他非常想把温词学到手,回国发展文娱事业。临走那天,温庭筠以一首诗为他送行——《送渤海王子归本国》:


…………
定界分秋涨,开帆到曙霞。
九门风月好,回首是天涯。

再见了王子,过了国界线,就能看到你们的天空了。只是我大唐的风月,以后就跟你天涯两隔了。


还有一个就更厉害了,是当朝太子李永。温庭筠动不动就炫耀:“旧词翻白纻,新赋换黄金。”我给太子填一首《白纻歌》的词,就能赚黄金了。


不过没多久,李永就在宫斗中被宦官杀了。他的爹地唐文宗号啕大哭:“朕富有天下,不能全一子!”


其实唐文宗说得不准确,当时的天下,已经不完全是李家的了。因为一年后就发生了“甘露之变”,宦官集团摘掉最后一层面具,大开杀戒,宫内血流成河,官员死了一千多人。


在这种政治环境下,除了宦官,抱谁的大腿都没用。温庭筠的仕途基本被堵死了。


然而,又一个五陵少年的出现,似乎给了他希望。


04


这个少年,叫令狐滈(hào)。


是不是有点熟悉?没错,令狐滈的老爸叫令狐绹,爷爷叫令狐楚,是李商隐的恩师。令狐楚老前辈德高望重,学问也很吓人,但令狐绹父子就有点坑爹了。


某天深夜,令狐滈一身酒气回到家,刚做了宰相的令狐绹很不高兴:“你个败家子,整天在外面鬼混,将来怎么继承我令狐家的家业?”


“爸,我没鬼混,我去切磋文学了。”


“切磋文学?去哪儿切磋?青楼吗?!”


“爸,是真的,不信你看。这首词,连红袖招的春香都说好。”


说着,令狐滈拿出一张宣纸,上有小令一首:


玉楼明月长相忆,柳丝袅娜春无力。门外草萋萋,送君闻马嘶。画罗金翡翠,香烛销成泪。花落子规啼,绿窗残梦迷。

令狐绹看完,一拍大腿,这不正是皇上喜欢的曲风吗?就对儿子说:“好词啊,马上带我去见他。”


令狐滈一脸诡笑:“爸,春香的档期满了。”


“档期?……”令狐绹劈头盖脸打过去,“让你荡!让你荡!带我见这个作者!”


这首《菩萨蛮》,是温庭筠的新作。就这样,他的朋友圈,又多了一位大佬。


有朋友提醒他,跟令狐绹交往要小心,别作死。温庭筠“嘿嘿”一笑,人家堂堂一个宰相,肚子里能撑船。


问题是,能撑船的肚子,那得装多少水啊。


果然,温庭筠的后半生,基本没能逃出令狐绹的口水。


05


那一天终于来了。


令狐绹虽然书读得不多,但很喜欢在皇上面前谈哲学。那天不知道遇到一个什么典故,他不知道出处,就问温庭筠。温庭筠告诉他,是出自《南华经》。


令狐绹似懂非懂,接着问:“《南华经》是什么书?”


估计那一刻温庭筠真把自己当老师啦,耿直得不像话,就说:“《南华经》就是《庄子》的别名啊。”说完觉得还不过瘾,又补充了一句:“《庄子》又不是生僻书,你身为宰相,要多读点书。”


令狐绹觉得这话很耳熟,这不是皇上的口头禅吗!


我堂堂一个宰相,就这样被你鄙视了。


不过,看在温庭筠是个活字典的分儿上,这次也忍了。


没过多久,果然又用到了温庭筠。


彼时的新皇帝唐宣宗,是个音乐发烧友,最喜欢的曲子就是《菩萨蛮》。真巧,这正是温庭筠擅长填的词。令狐绹一看,这机会千载难逢,就让温庭筠代笔写了一首词,还一再交代:千万别说出去。


这首词,用尽了温庭筠半生的文学才华和青楼一线经验。那一刻,他的思绪在平康里上空盘旋,一幅美女晨妆图在他脑子里闪现,又一首《菩萨蛮》出炉了: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小山形状的眉毛敷了金粉,一闪一闪亮晶晶。鬓角的发丝,在雪白的脸蛋上轻轻拂过。姑娘起床很晚,洗漱、化妆,很慢很优雅。她前后照镜子,人面桃花,美得可以给任何化妆品代言。我还喜欢她的新衣服,短袄小裙子,上面绣的金色双鹧鸪也很漂亮。


顺便提一句,唐宣宗算是唐朝最后一个干实事的皇帝了,他有“小玄宗”的称号,做任何事,都在向祖宗唐玄宗看齐。白居易生前那么作死地黑朝廷,死后,唐宣宗照样爱惜他,为他写的诗中有:


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
文章已满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怆然。

如果温庭筠没有被“污名化”,是很有机会被重用的。


然而,温庭筠太耿直了。


唐宣宗喜欢《菩萨蛮》的消息很快传遍长安,温庭筠一看,令狐绹这手段太不磊落,连洗稿都懒得洗,就大声维权:我才是原创。


宰相肚子里那条友谊的小船,就这样翻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俩人经常互撕。


众所周知,在当时要坐稳位子,必须安插更多自己人。而姓令狐的很少,就算令狐冲帮他,也拼不过崔、李、卢、郑、王那些望族豪门。令狐绹就疯狂卖官,拉帮结派,以至姓令狐的都不够用了。怎么办呢?很简单,很多姓胡的,换身份证,改姓“令狐”,就能被令狐绹安排工作了。赵太爷对阿Q说“你哪里配姓赵!”的时候,真应该向令狐绹学学。


按说这事司空见惯,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你看不惯,把令狐绹拉黑就行了。但温庭筠偏不,他要用诗发表“客观评论”:“自从元老登庸后,天下诸胡悉带铃。”意思是,自从令狐宰相发达了,姓胡的人,都改姓令狐了。


我觉得,这算唐代最简短的讽刺小说了。此外还讽刺令狐绹没文化,“中书堂内坐将军”,你这个在中书堂办公的文官,其实就像个将军一样没文化……


看到没?温老师毒舌起来,打击面太大,估计前线的将军们都想把他“跨省”(抓捕)了。


06


“甘露之变”之后,是唐诗江湖的压抑期。


韩愈、元稹已经去世。


在洛阳,七十岁的白居易斟满一杯酒,正在给小蛮讲他已经逝去的青春。刘禹锡正在写回忆录。


在四川,一个叫贾岛的仓库主管,正在“推敲”他两个月前的那首诗。


在淮南,那个叫杜牧的小幕僚,正在雨纷纷的清明节,喝着断魂酒。


河南小伙李商隐,离开年轻漂亮的妻子,到处去求职,并在情诗领域开宗立派。还随手写了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给大唐下了一纸晚期诊断书。


在那个政治黑暗、云谲波诡的时代,诗人们都小心谨慎,不敢乱说话。


在这样的时代里,耿直的boy是找不到入口的。


温庭筠恰恰就是这样的boy。


除了手撕令狐绹,温庭筠还干过一件大事。


在“甘露之变”中,有一个叫王涯的大臣被宦官抓住,被腰斩,全家三十口遭灭门。这可算是很严重的政治事件了,别人都不敢吭声。温庭筠憋不住,跑到王涯血迹还没干透的家里,在墙上写诗:


谁知济川楫,今做野人船。

意思是,我大唐的“泰坦尼克号”,落到野蛮人手里了。


这些事,基本就注定了温庭筠仕途无望。


几年之后,他再次参加科举,居然中了。可是香槟还没打开,就得到一个消息,他被“等第罢举”。所谓“等第罢举”,就是说你科考通过了,但人事部的面试不准参加,不能参加工作。


他彻底绝望了。


后来他干脆不在乎科考结果,每次考试,噼里啪啦写完,然后把试卷共享出去,帮助其他考生。再后来就离开长安,去江南寻找诗和远方,每到一处,就举办粉丝见面会。在扬州那次,还被地方官钓鱼执法,打掉几颗牙。


温庭筠的一生,是一个小人物用自己以为很硬的力量,不断跟时代死磕的一生。


他的结局也令人唏嘘。


公元865年,五十四岁的温庭筠终于收到一份offer,回到长安,做了大唐国立大学的一名副教授。但第二年就被贬了,在方城县尉的岗位上孤独死去。


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他一直都在关心大唐的科举考试。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过一个盐贩子考生的诗,这个考生数次落榜,以诗言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首诗叫《不第后赋菊》,作者叫黄巢。


十几年之后,黄巢加入了王仙芝的起义军。再后来,这个委屈的、有煽动才能的、个性残暴的老愤青,用那只写诗的手,让大唐菊花残、满地霜。


07


该说说温庭筠在诗词上的地位了。


每一种文体,都有一个开宗立派的祖师爷。温庭筠,就是花间派的祖师爷。


在晚唐,主流的文学还是诗,词被看作“地摊文学”。温庭筠是第一个有组织、有计划写词的人,他的口号是:我是流氓我怕谁。


他死了一百年之后,赵崇祚编纂了《花间集》,文人们一看,这才是流行乐坛的爆款曲目啊!《花间集》是写词的教科书啊!


一代花间派宗师横空出世。


五代过后进入宋代,温庭筠的迷弟迷妹们都是宋词界的大神。他们写词前,沐浴熏香,把手洗净,开始向温祖师致敬。


温庭筠写“花外漏声迢递”,柳永就写“花外漏声遥”。


温庭筠写“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柳永就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


那个撩李师师的周邦彦更是向上面两位致敬:“何处是归舟,夕阳江上楼。”


柳永的超级金句是“杨柳岸、晓风残月”,我不信他没看过温庭筠的“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


温庭筠写“愁闻一霎清明雨”,晏殊就写“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


他儿子晏幾道很不屑:“爸,咱要原创,你看我的‘罗裙香露玉钗风’,厉不厉害?”


晏殊微微一笑:“厉害啊孩子,比温祖师的‘玉钗头上风’多两个字呢!”


晏幾道:“……”


又过了几十年,大神苏轼读到了温庭筠的“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好词啊,就用作我《木兰花令》的第一句吧。他写了“梧桐叶上三更雨”。


李清照姑娘看到了:苏师爷抄了,我也要抄。一句“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就出来啦。


秦观同学也不甘落后,苏老师抄了,我也要抄,我喜欢温庭筠的“雨后却斜阳,杏花零落香”。


“苏老师,你看我的‘雨后芳草斜阳,杏花零落燕泥香’怎么样?”


苏轼:“滚,抄一百遍作业去……”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老师的,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南宋初年的某天,一个叫陆宰的官员从成都出差回来,给儿子带了一本《温庭筠诗集》,他最喜欢其中的“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给儿子说:“孩子啊,这本诗集要好好读,将来扬名立万就靠它了。”


儿子把书举过头顶:“放心吧父亲,书到用时方恨少,我会努力的。”


这个孩子,叫陆游。


这就是温庭筠对宋词的影响,他的词,虽然跟宋代的名篇有差距,但在花间派,他是创始人,而后面的婉约派,不过是温词的发展演变。这就像是,不管后辈在一条路上跑得多快、跳得多高、玩得多酷炫,都不能忽略那个开路人。


作为一个明明能写好诗的人,温庭筠为什么要写花间词呢?


用他的一首诗回答吧。


在人生最低谷的那个傍晚,他站在皇宫外,一墙之隔的,是大唐的功勋纪念碑——凌烟阁。


功名很近,也很遥远。


他想起那个一直在青楼等他的姑娘,苦笑一声,写了一首叫《塞寒行》的诗,最后有这么几句:


心许凌烟名不灭,年年锦字伤离别。
彩毫一画竟何荣,空使青楼泪成血。

翻译过来就是:宝宝别哭,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