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做好一件事，手里有一样恰好的、可手的工具是很重要的。

市场上，那些精细、精巧、漂亮无比的厨房小家电，似乎就是为着充分实现利器的精神而生，而且从各个方面极力表现着利器的特质。你能够想像得到的、厨房里用得着的、能够电器化的厨房用具，应有尽有：绞肉机、面条机、电火锅、电饼铛、电砂锅、电饭煲、慢炖锅、空气炸锅、waffle maker、咖啡炉，等等等等，无一不以悦人的设计、鲜艳的颜色，立在那儿，招惹着你。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们，都具有一种你所需要的完美的功能。但是，我们真的需要吗？

大约十几年前，九阳豆浆机开始走红，我的一位朋友买了一台，集打浆、过滤、熬煮等诸般本事于一体。简单一句话，你只需倒进去适量的泡好的黄豆，十几分钟之后，就可以喝上一碗细腻、香气浓郁的豆浆。朋友历数其方便、快捷等若干好处，力劝我也抱一个回家。当时真的有点心动。那台豆浆机的样式虽然不如现在的设计精巧，但好歹也是一个物件，摆在厨房的台面上，挺好看的。

但细想一下，为了一碗豆浆，我要提前泡豆子，无疑平添了一件需要惦记的事情（负担）；我要比平日至少要提早40分钟起身，以便留出足够的煮豆浆的时间，足够的享受一碗热豆浆的时间。如果天天喝豆浆，无疑我得重新修正我的作息，也就是说，我得围绕着这台豆浆机来安排我的时间，调整我的日常节奏。如果只是周末用一用，则完全不必单独配这样一个家伙。我已经有了一个料理机（blender），打豆子应该没有问题。更何况，豆浆只是众多早餐饮料之一种选择，可喝可不喝。于是，放弃了。表面是一碗豆浆，然而背后我要付出太多。我不愿意让一台豆浆机控制了我的日常，虽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小家电存在的意义，是为我们所用，所以，实用性应当是选择的首要的衡量标准。而一样用具实用与否，主要取决于我们日常所欲善之事的频繁程度。一户陕西人家终年在灶头上架着压饸饹机，是和谐，不觉得突兀，那是因为饸饹面是陕西人家传统的日常当家主食。如果你也弄一个立在厨房，一年做上几回，你觉得呢？

小家电们试图取代老式的、笨重低效、以一代多的厨房工具。应当承认，机械化的设计，的确减轻了人们家务劳作过程中的体力支出。但很多时候，这些小电器带来的或许是省力不省时，为了换得表面上的省力，要付出更多的其他的成本，比如那个豆浆机；有时甚至既不省力也不省时，要经历许多的隐形的工序，才能够取得预期的结果，比如电砂锅。另有一些小家电只是变换了名目，实际上重复或者细化了原有的家电的某些功能而已。比如慢煮锅、电火锅，其实是电饭锅功能的不必要的细化或者强化，反而繁复了厨房的日常程序。电饼铛，因为具有两面加热的功能，似乎取胜于普通的平底锅，但至多起到了事半功倍之效，再无长处：占据“巨大”的台面空间，使用时油星四溅，清理很麻烦。另一个多此一举的存在是电砂锅。砂锅本可以直接在炉子上使用，装在一个壳子里，每次用过，要清洗砂锅本身，还要清洗外壳，反简为繁，而且热效率很差。

在这些小家电的操纵下，一些厨房功能看似被具有专门用途的机械工具各司其职地承担起来，并不真的如此。一些不实用、不常用、不好用的，往往是一阵新鲜热闹之后，便被束之高阁了。我的另一位朋友，简直是厨房小电器、用品的超级粉丝。据我知道的，她有面条机、面包机、电火锅、空气炸锅、慢炖锅。她家的餐厅里有一个两米多长的长条桌，上面的一层完全被小电器占据着，六、七件之多，坐着“冷板凳”，而且看上去似乎很久没用了。

我厨房里日常经常使用的小电器只有三样：微波炉、电烤箱、电饭煲。此外，是料理器（blender）、和面机（Mixer）和一个咖啡打磨机。现在改喝手冲咖啡，咖啡炉送人了。几年前朋友送的一个电饼铛，只用了几次，已经在地下室静静躺了几年了。还有一个日式电铁板烧，每年夏天会用几次，用来请朋友很别致，还留着。

想起有一年夏天逛yard sale，那家的女主人主动热情推荐一个她花了$100买的、$10就肯出手的一个面包机。他的先生在一边打趣说，他的太太用这个面包机只做了一次面包，那是他吃过的最贵的一个面包。

还是那句话，任何工具，常用、实用，才有购买、使用的价值。一些小家电虽然具“利器”的品质，但并不真的合用。

2021.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