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日本:北海道回想(3)
文章来源: hangzzhang2021-03-03 15:50:43

北海道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是一片神护佑的土地。日本自明治维新开始大力开发北海道,凭借丰富的自然资源,兴盛的港口贸易,北海道的农牧业迅速发展,用“鱼米之乡”形容北海道并不为过。作为日本重要的粮食和农产品基地,道产物品丰富,品质天然优良,同时传承工匠精神的精工细作,造就了北海道多样的饮食文化和美食之都的名望,从此成为必去日本的一大理由。

中国赋予食品以意义,喜欢把食物和菜肴诗意化,日本食物“色”感表达第一,讲究画面感。日本美食从来都是一个审美过程,美感先于美味存在。“色”是发生在吃之前,会影响到后面的体验,似乎好看就代表好吃,看日本餐厅做的那些以假乱真的模型就让味觉因渲染而美妙。秀色既然可餐,餐秀色就成了日本饮食文化中的标志,把吃的东西做出艺术美感,也是人们生活的更高层次需求。日本美味就是看到颜色,吃到味道,赏美味的同时更有一种情怀。

五、北海道食

在日本旅行完全不用为吃或吃什么发愁,好吃的诱惑实在太多,在满足中国胃的同时又能感动味蕾。日本称吃饭为食事,吃饭处称食事处或食事房,食堂一说最为熟悉。早午晚三餐称朝食昼食夕食,宵夜叫夜鸣,喝茶叫吃茶,这都是我们祖上的说法。但赏美食大可不必光顾大酒店或怀石料理,随当地人吃国民餐足矣。一般被当地人青睐的食处都门面小而简单,而这种地方多数会有惊喜。以前旅行特别不在意按点吃饭或吃什么,往往因贪恋美景而随便解决,更没有吃饭拍图的习惯,这次在北海道,事先做了功课,不过还是经常忘记或是不敢拍照!

日本拉面(以拉面为名的非拉面)历史不过百年,如今成为遍布大街小巷的市井饮食。拉面以调味料不同分为盐味、酱油和味噌三类,然后各门派于此基础上发挥,汤或浓或淡,色或深或浅,配料不一,自成各家招数。无论何种风味首先是斗汤,好的汤头连着每一根筋道的面条,配上熏制叉烧肉嫩笋海苔糖心蛋,撒上葱花,每一口都是馥郁的满足感。北海道拉面起源于函馆,其盐味汤底在日本其他地区都没有类似风味。味噌味以札幌为最,旭川则是酱油味著名,这次在北海道吃过七八次拉面,个人觉得最好吃的是弟子屈的盐味拉面和新千岁机场拉面道场的一幻拉面,符合国人最看重的饮食口味:“鲜“。

北海道是日本最大的荞麦产地,拉面江湖以外的荞麦面是日本最平民化的美食。好吃的荞麦面首先讲究的是面条本身的制作优劣。荞麦面有冷热两种,多数汤面分开,冷的蘸酱汁食之,热的刷热汤而食,也有直接便是一碗热汤面。不论何种,最后必有一盅煮面原汤,兑了剩下酱汁,饮下荡气回肠。第一次吃荞麦面是冒着风雪寻觅富良野的一家一星米其林小店,几经周折发现乃乡间十字路口一小屋,门面低调到差点错过,8车位,内仅20座。天寒食暖,有些许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的满足。

北海道有很多一星米其林小店,食客以当地人为主,门店十分低调,价格比非米其林店约高一二成,大抵为保持其格调品味。店堂不大营业时间不长,冬季每天也就四、五小时(夏天略长),如面店基本为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三或四点,其他多为下午五、六店到晚九时。若要想大快朵颐,只能每天少赶些行程,多花些时间来寻找并享受。

网走隐于山林的荞麦面“温”店,若非自驾,还真无法找去。据说老板为卖荞麦面自己建盖了这间木屋,屋内摆设都是店家收藏,可以随意参观。门口有猫于冬日暖阳下打盹,进门地板上摆放拖鞋供客人使用。临窗而坐,阳光从木窗投入,午后悠扬的时光尽在一隅。店由一对老夫妻经营,老先生略知英语,见远方客自然高兴,还问从哪里来。冬季招牌为北海道有名的厚岸牡蛎荞麦面,一碗面中五个牡蛎,价格1400日元,味道极佳价格公道,若想多要牡蛎,加一个一百日元。荞麦面选自网走呼人一带荞麦由老先生现磨现擀现作,不似之前的白,但是筋道顺滑。牡蛎不是我的最爱,但吃过后生平第一次觉得牡蛎居然可以这么好吃。食客多以学生为主,因为附近是东京农业大学在北海道的一个分院。

有的荞麦面老店,因荞麦粉不同而价格不一样,价高者为道产荞麦,价低的掺有进口面。当地食客都是选择道产荞麦,所以有的店专门标明是道产面制作。小樽名为“籔半“的荞麦面老店,功夫名气皆有,老板娘着和服待人,对游客是英文菜单,还有享用说明,当地人是一小册古蓝色竖行菜单。其招牌是鸭肉荞麦面,酱汁味极好,结帐只收现金不刷卡。

寿司是鱼和米成就的美食,本质是鲜食的方便食品,无论午餐晚餐吃寿司总是结束得太仓促。色彩斑斓的刺身寿司在日本美食中最具美感,如果世间有“情色食品”这一类项,寿司料理定当可以入选吧?到日本皆要吃寿司,除定食配好的寿司,多数人喜欢迴转寿司,可自选且价格公道,一份百把日元,各类海鲜荤素由人,上百品种可挑。函馆“函太郞”迴转寿司,与寿司师傅相对,菜单按图索骥,现做现食,也可在转盘上直接自取。最后以盘子数目与色彩结账,不同颜色盘子代表不同价格,时下更以手持仪器扫描叠起的盘子,然后显示出账单金额。由此想起一则轶事:有一知名食馆“映江楼”坐落于盘龙江边,当年也曾用盘子数目及大小颜色计价结账,然有食客吃完将盘子扔进窗外江中,经年累月,每到枯水季节,江底便泛出大片粉彩青花。

小樽寿司街是寿司店集中之地,还有一家米其林二星店。住地附近的政寿司小樽本店,七贯手握寿司,配汤、豆腐沙拉,乌贼素面+海胆生鸡蛋蘸汁。

日本米好饭可口,除寿司和饭团外,北海道各地都流行盖饭(丼),如函馆海鲜丼,带广豚丼,十胜牛肉丼、天妇罗丼和鳗丼等,其中最喜欢的是鳗鱼饭。好的鳗鱼饭精髓不只在鳗鱼本身,烹饪方法、酱汁、米饭甚至食盒都极其重要。藏在旭川小巷里的“鳗之店”以独有的鳗鱼烤法被誉为名店,已进入米其林星级,几乎都是本地食客,下午六店到九店营业。大份鳗鱼一条,小份半条,价格二千多至四千日元。大块肥厚的鳗鱼堆于饭上,烤鳗鱼流出的油以瓦罐另盛,食前浇之,鱼饭滑嫩入口即化,实乃江湖相忘之味。

至于豚丼,是猪肉片沾上砂糖酱油等甜辣的酱汁经过烧烤,做成散发着炭烤香味的猪肉盖饭。带广82年历史名店元祖豚丼,价格以肉片数量不等,900元为基本,肉4片,往上依次称松、竹、梅、华,每上一阶肉增一片价加100。酱汁味道上乘,肉不如想像中嫩滑,而且觉得猪肉以烤为主的手段略逊中国,缺了炖蒸炒诸般功夫,不免有些单调。

北海道各地自然条件不尽相同,不同地区都有自己的特产美食,札幌汤咖哩是北海道必尝美食之一。据日经新闻报道,咖哩在日本的流行程度已超过拉面,超过六成的日本人每周两次去餐厅吃咖哩,咖哩已成为日本第一国民食品。札幌汤咖哩以较稀的汤汁加茄子、土豆、耦片、青椒、青花和胡萝卜等多种食材于一锅,色香味俱全,米饭单独一碗盛放,不像日本其他地方咖哩和饭混合。以前并不喜欢咖哩,但是不得不承认以菜为主的札幌汤咖哩确实好吃,推荐尝试!

年少读水浒红楼书里常有:拣几样时新果子,把来吃茶。彼时不知果子何物,以为水果之类,后知果子专指米面制作的点心小吃。日本今亦如此,西式点心称洋果子,日式称和果子。和果子主要是各种夹馅糕团,年糕应是糕团中的第一大品,也有一类叫馒头。软糯的糕团长期繁荣于中国的江南和日本,花样繁多,漂亮精致,还有很多季节限定。日式旅馆房间里会附送两三个,软糯的和果子搭配茶道,既有仪式又有口感,买些带回来送人也是相当的讨巧。

北海道80年历史老字号果子店六花亭诞生于带广,各地有分店,分店又以当地特产推出限量版。六花亭是一位日本同事专门用汉字写下推荐给我的甜品店,去了函馆分店和带广本店,非常喜欢,还没来得及感谢她呢。店里除售卖自产精美和洋果子,还设有咖啡茶座,环境优雅,咖啡红茶免费续杯。六花亭冬季限定专供“赤豆土锅”,一砂锅滚烫红豆沙煮汤圆,黏糯缠绵,配小碟盐昆布,甜咸互为调和。

北海道土地面积辽阔,牧场众多,是日本闻名的奶制品产地,最有名的十胜牛乳鲜浓好喝。乳制品质量高,制作奶油糕点和巧克力就自然美味。当今日本欧美餐饮极普遍,洋果子制作不输法意。北海道是洋果子的天下,最负盛名是小樽。LeTao、北果楼、六花亭小樽店等都是用道产奶油制作洋果子的典范。

北海道另一食品纳豆是将各种豆子(大到大白云豆小到红豆)发酵,或盐或蜜渍之,咸的佐饭,甜称甘纳豆作为零食或配茶吃。十胜纳豆是北海道名物特产,所卖纳豆都标以十胜产。小樽一家西餐厅的纳豆土司以一块道产小麦面特制的厚切土司,覆以蜜汁纳豆和冰淇淋,真正感动到味蕾胃肠。小樽50年老店“花林果”是各种纳豆的专卖店。

寿司生鱼、米饭面食、酱菜酱汤、汤咖哩......一般餐厅和家庭,日常也就那么多了,只是看谁功夫深,看谁花样多和匠人的精工细作。一片被大海包围的土地,定义食物美味是本土居民,当然底气是日本食品的一流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