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大概不是繁忙时刻,除了那群乞丐,候车室中只有我们三个。因为 室外实在太冷,虽然室内也无处可坐下休息,而且偌大一个厅堂,只有一个炉 子取暖也无济于事 —— 再讲,最佳座位也已让人占据,但我们还宁愿留在屋内, 至少里边还有些暖气。等车的半小时中,我们倒遇到了一椿趣事。
因为无聊,我和外甥女立爽随意看着墙上的表格。忽然迎上来一个五十 来岁的中年男子。那人穿一件浅灰中山装,深灰毛料裤,一双擦得铮亮的半新 黑皮鞋,围着一条棕黄色围巾,头发也梳得颇为整齐,不像一般陕北老乡,倒 像一个城市干部或知识分子。他问我:
“先生,能帮我一分钱的忙吗?”
我起初一楞,没弄懂什么叫“一分钱的忙”,于是反问:
“你缺一分钱吗?”
他说:“是的。”
我以为他是买车票缺了一分钱,当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分钱来给了他。他 有礼貌地谢了我就走开了。但我很快发现他又朝正在候车室另一端闲逛的我的 侄子一帆走去。不一会儿,一帆也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来给他。等一帆过来,我 问他:“刚才那人跟你说什么?”
一帆说:“他问我:‘小弟弟,能不能帮我一分钱的忙?’我找不到一分钱, 就给了他两分。”
这时,我才知道那个衣冠楚楚者原来是个高级乞丐。反正没事,我们就 注意起那人的行动来。只见他几乎向每个进车站的旅客都文质彬彬地要一分钱。 短短二十多分钟内,至少有十来个人给他钱的。有的人还上上下下一个个口袋 搜索过来,帮他找出一分钱来。不给钱的也有,而那人却不像一般乞丐那样死 乞白赖跟在身后强要,问了一声有问无答,即识识相相地走开向第二个目标进 攻。只有一次,一个人不但不给钱,还骂了他什么,而那乞者却也不甘示弱, 高声回嘴,直讲到对方不理睬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