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北上。加州的内陆一派田园风光。深绿色的千叶莲;圣诞树苗圃;没有边际的草莓地。有时开上20分钟都不见一辆车驶过。我们路过加州的首府萨克门第。在进城看到的第一座桥边找了把长椅坐下,吃完我们的三明治。这座在淘金时代红火一时的城市看起来十分朴素。我们小坐了一会儿,就又上路了。出城的时候途径州政府大楼。下午5点,腰间别着工作证的政府工作人员准时下班。清静的小城一下子繁忙起来。 去太浩湖的路要比想象的好走。盘山路修得很缓。虽然有海拔两千米,却并不觉得特别高。晚上8点我们开到了湖边。湖滩边夕阳西下。还有很多孩子在滩边玩儿水。烧烤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远处的雪山还戴着白帽子。订下的旅店在湖的东北角。我们沿着湖向东开。太阳下山,湖上渐渐变得雾蒙蒙起来。酒店在隔着湖滨的小山上。九栋棕色的圆木三层小楼略显朴素。办好了入住手续,插卡开门。二人小电梯直上三楼。一层四户。我们的房间在走廊尽头。 开门进去,宁文文惊叫一声,“哇!” 在网上订房间的时候我已经知道好评如潮。不过真实的房间要比照片还要好。壁炉里窜着火苗,棕色的皮沙发软软的让人坐下就不想起来。窗前带冲浪的浴盆。壁柜里藏着洗衣机和烘干机。厨房里摆着不锈钢双门大冰箱,大理石台面。菜刀菜板,刀叉锅碗一应俱全。连榨汁机都有。 “早知道带点儿菜来可以做饭吃了!” “是啊!大多都是一大家子来度假,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方便。连油盐都配了。”我冲宁文文晃了晃手中的小瓶玉米油,“可惜了这装备,三明治已经消化掉了,我的肚子还可以添点儿什么。” “我有吃的呀!”宁文文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 “什么吃的?” 宁文文冲到门口。在行李袋里翻起来。“嗒哒,看这是什么?” “酸辣粉?你什么时候去超市了?” “啊?你这里超市有卖?我可是从国内带来的。想想我们过去在学校的时候去中国超市多么不容易呢!” 我摇了摇头,“我那里的中国超市什么都能买上。” 我拧开平板电炉。从大锅套小锅的一套厨具里挑了个中号的。水开放进两包地瓜粉。调料包,醋包,黄豆和辣油。不到一分钟一锅油汪汪的酸辣粉就端上桌了。 宁文文吸着鼻子。“闻闻口水就下来了!我在国内时不时会让我妈煮一包给我吃!” “你在国内还想吃这个?我回国了肯定不想吃这么素的。” “你回去就知道了!第一个月大鱼大肉。后面对吃的就没有那么大劲儿了。人是缺什么想什么。有了就不想了。” 我们窸窸簌簌地干掉一大锅粉。我感觉嘴唇热辣辣的,像是肿了一样。宁文文看着我吸着嘴的样子,笑着说,“你现在嘴唇胖乎乎的,看起来很性感呦!” “让你笑话我!”我扑上去,嘴唇捉住宁文文的。 “我们一起洗个澡吧!带冲浪的浴盆放我们俩儿很合适!”亲密过后,我提议。 “你个头儿那么大,装不下吧?” “挤不挤得下,要试试看。”我一铆劲儿,将宁文文横着抱起来。 “快放我下来!我害怕!”宁文文嚷嚷着。 我虽然比宁文文高二十公分,但比宁文文瘦。抱着她有点儿颤。好在三五步就到了窗下。 我放了半缸子水,宁文文脱了衣服坐在浴缸边。我三五下脱掉衣服。 “你先下。省得太多的水会溢出来。”宁文文两手交叉在胸前。 我跳进浴缸,宁文文象条鱼样滑进水。 我心里一荡,手绕过宁文文的肩。 “第一次和美女洗澡?”宁文文抚着我的胸。 “嗯。文文,以前我小时候看电影,一男一女在一起,接吻之后。下面天就亮了。总有个时间差,我很好奇一晚上发生了什么。你好奇过没有?” 宁文文哈哈大笑,“我没有注意到这个时间差。你生理卫生课没学吗?” “课上只有一张小图片,想不明白。” “后来怎么明白的?”宁文文偷笑。 “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在中关村买了张黄片。我领了一帮同学回家看,才明白。” “嚯,你胆子还挺大的!”宁文文一只眼睁,一只眼闭,做出另眼相待的样子。 “你就会嘲笑我!” “我没有!我是真心佩服!”宁文文嗲嗲地说。 “我才不信呢!”我的手向山上爬,摸到突起的小山揉了起来。 宁文文呻吟了一声。侧身大腿搭到我腿上。我一激灵,翻身将宁文文压到身下。 “你慢点儿嘛!”宁文文的声音柔弱无骨。 我极力放慢,身体却不听我的。欲望像破了堤的水般汹涌澎湃,没有边际地向前。 过后,宁文文的脸埋在我的臂弯,“也太快了吧!” “以后多练习。”我信心十足。 宁文文偷笑。 我推推她的手臂,“哼,又笑我。我怎么这么困。” “那是,开了一天的车。赶紧擦干上床去睡。” “还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累。导演并没有亏欠我太多。”我嘟囔着。 宁文文大笑。 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翻身下床。餐桌上的水果篮压着一张纸条,“我去超市买午餐。等我。”我看了一眼手机的显示,已经11点多。 我推开双开门的落地窗,屋外松树成林,空气里是清冽的松香。两只小松鼠在树上追逐着。向下眺望,蓝绿色的湖水象块发光的宝石。在这里置一间度假屋不错。昨天入住时,发给我们一本宣传册。这家酒店在开发二期工程,在这九栋小楼的后面,是酒店式管理的分时度假村。两室两卫,120平方米,按使用时间卖给个人。一年分为52星期,最少买一个星期。这里冬天滑雪,夏天避暑,这两季的时间段价格比较高,要4万多。便宜的春秋两季要3万多。每年管理费要1千2。不来度假,买主可以通过酒店出租房间。房子的价格不高。管理费比较贵。一个星期管理费1千5,相当于一天2百多。有这个钱可以住上四星级-五星级的酒店。 我正盘算着,身后推门声,宁文文兴奋地向我汇报,她买到鸡蛋了!小区里就有一家超市,东西也不贵。我笑了笑,问她怎么知道东西不贵。宁文文一翻白眼。说我太小瞧她了。我们一路上开过来,加油站的小店里就有鸡蛋卖。我住的地方,12个大号蛋$1.99;蒙特利 $2.5; 这里$2.3。你太厉害了,简直是经济学家!我嚷道。 “谁让我每天都要操心酒吧的材料采购呢?咱们吃荷包蛋怎样?夹在面包里香得很!”宁文文从柜子里翻出小平底锅。 “好啊!你休息会儿。我来煎。”我接过小锅,放到炉上。炉火一圈一圈地亮起来,平板炉的火给我不真实的感觉。 “我们再订两天的房吧!”宁文文很舒服地躺在皮沙发上,摆弄着壁炉遥控器。火呼拉一下亮起来。没两分钟厅里就变得暖烘烘的。 我端上烤好的面包片,4个嵌着橙心镶着金边的白蛋。 “好啊!我待会儿给前台打电话问一下。”我应着。 我们运气好,本来房间都是订满的。昨晚有一家临时取消了旅行计划。刚好有二晚空出来。我提出可不可以保留现有的房间省得搬来搬去。对方说没问题,会把今晚新入住的房客安排到那里。 我要开车游湖。宁文文说,不用开车。走几步路就到湖边,那里有租船的,我们可以划船赏玩。 早晨的空气异常清冽。我们穿过松林里的小路,长着圆疤的松树根上长着黄色和棕色的蘑菇。 “要是会识别蘑菇,中午就有蘑菇汤吃了!”宁文文蹲下来吸了两下鼻子。 “有一种猪能闻到埋在地底下的松露蘑菇。”我脑袋里闪出小时候看过的科普书。 “你好恶毒!竟敢含沙射影,说我是只猪!”宁文文怒目而视。 “不是。只是突然想起来。” “你过来闻一闻,让你说我!” 我蹲到宁文文身边,认真地闻了一闻,蘑菇水灵灵的,有股泥土的味道。 “嗞嗞”声响,宁文文给我偷拍了一张照。 “这张照片就叫找松露的…”宁文文嘻嘻地看着自己的偷拍。 “那种猪是用鼻子闻。可是蘑菇是长在地下的,猪很不容易的,要鼻子钻进土里去找!那幅图我还记得,一位农夫牵着一头猪。农夫最担心的是猪找到蘑菇飞快地吃掉了。” “这没什么稀奇的。人不也是这样吗?找到好东西就赶紧占为己有。我就是整天担心的农夫。” “我们结婚前做个财产公证吧!”我皱着眉头。 “你看你这个人,跳得太远了吧!谁答应要跟你结婚了?”宁文文一撇嘴。 “我是说如果我们结婚的话。省得你费心。” “不行。说不定你比我的钱多呢?” “那很简单,到时候,你来决定公证不公证。” 宁文文点了点头,摸了摸我的头,“真是一头好猪!” 我反手捉住她的手,一把把她拉到怀里,“让你说我!我是无心,你是故意的!” 湖边很清静,湖上静悄悄的。租船处刚刚开门。我们选了红色的二人划小船。租船处的小伙子皮肤棕黑,上臂露出结实的肌肉块。他臂下夹着小艇,带我们走到伸进水里的小码头。我们穿了黄色的救生衣,坐进摇摇晃晃的一米长,两头尖尖的小船里。宁文文在前面,我押后。我们一个人一片桨。看着我们摆动得太厉害,小伙子嘱咐我们,需要帮助就赶紧大叫,他会在岸边关注我们的。我大声说谢了。幸亏不是大风天气,否则我们真要翻下水起了。孰能生巧,划了一会儿,我们的动作协调起来,小船平稳起来。水下有直径两三米的大圆石。一群黑色的小鱼在石头上休息。宁文文伸手探到水下想去摸小鱼,一只胳膊都没在水里了,小鱼纹丝不动。 “石头要比我们眼睛感觉的深多了!小心别一头栽下去!”我一手搂住宁文文的腰。 “水也太清了!象宫崎骏动画片里画的一样。” “说不定日本的湖水就是那么清呢!去年我去夏威夷坐船环岛游,真的看到成群的海豚跳出海面。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还一直以为是艺术创作呢!” “我刚到美国那阵儿,看到路边的灌木长得油亮亮的。我还用手指甲上去掐了掐。”宁文文哈哈笑起来。 荡了个把钟头,我们弃船登岸。下船的时候注意到旁边的大码头泊着一艘大船。大队的人在码头上等着上船。我们打听到船是到湖对岸的绿宝石湾,那里曾经有人盖过一栋大房子。 “又是什么人的避暑胜地,要不要去?”我问宁文文。 “好啊!我喜欢看大房子。” 船掉头直奔西南方向。太浩湖横跨两州。西面2/3属于加州,东面1/3是内华达州。和内华达州一侧不同,加州的法律不允许开赌场。旅客要赌,必须住在湖东侧。很快我们进入加州境内。 船上共有两名工作人员,一位船长兼解说,一位打杂兼卖饮料零食。船长声如洪钟,介绍当地风土人情。太皓湖的当地人是瓦术印第安人。冬天瓦术人住到山上,开春迁到湖边打鱼。1848年淘金热吸引到大批的过路客。十年之后,在湖边小城弗吉尼亚发现了银矿,小城人口高峰时期达到15,000,被称作美国最富的城市。银矿生意支持了40年,资源耗尽,小城衰退。为了支持地下矿井,山上的松林被大批砍伐,太皓湖边尽是荒山秃岭。当地人意识到开矿对环境的巨大破坏,开始一轮植树运动。出钱资助植树最多的是一位采矿主。湖的西岸是私人住宅。每家都有自己的下水码头。房子是原木嵌巨石风格,举架很高,有8,9米高。有的是二层楼,有的只有一层。 “请大家看船的右手的大宅子,院子里有一个船坞的那套。70年代曾经有一部轰动一时的电影在此取景。”船长故意顿了一顿。 “<教父>!”,瞪着船坞我脱口而出。 “我已经听见有人猜到了!<教父>的第二部,麦克和内华达参议员谈话就是在正对面的大厅里拍摄的。还有最后麦克的弟弟在湖上钓鱼被杀的那一幕。” “你很厉害嘛!我只是觉得面熟,电影里把房子拍得很暗。现在阳光明媚,大院看起来不太象。”宁文文抓着我的手臂。 “那是。船长一提我就想起来了!”我咧嘴开心一笑。 “说你胖你就喘!咱们下船想办法进去参观一下吧!” 船长象是听见了宁文文的话,“这栋房子的房主是富国银行的创始人。很遗憾并不对外开放。” 船的右手两条伸到水里的绿色林带抱着的便是绿宝石湾。水到了湾里,深蓝色的水转为绿色,真的名副其实。 湾的正中间是一座花岗岩小岛。岛的最高点是只剩下围墙和窗框的石头建筑,样子有点象长城上的烽火台。20世纪三十年代,这里曾经是耐特夫人的下午茶室。耐特夫人和她的客人们划船上岛。专门负责食品柜的仆人带着点心和茶跟随。屋子里有北欧风格的大壁炉,橡木桌椅。耐特夫人1928年购买了绿宝石湾最南端的这片地和湾中的小岛。那一年她65岁。她每年夏天6月到9月在此避暑,总共来了15次。 船到码头,我们下船去参观耐特夫人的二层小楼。粗旷的北欧建筑风格会让人误以为耐特夫人祖上是北欧移民,其实她只是喜欢瑞典的峡谷多次去游玩。耐特夫人出生于伊利诺伊州。她的爸爸是做公司业务的律师。她嫁给了爸爸的合伙人摩尔先生。摩尔先生去世,她嫁给了耐特先生。第二段婚姻没能维持多久。离婚后她建了这栋小楼。1928年购楼的当年打地基,1929年200多个工人春天开工,精工细作,建成了现在看起来有些陈旧的石头楼。每次耐特夫人来度假,要带15个仆役,邀请十多个朋友。其中一项让朋友们津津乐道的服务是无论何时汽车出游,回来时都会被洗刷一新。 “这样的日子可真好!”宁文文仔细地看着当年的黑白照。 “天天过也会腻的。”我略加思索。 宁文文点了点头,“可是我现在好生羡慕。” 我揽住她的腰,“除了这大房子,这两天过的不就是吗!” 宁文文推了推我,噘起嘴,“我喜欢大房子。” “那我还得再努力。”我低下头。 “我说着玩儿呢!我要月亮你也去摘?”宁文文拍拍我的手。 “我去找找有没有够长的梯子。” “不要。摘到了也没处放。”宁文文很酷地扬起下巴,让我想起公共汽车站初次遇到她的一幕。人生真是奇妙,我竟被一个和我完全不同的人吸引,而且象是吸食了毒品一样上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