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往事 （一）少年不知江湖险

很早我就跟着父亲学下象棋。可能是父亲被我当时对数学的兴趣迷惑了，因此认为我下象棋应该也容易上手。那个时候家里有一副很大的木质象棋。六七岁的我手掌要拿住一个棋子还要费些力气，但这丝毫不妨碍我在威风八面啪啪落子的声音中沾染上在棋盘上冲突搏杀的兴奋。

小学的时候就赢过很多大人。可是一直到初中，我都还是下不过父亲。这不免让人有些沮丧。那时候正好围棋风盛行。我一下子被更广阔的棋盘，更平等的棋子，更复杂的变化吸引住了。必须说，我一开始没有能够领会围棋的全局思维。而只是将象棋中的气势恢宏招招制敌的武功用在了新的战场。

这在初学者中几乎是无敌的。很快我就在大院里找不到对手，出了名。就有好事者拉我和父亲单位新来的一个据说棋力颇强的员工比试。我那时候初中二年级吧。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去了。一上手就发现对手招数很深，总像在挖坑让我钻。我虽然意识到危险，但就像只懂得三板斧的程咬金，硬着头皮劈过去。

他却不像别的棋友，各自沉默地手谈，而是不住地啧啧称赞，各种恭维之词。尤其在我突然发现陷入了一个难解的苦局，他倒不住地哀叹他的大龙将死，和我杀招的厉害，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会有人为了一局棋，或者任何事，不惜说这样言不由衷的话，放这样双方都心知肚明的烟雾弹。好像靠言语上的迷惑取得的胜利会有任何意义一样。

那时我已经下定决心破釜成舟展开一场全局的对杀，只为了咽不下这口气。那天的棋下了将近三个小时，晚饭都耽误了。虽然我最终以对杀的胜负手赢了此局，但我打心眼里希望从没有比过这一场。我宁愿在一个技高一筹的对手面前壮烈地倒下，也不愿和一个口是心非靠放烟雾弹的人下棋。

所幸再没有在棋局上碰到这样的对手。在工作生活人生的其它方面，倒是或多或少有些这样的人出现。我还是应该感谢围棋，因为通过在棋盘上的遭遇，我学会了如何应对，也看到自己性格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