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人生(51) 此生难忘初教时
文章来源: 李培永2019-01-23 16:08:36

闲话人生(51)       此生难忘初教时

 

         2019年,在纽约。1月19日晚上睡觉前,我习惯性打开手机浏览一下,看到“水中”老同事杨四重发来一条微信,说我原来的学生陈和平,请他转交《邀请函》,诚邀我参加“69届初中毕业暨上山下乡五十周年纪念活动”。并希望把我的电话号码和微信号给他。我立即遵照嘱咐发过去了。

       当我再次打开《邀请函》,仔细看时,那“邀请人《五十周年纪念活动》组委会”映入眼帘,不禁让我浮想联翩,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五十年啊!弹指一挥间!

      此生难忘初教时。69届11班的学生,是我走上三尺讲台遇到的第一届学生,教语文,还是他们的班主任。

      说是教语文,可是没有课本,教什么呢?《毛主席语录》和《人民日报》社论,就是师生共同学习的教材。如果遇到哪天毛主席发表了“最新指示”,那就赶紧以“最新指示”为教材,反复学习。

      班主任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传达毛主席的“最新指示”不过夜。必须连夜组织学生参加“欢呼毛主席最新指示公开发表”大游行。这个活动好组织,因为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就喜欢热闹,大家聚在一起,到大街上转一趟,闹一闹,蛮好玩的。

      班主任还有一个重要工作就是每天清点学生人数,保证学生到校参加“复课闹革命”。这个工作有相当的难度。因为每天到学校上课,对这些小学毕业后就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孩子们来说,上课不知道学什么、怎么学。我也曾尝试教他们学一点写作常识,先让他们照着报纸上的文章抄自己喜欢的文章,第一次抄什么都可以,只一个要求,一定要把字写在格子里,包括标点符号也要写在个子里面。第二次要求他们在抄文章的时候像报纸上一样,文章要分段,每一段开头要空两格。就是说,每次练习只提出一个要求,而且,只要听我的话都可以做到的,凡是做到了就可以得满分。后来,我班很多学生写字和写作都比较好。这大概是我还记得的教过他们的一点比较有用的东西。

       至于“闹革命”嘛,似乎是少数几个学生头头的事,大多数学生就是到学校混日子。

      当时,有少数老师对调皮学生体罚或变相体罚。我不赞成,并劝诫那些老师一定要耐心教育学生。我虽然没有受过师范本科正规教育,不懂教育学、心理学,但是,我的父母,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兄弟几个,有时犯了错误,也是耐心说服教育。我的弟弟也是69届初中生,我喜欢我的学生就像喜欢我弟弟一样,从来不打骂他们。

       我的人生虽然坎坷,本来做梦都想上大学,因了“不宜录取”政策,而被武汉市教育局直接录用当了老师,也因此得福,一直在大城市工作,没有下过乡。当我送我的学生去通城乡下落户时,看到十五六岁的孩子,远离父母,到那举目无亲的山旮旯,住的是临时搭建十分简陋的草棚,男女生之间就用一张竹篾席子隔着,还没有等他们安顿好,转过身就热泪盈眶。真是难以想象他们日后面临的艰辛生活!但是,就是饱经苦难的69届学生们,五十年,坚强地走过来了!我无论如何也要回国去参加他们的纪念活动。

       思绪难抑。

       五十年,五十多个学生,浮现在脑海里都是正值青春浪漫时的少男少女,如今已是爷爷奶奶辈的老人了,相见还能相识吗?

       记得当时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个子小小的男生,叫郭水清。他每天背着书包来学校,有事无事就喜欢跟在老师屁股后面转。另外,就是他的名字好记,“水清”,“水至清无鱼”嘛!

      还有一位女生就是孙红焰,她是我这个班毕业以后唯一联系过的学生。那是我调回母校——华师一附中后,因为经常在寒暑假去参加全国性的会议,能买到一张火车卧铺票,那时是非常难的。有一次在武昌火车站买票时,非常偶然地遇到了她,原来她就在武昌车站工作。从那以后,不论我到哪里去开会,只要找到她,总能帮我弄到一张卧铺票。要知道,那是“计划经济”时代呀!还记得,我们全家举家南下到湛江的四张卧铺票都是她帮我定好的,而且到我们离开武汉那一刻,她和我的亲朋好友一起送我们上车。她和我们在站台上卧铺车门前的合影还在,没有想到,在那通讯落后的时代,我们师生挥手一别到如今,居然已有二十八年了!

      往事并不如烟。

      第二天,一觉醒来,“水中69——11班同学群”好不热闹!

     群主陈和平,一声招呼,“热烈欢迎我们盼望已久的李老师加入微信群!”同学们纷纷自报姓名前来报到,令我激动不已。

      难忘此生初教时,我与同学们约定五十周年纪念活动之日在武汉相聚!

      我们已经预定了回国的机票,期盼那幸福的时刻早日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