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德里岛国家海滩徒步奇遇记——第二天
文章来源: 魏玲2020-09-14 18:47:41

作者:大卫·考特尼

编译:魏玲

照片:肯尼·布劳恩

 

 

3月24日

里程碑15—里程碑35

当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我醒了过来。周围风平浪不静,浪涛拍岸,哗啦哗啦地,听上去轻松愉快。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天边已经霞光万道,粉红的蔚蓝的交相辉映。当我坐在睡袋上欣赏日出时,一个灰色的东西进入了我的眼角。我转过头,原来是我们的狼朋友,它也醒了,正在帐蓬外面溜达。它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走到我们的车子旁边,嗅着散落在地上的墨西哥夹饼和饼干屑。我是看着《哔哔鸟》卡通片长大的,这只狼就和里面的“威利狼”一样。它知道我在看它,走开了,从我的视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完日出我起来了。我喝了保尔煮的很浓很香的咖啡,然后走到海里游泳。海水冰凉刺骨,在接触到海水的那一刻,身体和神经绷得紧紧的。潮水在日出前涨起,现在巳经落下去了。旭日喷薄而出,将海水染得绿莹莹半透明的,就像是最早可口可乐瓶子的颜色。

早餐是水果、富含蛋白质的点心和香肠。我拍掉包上的沙子,打好了行李。我想到摩擦会起泡,又把脚上和脚趾里的沙子拂去,穿上了袜子和鞋子。我抹了一些防晒霜,背上了背包,和凯尼和保尔道别,并感谢他们拆帐篷收拾,然后上路了。

约1.5英里后,我看到沙丘中有一个缺口。这是一条路的进口,路旁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此路通向亚伯勒关口,只有四轮驱动的车辆才能通行。这条路是1941年筑的,后来又修过。有人认为这路以参议员拉尔夫·亚伯勒命名,其实不是,这个亚伯勒是W·O·亚伯勒,德州游戏鱼类生蚝管理委员会的委员,这个组织是德州公园和野生动物保护组织的前身。参议员拉尔夫·亚伯勒为建立帕德里岛国家海岸地区出了不少主意,是他在1958年要求立案建立帕德里岛国家海岸的。十年后拉尔夫·亚伯应邀出席了帕德里岛国家海岸成立开幕式。当天有1万人参加,很多达官要人。第一夫人小瓢虫·约翰逊作了演讲,随后大家吃炸鱼,光着脚一起在海滩上走路。

几年后,我和父亲及两个哥哥去曼斯菲尔德海峡。我们是开着福特野马越野车去的,这辆车刚买,四轮驱动。父亲觉得南沙滩沙软,很难开,所以就拐弯上了这条路。当越野车四个轮子都在滚动可还是陷入泥沼的时候,两个哥哥被命令下车推车。我那时才7、8岁,之所以还记得这件事情主要是因为我记得父亲在诅咒,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听到他诅咒,而且诅咒那么长时间。后来我们总算是把车弄出来了,然后沿着海滩开到了海峡。

我继续在海滩上走着。阳光开始变得火辣辣起来,南风吹到了我脸上。我期待着大贝壳海滩,对自己说,那里一定有贝壳,不然怎么会称为大贝壳海滩。

从地图上发现过了里程碑20就是大贝壳海滩了。可让我大失所望的是,海滩景色虽然优美,却没有什么值得收集的贝壳,海滩可谓名不符实也。偶尔看到几个贝壳,可是小小的。我一路走一路看到不少人类日常生活用品——铝箔派对汽球、饮料瓶、酒瓶、酱油瓶、香水瓶、打火机和几个救生圈。我还看到一些排球足球,像电影《荒岛余生》中的威尔森,每当这时,我总是很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嗨,威尔森,你好!” 有很多树杆和树枝。终于我看到了一些小贝壳,可是它们没有收集价值。

我的脚在走,可是连续几小时既见不到贝壳,也见不到人、遮阳的天篷和伞,末免有些孤单。幸运的是,我习惯也很喜欢这种孤单的运动。我平时喜欢走路,一星期几个晚上在奥斯汀家附近走路,还经常去小瓢虫湖走很长一圈。

我这个习惯可能是从父亲那里继承的。现在的健康生活运动让人们知道了走路的重要性,可是父亲在上世纪70年代早期就知道了。他会让母亲开车把他送到离开家10到15英里的地方,然后一个人走回家。偶尔他会评论几句: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我在第10山地师当兵,部队在意大利作战,口号是“永远向前”,我喜欢随部队行军。有时他会叹一口气,唉,那双部队发的靴子找不到了,那双鞋子可是保存了很久。“我应该给靴子上一层漆,” 他说。

我想父亲喜欢走路的原因和我一样。我脚一踏上路,要做的家务事、要买的菜、日历上写着要做的事情、中午要吃什么、截止期限,等等,脑子里这些尘世乱糟糟的事情立刻烟消云散。不管我做什么,父亲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他会为我自豪吗?他会为我生活中做的选择自豪吗?我想到了好心肠的母亲,我走那么长的路,她会担心吗?我想到了已经过世的哥哥约瑟夫,他是家里真正的室外运动者,喜欢探究和钓鱼,一定会坚持和我一起走的。我也想到了妻子肯达尔和女儿莎拉,叫自己放心,虽然眼下新冠病毒肆虐,但是两人都很坚强,没有我,她们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还有,我想到了前面很长很长要走的路。

风大了起来,速度1小时25英里左右,一阵阵的,再加上沙软软的,走路相当困难。我很高兴到达里程碑25时,凯尼和保尔巳经在那里支起了天篷,准备好了午饭。

吃了香肠奶酪卷饼,休息了一会后,我感到疲劳消失,上路了。风仍然很大,嘿,“永远向前!”人很少,也许会越来越少。从早上到现在,如果不算凯尼、保尔和那只狼外,我只碰到5、6个人。我将会几小时内看不到一个人。我独自一人,感到孤独寂寞。唉,我太孤独寂寞了。

除非把鸟也算进去。如果把鸟也算进去,那我就不是独自一个人了。我碰到了几千只海鸥、几百只塘鹅和很多孤鹬,其中包括弯嘴滨鹬,这种鸟南来北往迁移,在德州的海岸线上只有冬天看得到。这些鸟停在水边,有的呆呆地站着,有的走来走去。它们看到我走过去,吓了一跳,飞了起来,然后落在不远的地方。我走过去,它们又飞起、落下,再飞起、再落下,好像是和我玩游戏。它们玩厌了,就远走高飞了。

我还碰到了长腿的白鹭、鸭子、鹅、墨西哥八哥、麻雀、老鹰和鵟雕。鵟雕总是独来独往,飞在小沙丘和大沙丘之间的谷里,乘着谷里的风和上升的气流滑翔。它们是怎么学会这一招的?我在想:它们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吗?我肥头大耳、膘肥体壮,它们也许正等着我倒下去后来吃我的肉。我遐想:如果我是一只鸟,那么我就能张开翅膀顺风而飞,而不用在海滩吃吃力力一步一步地走。

这天下午我没有长上翅膀,仍然吃吃力力一步一步地走着。当我往上看,再往地平线方向看时,我突然感到很吃惊:我怎么那么高?我身高5英尺10英寸,可是我感到我长了2英尺。当我看往下看,从眼睛到脚的距离似乎比平时要长。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可是没有什么不愉快。我怀疑这错觉和我周围一望无际的平坦有关——东边是大海,西边是沿海平川,后面和前面是沙滩。这种错觉我有时也有:我坐在车里突然觉得车往前开了,原来旁边的一辆车正在往后退。这是周围的环境哄骗了我的眼神经,让我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耸立在地上巨大的墨西哥湾假人。卡拉卡哇印第安人是第一个来岛上的人,据说他们是高个子,有6到7英尺。寂寞让我犯了糊涂,我变成印第安人了。哈哈,也许我有点疯了。我继续往前走。

我想到卡拉卡哇印第安人,也想到其他早期的居民。过去5个世纪中,在这个荒芜人烟的岛上住过的不仅有美国印第安人,还有西班牙水手、墨西哥牧场主、盎格魯牧场主和美囯军队。

1519年,西班牙探险家阿朗索·阿尔瓦雷斯·德·皮内达把这个岛画进了地图,取名为“白沙岛”,这就是我现在走的这块地方。几年以后,另外一个西班牙探险家努涅斯·卡韦萨·德·巴卡经过这里。没有证据表明两位探险家是否踏上了这个岛。1543年,莫斯科索远征队从密西西比河出海口出发去韦拉克鲁斯,途中经过这里,可是也没有证据表明他们是否踏上了这个岛。1554年,10年以后,三首西班牙船在曼斯菲尔德海峡附近遇上了风暴。圣玛利亚号、埃斯皮里图桑托号和萨拉曼卡号上有几百个乘客和水手,三分之二的人淹死了,游到岸上的人成了第一批访问这个岛的外囯人。

二个世纪以后,19世纪初,墨西哥牧师和牧场主帕德里·何塞·尼古拉斯·巴离从西班牙王室手中买下了这个岛,然后开始向岛上移民。帕德里岛的名字是由他而来。1892年,巴离去世,他的家族仍然拥有岛的主权,不过开始割地卖岛了。

19世纪晚期,考帕克利士的帕特里克·邓恩在岛上养牛。刚开始时,牧场无遮无栏,牛可以到处乱跑,后来牧场主们用有倒钩刺的篱芭把自己的土地圈了起来。他也开始圈地,他在曼斯菲尔德海峡港口的牧场,三面环水,只需要把南部有沙的地区拦住就行。他的牧场和巴离的牧场一样,草很多,淡水也很充足。1926年,邓肯把地卖给了山姆·罗伯逊上校——他要开发旅游业,但是仍然保留着矿业开采和放牧的权利。邓肯的牧场运行了一百多年。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朝鲜战争中,岛在考帕克利士那部分被用作美囯海军的空军基地。岛还曾经是第一枚原子弹试验场地八个候选地之一。

60年代,联邦政府买下了这块土地,把它变成了囯家公园。可是当年居民的遗迹依然可见。在岛的内陆、公园北面的偌维罗营地,有邓恩牧场的废墟。地上仍有未爆炸弹。旅游的人被要求注意地上突出的金属物品,如果发现,立即报告公园巡逻警察。

当我沉浸在历史中的时候,现实生活中人类用品一个个出现在我面前:钢盔、救生衣、老式的电视机、潜水用的鳍板、带花的夹脚拖鞋、各式长长短短的绳子、最早的泰特利斯牌高尔夫球、乒乓球、附着无数甲壳动物的卡骆驰洞洞鞋、各种酒瓶和啤酒瓶、一只红色的大木桶、一个零陵牌的卡车轮子和一辆绣迹斑驳四个轮子还在的汽车框架。很多打火机,很多气球,一切沉不到海底的东西。

在不到里程碑35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红海龟遗骸。红海龟最重可达375英磅,这个虽然已经严重腐烂,可是看得出生前也有那么重。我检查了一下,没有被船尾驱动螺旋桨打到的切口,也没有被渔网缠住的迹象,所以我想它一定是寿终正寝。这个大家伙活了70、80年,每天在海里游泳,和朋友们玩耍,大啖生猛海鮮,多精彩的一生啊!我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一生,敢肯定,过去53年中我活出了精彩,也敢保证,今天一天我也活出了精彩。

7点左右,过了红海龟遗骸不久,我走到了露营地。凯尼和保尔选了一个背靠沙丘的地方。我脱了鞋,打开了一瓶冰镇莫得罗啤酒,这可是我辛苦走海滩赚来的。我看了一下苹果手表,今天走了361分钟,打破纪录,超过设定走路目标300%。“好样的,” 它表扬道。我很受鼓舞。

可是一想到只捡到几个贝壳,我有点泄气。包里只有几个有颜色的方舟、一个海豆、一个很好看的蛤蜊、一个佛罗里达带刺珍珠盒和一个很赞的圆镜蛤,还有一块像啤酒瓶那样的棕色玻璃片,上面依稀可见:“法律规定禁止使用这个瓶子。” 嗨,不要泄气,总是有明天!

当我们爬上山丘看日落,极目远眺,一股地处偏远孑然一身的感觉由然而起。这里前不见村后不着店,远离任何地方。从这里往回走到公园访问中心有35英里,往前走到曼斯菲尔德海峡港口有25英里,往西走越过马德雷湖是内陆地区,有82万5千英亩的国王牧场,几家居民,除此之外杳无人烟。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叮叮咚咚地响起来了,一个个短信和通知跳了出来。它从昨天中午起就没有信号了,现在一下子和外界有了联系,我不知是喜还是忧。我看了一下《脸书》上帕德里岛国家海岸的网站,上面说:由于新冠病毒的缘故,马拉奎露营地关闭了,何时开门,另行通知。

晚饭后我们围着篝火喝酒聊天。有风,夜空也没有像昨晚上那么晴朗,可是星星还是很多。金星离我们很近,特别亮,总是第一个出现在西北面的天空上。不知不觉中已经是繁星满天了。银河闪烁着,像是一条淡淡发光的白带。

坐着的时候,我评估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两天内我走了40英里,今天比昨天累一点。午饭后我休息了一会,把鞋脱了光着脚丫在海里蹚水。我感到很舒服,疲劳减轻了一些,可是走得太长,右脚起泡了。我有点累,腿有点酸。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好。所以我有信心会坚持下去,也许明天就可以到目的地了。我又去喝了一杯帕洛玛鸡尾酒。已是午夜时分了。

当我们正准备去睡觉的时候,突然看到一束光由北向南射了过来。是谁?渔民不会那么晚出来,任何人也不会那么晚出来。一辆卡车由远及近,从我们旁边开过,然后又停下来,倒车过来。我们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一个男人,看来只有他一个人,打开了车门,走了出来。他很瘦,有点怪怪的,站在卡车的另外一面问话,嗓音听上去有点兴奋:“离终点还有多少路?” “25英里,” 我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他只想知道这些。很快,他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未完)

北帕德里岛国家海滩徒步奇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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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帕德里岛国家海滩徒步奇遇记 —— 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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