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友人《小议骂太监》，忽然想到网上流传的王朔的太监喻。搜了一下，看到两处：

没选票，没土地，没政治权力的一群人，聚在一起高谈民主的坏处。我仿佛看到，一群太监在说性生活多伤身体，幸亏咱们阉了。

（https://www.douban.com/group/topic/22437562/）

中国人谈政治就像一群太监讨论性生活多么美好是一个意思。大伙儿有多少见过选票长什么样的举手我看一下？即使见过选票长什么样，能按照自己意愿选举的再举手看一下？符合条件的全是常委了。

（https://www.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401674964828266）

王朔确实犀利，用比喻把自己的观点表达得清清楚楚，痛快淋漓。

然而如果细想，这两个比喻其实可能把王朔自己也给绕进去了。

第一个比喻把民主制度被比喻为性生活，没选票又反对民主的人比做太监。按这个逻辑，没有过西方制度下的政治经历却大捧西方制度的人应该可以算作是太监吹捧性生活了。太监贬低和太监吹捧，有啥差别？------没有啥差别，都是做没有现实基础的梦，说梦话。

第二个比喻把政治权力比作性生活，在中国讨论政治的人比做太监。王朔的比喻本身就是在讨论政治，按他的逻辑，如果他不直接掌握政治权力，那么他又把自己代入到自己的比喻中去了。

如果想避免被第一个比喻套住，就要把“民主制度”纯粹化，理想化，就如同性能力上的纯爷们一样，王朔可以说人类社会的纯爷们就是民主制度，纯民主制度。但这还是理想化，它可能存在于某类人的幻想之中，却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美国的民主应该算是人类民主制度的颠峰，至少是之一，依然有各种解决不了的问题。这些问题可能不会困扰王朔，但会困扰其他人，真的有选票的人。如果王朔不能代表全人类，就没有资格替那些受困扰的人说美国的制度完美）。把不存在的东西幻化为理想，并用它来批判现实，还是没有逃脱第一个比喻的自缚。

如同那位友人所说，用太监来比喻自己看不惯的人其实有点儿过于情绪化。从王朔的比喻也可以看出来，王朔对中国现实的不满和对美国的向往其实都相当主观相当情绪化。这也是为什么王朔成了王朔，也是为什么王朔只成了王朔-----他太机灵，太享受这种机灵，反而丧失了更深入的批判能力。

当然，退一步，也可以说王朔对深入的批判没有兴趣。那就更没啥可说的了。你憎恨，但你只想表达憎恨，而不想为改变做点儿什么，那你就是一个只想表达憎恨的人，人们也就会依这个样子来认识你。求仁得仁，各是所是。

（原文中王朔写成了王塑，经友人尘凡无忧指出，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