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 就这样换了国籍

余争鸣到底也没能走进委内瑞拉海关，这件事让他十分丧气。绿卡的方便让他忘记了自己拿的是中国护照，那时候的中国护照到很多国家都需要签证。这一次就吃了大亏，他告诉自己，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申请美国公民，经常到国外出差，他需要畅通无阻的美国护照。

第二天他就找了熊律师，咨询办理美国公民的手续。熊律师是老熟人了，可以算是他们的家庭律师。看到余争鸣，他笑着说：“几年不见了，还以为你们不想申请美国公民了，要不然就是把我这个律师给辞了。”

说着，他就拿出来N-400的表格，开玩笑地问了一句：“这些年，你们没有犯罪记录吧？有了，可就不能填这张表了。”他又详细告诉余争鸣填表的细节，然后笑着说：“你选的这个时间好啊，最近移民局对加入美国公民的申请批得很快，估计几个月你们就可以按指印了。”

熊律师估计的果然不差，隔年春天，他们就收到了按指印的通知。通知上指定的地址并不是在移民局，而是家附近的政府办公室，就是他们十年前领取社安号的地方。

不巧的是，指定的日期是三月七号，可那天余争鸣要出差，他想来想去，打电话去了那家办公室商量。说明情况后，那里的人很通情达理，同意他们可以在前一周的星期五下午去办理。

余青青特地从学校赶回家，一家三口按时到了政府办公室。按指印的过程很简单，一个戴橡皮手套的人，轻轻捏住他们沾过黑油泥的手指，在一个有灯光的玻璃上，从左边开始慢慢滚到右边。手指的每一个面都清楚地印在玻璃上。那个人从玻璃下面抽出胶片，确认指印清楚了，再重复做下一根指头，直到十个指头都完成了。那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都清楚了，又让他们签上名。

一切结束后，办事员交待余争鸣说，下一步就是等面试通知了，建议他们提前准备一下，材料到网上去找。

网上果然有美国公民考试的标准试题和答案，一百多道试题都是关于美国的历史和社会常识，美国政府结构，法律系统，宪法内容等等，那些词汇又长又拗口。余争鸣在家把这些材料打印出来，递给肖雨禾说：“看来不容易，你还真得好好读一下。”

肖雨禾接过那几张纸，说：“赵跃进怎么说公民考试很容易啊，她说就十道题，五分钟就答完了。”

余争鸣一边忙着给在学校的余青青发传真，一边说：“别忘了她是英文老师出身，人和人不一样，对青青来说就更容易，孩子们在高中和大学都要学这些课。我说的不容易，是说对你不容易。”

肖雨禾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心里知道丈夫说得没错，自己从来不关心政治，对美国政治体制及美国政府机构之类的知识，真的可以说是文盲，这单子上好多词她都不认识，看来的确不能对这几张纸掉以轻心。

事情果然是异乎寻常地顺利，他们很快就被通知参加移民考试了。考试那天，一家人早晨七点多钟就到了移民局，大门外已经排上了长队。大门警卫一次只放十几个人进去。在门外排了两个多小时，尽管站在大楼的阴影后面，一家三口还是大汗淋漓。

好不容易才被放进了大厅，才发现里面等候的人也不少，椅子坐得满满的，还有些人靠墙站着。因为是来考试的，多数人都穿得比较正式，不愿意席地而坐。

快到十一点了，才听见叫他们的名字。他们跟着那个胖胖的面试官员，经过了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好多小办公室，里面似乎都有人在面试。又拐了一个弯，才来到这位官员的办公室。还没有等他们坐稳，那位官员就叫他们起立，举起右手宣誓，发誓他们在这间屋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直到他们说了“I do.”后，才让他们坐下。

官员要了他们的绿卡和驾照，和自己手上的材料仔细对照以后。递给他们每人一张纸，要他们朗读。

肖雨禾看见自己的纸上写着：“turn left, the little house you are looking for is on right side of street.”（往左拐，你要找的小房子就在街的右侧。）她读了，又听见余青青读：“I enjoyed this moive, it was interesting.”（我喜欢这个电影，拍得很有趣。）最后余争鸣也读了自己手上的纸条。官员似乎还满意，让他们签字。

然后官员说：“我现在要给你们笔试，这张纸上有十个问题，只要答对六个，就算通过。”

肖雨禾看见自己手上的那张印得极为粗糙的“考试卷子”，上面的十道考题都是关于美国的常识，比如美国现任的总统是谁，美国有多少个州，美国三个司法机构是什么?等等，只需要在下面列出了的四个答案里选一个就行了。肖雨禾不知道丈夫和女儿的“试卷”题目是不是一样的，不过的确是只需要几分钟就完成了，而且当然是通过。

然后那个官员拿出他们的N-400表格，逐个问上面的问题，比如有没有改名字？改地址？什么时候拿的绿卡，出国几次？多少天？结婚的日期？问完这个以后，马上又问有没有犯罪记录。表格是余争鸣自己填的，所以回答得很痛快。

当那个考官问到，有没有参加过什么俱乐部的时候，不等他们回答，就看着表格“哈哈哈”地大笑起来：“SAM‘S 俱乐部！哈哈哈，这是我今天看见的最可笑的答案。”他一边笑着，一边拿出了几张纸，其中包括要宣誓的文件，让他们一一签字。然后给了他们每人一张纸，上面有他们每个人的绿卡号码，算是通过考试的证书。那人微笑着祝贺他们，让他们等入籍宣誓的通知。

整个“考试”的过程不过二十分钟，余争鸣手上抱着自己准备的一大堆材料，那人看都没看一眼。一出门，肖雨禾就说：“我说嘛，人家跃进说很容易，就是很容易啊。这种考试不可能让人不通过。你们有没有看见，排在我们前面的那个南美老头，一个英文字都不会说，由女儿陪着进去考试。出来的时候满脸笑容，显然是通过了。移民局就没有想为难人嘛。” 

想了想，她又迷惑地问：“SAM’S俱乐部，不对吗？有什么好笑的？”

余青青在旁边抢白道：“别人问的俱乐部是指政治团体，你们居然填了一个商店，真够傻的，怎么不先问问我？”

公民入籍的审批程序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快，考完试不到两个月，他们就收到了入籍宣誓的通知书。

八月初，余争鸣一家三口，按照通知书指定的时间赶到移民局宣誓。通过安全检查，在门厅里，各人找到自己姓名的队伍。

余争鸣和余青青排在Y那队，肖雨禾排在X那队，到跟前，办事员从她手上接过绿卡就扔进了垃圾桶，然后递过来一个大信封，信封里是宣誓注意条款。肖雨禾很心疼地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绿卡，经过那么多周折才拿到的，她很想要过来当纪念品，动了动嘴，到底没有说出来。

他们随着人流进入大厅时才早晨七点钟。大厅就像一个体育馆，感觉可以容纳上千人。人们陆陆续续进来，一直到九点多钟，大厅几乎都坐满了，主席台上还没有动静。

余青青不耐烦了：“还不开始，为什么让我们那么早来？”

余争鸣倒是不着急：“你看看多少人，至少一千人吧，让人不同的时间到，可以避免停车场乱挤，门口交绿卡那地方也不用排长队，我看组织得还不错。”

 “别说了，好像开始了！”肖雨禾用眼睛指着大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