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中国行(16):飘飘欲仙绘黄山
文章来源: lily08242020-06-26 08:03:30

黄山的大名,在中国有几人不知,几人不晓?可它从属的曾如明月光般的古徽州又有几人记在心上?《牡丹亭》的作者,戏圣汤显祖说:“欲识金银气,多从黄白游。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这千古名句中的“黄”即指黄山,而“白”则指徽州的母亲山齐云山。作为古徽州众山之一的黄山,或许并不比其它的山美多少,本来美在人心,心中有情,眼中才能有景。可黄山的“命”就是比古徽州其它的山“命”好,因总设计师的一句“要把黄山的牌子打出去”而得到政策和资金的倾斜。从这之后,黄山,一骑绝尘,驰名神州。

黄山

黄山

黄山

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当运气超好的黄山“笑脸盈盈”之时,古徽州却在“黯然神伤”,不仅失去了曾有的繁华富庶和书声朗朗,而且连名字都在地图上找不到。它的部分地区被改名黄山市,只留下一个驴头不对马嘴的徽州区,古徽州曾有的“如花美颜”在黄山的盛名下“烟消玉殒”。不过,山青青水碧碧的古徽州孕育出的徽州文化,却助了“苍翠满青松”的黄山一臂之力,使其走进世界自然与文化双遗产的花园。

我曾去过世界上其它的自然与文化遗产,比如峨眉山-乐山大佛和希腊的迈泰奥拉修道院。虽然它们都是世界双遗产花园中的美丽花朵,却美得各具千秋。

黄山

黄山

黄山

峨眉山,是中国所有山中我最喜欢的。并不是因为它有多娇媚,而是因为第一次。大学时第一次远行就去成都的我不仅把素有“峨眉天下秀”的峨眉山镌刻心间,也把中国最大的摩崖石刻造像乐山大佛留在记忆里。对山不陌生的我,既喜欢峨眉山神秀的自然景观,险峻的地质景观,绚丽的动植物景观、玲珑的水体景观,也喜欢它举世闻名的人文景观。作为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峨眉山所有的建筑礼仪、音乐绘画等都散发着浓郁的佛教气息。而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坐着滑杆上上下下,感觉自己像个剥削劳动人民的地主婆。

如果说我对峨眉山有似曾相识之感,那对乐山大佛则完全陌生。见到它的那一瞬,我即被惊诧到。高71米,历经90年完工,临大渡河、衣江和岷江三江汇流处的的大佛,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魄。没想到,这个大佛的两耳和头颅后面,还有一套设计巧妙,隐而不见的排水系统,这不禁让我对唐代的建造工艺和设计竖起了大拇指。峨眉山和乐山大佛,今天都声名显赫,是谁成就谁呢?在我的心中,是不分伯仲,互相成就。

比乐山大佛晚建600多年的迈泰奥拉修道院,因修士们在差不多光秃秃的悬崖峭壁上和岩缝里建起24座修道院而声名远扬。那些奇特的砂岩和砾岩石柱经过千万年的风化和地震,像形状各异的锥子倒插在平原上,虽然只有400多米高,但鬼斧神工的形态仍然对我的视觉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而为了躲避宗教迫害,仅靠绳梯与外界联系的的修道院,似“悬在半空”,充满着宫崎峻中漫画的梦幻色彩。在离上帝一步之遥的“天空之城”内,有色彩鲜艳的圣经壁画、木制雕花的东正教圣像,还有精雕细琢的门楣、历史悠久的绣像和印刷作坊及圣经手写抄本,这让迈泰奥拉修道院这个双遗产中的文化韵味远胜于山的自然雄姿。

峨眉山

乐山大佛

迈泰奥拉修道院

那么,位于神秘的北纬30度线上的黄山双遗产,是徽文化成就了黄山,还是黄山成就了徽文化,还是互相成就呢?我在秋高气爽的晴空下和鸟语花香的雾气里,两次去“黄山深处觅仙踪” 。

N多年前的黄山,还不像今天的人这么多。去过中国无数大山的我,虽然觉得秋天的黄山很美,但并没被震撼。之所以对黄山印象深刻,是因为在黄山照的照片被照相馆的人放大并陈列在照相馆的橱窗达半年之久。而那个照相馆,是在闹市区,以至于我和朋友们一出去逛街,就会看到黄山的风貌和自己的身影。

也许想追忆逝去的青春年华,也许想重温黄山的山岳风光,我在油菜花铺满田野的春日对能再次拜访黄山感到庆幸。可是,缆车终点的公共厕所,却让我的庆幸变成了不幸。那是我去过的最最恶心的厕所,我都不好意思用语言来描述它有多恶心。导游说,因为人多。人多是借口吗?连最基本的软服务都做不到,黄山有什么资格称“天下第一奇山”呢?有的时候觉得真可笑,什么“桂林山水甲天下”,“苏州园林甲天下”,“天下第一奇山”、“蛾眉天下秀”,“天下”在中国人的脑海里是多大呢?这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赞美是在告诉世人自己视野的狭窄和见识的浅薄吗?

黄山

黄山

黄山

带着抱怨,我们一行人开始攀爬因峰岩青黑,遥望苍黛而得名的黄山。不知幸还是不幸,在山脚下还是朗朗晴空,可是到了半山腰,就看见薄雾渐渐升起,慢慢掩住耸立的万峰和奇状的松树。清风吹过,雾霭随风飘动,把我们笼罩在云雾里,我们像是走入了仙境。青山绿树和奇松怪石在如轻纱般的薄雾后若隐若现,那朦朦胧胧、羞羞答答的“面容”似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卷,让我们把恶心的厕所抛到脑后,专心致志地欣赏起李白笔下“黄山四千仞,三十二莲峰,丹崖夹石柱,菡笝金芙蓉”的胜景。

我不知道袁枚所说的"天下名景集黄山"对不对,我也不知道徐霞客所言的“登黄山,天下无山,观止矣”中不中肯,我只知道,披着薄纱的黄山就像天堂中的圣山,有着少女半推半就的娇羞。漫天的洁白云纱,像少女的透明裙装,轻飘飘地随风摆动,时而上升,时而下坠,时而回旋,时而舒展,扑朔迷离,我的心思随着云纱飘动,不知不觉已沉迷。

黄山

黄山

黄山

在云遮雾障中,黄山既壮美又秀美的山峰也带着仙气儿,似充满柔情的铁汉。这些“铁汉”在地球造山运动、地壳抬升及冰川侵蚀和自然风化下,经过岁月的洗礼,形成了气势磅礴、高峰绝壑的峰林。72峰有的如笔,有的如笋,有的如刀,有的如戟。三大主峰中的第一高峰莲花峰瑰丽峻峭,宛如初绽的莲花;第二高峰光明顶雄浑开阔,可观云海和日出;第三高峰天都峰最为险峻,被赞“任它五岳归来客,一见天都也叫奇”。

而其它荟萃的群峰,要么形如屏障,隔开南北,要么雄踞险壑,竖立如削,要么三面临谷,悬崖千丈,真是“雄甲宇内,幽秀灵齐”。在千峰竞秀、万壑生烟的黄山,还有着“无峰不石,无石不松,无松不奇”的说法,这些奇松和怪石跟险峰一起,让黄山在徽州的众山之中独树一帜。

黄山有多少奇松,没人数过,不过,“有名有姓”的却屈指可数。黄山松,既能生长在悬崖峭壁,也能挺立在危岩绝壑,千姿百态,傲然挺拔,无畏风霜;黑虎松,高大苍劲,枝叶稠密,威风凛凛;连理松,并蒂而生,似一对亲密依偎的情侣;送客松,苍翠遒劲,枝叶向侧面伸展,好像在与客人作揖道别;迎客松,黄山的奇松之首,冠平如盖,侧枝如两只长长的手臂,欢迎天南地北的客人。还有展翅飞翔的凤凰松,欢舞腾跃的麒麟松,婉歌轻扬的竖琴松,它们与漫山遍野的无名松一起,如神来之笔,让黄山生机勃勃。

黄山

黄山

黄山

就在这些有着好听名字的山峰和奇松之间,罗列着奇巧别致的怪石,有的酷似珍禽,什么“孔雀戏莲花”、“金鸡叫天门”;有的形如野兽:什么“猴子观海”、“鳌鱼驮金龟”;有的神似人物,什么“天女绣花”、“仙人下棋”;有的宛如物件,什么“梦笔生花”、“仙人晒靴”。这些怪石,或大或小,妙趣横生。

其实,我对这些名字并不着迷。想起在台湾时一个导游说,这些有着美好寓意的风景是“三分像,七分靠想象,越想越像”。让我着迷的是,这些“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山峰,还有奇松和怪石在时浓时薄的雾霭中与淙淙的溪水,“飞帘如玉帘”的瀑布和或若蓝玉,或如翡翠的湖泊组成的绝美天然画卷。山水相依的黄山在梦幻般的云雾里的确美得像仙子,清雅而飘逸。

黄山

黄山

黄山

这清雅而飘逸的意境让黄山在明末清初时成为中国山水画的摇篮。黄山还盛产在南唐时被用来制作徽墨的松烟和在清代光绪年间被创制的毛峰茶。这些源于黄山的文化在包罗万象的徽州文化面前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是涵盖了经史医、学艺术等诸多领域的徽州文化让世界遗产中心主任认为“黄山是最特别的世界遗产”。但今天的人们,都知道黄山的美名,可有多少人晓得整合了中原文化全部精髓的徽州文化呢?在世界双遗产的名头下,黄山的耀眼光芒早已掩盖了曾经光芒四射的徽州文化。秀丽的黄山风景可以愉悦我们的双眸,但其身后的徽州文化却可以震动我们的灵魂。对很多人来说是乌托邦一样存在的徽州文化,什么时候可以与黄山的美名比翼双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