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漂泊者
文章来源: 南门太阳风2017-08-13 09:24:39

今天一大早,大洋那边的发小们就在微信里发布消息说,退休后的人能安心给丰先生子恺的漫画作注解写诠释,就可以真正得几分人生的心安理得了。

 

心安理得,多么美的境界。据说禅宗二祖慧可见初祖达摩,求的就是两个字:安心。如何安心?中国人从来还不曾有过究竟不曾有过了意。

 

老有所归,老有所养,老有所依,归到哪里?养在何处?有谁可依?

 

不管在哪一种意义上说,人生就是一种漂泊。听上去有些怅惘有些寂寥,有生的快乐当然会有死的伤怀;有游子必有故园,有云横秦岭家何在的疑问,必有雪雍蓝关马不前的躑蹰;就算你从来不出门,终老一乡一土,你还是一个百年过客。

 

生命难道不是一种漂泊吗?漂泊,漫无目的的的行走。我们不知道我们从何处来,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会朝哪里去,

 

人类在地球上的轨迹我们好像追溯至非洲南端的约翰内斯堡西北的一处地穴中,2013年,古人类学家在那里发现了一具几乎完整的古人类化石,看看今天非洲的食肉动物的行为,人们似乎可以猜测,人类的远祖很可能是追踪食草动物渡过了非亚峡地来到亚洲和欧洲,同样也迁徙到美洲,这真的是人类漂泊故事梗概吗?

 

今天民族国家都划分清楚了,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马来人印度人雅利安人昂格鲁撒克逊人尼安德塔人玛雅人印第安人黑人白人黄人红人,全世界散布开去,民族的融合人类的迁徙国界的整合从来都没有终止过。

 

太阳带着我们在宇宙中漂泊,这是人类的宿命,想管也管不着。我们在地球上漂泊,这种漂泊我们称之为迁徙,1948年联合国宪章据说允诺了成员国人民的有自由迁徙的权利,所以我们被赋予了迁徙的自由。

 

对中国人来说,如何兑现该项权利我不知道,我知道,我渴望漂泊。我的母亲有一口云贵高原水土赋予的嗓音,高远悠扬飘渺,我记得她唱《我的心在高原》,竟与我后来听见那些苏格兰高地飘过的肖笛克女人的嗓音格外相似。

 

My heart's in high land wherever l go……

 

我向何处漂泊呢?我心系何处?我会觉得有疲倦的那一天吗?我想过我的归宿吗?在我的漂泊生涯中我眷恋什么我挂牵什么我为什么而快乐我为什么而哀伤?

 

安心啊!心如何能安?

我的肉体将归于尘土,可是魂归何处?

漂泊,永远的漂泊。

 

终极的关怀对我们活着的人来说,难道不正是一份安心的举措吗?人老了,不用颠沛流离,而能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老有所乐。今天的老人有一个很高的期望就是,能够有尊严的——死。多么伟大的前进啊。十数年前我们还没有这份生命的价值观,我们可以选择有尊严的去死吗?

 

死,人生旅途的终点,漂泊浪迹的生命尽头,生命年轻时最不爱谈论的话题,行将就木的生命最忌讳的字眼,放宽心了说,我们难道不觉得,那份临终关怀是温暖也是心情平和的吗?为什么帝王们要给自己修选墓陵?为什么我们会为自己的亲人选择最称意的风水?漂泊的人要在他漂泊的时候看见他的归宿并且对他的归宿寄予活着的满意?为什么?心安啊。

 

无论我们死去还是活着,漂泊是我们的宿命,不管你笃信有神还是坚定无神。 

 

云是永恒的漂泊者,流浪者,对民族主义者来说,云是没有属性的,所以诗人说它没有祖国,也不会被放逐。

 

灵魂也是永恒的漂泊者。只有精神的自由才是跨越根性与归宿的。思想的自由与自由的思想,这是漂泊者的最高境界。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朋友亲人,故土他乡,都是生命漂泊的有缘,漂泊并不总是悲戚孤苦惆怅的羁旅,现代通信与交通犹如长空皓月,弹指之间,思念挂牵的愁云惨雾一扫而空,今天的漂泊者何尝不是一个幸运的漂泊者?

 

发小从故乡来——对他对我都是——漂泊者的快乐。我们是邻居,在一个幼儿园长大,是小学中学的同学,是知青时代的插友,是一个工厂里的学徒。头一个八年没见,是我初到美国之时,后一个八年没见,是我在美国脱不开身的现在,人生能有几个八年?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有人说这是诗经里最美的诗文。我说她是漂泊的灵感,因为目的地不确定,正是目的地不确定,漂泊才未知,心才会彷徨,梦才会游移,人才会魂不守舍,我想说,漂泊是快乐的。

 

当你在汪洋大海的小岛上仰望星空的时候,当你从高高的山岗上俯视文明的废墟的时候,当你站在史前文明遗留前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当另一种智慧醍醐灌顶的时候,你就会为你的旅行漂泊心安。

 

漂泊,从前感觉到的是生命在召唤,

漂泊,今天体会到的是死亡在召唤,

 

漂泊没有边际,漂泊更没有穷尽,漂泊者在漂泊中寻求心安。

 

我心不安,只是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