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郭继承的一个视频在抖音很火,视频中的他说道:这个视频里面有很多概念都需要澄清,不然很有误导性,甚至可能会有悖于伟大复兴的国运进程。
首先,什么叫阴阳怪气?什么叫风凉话?什么叫众志成城?什么叫建设者、
改革者、推动者?什么叫混子、内奸?恐怕标准还需要讨论。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提出一些批评意见或者不满,不能被视为阴阳怪气或发牢骚——我们应该就意见谈意见,即使这些意见对郭老师而言是逆耳的,也不能因此断言提出不同意见的人就是阴阳怪气或者满腹牢骚——否则我们可以说任何我们听不惯的批评意见都是在阴阳怪气或者发牢骚。这就是通过揣测(本质上是一种污名化)别人的动机来否定别人发表批评意见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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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
郭继承承认我们的社会有问题就需要解决,那么指出这些问题,甚至不顾自身安危推动这些问题解决的人(包括他说的公知),是在阴阳怪气还是仗义执言、为民请命?是在说风凉话还是在做推动社会的众志成城的事?什么是建设者、改革者、推动者?提出问题和批评性意见的人难道不是在批评的意义上对这个社会进行建设和推动吗?难道只说会好、不说不满的才是建设者?说批评意见或者某些人听着逆耳的就是混子、内奸?这种说法本身是不是在阴阳怪气地说那些以批评形式参与建设的人的风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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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什么是爱国与笃定?对国家的笃定或者爱国是意味着对国家的一切现状的盲目肯定,还是推动国家向着我们认为好的方向发展?
如果是前者,那么这种笃定就相当于否定了我们的社会有继续提升的可能性。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这个社会还存在有待改进的空间——那就说明我们不能盲目认同社会的现状,而是要依据这个理想的方向对之做出改进。
按照前一个笃定逻辑,如果这个社会中有某些问题存在,但是我们基于这种盲目肯定而坚决捍卫现状,从不提出来讨论解决,甚至将任何提出批评改进意见的人都视为阴阳怪气或者满腹牢骚,那么这种盲目的笃定恰恰可能是阻碍伟大
复兴的绊脚石。
所以,对这个社会中有待改善的地方提出批评意见,正是推动国家往更好方向发展的重要建设性力量。这种力量和焦裕禄式的人物都是这个社会需要的岁寒松柏。所以国家认同、民族认同和文化认同,不意味着盲从式认同——盲从式的认同可能恰恰是我们走向民族复兴的障碍。
再次,什么是
国运?什么叫爬坡冲顶?郭继承经常在他的视频中举一些秦皇汉武的国运例子,但是现代社会的国运首先是国民
尊严意义上的国运。只有这个意义上的国运才是真正关乎每个人当下生活的,因为每个人的有尊严的生活状态就已经是国运最坚实的当下展现了。
所以我们关于超英赶美的国运追求,首先应该是在
国民尊严上的超英赶美,基于此自然会有科技成果乃至其他外在方面的超英赶美——那是更有尊严的国民生活状态的自然结果。
在郭继承的描述中,似乎在国运的关键时刻就需要管的紧一点,需要国民在某些方面做出某些牺牲,没有杂音才能众志成城,否则就会车毁人亡。但是国运爬坡冲顶和国民尊严、批评意见之间不是对立关系,而恰恰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只有当国民有更好的尊严与权利,这个社会有更多元的声音——包括批评的声音,这个社会才有充分的活力,我们才能够更加充分地发现问题,化解潜在的风险,集中更多更好的意见,从而更好地建设我们的国运,并且在批评过程中实现更好的团结,这个社会有更坚实的认同感与凝聚力——这才是真正的众志成城,而不是为了达成某个外在宏伟目标,然后压制各种不同声音,以维持一种表面上的和谐,那并不是真正的团结,也不是真正的众志成城。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故事,可以印证郭继承以上观点背后的和谐社会观。据说他曾斥责一位报道社会黑暗面的记者居心叵测。这位记者报道了高速公路上一辆运橘子的货车侧翻后遭当地农民哄抢的事件。郭老师痛心疾首地责问这位记者:你为什么要报道这种事?你为什么要故意侮辱我们国家,让年轻人觉得老百姓素质低,你居心何在?那位记者回答他:这就是我的职业,就像环卫工人偏偏要打扫肮脏的马路;医生偏偏要盯着病人观察;见义勇为的人偏偏要扭住小偷不放一样。
这位记者很好地回应了郭继承的和谐观:真正的和谐社会不是表面上一团和气、只说好话、只报道正能量,而是及早彻底地揭露和解决导致不和谐的那些问题,那才可能有坚不可摧的深度和谐——甚至这个社会那些争争吵吵的不和谐现象,是比表面上一团和气但是下面暗流汹涌的那种强装的和谐更深度的和谐。
关于中国与西方国家的关系问题,欧美国家与中国的竞争本来是国际合作的一种形式,这是中西各方都会受益的互利共赢的国际分工合作形式,而不是你输我赢的零和博弈。只是因为双方在互动上的诸多误解导致现在的对抗或围追堵截态势。这也给了这位郭老师类似的民族主义论调以巨大空间。西方在这种互动里面有很大的问题和责任,这是可以分析和批评的,但尽管如此,我们努力的方向应该是澄清这些误解,让竞争回到正常的互利共赢的轨道,而不是在这种零和博弈的逻辑中去展开这种势不两立你死我活的竞争——这不是中国人的国运所在,也不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未来所在。
视频末尾有个很好玩的细节,就是这位说别人提出批评意见发表不满是说风凉话的郭老师,居然以敢于仗义执言的批评者形象自居——即敢于批评批评者,敢于对批评者亮剑。最后,只说一句点评:不知道这些做文化生意、爱国生意的想过没有,这种生意的副作用可能要用整个民族的国运为之买单。所以,还请悠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