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火车上的故事

作者——董兰丫

（十九）天意弄人

          洪明辉傻愣愣地站在小青面前，他想解释但是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说：“小青，我本来明天一早就要给你打电话的！”

          小青盯着洪明辉的眼睛，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大，那么明亮，那么好看。她什么都没说，她飞快地转身跑出去了，小青的爸爸妈妈跟着追了出去。

          洪明辉昨晚坐了夜车，今天一早到的沈阳。他白天需要办事，准备晚上，至少第二天上午就去找小青了。小青临走时给了他一个传呼公用电话的号码，他决定先不给小青打电话，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每次到沈阳，洪明辉都要跟小吴先生见个面，跟他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因为毕竟从原则上讲他还是这里的人，而且老吴先生每次来都要问起他，有两次还专门到扎龙去看望过他，老吴先生对他的知遇之恩他不能忘，他以自己认为应该的方式回报着三位吴先生对他的恩情。

          洪明辉敲门，小吴先生一看是他就高兴地嚷了起来：“阿辉，你来得正好！周处长升局长了，上次一起吃饭他还问我你怎么没来，他说喜欢你稳重，说你会办事。我今晚办酒给他庆祝，你来了他肯定高兴。你住哪里了？”

          听明辉说本店的宿舍还给很他留着一间，他每次回来都住那里，小吴先生又说：“今晚别住那啦，陪着我去给周局长贺喜。我跟你说，今晚来的三个客人都非常重要，你见见他们，明年你回来了跟他们打交道的事还多着呢。”

          洪明辉知道这一天又要很晚才能结束，他后悔不该来，因为这次来沈阳之前并没有告诉小吴先生，但是他已经习惯了每次回沈阳都到店里来看看，他觉得自己依然属于这里。他心里懊恼，但是他还是满脸的高兴，他想到自己的一切都是三位吴先生给的，他不想拂逆他们。

          当晚，在玫瑰酒店的包房里他又遇到了菲菲，她趁着别人不注意冲洪明辉抛了个媚眼，洪明辉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切如旧，每一位男士身边都坐着一位漂亮的女孩子，没有人介绍她们是谁，也没有人感到唐突，宾主寒暄道喜各自落座，似乎她们的存在就如同包房里的桌椅一样自然，这次菲菲坐到了周局长的旁边。明辉心里暗自庆幸，他想：“这样就好，这个女孩子和我认识，我可以不带她回房间，要是换了菲菲还真得费些口舌，毕竟彼此算是熟悉的。”想到这些，他的后背出了一点冷汗，但是很快他就把自己的经历集中到饭局上了。

          明辉身边的女孩子非常想讨好他，一会儿给他夹菜，一会儿又递毛巾给他擦手，每一次都把她的身体凑过来贴在他的胳膊上，如果他向前探身认真地听对面周局长讲的话，她就把她的胸脯贴到他的背上，洪明辉有一点不自在，他挺了挺后背，坐直了身体。菲菲坐在周局长旁边不怀好意地冲他笑，然后又跟周局长咬着耳朵说话，一边说一边吃吃地笑着，还用眼睛瞥着他。周局长说：“小洪啊，你怎么对人家晶晶姑娘这么冷淡，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罚你跟她喝个交杯酒！”他这么一说，在座的人都跟着起哄，小吴先生也说：“阿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的？”

          洪明辉无奈，只好站起来跟她喝了交杯酒，刚喝完了坐下，晶晶正把她的胸脯再一次贴到他身上的时候，陪着小吴先生的女孩子离开座位去洗手间，门开了，他看见了小青。

          看着小青离去的背影洪明辉想追出去，但是他的脚没有动，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能不打招呼就离开，他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看上去是下定决心要把自己站成一塑雕像的样子，但是他并没有站多久就回到了包房里。包房里没人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一幕，他们还在推杯换盏地说说笑笑。

          洪明辉不动声色地跟饭局中的客人聊天，他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如此老道克制，他微笑着听客人高谈阔论，不失时机地接上一两句话，让谈话的客人感觉他们的清谈非常有深度。偶尔他也说一两句笑话，引得在座的人哄堂大笑，而他的心此时正在自己的胸膛里擂鼓一样地砰砰、砰砰，他的脑袋里也有一面大鼓，一样地砰砰作响，他觉得他的血管要爆开了，但他还是那样若无其事地微笑着。

          直到晚上十一点多应酬才结束，分手时他没有忘记跟小吴先生说明早他要很早出发，就不一起吃早餐了。他耐心地等到那些人都各自带着女孩子上了电梯才打发晶晶离开，她很不情愿，犹犹豫豫地不肯走，洪明辉说：“你回去吧，我今天有事以后有机会再见！”说毕他到酒店门口叫了出租车，问清她要去哪里，付了车费，他自己也叫了一辆出租车赶去小青给他留下的通信地址。

          到了楼下，楼上的窗口一片漆黑，他匆匆忙忙地上楼到了小青家的门口又站住了，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敲门，就在黑暗的楼道里站着。夜更深了，楼道里很冷，洪明辉木头人一样地站在那，幸好没有人经过，否则一定被他给吓坏了。他直定定地站在那，希望能听见里面的声音，但是楼道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有的只是寂静和他自己的心跳。站了许久，他转身下楼，又在楼下站了一会，走到大街上叫了出租车回玫瑰酒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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