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文革:漫长炎热爱之夏
文章来源: 莲盆籽2020-06-18 17:14:50

文化大革命对中国人的伤害之深,亲身经历过的那一代人永远不会忘记。

对群众运动心有余悸的华人,目睹美国近期动乱,惊叹:美国文革来了!

 

风起云涌的抗议活动,会不会象中国文化大革命一样,给美国带来难以愈合的创伤?

 

那就让我们看看上一次美国文革的影啲。

 

是的,在今年的风潮之剡,美国也曾经历过一场文化革命。美国文革发生在1967年,和中国文革大致相同的年代。半世纪前的社会变革风潮有两个部分,其中之一有个美好的名称:Summer of Love,“爱之夏”。

六十年代中期,有一群居住在三藩市海特区(Haight-Ashbury)的年轻人被人们称为嬉皮士(hippies)。他们追求精神思想和身体的解放,艺术和生活方式上标新立异,形成与当时主流社会和传统文化格格不入的一股逆流文化(counter culture)。

 

1967年初,嬉皮土们在金门桥公园集会,要求将迷幻药 LSD 合法化。LSD 幻觉的作用比大麻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嬉皮士寻求精神解脱的首选媒介。

嬉皮士极端离谱的要求很快由三藩市的新闻报纸传遍了美国。在此之前,美国很少有人关注这群边缘人。主流社会对嬉皮士文化的批判反而引发了年轻人的好奇心。于是,全国各地的青少年学生们纷纷搭车前往三藩市。从春假开始,成千上万,络绎不绝。暑假高峰期间,有十万人拥挤在海特区。

当时有一首歌号召来三藩市的年轻人戴花在头上,San Francisco (Be Sure to Wear Flowers in Your Hair)。因此这批年轻人被称为”花朵孩儿”(flower children)。

 

那年夏天,三藩市和西海岸城市里有许多场音乐会,“花朵孩儿们”聚集在那里,享用迷幻药和自由性爱,无拘无束。他们在夏天里尝试了另一种生活方式,有了一段他们父母从末经历的人生体验。秋天,他们离开三藩市,回家,回学校,或外出打工,将自由开放的思想和生活方式带向全国各地。

远也能叫作文化大革命? 

经历过中国的文革的人肯定会说, 这只是年轻人的叛逆,和文革造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是,当年的花朵孩儿们忆青春时确实把当年的荒唐行为称文化革命。

“爱之夏”塑造了一代的艺术家和流行歌手。那时的流行曲的主题不仅有性,药, 摇滚乐 (sex, drugs, rock ‘n’ roll),还有对自由和平的向往。那时的反对越南战争游行集会都有花朵孩儿们的身影。他们的口号是“做爱,不作战 (Make Love, Not War)"。

他们常在抗议活动中递花朵给路边群众,传达和平友爱的意愿。有一次反越战抗议活动时,国民警卫军端着冲锋枪拦住学生,一位年轻人将一朵康乃馨插进枪口。从此,他们和平抗议方式又被称为 “花朵力量 (flower power)”。

 

 

花朵孩儿们用歌声和抗议声反对战争,争取女权,保护自然环境,这些在当时都属于激进的社会理念。青春的力量促进了六十年代末期社会文化变革。所以,“爱之夏”才是真正的文化革命。

花朵孩儿游行集会也时常有激进分子和警察发生冲突。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结局不外乎是学生们被催泪弹驱散,或被抓进警察局关一夜释放。美国学生没中国红卫兵那么厉害。

 

美国文革有更恶劣的打砸抢和更凶的造反派,但不是头戴花朵的学生。美国文革的另一个专有名称是:漫长炎热的1967年夏天 (Long, hot summer of 1967)。 漫长炎热不是指气温,而是特指各城市中此起彼伏的种族暴乱。

有一种社会现象叫作“白人惊逃” (white flight) ,意思是白人大规徒搬迁出城市,在郊外另建新区,远离城中的拥挤和贫困。那是始于六十年代的社会潮流象。1967年的种族暴动发生在黑人困居的大小城市中。

那年夏季美国一共发生了150多起种族暴乱,其中以密西根州的底特律市 (Detroit riot) 和新泽西州的纽沃克市 (Newark riot) 破坏力最大。

那时很多白人已迁出纽沃克市,城里黑人占多数,但市长和市议会还都是白人。城里就业机会不多,许多黑人困居在政府廉租公寓楼里 (public housing projects)。

暴乱的导火索是两个警察逮捕并欧打一个出租车司机直到他不能动弹。那司机是黑人。有人看见那司机被拖进警察局后跑回公寓楼传话,告诉邻居们那个司机在警察局被打死了。

于是,一群人开始在警察局前聚集;然后,警察出来驱散群众。再然后,警民冲突,群众扔水瓶砖头,警察挥舞警棍。于是,群情激愤游行,抗议警察残暴执法;游行队伍中有人扔砖砸了路边商铺;然后,人们蜂涌而入,抢劫开始,更多商铺被砸被劫。再然后,有人扔汽油瓶,商铺和汽车着火。暴乱开始。

政府立刻出动全市警察平乱,还发散弹枪给警察,命令是“如有需要就开枪 (fire if necessary)"。随后,新泽西州警察和国民警卫队也被派去纽沃克控制局面。

政府调动八千多个警察和军人去镇压那场暴乱。历时六天的动乱,财产损失合计一千多万美元。二十六人丧命,其中有暴徒,群众,警察和消防员。另有七百多人受伤,一千四百多人被捕。

有一位摄影记者拍下几张警察枪杀一个黑人的照片。那黑人名叫William Furr,24岁,走进一间被砸过的小店里偷了一箱碑酒,出门看见警察来了拔腿就跑。警察开枪,小偷丧命。警察的流弹还误伤了旁边看热闹的孩子,Joe Bass, Jr. ,12岁。那孩子淌血倒地的惨景也被记者拍下,登在著名的《生活画刊 (Life Magazine) 》封面。

人命关天。但在那警察眼里,William Furr 的命只有一盒碑酒的价值。那些把   Black Life Matter 翻译成“黑命贵”的人,我很想知道他们喝多贵的酒?!

 

底特律市的暴乱虽然历时稍短,但规模更大,暴徒更猖厥,政府镇压更严酷。底特律暴乱同样是始于警民冲突。

当时底特律还是白人多占数,黑人约占30%。市长是白人,但已有黑人当选国会议员和在市政府任职。警察队伍中白人占90%,黑人对警察言语歧视和暴力执法怨愤已久。

七月底的一个夜晚,警察在黑人区突缉一个周末社交俱乐部。那是一间无执照的酒吧,俗称”盲猪 (Blind pig)”。那晚有一个派梯,庆祝两个人复完兵役从越南回来,酒吧里人很多。警察决定逮捕所有在场的八十多人,可是警车装不下,只好打电话让局里再派车。等车的时候中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被捕的人全部上了警车之后,有人呼吁暴乱并扔水瓶砸警察。紧接着,砸抢附近商店。

在五天四夜的暴乱中,有一万多人参与了打砸抢,十多万人上街围观。暴乱截至时统计,一共有四十三人死亡,一千多人受伤,七千多人被捕。死亡者有暴徒,有无辜群众,还有一位警察,二位消灭员,一位国民警卫军人。

抢劫商铺的以黑人为主,也有白人。那时在城里经营零售店的有白人也有黑人,暴徒抢劫不分黑白。起初有些店主持枪护店,后来被警察禁止。暴乱中有二千多家商铺遭抢劫,破坏或纵火,经济损失共计四百多万。

暴乱初期就有二千多枪枝从店里被抢走。随后几天,一直有暴徒躲在暗处打冷枪,甚至和警察和军人对射。在街头枪战中被误伤的有军警也有平民。

最冤的是四岁女孩Tanya Blanding。国民警卫军听说有枪手在她家住的那橦就把坦克一直开到楼前。机关枪一通扫射,小女孩死在二楼自家客厅里。

是的,美国政府也曾出动坦克和装甲车镇压暴乱。出动镇压底特律暴乱的不仅有八千多国民警卫军人,还有正规军。82和101空降军四千七百多人也被派遣进城协助平乱。

 

因为有暴徒打冷枪,警察都很紧张,四处搜查平民房屋和汽车。事后,有许多人指控警察残暴执法,殴打嫌疑犯,甚至在混乱中滥杀无辜。虽然有几个警察被起诉,但都没有被定罪。

那场暴乱直接的后果是加速了白人搬迁潮流和底特律经济的逐渐衰落。

底特律暴动之后,周边城市和邻近俄亥俄州的几个城市,以及纽约等大城市相续发生小规模暴乱,都被各州警察和国民警卫军迅速出动镇压。

1967年的美国文革和中国文革有相似之处,也有明显的不同。其一,中国文革是领袖挥手号召而起;而美国文革是自发的群众运动。其二,中国文革是全民运动,无人可以置身事外;而美国文革是社会边缘群体的叛逆,绝大多数人只是旁观者。美国文革还有中国文革所没有的种族因素。

五十年来,“爱之夏”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但”漫长炎热的1967年夏天”很少有人提起。同一代人的记忆里,有青春的理象,也有难言的伤疤。一个国家,两个文革。白人和黑人,共处一个民主社会,却好象生活在两个平行的宇宙。

 

摇滚乐巨星 Paul Simon 在美国文革之前写下这首流行曲的歌词,“People talking without speaking,  People hearing without listening”。描绘的是五十年前的美国,也是当今社会的写照。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Because a vision softly creeping

Left its seeds while I was sleeping

And the vision that was planted in my brain

Still remains

Within the sound of silence

In restless dreams I walked alone

Narrow streets of cobblestone

'Neath the halo of a street lamp

I turned my collar to the cold and damp

When my eyes were stabbed by the flash of a neon light

That split the night

And touched the sound of silence

And in the naked light I saw

Ten thousand people, maybe more

People talking without speaking

People hearing without listening

People writing songs that voices never share

And no one dared

Disturb the sound of silence

"Fools, " said I, "You do not know

Silence, like a cancer, grows

Hear my words that I might teach you

Take my arms that I might reach you"

But my words, like silent raindrops fell

And echoed in the wells, of silence

And the people bowed and prayed

To the neon god they made

And the sign flashed out its warning

In the words that it was forming

And the sign said, "The words of the prophets are written on the subway walls

And tenement halls"

And whispered in the sounds of silence